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夢裏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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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8章夢裏囈語

    “皇上,臣妾死罪。”蕭婧安淡淡的道,不願再說顧全夫妻之情等冠冕堂皇理由,隻以頭碰地,一副低眉順眼、冷冷清清的模樣。

    “死罪?你何罪之有?!”祁天印怒極反笑,眼眸中瞬間泄露的殺意和痛楚幾乎要將她千刀萬剮。

    蕭婧安低頭不語,一動不動盯著他繡著金龍的朝靴。

    他瞧著她單衣素麵、淡漠無謂的模樣,出聲怒斥道:“你不過借著朕的耐心和寬容,犯下此等大逆不道的罪來!”說著,單手握拳重重的扣在桌案上。

    周圍的宮人、侍衛見此狀況,齊刷刷都跪下了。

    蕭婧安咬唇未作一絲辯解,心中劃過疼痛,看男人的樣子,早在她謀劃時便已察覺,對她睜隻眼閉隻眼,而她卻偏偏親自放了蕭寧炎以及蕭之雲。

    她是有愧於他,卻無愧於心!

    “你平日善辯,今天怎麽一個字都沒有?!朕在問你話!”祁天印出言譏諷,早已耐性全無。

    “臣妾……沒有話說。”蕭婧安以頭碰地,隻單單說了這句,仿佛這一瞬,他們之間以往的恩愛之景再也不會有。

    “你可知,蕭南笙此舉不止鬧得人心惶惶,他借阿喜陀撤離邊境、蒲甘大皇子手握五萬精兵,若不是蘇廣報信給常將軍,這一去,我大靳十萬援兵隻怕都有去無回,靖州已經成了他的據點!”祁天印尾音顫抖,怒不可遏。

    “朕縱然傾國兵力相抗,那需損失多少人的性命和多少軍餉物資?!”

    “皇上…”蕭婧安茫然的抬頭。

    才從祁天印的話語中知曉大哥的兩個子女順利逃走,還未來得及欣喜,便又因他的這番話而震驚不已,她帶著深深的失望,道:“皇上,臣妾的大哥,是勇敢無畏,保家衛國的大靳戰神,是處處愛民的威武大將軍,不僅是他,整個蕭氏家族世世代代為大靳鞠躬盡瘁,絕不可能做出背叛大靳的事情!定是有人誣陷大哥!”

    蕭婧安淚眼模糊,語帶哽咽。

    一夜之間,蕭家遭此變故,大哥突然背上了叛國的罪名,蕭氏一門理所當然受株連,她昨天連夜將密信傳出,也隻能萬幸的救出了兩個侄子侄女,其他人已經全被押入刑部大牢。

    “皇上,臣妾求見昨日傳話的王保,王軍長!”

    “王保?!你現在跟朕提王保?!”祁天印聞言大怒,揮手作勢。

    立刻有侍衛抬進一人來扔在地上,隻見那人雙目緊閉、嘴角帶血,脖子上一道駭然傷處,早就沒了氣息。

    蕭婧安認出此人正是前一日送書言回信的羽林衛軍長——王保。

    頓時驚恐至極,驚聲道:“皇上!蕭將軍忠君愛國,天地可鑒!蕭家對大靳的忠心,皇上定當比臣妾更清楚,若是單憑蘇廣的一麵之詞,萬不可就此判我蕭家死罪啊皇上。臣妾鬥膽,請皇上徹查裏麵的冤情。若此時召回大哥,蒲甘便會以為我朝膽怯,萬萬不可啊皇上…”

