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出府後，先去了鼓樓西大街上一家叫“恒舒典”的典當鋪。
    京都繁華，典當鋪不下數百，寧榮街附近便有兩三家。之所以特意選恒舒典，乃因其是皇商薛家的產業。
    薛家祖上官至紫薇舍人，頗得聖眷，現領內府帑銀行商，家資豐厚。和賈家、王家、史家號稱金陵四大家族，彼此沾親帶故。
    現任薛家家主名叫薛蟠，年僅十五，因在金陵打死人命，一家三口跑來京都避禍，全家借住榮國府。所以早吩咐過商號裏的人，這些親戚故舊要給些優惠。
    賈蓉、賈薔也是老顧客了，不說隔三差五，每個月總要來那麽一兩回。
    掌櫃張德輝當然認識，主動調高估價，比市價還要高些，最後湊了一千兩成色十足的雪花銀。
    若換作其他典當鋪，能給個四五成就了不得了。
    笑嗬嗬出來後，賈薔很快發現前行方向不對，忙拉住曹操問道：“蓉哥兒，咱們不是去聚寶閣嗎？”
    他心裏還惦記著還賬，最近著實被逼的緊了，都不敢出門。
    “你不是說天香樓來了新貨？當然先去瞧瞧！你若不想去，這裏有三百兩，足夠還賬，你自個兒去吧。”曹操便命焦黑子拿銀子。
    賈薔有些糾結，轉念想到，無論還賭債還是吃花酒，都是賈蓉掏錢，大不了自己在府裏躲一陣子，追債的還敢闖進寧國府不成？可不能錯過了天香樓的姑娘！
    他咬牙道：“蓉哥兒，你這話就見外了，我能撇下你？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得跟著！”
    曹操笑而不語，焦黑子也低頭忍笑，暗道薔大爺臉皮真厚，明明是去花錢快活，說的好像要他蹲大獄似的！
    兄弟倆在前，焦黑子在後，晃晃悠悠來到天香樓。
    此是已是黃昏，夜色蒼茫，街上行人急於歸家，行色匆匆，沿街店鋪也都關門打烊。
    唯獨天香樓紅燈高掛，一排排亮如白晝。幾個麵容姣好的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大半個身子露出臨街窗戶，嬌聲媚語的邀客。
    樓前人來人往，著實不少，對於有錢人來說，正經的一天才剛開始。
    老鴇子花媽媽年近三旬，濃妝豔抹，風韻猶存。
    看到衣著華貴的客人她便滿臉堆笑，熱情似火，看到衣著普通的就翻個白眼兒，隨手打發，時不時還要對態度懈怠的姑娘嗬斥幾句。
    賈蓉二人是熟客，花媽媽喜笑顏開湊上去，一手挽住賈蓉，一手扯住賈薔，含笑抱怨：“蓉大爺薔大爺可好些日子沒來了！咱家姑娘成日裏念叨呢！”
    曹操隨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豪爽大笑：“是麽？今兒帶了不少銀子，能留多少就看你家姑娘的本事了！”
    說說笑笑，花媽媽親自領二人上樓，同時命人去請姑娘來陪客，都是往日切磋過的。
    賈薔先前扭扭捏捏不想來，這會兒比誰都積極，打聽道：“花媽媽，不是說從江南來了新人嗎？人呢？我怎麽一個也沒瞧著！”
    花媽媽一揮繡帕，掩口笑道：“喲，您二位可來晚了，江南來的幾位姑娘個個都是天香國色，緊俏的不行，昨兒就被搶光了，這幾日怕是不得閑。若想要，下回我給您預定著？”
    賈薔一臉失望之色，不滿道：“這等事還要說嗎？當然留著！”
    走進二樓雅間，曹操趁機將花媽媽拉近，低聲詢問：“我家老爺來了沒有？可別碰上！”
