第62章公然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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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高歡之死
    鄴城,東魏首
    這一天,高澄院子裏的一顆大樹上,聚集了很多烏鴉,它們的叫聲讓人心煩意烏鴉本來就被認為是不祥之兆,何況這麽大一群?高澄叫來了斛律光:“明月,你給我把它們全部趕走,這些家夥讓人很沮”
    隻聽“嗖”的一聲,斛律光一支飛箭從葉間穿過,那群烏鴉就一哄而散就在這時,段韶匆匆走了進高澄本來就心神不定,看到段韶後,他猜到了七八分:老爹不行
    段韶是自己表哥,他從晉陽過來而且神色慌張,那一定是受高歡的派果然,段韶開口就是:“世子,丞相病危,囑咐你去晉陽商議大”段韶此行,除了來通報這個絕密消息,另外一個任務是來輔助高洋鎮守鄴城
    高歡曾召集韓軌、斛律金、劉豐等人開會,詢問他們段韶是否合適鎮守鄴城,大家都一致同高歡還親自囑咐段韶,關鍵時期,一定要把鄴城的人心給穩
    既然是父親的安排,高澄沒有什麽意見,他對表哥的能力和人品也是相當信那還有什麽擔憂的呢?高澄擔憂的是權力是否能順利交
    高歡就像是鎮妖寶塔,有他在,那些元老功臣任由高澄怎麽折騰,也不敢有想高澄這幾年在鄴城沒少打壓權貴,之所以能如此雷厲風行,除了個人能力,更重要的還是高歡的默許和支如今,老爹快不行了,自己真的能鎮得住場子,能駕馭這些創業元老?
    很遺憾,高澄沒有那個信心,而他最擔憂的就是侯雖然,司馬子如、孫騰、高隆之都被自己整治過,但他們畢竟沒在地方掌握軍侯景卻不一樣,他帶領的10萬大軍,已在河南鎮守了十幾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憑什麽會聽我的擺布?
    想到這裏,高澄靈機一動,何不趁老爹還有一口氣,我來試探試探侯景?於是,高澄叫溫子升模仿高歡的筆跡,給侯景寫了一封詔書,叫他到晉陽來議高澄的盤算是,侯景一來,當著父親的麵給他個下馬威,解除兵
    聽說是高歡寫的加急信,侯景如往常一樣,沒有直接看內容,而是先看背麵的記號,不過,侯景翻來覆去也沒有看到黑當初,高歡把河南之地交給侯景的時候,侯景留了個心眼,建議高歡每次給他寫信都要在背後加個小黑點,以證明這信是高歡的親筆信,免得別人挑撥離
    這個秘密隻有高歡和侯景知道,高澄也不知道,因為高歡也要防著高澄提前接班,沒辦法,他這個兒子太優秀了,不僅私通小媽,還雷厲風行打擊元
    “嗬嗬,如我所料,歡哥一定是不行了,現在朝中就有人看我不順眼,還想糊弄”侯景看著信,對謀士王偉說王偉,陳留人,從小就有才華,隻不過出身貧寒,一直沒機會嶄露頭角,寧做雞頭不做鳳尾,他看到河南的老大侯景氣度不凡,就來投奔
    “將軍,我料想,這信應該是高澄寫”王偉笑“是的,先生和我想到一塊一去”說罷,侯景就把信扔到地上,一個大膽的想法湧上心
    高澄對能召來侯景並沒有多大信心,他就這樣提心吊膽地上路
    來到晉陽後,高澄看到了一個瘦骨嶙峋、麵色慘白的高歡,他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放聲痛哭起來,為頂梁柱倒塌而哭,為波濤洶湧的前途而
    “澄兒”,高歡咳嗽了兩聲,接著說,“我雖病危,但你好像哭的並不隻是我的”
    高澄默不作
    “你擔心的是侯景造反吧?”高歡直擊要害,看穿了兒子的內
    “侯景專製河南十四年之久,此人飛揚跋扈,隻有我能駕馭他,你是不能”高歡示意高澄把自己扶起來,靠在床
    高澄問道:“父親,我該如何是好?”