    “朕不用你提醒!你大費周章,隻為了一己之私,救蕭家叛賊,實在叫朕寒心!”祁天印冷聲打斷,語氣中透出不肯再顧念哪怕一絲感情的決裂。

    他自袖中取出來一封信,甩手扔到她跟前的地上。

    蕭婧安一驚。

    顫抖的將那信拾起,卻發現這封竟是大哥的字跡,待看完信的內容,她心裏已是絕望至極,一顆心沉到穀底,整個人癱軟在地。

    信中字句皆是如何裏應外合,要將靖州拱手讓給蒲甘。

    她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天地間仿佛都在旋轉。

    祁天印見她瞬間變得慘白的臉龐,冷哼一聲站起,緩緩走到她跟前。

    她渾身都戰栗起來,聽見他低沉的嗓音飽含怒火在她耳邊炸響:“朕才回宮,惠妃便跟朕說德妃私藏反賊之子,朕不信,朕瞧著那筆跡並不似德妃你的,朕於是未加追究,隻是朕不料你竟真的相助於他,蕭南笙那一子一女已不知去向!”

    “臣妾隻道兄長絕無反叛之心,求皇上明鑒”蕭婧安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辯解道,可祁天印瞧她的眼神不僅痛還蒙著暗,讓她說了一句便哽住了。

    祁天印忽然又自唇邊扯出一絲笑意,攤平手掌到她眼前。

    蕭婧安霎時覺得窒息無比,緩緩的將手中握著的、帶著禦印的扳指交給他。

    他未等她鬆手便奪過來,湊到她跟前,幾乎咬牙切齒的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瞞著朕?!”

    蕭婧安尚未做聲,他便揚手將那扳指狠狠砸到地上,清脆一聲那扳指便摔成多瓣,合著滾到杯盞的碎瓷中不見了蹤影。

    蕭婧安直覺渾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死死的盯著那片碎瓷,仿佛碎的不僅僅一枚價值連城的扳指,還有他與她之間脆弱的紐帶。

    祁天印此刻正怒,怒她全心全意救蕭南笙,怒她危害帝國的安全,怒她瞞著他諸多事,怒她到最後一刻毅然決然站在了家族一方,絲毫不顧及他的感受。

    而他怒不可遏所帶來的憎恨,已開始將她一點點吞噬,她甚至覺察到祁天印不僅怒,還有痛徹心扉的傷心,可她走到這一步豈能不痛心?

    她知道祁天印的怒氣已達頂點,別說蕭家,哪怕是其他與蕭家有過牽連的人都會遭到連累。

    “求皇上,饒了無辜的人,千般萬般隻臣妾一人所為,與他人無關!”她顫抖著,磕了個響頭。

    “饒?”祁天印目露寒光,冷笑道,“京城被捕之人必須格殺勿論!數罪並罰、罪當淩遲!待邊境局勢一定,你口中那些無辜的人都要死!”

    “皇上……”她聽著他的判決,卻無力反駁,此刻聽來刺耳與痛心,唯有黯然跪坐聽候發落。

    “皇上!”

    蕭婧安還未有更進一步的細想,一聲哭腔便隨著急促的腳步而來。

    戚月荷衣履款款直衝進前廳,看到皇上便不顧一切的跪下,哭的梨花帶雨:“皇上,求您給姐姐做主啊!皇上!”

    祁天印正怒,被她這麽一哭便不耐煩,回坐到了正中的座椅上不悅道:“說。”

    “皇上……”戚月荷磕頭,哀怨的瞧著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自從德妃去過舒暢閣,韋姐姐就一直不大好,今個又聽說她胞弟病危,姐姐她就更不好了,李太醫剛來已經趕不及了,姐姐她…她滑胎了。”說著嗚咽起來。

    祁天印大驚。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滑胎?什麽時候的事?!她胞弟又如何病危?侯爺沒有找大夫麽?!”