    “瞧不出蓉大爺還是大孝子！”花媽媽以為他是害怕遇見賈珍，直接透了老底兒：“珍老爺昨兒半夜來的，包下了整座菡萏閣，江南花魁輪番伺候呢！”
    天香樓占地廣闊，臨街房間接待的隻是普通客人，真正貴客都在後麵的獨棟小樓，私密性極好。
    賈珍這等尊貴身份，自是在後院。
    花媽媽會心一笑：“蓉大爺放心，珍老爺正是得趣兒的時候，絕不會四下亂逛，不會碰上的！”
    “這就好，這就好！花媽媽有心了！”曹操一副終於放心的樣子。
    暗想，必是昨晚好事未成，又被尤氏撞破，賈珍心裏不爽，故而來此尋歡作樂。
    依著往日習慣，不恣意快活幾日，他是不會回府的，這倒方便自己行動。
    不過半盞茶工夫，幾位盛裝麗服的年輕姑娘走入房間，芳香陣陣，沁人心脾。
    “二位爺玩兒著，我下去瞧瞧！”花媽媽識趣退場。
    賈蓉和賈薔都被佳麗環繞，吃酒聽曲兒，好不快活。
    焦黑子被曹操賞了壺酒，端了盤菜，去門外候著。
    不知不覺，酒過三巡，二人有了些醉意，在姑娘們肆意挑弄下，身體也蠢蠢欲動。
    賈薔一左一右抱著倆頭牌，嘻嘻笑道：“蓉哥兒，今兒我要早些睡，這陣子忙活你的婚事，累得夠嗆！”
    說罷便起身，一手摟一個，去了別的房間。
    曹操心裏另有謀算，當然不會留太多人在此礙事，挑了個膚白貌美身姿豐腴的，其餘人通通趕了出去。
    見賈蓉對自己情有獨鍾，蘭兒姑娘心下得意，想來必是上回伺候的舒服了，讓這小少爺難忘滋味，愈發搔首弄姿，盡展魅惑手段。
    不過她很快失望了，眾人走後，曹操都沒正眼瞧她，直接走到門外。
    焦黑子已經吃喝好了，安安靜靜候著，見曹操出來，忙問：“爺有什麽事？”
    曹操吩咐道：“今晚守好此門，無論何人，無論何事，誰都不準進來！掃了我興，不是玩的！懂嗎？”
    “懂！小的懂！”焦黑子猛點頭，知道考驗自己的時候到了，抬手便想拍胸脯作保證。
    不過隨即想到一事，不得不先問清楚：“爺，萬一是老爺派人來呢？”
    “你說呢？”曹操睥睨而視。
    焦黑子心下一驚，蓉大爺這是破罐子破摔，要和老爺撕破臉？
    不敢遲疑，他立馬擺明立場，發誓道：“爺放心！小的死守這道門！誰來都不成！想進去，除非從我屍體上踏過去！就算老爺親自來也不行！”
    曹操知道他在胡說八道，若真見到賈珍肯定腿軟跪地，但也不揭破，順手丟了塊兒碎銀。
    焦黑子接過後一掂量，少說有二兩銀子，更堅定了投效之心，一臉悍然無畏之色。
    安排妥當，曹操拍了拍他肩膀以示信任，然後轉身走進房間，把門插上。
    房間裏隻剩孤男寡女，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不言自明。
    曹操徑自走到床邊，抬手勾了勾手指，笑的有些邪氣。
    身份尊貴又出手闊綽的俊俏公子，那個姐兒不喜？蘭兒姑娘喜滋滋快步過去，嬌嗔著訴說思念之情：“奴家還以為蓉大爺忘了人家呢！這多久也不來瞧瞧！叫人茶不思飯不想，心裏每個著落……”
    “你看那是什麽？”曹操突然指著蘭兒伸手說道。
    “什麽？”蘭兒轉頭去瞧，卻什麽都沒發現。
    “啊！”伴隨一聲輕促驚呼，蘭兒姑娘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向一側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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