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芷的手剛碰到程祁，他就睜開眼，眼神清明，並沒有睡著。
    “回來了？上車。”
    程祁近似耳語般說道。
    秦芷輕捷地鑽入馬車，車裏空無一人。
    這時，程祁卻掀開車簾，輕聲道：
    “睡醒了？”
    聲音也不大，但足能讓火堆邊上的路天和聽清了。
    秦芷微一挑眉，順勢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秦姑娘，你餓不餓？過來喝點熱水！”
    路天和看到她，露出一臉的燦爛的笑來，出聲招呼她。
    秦芷往火堆邊上一坐，順手接過他遞過來的一碗熱水。
    “這碗我洗了好幾次了，你放心喝！”
    路天和笑嗬嗬地看著她，“睡得還好嗎，不冷吧？我給你烤個餅？”
    秦芷看了一眼程祁，後者也正躉了過來，打著嗬欠坐了下來，伸著手在火邊烤著。
    所以，程祁和大家說是自己睡著了，他還在馬車上守了這大半夜？
    “不冷。”
    秦芷隨口應了，伸手從身後的包袱裏拿出一包幹糧，這自然是剛剛的收獲。
    “餅子可以烤幾個。”
    她正準備遞給路天和，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能睡得不好嗎，一個人睡一輛馬車。”
    這話聽起來有點酸溜溜地，卻是蒙承義聽到了聲響，也從馬車上下來，嘴裏陰陽怪氣地說道。
    秦芷看了對方一眼，沒理會，這姑娘有些別扭，但估計是因為有個那樣的爹，心裏鬱悶，有點像叛逆期的孩子，她才懶得去較這個真。
    路天和也不知沒聽出來，還是不以為意，也沒開口。
    “咳，咳！”
    蒙大叔也醒了過來，剛剛聽到自己女兒說的話，但他也沒有說話，隻是咳了兩聲，似乎是在提醒自家女兒。
    秦芷從火堆裏撥了些火炭出來，打開幹糧袋，拿出裏麵的幹糧，放在炭上烤著。
    這種時候，一般老百姓連口吃的都很難找到，能有半塊黑饃饃吃已經是老天開眼了，但偏偏那些為非作歹的人，就總是能弄到好東西。
    之前的那些土匪身上的幹糧，雖然也是些粗麵餅和饃，但已經比普通老百姓吃得好上很多倍了。
    何貴田這群人的幹糧也不差，甚至還有不少細糧，像摻了點雜糧的白麵餅子就不少。
    看到秦芷開始烤麵餅子，原本臉上還有些不忿神色的蒙承義，都閉上了嘴，眼巴巴地看著那些餅子，雖然她也想把目光移開，但卻控製不住。
    蒙大叔也有點赧然，便借故去方便，起身離開火堆。
    路天和連忙站起來，說是一起有個伴，安全一點。
    這兩人的直性子，還真像，怪不得這麽投緣。
    程祁挑了挑眉，似乎對秦芷拿出這些餅子並不意外，秦芷估計要是沒有蒙承義在旁邊，他估計又會問這是不是也是撿到的。
    蒙承義怔怔看了一會兒，回過神來，起身走開了，還是坐回到了車轅上。
    “又是撿的？”
    果然，沒了旁人在，程祁張口就來。
    “嗯。”
    秦芷坦然道。
    “那你就沒撿到些更好的？”
    程祁也是服氣了。
    “有啊。”
    秦芷順嘴回道。
    程祁歎了口氣，閉嘴了，她說話時的敷衍要不要這麽明顯啊。
    “大姐，你睡醒了嗎？”
    馬車動了動，秦三溜了下來，偎到秦芷的身邊。
    秦芷強忍著將他一把推開的衝動，嗯了一聲。
    “我，我想去解手。”
    秦三努力不把目光看向火堆邊烤著的餅子。
    “我帶你去吧。”
    程祁無奈說道，路天和他們也還沒有回來，也不可能讓秦三一個人去。
    “去看看還有誰醒了，要去就一起去。”
    “他們都醒了。”
    秦三眨巴著眼睛。
    “好吧，同去同去。”
    程祁無奈。
    估計這些娃不是餓了就是冷了，才會這個時候醒過來。
    也是，晚飯在天黑前吃的，也就下午六、七點左右，這會兒都差不多淩晨三四點了，肯定早就餓了。
    郡主的隨從也有不少開始起來活動了，估計是要開始為貴人準備早飯了。
    程祁帶著幾個孩子去解手去了，隻剩秦四娘抱著小囡囡，也從馬車裏探出頭來張望。
    正好路天和與蒙大叔也回來了，換了蒙承義陪著秦四娘去方便。
    小囡囡睡得正香，嘴裏不時咋吧著，就算是換了路天和換她也沒有醒。
    這幾天可能是吃得飽睡得足，她很少再哭，除了睡覺要人抱，平時很好帶，醒著時候就在馬車裏爬來爬去的。
    小臉也越來越圓潤了，雖然臉依然很髒，但看著越來越可愛了。
    “吃吧。”
    秦芷把幾個烤熱了的餅，放到路天和與蒙大叔的麵前。
    蒙大叔連忙推辭，路天和也表示自己昨天吃那一頓，至少還能管兩天，也不吃。
    蒙承義和秦四娘回來，看到這一幕，不由語氣微酸，“省著點吃吧，真是敗家……”
    秦芷把幾個餅分好放在各個麵前，除了秦四娘，蒙家父女和路天和都有份，程祁的也留了一份給他。
    “幾個娃吃什麽？”
    蒙承義還是沒能忍住，不由冒出了一句，她有些奇怪為什麽秦芷不分餅子給秦四娘。
    秦芷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從包袱裏又拿出了一個幹糧袋，從裏麵掏出一個個白麵饅頭，還是放到火炭上烤著。
    蒙承義眼睛都直了，“你你你……”
    果然是敗家！
    她喃喃低語了幾下，但不知是不是大受震撼，到底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這些白麵饅頭，是秦芷從超市裏拿的，還是特意挑了些無糖的，免得吃起來味道太甜，引人懷疑，好像古代的糖挺稀少的吧，還是低調點。
    “吃吧。”
    秦芷又說了一句，這一次，連蒙大叔也遲疑了，原本他以為秦芷他們孩子多，口糧肯定不夠，可是人家隨隨便便出手就能拿出餅子饅頭，不僅是整個的，還是精麵做的，那幾個雜糧餅子就不足為奇了。
    可是對於他們來說，就是雜糧餅子也十分珍貴了，要知道，實實在在地吃上一塊主食這種事，早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就當是回禮吧。”
    秦芷又加了一句，路天和咧嘴笑了起來，原來秦芷這是投桃報李呢，這是回報蒙大叔那半塊餅子呢，他心裏一直記掛著的事，終於放下了。
    秦芷把一個烤好的白麵饅頭遞給了秦四娘，蒙承義終於忍不住了，伸手拿了個餅子，帶了點局促和羞窘，低低說道：
    “我，我可以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