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扭扭捏捏地說不出話，汪以芙盯著她擠眉弄眼，示意她趕緊。
    沈慈無奈，隻好苦著臉，跟著她的計劃說道：“是……是陳嬤嬤教我的……秘方，她說這樣熬出來的油又香又潤，絕對是上品。”
    “秘方，秘方裏有什麽東西啊？”
    “這是我特意……特意討來應付考核的，你想要，自己討去吧……”
    汪以芙假意纏著沈慈，非讓她說秘方是什麽，沈慈也實在說不出口，這話本來就是編的，油裏除了增香的蔥薑蒜，就是汪以芙特意扔的藥材。
    等沈慈把熬好的油倒進白瓷罐子裏，用布兜裝好帶走，汪以芙便鬼鬼祟祟地把沈慈熬油剩下的材料全部撿走。
    她把東西用油紙包好，走到門口的時候，邱南雪先一步攔住了她，抓著她胳膊，笑裏藏刀，說道：“你想幹什麽？”
    汪以芙故意捧著殘料往右一扯，掙脫開邱南雪的手，以假笑回應道：“你又想幹什麽？”
    “你偷了沈慈的東西，還想跑？”
    “她不告訴我熬油秘方，還不許我自己研究麽？”
    汪以芙傾身向前，像在說什麽了不得的秘密似的，道：“聽說陳嬤嬤當年在尚食局，就靠這一手油讓聖上每日都想吃她做的菜，你也知道陳嬤嬤向來喜歡沈慈，隻怕是偏袒她，隻告訴她一個人這個秘方呢。”
    “你打開剩的東西，讓我看看。”
    “我不要。”
    “你不給我看，我就告訴沈慈去。”
    “你告去唄。這是她扔出來的，不要的東西，還不許人撿麽？”
    “你若告訴我這裏麵有什麽，我就不告訴她，你偷了她的東西，如何？”
    “我憑什麽告訴你？這入宮考核的日子都快到了，咱們還是各憑本事，少說閑話吧。”
    說完，汪以芙捧著東西就跑了，怕邱南雪糾纏得太久，萬一這些殘渣抖露出來，可就露陷了，且這些東西得盡快處理掉，否則讓邱南雪知道，又怕她就不中計了。
    最後四天，汪以芙讓沈慈一直貼身帶著那罐油，做菜的時候放一旁，走的時候把油帶走，要上廁所了，就叫她來看著。
    反正讓這油不離開眼，顯得沈慈特別重視這個秘方油，別說邱南雪了，尚食局三十幾個預備宮女全都在好奇，沈慈那罐油到底有什麽秘密？
    倒數第二天，上午她們去周嬤嬤那裏拿食材，汪以芙特意讓沈慈多要幾隻雞。
    這雞處理以後，需要大量時間風幹，反複澆淋脆皮糖水，還要吃熱的，最好早起做。
    而她的水晶肘子要趁著夜涼放置成湯凍，頭一天晚上得做好，早上再換進井水甕裏懸掛，等到中午調好汁，才能完完整整送給考官吃。
    她讓沈慈多做兩隻雞，她可以淩晨幫忙風幹，澆糖水，許心言也可以幫忙，這樣如果沈慈做的琉璃雞有什麽意外，還有後路。
    如此說定以後，汪以芙晚上先一步到了西殿，先做水晶肘子。
    肘子是早上光祿寺根據周嬤嬤的清單鮮殺了送來的，汪以芙細細地清理肘子和肉皮，冷水下鍋去血沫雜質，又換了一鍋水下蔥薑花椒熬湯。
    熬出來的湯得備用，汪以芙得把一些邊角不好看的地方切一切，再把肘子切小塊，肉皮焯水洗幹淨。
    這時候子時過了，西殿又來了幾個人，有些熱鬧了，沈慈也來了。
    汪以芙給沈慈使眼色，示意她可以把油放在一旁，不用看得那麽緊了。
    沈慈把罐子放在自己灶後的桌上，心裏也輕鬆了，終於不用帶著這麽個沉重的玩意兒到處跑了。她敲了敲兩隻胳膊，隨後端著木盆出去清理整雞。
    以芙繼續做自己的菜，為了模樣好看，她特意找人做了一個方形模具，暫且先把肘子和肉皮放進模具裏。
    接下來要剁雞絨，雞絨用來砸湯，湯裏麵的油和雜質會吸附在雞絨上，湯就清了，清湯才能像水晶一樣剔透，這道工序她也做的格外小心。
    沈慈清理完自己的食材，端著木盆回來，問道：“怎麽樣？”
    “還挺順利的，馬上開始清湯了。”
    說話間，有幾個小太監來玩鬧，端著個白碗求吃的。
    汪以芙有些戒備，沈慈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每次都這樣，要進宮考核的時候，知道咱們這些人必定花盡心思做美味，就有小太監來討吃的。按他們的說法，大概是一輩子也就這個時候能吃些人間美味，不礙事的。”
    “還是小心點兒好，你還是等他們走了再做。”
    “我那道菜，最快也要上午才能吃，現在都是生的，還怕他們搶了去？”
    “萬一給你的食材上抹什麽東西呢？”
    “現在抹上了，不是還能洗掉麽。你啊，防備過頭了。”
    “小心使得萬年船。”
    汪以芙一直注意著那幾個太監，太監們可能也是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討了些現成的東西便走了。
    一旁沈慈開始聚精會神地做琉璃雞，泡鹽水，汪以芙瞄了一眼，雖然太監來過，調料什麽的都沒被動，還算穩妥，於是也全神貫注在自己這個湯上。
    她正小火砸雞絨清湯，仔細看湯撇沫子，又來了幾個小太監討吃的，他們圍著中間的大桌子走了一圈，蜂擁而過。
    汪以芙又往沈慈那邊看了看，看到她身後的桌上，不禁咯咯笑了出來。
    沈慈被她笑聲吸引，問道：“什麽東西那麽好笑？”
    “你回頭看看。”
    沈慈轉頭看自己桌子，那大白瓷油罐子居然不見了，“我還以為，她不上這當了。”
    “如果不是讓你抱著這罐子不離身，她早偷走了。”
    “你為何不讓她早點拿走？”
    “要是她早點拿走，用去試菜，不就露陷了。現在拿走剛剛好，既然拿走了，就一定會用，既然要用，佛跳牆要熬那麽久，已經沒時間給她試菜了。且你熬的豬油本來就很香，她聞一聞夠香，迫不及待就會用上了。”
    汪以芙見罐子沒了，撈浮沫都撈得輕鬆愉悅了許多，回頭準備拿幹淨的大碗裝清湯，轉身就傻眼了。
    背後的桌上空空如也……她的肘子、肉皮和模具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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