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恒到底也是小孩子心性，學會了騎馬之後，一刻鍾都不肯在馬車上多呆，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外麵騎馬跑來跑去。
    白天的時候，他和白錦夜在外麵騎馬，晚上他們露宿在外麵，圍著火堆，裴子墨也會給白以恒和清歡講講以前的事情。
    路過哪裏，就講講跟這裏有關的事情。
    清歡還小，很多事情聽不懂，而且大部分時候都是聽著聽著就睡著了，但是白以恒不一樣，他每次都聽得津津有味的，即便是到了睡覺的時間，也要央求裴子墨再講一點點。
    穿過鬼王沙漠，最先到的，就是月城。
    離著老遠，裴子墨就歎了一口氣。
    白錦夜也知道她歎氣是什麽意思。
    當年他們把裴子衿的孩子留給了倪君羨，他們也知道那孩子十歲的時候有個殺劫，本來是說好在孩子十歲之前把孩子帶走的，但是他們之後就進了乾坤殿，雖然在乾坤殿沒過多久，可是外麵卻過了十二年。
    等他們從乾坤殿出來的時候，即便是再趕過來，其實已經來不及了。
    這件事對倪家的影響必然很大，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也隻能算是命中注定了。
    之後裴子墨在聖殿生了孩子之後，又回到乾坤殿。
    到現在，算起來，那孩子已經過了十五歲了。
    進了城，他們便先去找華擎。
    見到白錦夜，華擎老淚縱橫。
    三年前，張太妃離世的事情，華擎他們雖然沒能親自吊唁，但是也都是知道的。
    而且他們也知道，當時白錦夜就沒能趕回來，後來雖然王妃回來，可也隻有王妃一個人，白錦夜依舊不知去向，之後王妃再次離開，他們就又沒了音訊。
    他們幾次私下猜測，都在想白錦夜是不是已經遇難離世，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隻要一天沒有確切的消息，他們就還在一直等。
    如今白錦夜就活生生好端端的站在他麵前，華擎激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華擎雖然年紀大了，但依舊老當益壯，現在是比他年輕一些的人擔起了重責，他已經開始著手幫忙培養第三代第四代了。
    太多年不見，他有無數的話想要跟白錦夜說，恨不得把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匯報一遍。
    見他大有把十五年來的事，事無巨細的說一遍的樣子，白錦夜趕緊抬手製止，“如今這些事我都不管了，隻要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就可以了。”
    他說著看了一眼裴子墨，之前裴子墨幫忙改了國運，天風國這些年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他並不擔心這個，“那其他人呢？怎麽樣？”
    說到這個，華擎輕輕歎了一口氣，“我這身體還不錯，但是老倪就不太好了。”
    白錦夜皺起眉頭，趕緊問道，“他怎麽樣？”
    “王爺，你若是不累，咱們就一邊往他府上走，一邊說吧。”華擎開口道。
    “好。”白錦夜站起身，一行人便往倪府走。
    “前些年，老倪一家也都還不錯，但是五年前，敵國來襲，那會我和老倪就都已經不上戰場了，領軍的人是君羨。”說完這句，華擎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君羨這孩子，一直都讓人省心，本來有他在，我和老倪就算退下來了，也不用擔心。”
    “可是那一次……君羨他戰死沙場。”華擎說完又趕緊道，“其實像是我們這些人，既然上了戰場，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可我們都希望是自己，不是別人。”
    “老倪知道後，就重新披掛上陣，一是為了重振士氣，另外當然也是為了給君羨報仇。”
    “後來仗雖然贏了，但是老倪也落下了病根。”
    “從去年開始就臥床不起，最近已經是越來越嚴重了。”
    “每天雖然靠湯藥吊著，但是大夫也說了，恐怕時日無多。”
    “月城本來其實也不適合養病，之前皇上體恤，派了一個太醫過來，太醫建議老倪回京或者南下休養，但是老倪不願意走，他說這輩子都守著月城，即便是死，他也想死在這裏。”
    “去年他還能拄拐出門的時候，我陪他一起出去轉了轉，他連墓地都挑好了。”
    華擎說著抬手指了指遠處的山，“他說就埋在那，死了也能看到月城。”
    “我看那裏也不錯，我還跟他說，讓他先去占個地兒，等我死了，我就去陪他。”
    “那倪家的其他人呢？”裴子墨開口問道。
    “倪家嫂子的身體還算可以，如今倪家也就靠她維持了。”華擎看著前麵，“君羨死後，他那夫人整日以淚洗麵，連一年都沒過，就殉情了。”
    “好在他那孫子也聰慧，前兩年進了軍營，如今已經開始領兵了，還有……王爺你和王妃交代養在他們家的那個小女孩，也還不錯，倪家也算是後繼有人。”
    “他們倒是夫妻情深。”裴子墨感歎了一句，上次見麵的時候，倪君羨還被和月涵迷住，想必他夫人也應該不知道這事。
    “一開始，他們夫妻感情倒也一般。”華擎解釋道，“都是媒妁之言，估摸著一開始確實沒什麽太深的感情，不過大概十幾年前，君羨有一次斷了胳膊，在家休養，聽說那時候還鬧了一次和離。不過後來因為要養育那個小女孩，和離的事才淡下去，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們夫妻的感情一日比一日好。”
    裴子墨轉頭看了看白錦夜，沒再說話。
    白錦夜對倪君羨的性子倒是了解，估摸著就算他和和月涵實質上沒有發生什麽事，而且他主要也是被和月涵的術法迷惑，但是他肯定不會對他夫人隱瞞這件事。
    斯人已逝，說起來多少都是唏噓。
    說著話，也到了倪家的門口。
    華擎想著一會見麵的場麵，就忍不住笑，“誒呦，老倪要是見到王爺王妃一如十幾年前的模樣，估計可要羨慕死了。”
    進了門，還沒走近，就聽到了倪徵咳嗽的聲音。
    以前這種事情，還需要裴子墨插手，不過現在根本不需要她來做什麽，想要讓倪徵的身體好起來，白錦夜自己就有無數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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