    高歡娓娓道來:“能對付侯景的,隻有慕容紹宗,此人腹有經綸,在爾朱氏手下幾次差點要了我的命,我一直沒有重用他,故意冷落他,就是為了讓你去施加恩惠,讓他死心塌地追隨你······”
    高澄沒有插話,隻是緊緊握著高歡的手,眼中閃爍淚
    “現在,天下局勢並不穩定,我死後,不要急著發喪,一定有別有用心的人趁機作厙狄幹、斛律金二人,品行耿直忠厚,終不會辜負你;可朱渾元、劉豐二人不遠萬裏來投奔我,必定沒有二心;賀拔仁征戰不多,但為人樸實可以信任;韓軌是我發小,你要重用他;彭樂,這個家夥腦子不好使,容易被人利用,你要小心至於其他人,你看著辦”
    高歡說累了,也就躺了下
    547年正月初一,發生了日高歡得知後,睜眼說出此生最後一句話:“日食是為了我麽?那我死了也沒有什麽遺”此後幾天,高歡奄奄一息,說不出一句
    正月初八,高歡撒手人高歡真的沒有遺憾麽?至少宇文泰就是他的遺既生歡,何生泰?高歡是一個高瞻遠矚的男人,他一直以曹操自比,可惜沒有曹操的魄力和見
    曹操的格局和眼光,咱們從他的詩詞中就可見一斑: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這是何等氣魄?曹操的政治手腕、軍事能力都遠在高歡之
    可能問題還是在出身高歡雖然也是來自渤海高氏,畢竟是個破落貴族,從小受的教育就沒法和曹操比,他的朋友圈、交際網也沒法和曹操比,他對權貴的號召力也不那麽然而,他卻能克服不利條件,依靠爾朱榮這顆大樹崛起,又幹掉爾朱兆走向權力巔峰,不可謂沒有能
    就在他要一統北魏河山之際,宇文泰出現宇文泰以關隴一隅之地,對抗高歡十幾年,徹底擊碎了高歡的雄心壯高歡過於迷信權謀,缺乏曹操的那種冒險精神,導致幾次戰爭中的重大失誤,給了宇文泰鹹魚翻身的機
    當然,如果高歡晚死幾年,並且把關隴吞並了,那曆史對他又是另一番評價不過曆史的精彩之處也在這裏,高歡一死,那迷人的亂世就開啟而這亂世的主角正是侯
    2.一聲怒吼
    侯景絕對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他對王偉說:“先生,高歡死了,高澄必定容不下我,你看我該怎麽辦?”
    “大丈夫活著,就要出人頭地,何必寄人籬下,束手就擒······”
    沒等王偉說完,侯景直接拍桌子站了起來吼道:“反了他娘的!”接著說:我相信朝中不滿高澄的大有人在,隻要我振臂一呼,高澄必定能成為我階下你看應該如何操作?”