    蕭婧安心驚不已,想著那日韋茹夏哭著求她的場麵,再看看戚月荷,心就這麽一點點沉下去。

    戚月荷立馬放聲大哭起來:“姐姐現在昏死過去了,皇後娘娘已經先過去照看著呢,皇上…求皇上給惠妃姐姐做主啊……”戚月荷哀婉哭訴,不住的磕頭。

    “朕一會兒去瞧瞧,你暫且回宮。好好安慰茹夏,聽到了嗎?”祁天印收起了疾言厲色,轉而婉言寬慰。

    “是!臣妾這就去!”戚月荷何曾受到如此柔情聖意,又驚又喜卻依然掛著淚痕,連連謝恩。

    似乎是知曉自己要從此受寵,戚月荷轉身之時不忘帶著勝利的微笑剜了蕭婧安一眼。隨即又愁眉苦臉抽噎著給人扶走了。

    蕭婧安親眼所見祁天印盛怒之後的哀傷,明白他聽完戚月荷的話,對自己怕是更加惱怒,就算他不信自己會對惠妃做出什麽下作的事,此刻也會因此憐惜韋茹夏,或多或少懷疑自己。

    “月荷姐姐來的很是時候。”蕭婧安自嘲一笑,灰心喪氣後便是平靜,清清楚楚的道:“請皇上賜死吧。”

    “你求死?”祁天印咬牙切齒的向她確認,棱角分明的臉龐幾乎要淹沒在陰暗之中。

    她不敢抬頭看他,再次叩首,緩緩啟唇道:“皇上,臣妾貴為德妃,卻放走叛國謀反的將軍之子是為不忠,臣妾枉害忠良受皇上疑慮是為不義,如今證據確鑿,數罪並罰,臣妾不敢辯駁,懇請皇上判臣妾死罪,並淩遲處死吧。”

    “淩遲?你是皇上,還是我是皇上?!”祁天印氣得幾乎語無倫次,起身怒喝道,“要死還不簡單?!我要你活受罪卻死不掉!”

    她麵色變得慘白,不敢置信的抬眼看著祁天印,仿佛從他身上看到了曾冷血無情,眼眸犀利逼問自己的常睿柏,竟覺二人如此相像。

    祁天印咬著牙,死死的盯著她,一字一頓朝她道:“德妃蕭婧安為人狡黠,私下勾結叛黨,劫天牢,放人犯,且執迷不悟毫無悔意,涉嫌謀害皇嗣,禍亂宮廷,現削其妃位,貶為庶人,笞刑三十逐出喜樂宮,入永安宮涴衣,聽候發落!待刑部決斷定罪,再決定你怎麽死!”

    “臣妾……遵旨,謝主隆恩。”蕭婧安叩首,麵色如常。

    她看著祁天印草草穿著的明黃衣衫,瞧著他鳳眸之中的冷冽像濃霧一般化不開,棱角分明的俊逸臉龐不帶半點溫度,挺拔的身姿處處昭示著威儀,她看著眼前人,從此再也不會是那個眼帶溫柔之色的祁天印,沉默片刻,又低聲道:“臣妾雖戴罪之人,卻鬥膽懇請皇上讓臣妾梳洗。”

    呂順又歎氣又搖頭,本喚了太監來架她走,卻不料祁天印竟點頭應允了她的要求。

    蕭婧安再拜,隻身入內室,佯裝梳頭,避開宮人的目光將那釵放回了原位,又原封不動閉了櫃中的暗格。

    做完這些她心中空洞不已,大哥蕭南笙,祁天印,吾兒玉墨……

    她默默梳著頭,看著鏡中的自己麵龐秀麗卻蒼白如此,那明亮的雙目黯淡無光。

    轉眼看去門口列隊等著的要帶她去冷宮的宮人,環顧四周,曾歡笑伴她的丫頭不再,曾讓她夜不能寐的玉璽不再,曾同她鬥嘴的皇上把她當成了仇人。

    不,她還有墨兒,若她就此死去,她的墨兒該怎麽辦……

    “皇上,求皇上,讓臣妾與墨兒在一起。”

    “哼!你一介罪婦,豈能帶走朕的皇兒!來人啊,把蕭婧安押下去!”

    “母妃…母妃…”

    陸惜之被一陣夢囈吵醒,慢慢睜開眼,卻聽到丈夫好似被夢魘了,不停的在說著囈語。

    “景明,景明……快醒醒。”

    袁晏溪嗖的睜開雙眼,帶著夢中的恍惚,一時沒分清現實和夢幻。

    “景明,母妃…是……”

    袁晏溪聽聞,一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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