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發什麽癲！錢寶兒心裏不滿，卻也不敢當麵違逆賈蓉，尤其他扯起了賈珍的虎皮。
    於是起身，大搖大擺走過去，大腹便便如九月孕婦。
    挺著鼓脹肚子，錢寶兒與曹操對視：“蓉哥兒說罷，老爺有何吩咐？”
    誰都看出來他不把賈蓉放眼裏，吃定了賈蓉不敢對自己怎樣，自己可是有靠山的！
    曹操何等梟雄？這種憊懶貨在他眼裏，殺之和踩死螞蟻沒甚分別！能忍到現在，隻因初來乍到，不想多生事端引人注目。
    此時殺心頓起，話也不說一句，蓄力抬腿，便朝錢寶兒腹部狠狠踹去，凶狠淩厲！
    這一擊來的太突然也太猛烈，完全超出了錢寶兒預料。
    躲避不及，肥碩身子後仰著倒飛，將身後桌椅撞翻，稀裏嘩啦亂響。
    幸好有肥臀充作肉墊，摔到地上並未傷筋動骨，但也疼的厲害，腹中更是翻江倒海。
    錢寶兒躬身如蝦，額頭冒汗，滿眼的不敢置信——賈蓉竟敢打他！
    自己可是賴二管家的親外甥啊！
    “蓉哥兒！你別胡來！老爺要是知道了……”
    威脅的話未及說完，曹操已走到他身邊，抬腳朝臉跺下，鞋底板在大盆臉上反複蹂躪。
    “啊啊啊……痛啊……大爺饒命啊……”
    錢寶兒撕心裂肺的哀嚎叫喚，滿口黃牙碎了七七八八，血色唾沫亂噴。
    平日裏溫順和氣的蓉大爺忽然變得如此暴虐，其餘人都看呆了。
    從沒見過他這般勇猛過！是吃錯藥了嗎？眾人看到錢寶兒慘狀，也不禁呲牙抽冷風。
    曹操冷峻的目光在眾人身上逡巡，最後落在一個年紀較小、膚色黝黑的小廝身上，指著他吩咐道：“就你了！去取了鑰匙開門！”
    我？正看戲的焦黑子愣住了，不知蓉大爺怎麽就看中了自己，以往他可沒拿正眼兒瞧過！
    焦黑子遲遲不動，心裏掙紮猶豫——要是自己開了門，可就成了“幫凶”，以後能有好？錢管事肯定報複！
    可若不開門，蓉大爺怕是也要給自己來上幾腳！嘶~這滋味兒，不敢想！
    心裏天人交戰一番，焦黑子最終決定先混過眼前這關，利索地跑到錢寶兒身邊，俯身取了掛在腰間的鑰匙串。
    然後在錢寶兒仇恨的目光中，飛似地跑去庫房開門。
    曹操目光掃過其餘人，聲色俱厲的喝道：“一幫蠢奴！主子寬縱，你們便連誰主誰奴都分不清了！都給我滾回去反省！”
    一眾家奴挨了罵，一聲不敢吭，盡皆鳥散。房間裏隻剩錢寶兒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好不慘痛。
    曹操懶得理會這等貨色，早晚打發出門，現在殺了反倒麻煩，於是轉身便走。
    在一旁目睹了全過程的賈薔，感覺像是做夢——這還是自小一起玩到大的蓉哥兒嗎？這麽莽？
    實在忍不住，他快跑幾步追上去，憂心忡忡道：“蓉哥兒，你太莽撞了！等老爺回來，這起子人定去搖唇弄舌搬弄是非，豈不又打你？忍一時風平浪靜啊！”
    “你是怕連累你吧？這點兒膽子，以後莫說是我兄弟！我嫌丟臉！”
    曹操滿臉鄙夷之色，好似恥於與之為伍。
    賈薔也是心高氣傲的少年郎，哪裏受得了這種激將法？立馬挺胸抬頭，梗著脖子道：“胡說！蓉哥兒你別小瞧人，你敢我有何不敢！區區奴才，怕個屁呀！”
    說完又補充一句：“大不了咱們一起挨板子！”
    “這才是好兄弟！”曹操不吝誇讚一聲。
    二人勾肩搭背，說說笑笑，暢通無阻走向庫房。
    焦黑子已經把庫房大門打開，雙手垂腹，站在門口恭候。
    這會兒他也想明白了，府中奴才勾心鬥角，十分慘烈，可謂你死我活。自己今日所為，不管是不是被逼的，錢寶兒鐵定記恨，伺機報複。想要活命，唯一出路就是抱緊蓉大爺的大腿！
    於是他的態度變得格外殷勤，主動介紹起各庫房裝了什麽寶貝。
    依著曹操想法，當然直接拿銀子最好。不過銀庫安保最為嚴密，且唯一一把鑰匙在賈珍身上，隻好退而求其次。
    兄弟倆在存放古董的庫房裏轉悠，翻翻撿撿，找了些值錢的小玩意兒，多是玉質和銅質的東西，如佛像、香爐之類，一股腦包好了塞進包袱。
    收拾完該走了，曹操和賈薔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主動提包袱。
    沉甸甸的好幾十斤呢！
    焦黑子眼尖心活，見狀便將包袱拎起來背到背上，憨憨笑道：“二位爺！小的力氣大，就讓小的跟著吧？讓小的幹啥都行！”
    能不能攀上高枝兒，翻身家奴把歌唱，就看著一哆嗦了，焦黑子滿懷期望。
    看著一臉媚笑試圖討好自己的焦黑子，曹操動起思量。
    賈蓉本有兩個貼身小廝，不過都是賈珍安排的心腹眼線，他在外一舉一動都會回報。平時在府裏則偷奸耍滑，逍遙快活。
    這等貨色曹操當然不會用，見此人還算機靈，不禁起了收攬之心。
    現在他可連一個忠心手下都沒，賈蓉也是隻能共富貴，絕不肯同患難的樣子貨！
    於是問道：“你叫什麽？”
    “我叫焦黑子！”
    什麽破名字！曹操問：“誰給你起的名字？何不叫個順耳的？”
    高門大戶，奴仆取名多用寓意好的字眼，富啊貴的，或是旺兒、興兒，又比如剛才的錢寶兒。反倒是主人家會給子嗣取些低賤小名，擔心養不活。
    焦黑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回道：“小的幾年前跟著得娘討飯，好不容易來了京都，沒多久他們都病死了，小的也差點餓死。幸好碰上焦太爺，被他從街上撿回府裏，之後就隨了他的姓。又因小的不肯改口喊他爹，他心裏不喜，就胡亂喚我黑子。”
    焦黑子口中的“焦太爺”是焦大，乃是寧府家奴中一號顯赫人物。當年曾和老國公出生入死，甚至在戰場上救過老國公的命，好不容找半碗水，全都給主子，自己喝馬尿。
    因此難免有些居功自傲，連賈敬、賈珍、賈蓉這些主子爺都敢罵，其他人就更不放在眼裏了。結果鬧得府裏主仆誰也不鳥他，受盡冷落排斥，遭了不少罪受。
    “好！焦黑子，以後跟著我，保你做個管事！”
    眼下缺人，曹操也不挑三揀四，收攬小弟的同時，熟稔地畫張大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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