    王偉等的就是“造反”二字,他仿佛早已成竹在胸,笑著說:“造反不能單槍匹馬,咱們先試探河南諸州,看看有多少人支持,再做下一步計”
    在王偉的建議下,侯景擺下鴻門宴,讓各州刺史來商議軍國大“弟兄們,高澄打擊貪腐的時候,你們也深受其害,現在高歡一死,高澄不會放過咱們這些老家跟我一起幹大事吧!”侯景開門見山表達了想
    結果不容樂觀,隻有潁州刺史司馬世雲司馬子如侄子)明確表示要跟著侯景幹,各州刺史支支吾吾,都不敢有所表示,畢竟造反不是小侯景對此早有準備,他叫出刀斧手把在場的大佬全控製住
    接著,侯景拿著各州刺史的手令,派小分隊去接管各州軍在威逼利誘下,豫州刺史高元成、襄州刺史李密、廣州刺史暴顯等相繼歸附,除了西兗州刺史邢
    邢邵作為宮廷禦用文人,起碼的氣節還是有一看到侯景派來的兩百頂盔帶甲的武士,知道事情不妙,他略施小計就把這兩百人收拾了,一問才得知侯景要造
    邢邵趕緊做了兩件事:一,寫一篇檄文,告訴河南其他還在觀望的州郡,給侯景的行動定性為叛亂,占據道德製高點,盡量拉攏更多盟友;二,派人通知高
    陰謀已經暴露,侯景等不了了,正月十三,他派人去西魏提交降表,扯旗宣布造反,造反的理由是:殺掉崔暹,清君這一天是高歡死後第五
    直到高歡死的那一刻,高澄也沒有等到侯景來報到的消息,他就在懷疑,難道侯景知道老爺子死了?“不好了,世子,侯景造反了!”高澄正在想著,卻被邢邵的使者打斷
    “這個混蛋,果然還是行動”高澄恨恨不
    既然高歡知道侯景要造反,為何不強撐著病體,一鼓作氣把侯景弄死,非要留給高澄?這就是利益最大化原軍事是政治的延續,既然能夠為我所用,就要用到最後,沒必要大動幹戈,高歡也沒料到自己病得那麽
    另外,侯景在河南帶兵,也能威脅高澄,高澄在河北一帶也不至於太囂張,如此,高歡才能睡得安更重要的一點是,河南是四戰之地,即便他侯景能收買十三州的人心,河南也會麵臨著西魏和南梁的爭奪,他侯景守不住
    所以,高歡根本不擔心侯景會顛覆他高氏政
    本來期待一呼百應的侯景,結果很意外,那些元老並沒什麽動司馬子如被高澄整治過,為何不響應侯景呢?人各有不僅如此,孫騰、高隆之等人也都不支持侯
    是的,不滿是一回事,但是造反又是另一回侯景步子邁得太大了,司馬子如等沒必要拿命去
    司馬子如雖然不敢跟著侯景搞事,趁機來公報私仇還是可以他勸說高澄:“當年崔季倫反腐得罪了太多人,侯景起兵就是因為他,隻要把崔暹殺了,侯景也就罷兵和平解決問題,這才是天下百姓之”孫騰、尉景、韓軌等人也在一旁附
    高澄這下不知如何是好,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打擊元老重臣,到頭來他們還是聯合起來逼自現在他才知道,薑還是老的
    關鍵時刻,陳元康站了出來:“萬萬不可,世子,之前反腐是你們父子二人拍板決定的,崔季輪不過是個執行者罷了,把他殺了就等於推翻之前的政策,政令不一,怎麽治理國家?你忘了晁錯的故事了麽?”
    漢初,晁錯建議漢景帝削藩,結果引發七國之漢景帝殺了晁錯後,七國並沒有罷陳元康就是把崔暹比作了晁
    “哎呀,我怎麽沒想到,長猷,我差點壞了大”高澄立刻醒悟過來,接著詢問對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秘不發喪,用心腹來守住晉陽,然後去鄴城穩住人心;同時,傳檄天下,揭發侯景的罪行,派人去討伐”陳元康的思路很清
    高澄很快冷靜下能否順利接管老爹的政治遺產,就看他接下來怎麽做
    3.高澄演戲
    首先,高澄把段韶從鄴城叫來,讓他和趙彥深一起鎮守晉因為高歡去世的消息要絕對保密,故而,高澄讓陳元康模範高歡的筆跡,寫下了幾十條命令交給段、趙二人,讓他們按照命令去辦
