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東五所，她向管事太監說明來意，管事太監將她帶到了小皇子住的院裏，在正廳中等了一小會。
    東邊耳房，小皇子正在用膳，要等小皇子用完午膳，奶媽才能出來吃飯。
    等奶媽出來，汪以芙便將皇後娘娘旨意說給奶媽聽。
    小皇子的奶媽是個與汪以芙年歲相仿的年輕母親，她從耳房出來的時候，身上那件棗紅襖子，繡的蝙蝠針腳特別細密，皇後娘娘待她不薄。
    汪以芙說明來意，奶媽笑盈盈地回道：“勞煩這位女官，還特意送過來。”
    “小皇子如何？”
    “剛才吃了飯，睡午覺了。”
    “我早上見人送碳過來了，屋裏可暖和？”
    “暖和暖和，宮裏用的都是好東西，小皇子睡得正香呢。”
    “有勞奶媽照顧，快吃飯吧，奶媽照顧小皇子也累了。”
    那奶媽到西邊耳房吃飯，一桌上布了四菜一湯，加上汪以芙給添的八珍豆腐，就有五個菜了，奶媽知道八珍豆腐是皇後娘娘特意賞的，一直動著筷子，不斷誇著好吃。
    “大人的手藝真是一絕，這八珍豆腐實在好吃。”
    “你喜歡就好，皇後娘娘福澤深厚，又寬厚待人，隻要把小皇子伺候好了，皇後娘娘必不會虧待你的。”
    “小的當然知道，小的漱過口，就去照顧小皇子了。”
    汪以芙一直等著她吃完，站在東邊耳房門口，奶媽也知道她什麽意思，故意沒關門。
    汪衣服見她躺在小皇子身邊輕輕哼著歌兒，小皇子睡得正沉，便微笑示意，轉身離去。
    皇後娘娘既要她親自來送八珍豆腐，還說明要回坤寧宮複命，必然是要她看看小皇子如何。雖為母親，皇後娘娘不能將自己的孩子養在身邊，如今失勢，更不好日日到東五所看護。
    想著以賜菜的名義打探小皇子的消息，皇後娘娘大約真的是用盡所有辦法了。
    剛出這門，就見剛才那幾個太監正在院裏勞作，他們把黑炭放在地上，竟然用鏟子鏟雪往黑炭上淋上去，汪以芙怒道：“你們在幹什麽？”
    那幾個太監嚇了一跳，本欲發怒，見她一身官服走過來，才畏縮躬身道：“大人好。”
    “誰讓你們把雪淋到碳上去的？”
    “是奶媽讓淋的，小皇子奶媽說這天冷，要多燒點兒碳，這是王公公為小皇子多討的紅蘿碳，奶媽說怕碳煙熏著小皇子，讓小的們淋點兒雪，說可除煙。”
    “是奶媽讓你們淋的？”
    那幾個太監不知汪以芙為何嚴肅，點了點頭。
    “你們把這碳給我守住，不許送進小皇子屋裏，也不要驚動屋裏人，等我回來。若碳不見了，我拿你們是問，你們都記住了！”
    那幾個太監見狀已然知道自己闖了禍，不敢不答應，汪以芙從東五所匆匆趕到坤寧宮求覲見，守門的女史恭敬道：“汪司膳稍等，娘娘等了汪司膳好久，午睡得晚，還沒醒過來。”
    “女史，事關小皇子，不得不請女史叫醒娘娘，還要讓人去太醫院請查太醫才好。”
    守門的女史一聽是關於小皇子的事，還要請太醫，一點兒不敢怠慢，立馬進門去通報，沒過多久就讓汪以芙進去。
    側殿裏的皇後娘娘，粉黛未施，釵環也沒戴，披著衣服坐在北麵軟榻上，急著問汪以芙道：“小皇子怎麽了？”
    汪以芙忙回道：“娘娘，微臣今日去東五所給小皇子奶媽送菜，出門的時候就見有太監在給小皇子的紅蘿碳上澆雪水。紅蘿碳本來燒起來就無煙，哪裏需要除煙呢？
    微臣還在寶禪寺的時候，聽寺裏的僧人說過，那碳若沾了水氣，燒起來容易讓人惡心想吐，嚴重的就會出人命，怎麽能給小皇子用呢。”
    “快給本宮梳妝更衣，本宮要去東五所！”
    皇後娘娘急得三兩下換好衣服，素狀淡抹就去了東五所，坤寧宮的女史也機靈，早去太醫院請查雲帆前往東五所。
    一行人趕到院裏的時候，那幾個太監仍在，汪以芙解釋道：“就是這幾個太監，方才在澆雪水，臣妾讓他們守著碳，看來無誤。”
    那幾個太監見皇後娘娘大駕，跪地請安，皇後正在氣頭上，隻管往屋裏去。
    屋裏人早聽人通報皇後娘娘來了，奶娘和幾個宮女太監在正廳裏跪著，皇後娘娘冷冷問道：“小皇子呢？”
    奶娘擠著嗓子回答道：“回娘娘，正午睡呢。”
    “把窗戶都打開，換氣兒。”
    幾個宮女太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正納悶，唯有奶媽低頭跪著動都不動，皇後娘娘帶來的人把窗戶全部敞開，冷風吹進屋裏，凍得奶媽一哆嗦。
    “查太醫，快去看看小皇子。”
    查太醫背著診箱，急忙進耳房給小皇子診治，他輕輕拍了拍小皇子，喚著：“殿下？殿下？”
    就這麽喊了好幾聲沒反應，查太醫立馬翻開小皇子的眼皮看了看，又細細摸了摸小皇子的脈象，而後擰著眉頭，抖出診箱裏的針包，給小皇子施針。
    冷風嗖嗖而過，皇後娘娘站在這風中一直看著查雲帆動作，近侍伺候的人，隨駕的人都不敢動彈，也不敢吱聲，氣氛低沉，烏壓壓地逼著人呼吸不暢。
    查雲帆施了針，又喚了喚小皇子，在他肚子上輕輕揉動，突然小皇子眼睛一睜，一仰頭轉過身往地上吐了一地。
    查雲帆總算笑著鬆了一口氣，拍了拍小皇子的背，說道：“吐出來就好，吐出來就好了。”
    皇後娘娘近侍嬤嬤回頭罵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收拾穢物？”
    那幾個太監立馬起身去外麵找煤炭灰來掃除，奶媽準備起身，又被那嬤嬤罵道：“你還想站起來？”
    奶媽立馬又跪了回去，低著頭縮著身體當烏龜。
    查雲帆抬頭四處搜尋，見耳房桌上有瓷壺，馬上倒了水給小皇子喝，兩個杯子一輪，直到小皇子說喝不下了才停下。
    查太醫讓小皇子略坐一小會兒，小皇子在床上靠著床欄杆坐著，腿上蓋著被子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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