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都傻愣著幹什麽!快將薛太太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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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慶堂。尤氏婆媳進來行禮問安之後,安靜站在廳下等待賈母問話。
    賈母未請她們落座,倒不是故意要給下馬威,而是這時代兒媳地位低下。王夫人上了年紀,多年前就不需要站規矩了,可每回賈母飯前,她都要出現來奉筷添湯,走個過場,略盡孝道。李紈和鳳姐則須盡心服侍,而東府的尤氏也不能例外。
    “說說罷,這是怎麽回事?薛家是世交,怎麽就鬧成這樣!蓉哥兒熱孝沒過,行事也太不檢點了!”賈母開口就質問道,語氣並不十分嚴厲,不滿之情卻溢於言表。
    尤氏臉上堆起笑容,回道:“老太太,此事我也是才聽璉兄弟說的,內中詳情並不清楚,還是讓蓉哥兒媳婦來說吧。”說著給秦可卿使個眼色,示意她回答。
    秦可卿心思通透,知道尤氏的意思,無非不想沾染是非。低頭道:“老祖宗,香菱的確是在府裏,不過和夫君並無關係,隻因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是以照顧一二。”
    薛蟠一雙賊眼,自打秦可卿進來便爍爍閃光。較之香菱稚嫩童真,身量高挑的秦氏顯然更有女人味兒,薛蟠心裏暗歎便宜了賈蓉!這時一聽她的話,頓覺秦氏欠揍,竟和賈蓉一般耍賴!
    他大呼小叫道:“胡說!你是育嬰堂抱養回去的,怎有遠在姑蘇的妹妹?這不是扯淡麽!”
    秦可卿柔媚的眉眼忽變得冷峻了幾分,轉身凝視薛蟠,冷聲說道:“香菱是不是我妹妹,我自然最清楚不過!薛大爺花了多少銀子?回頭讓我夫君還你便是!”
    薛蟠氣不打一處來,我是缺錢的人麽!衝賈母道:“老太太你瞧瞧,她當麵就敢耍無賴!你得給我做主啊!”
    賈母聽出其中蹊蹺,皺眉問秦氏道:“不是蓉哥兒搶了人,而是因為香菱是你妹子,這才留下的?”
    秦可卿點點頭:“當然是這樣,夫君搶個丫頭做什麽?家裏還少了?”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賈母手捂著胸口,接連道了幾聲佛。
    她最擔心的就是族中子弟幹出喪德敗名之事又傳了出去,若非如此,哪兒會在意一個丫頭的死活,還是薛家的!
    賈政聽了也大鬆了口氣,眉頭舒展開來。榮府裏寶玉不成才,還可指望孫輩賈蘭。寧府可就賈蓉一根獨苗,他若廢了,豈不是完了!臉上泛起欣然喜色,對賈母道:“我就說這裏麵定有誤會,蓉哥兒斷不會做那等上不得台麵的事!說開了不就好了!”
    賈母白他一眼——你既這麽肯定,剛才怎不見你說?沒少聽你唉聲歎氣,這會兒裝什麽先見之明!顯伱能耐了!
    眼見局勢驟變,於己大為不利,薛蟠急道:“老太太!姨爹!你們糊塗啊!他們夫妻倆自然一條心,做婆娘的難道還敢拆他男人的台不成!肯定幫著說謊啊!”
    賈母本就不待見薛蟠,這時心情鬆快,扭頭問鴛鴦道:“薛太太呢,怎麽還不來?”
    鴛鴦回道:“原是來了,走進門聽說璉二爺去東府請人,不知怎麽就折了回去,我攔都沒攔住。”
    卻是薛姨媽見賈母反應果然不出女兒所料,已然插手此事,不禁心思大定,暫作避退。倘若薛蟠太生猛鬧出事來,到時也好出麵轉圜。
    這時她已溜達到姐姐王夫人處告知原委,希望引為後援,助一臂之力。
    賈母惱道:“還不派人去叫!你能斷這官司不成!”鴛鴦沒法子,隻得去了。
    “你們各說各有理,依我看,還是等你媽來主持公道吧。”賈母如是對薛蟠說道。
    眾人尷尬等待,直到鴛鴦請來薛姨媽和王夫人,薛蟠腦子裏已經轉過無數遍,心知能否奪回香菱,在此一舉,半步也退不得。這時見了親媽,當即大叫:“媽!你說,那天是不是賈蓉將香菱搶走的?快說啊!”
    薛姨媽正要對賈母行禮,聽了這話不免一愣,她不如女兒寶釵聰明,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否認吧,等若拆穿了兒子,承認吧,當時見到這事的人也不少,謊言總會被戳穿的。腦袋中靈光一閃,叱罵薛蟠道:“不成器的孽障!左右不過是個買來的丫頭,蓉哥兒想要就給蓉哥兒送去,你還惦記什麽!”
    薛蟠吃了一驚,媽也不跟自己一條心了?轉念一想,這不正是俗話說的“此地無銀三百兩”麽!雖未承認,也差不多了,他便添油加火,哭天搶地道:“媽!你就偏向賈蓉吧!看我受欺負也不管!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不如死了幹淨!”
    薛家母子一唱一和,賈母全看在眼裏,心中明了幾分。
    她對於這娘仨賴在賈家不肯夠的圖謀的一清二楚,為的無非是寶玉。可寶玉是她寶貝疙瘩,定要尋一樁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已經家道中落的薛家根本不在考慮範圍之內。可惜一直沒由頭將之趕走,若這次鬧的難堪,既掃了賈蓉顏麵,也讓他們沒臉繼續留下,豈不是一舉兩得?
    反正賈蓉也沒有幹搶人的事,最後還是會真相大白,於賈家名聲無損!
    她當即對薛姨媽正色道:“若是賈蓉真做了天理不容的混賬事,我絕不寬縱!你也不必遮掩,直說無妨。”
    說這話就是想讓薛姨媽情急之下也如薛蟠一般汙蔑賈蓉,等將來真相暴露,叫她們遭受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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