    高澄離開晉陽前,拉著趙彥深的手哭著說:“我把母親和弟弟們都托付給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負”趙彥深雖然不知道咋回事,但他隱約感覺到了重擔在肩,也就賭咒發誓要做好留守工
    其次,高澄做出了軍事安排,派韓軌為帥,都督厙狄幹、可朱渾元、賀拔仁、劉豐等數萬大軍討伐侯景,派潘樂、薛孤延去鎮守河陽,以防備西魏的救至於老爹說的慕容紹宗?高澄和他幾乎沒有來往,怎麽可能一上來就用他呢,先讓他歇著
    輿論引導是第一位高澄必須對侯景的行動給予官方定性,他第一時間讓魏收寫檄文昭告天魏收不愧是才子,檄文五十幾頁紙,不到一天就搞定,把反抗職場霸淩的侯景活生生寫成了叛
    做完了上麵兩件事,高澄前往鄴城做最重要的事情:安定人
    4月6日,高澄來到了鄴城,受到了元善見的隆重歡“大將軍,你回來啦?朕給你準備了酒席,你離開後,很多政務都處理不善”元善見其實對高歡的死也有所耳聞,所以故意整點喜慶的氛圍,以便試探真
    元善見這些年的傀儡生涯,已讓他形成了一種低調內斂、與人為善的性格,不僅人帥,還渾身是肌肉,他可以抱著石獅子翻牆,而且箭不虛就這能力和魅力,讓元善見圈粉無數,他在鄴城的影響力不容小
    “皇恩浩蕩,微臣感謝陛”說罷,高澄就磕頭下拜,臉上沒有絲毫異樣的表隨後,高澄帶頭大吃大喝起來,和舊臣新貴們把酒言演戲,他們高家父子太擅長了,為了把戲做足,高澄還邊唱邊跳,逗得大家哈哈大
    看到這一幕,元善見不由得後怕起來,暗自想到:“沒想到和高澄在鄴城相處多年,還是沒有看透我的苦日子恐怕還要繼續延”
    接下來,高澄要做的就是拉攏朋友,打擊敵
    他晉升庫狄幹為太師,孫騰為太傅;晉升汾州刺史賀拔仁為太保,青州刺史尉景為大司馬,以元徽之弟元旭為太尉,免去了難以駕馭的元暉業的太尉一職;晉升司空韓軌為司徒,以領軍將軍可朱渾道元為司空,以尚書令高隆之為錄尚書事,以高洋為尚書令、領中書監;以徐州刺史慕容紹宗為尚書左仆射,以高陽王元雍之孫元斌為尚書右仆
    此外,潘樂、劉豐、韓軌、斛律金等都有晉可以說,高澄還是比較相信父親的話這一番人事任免下來,軍政大佬們都被穩定住了,紛紛表示堅決和侯景劃清界限,除了駱
    駱超自從做了戰俘,他在東魏的日子不好高歡父子從來沒拿正眼瞧過他,隻是花點錢把他養著而可駱超不這樣想,我堂堂一個地主老爺,想當年我在關隴一帶風生水起,莫折念生、賀拔嶽、元修、宇文泰哪一個不給老子麵子?
    坐了接近十年的冷板凳後,駱超等到了侯景造反的消息,他按捺不住內心的激當初,正是侯景把他降服的,他就喜歡侯景身上那股傲視群雄的勁可惜,駱超注定是個配角,鄴城的大佬基本上都倒向了高澄,他的陰謀也很快被發
    駱超就這樣領盒飯了,他的妻兒都被送入宮中為妻子叫陸令萱,兒子叫駱提這兩人將在以後的歲月裏掀起血雨腥
    再說回侯景,侯景的革命事業進展如何呢?
    宇文泰看到侯景的降書後,隻是用鼻孔出氣,連續“哼”了幾王悅及時說出了領導心裏的想法:“侯景之前是高歡的發小,後麵和高歡是君臣,現在高歡剛死,他就發動叛亂,這號人物豈能忠於我朝?”
    宇文泰太了解侯景了,當年他前往平涼接管賀拔嶽部隊的時候,就在路上碰到過侯景,侯景可不是善宇文泰隻是給侯景發了太傅、河南道邢台委任狀,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不發一兵一
    “這黑獺真狡詐,他娘的,這空頭支票有啥屁用?”侯景罵
    “將軍別急,所謂狡兔三窟,這不是還有南梁麽?蕭衍一定會接納我們”王偉笑著2月,侯景派出丁和出使南梁,並上表歸
    蕭衍得知後,龍顏大悅,他認為是自己的菩薩心腸感動了上天,他準備接納侯景進而一統天下,潘多拉的魔盒就此被打開,曆史進入“侯景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