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遺囑之訴:堂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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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郊新榮村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提楊柳醉春煙。在一片黃燦燦的油菜花地,孩童拿著家長為其糊的紙風箏爭相比試誰的風箏可以飛得更高,歡笑打鬧,好一片快樂之景。
    然在孩童歡笑之地,還有個滿頭大汗、麵色發白,且一臉憂愁的婦人。
    現在已經到了她和林仲春約定的時間,對方還沒出現,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她哥哥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消息,知道她要找官老爺告狀,帶著一群人帶人來鬧,把她家搞的雞飛狗跳,櫥櫃裏的碗碟都碎了好幾個。
    “六娘——”
    林仲春撐著油紙傘匆匆忙忙跑了過來,盡管說她上次來了一次,但還是對此地不甚熟悉,稍稍晚了些。
    見林仲春趕來,等待許久的馬六娘連忙迎上去:“林姑娘你可算是來了,我還以為你那日隻是說說,幸好你沒騙我。”
    “你這是……?”伸手幫她拭去臉上的血痕,林仲春眉頭緊皺,“怎麽受傷了?”
    隨著林仲春的動作,傷口處發出微微刺痛。馬六娘這才意識到剛剛攔著櫥櫃的時候,摔下來的碗割到了自己。
    她抿唇笑了笑,“沒事,小傷而已。林小姐答應幫我寫的訴狀書帶來了嗎?”
    “帶來了。”林仲春從袖兜裏掏出昨日寫好的訴狀書。
    雖說有夫子懲罰的法則也要抄寫,但是馬六娘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故此她是先把馬六娘的訴狀書先寫完,才去完成沉夫子布置的抄寫任務。
    訴狀書分為七個部分,為筆語)、緣由與計由、期由、成敗與得失、證由、截語以及結尾與事釋。寫訴狀書要講究語言規範、縝密;不可太文,亦不可太俗,最重要的是,要從弱者的角度出發。
    雖然說法不容情,但在公序良俗上,大家會更偏向於弱勢的一方,說白了,就是“賣慘”。
    馬六娘接過林仲春為她寫的訴狀書,心裏壓著的大石頭稍微鬆了一點:“起先我還擔心林姑娘是拿我開玩笑,沒想到林姑娘真的會寫訴狀書。也對,林姑娘是華庭書院的學子,定然不會拿我個大字不識的婦人開玩笑。林姑娘,接下來我該怎麽做?”
    雖然說她擔心林仲春會欺騙自己,但看在她身上穿著的衣服是華庭書院唯一的學子服的時候,也有了一半的信任。
    華庭學院的學子不是富家子弟,就是達官貴人之後,但凡在其順利的讀到第二年,就會獲得預備官職,等到他們入學第四年,完整的學習完在學院的知識,便可以獲得正式官職,最少也得是個縣老爺。
    有書院的聲譽在前,自己的事情也就多了幾分保障。
    “告官。”
    事情原委皆寫於紙上,也有馬六娘父親留下的遺囑,此事,馬六娘在理。
    津渡城乾陽縣內
    “威——武——”
    馬六娘家住在津渡城郊外,隸屬於乾陽縣的轄區,理應到乾陽縣找縣老爺裁判遺囑事宜。
    乾陽縣的縣衙郭富強原在後院書房處理公文,最近瑣事繁多,需得好好處理。
    郭縣令看向雙膝跪地的婦人:“堂下何人,為何擊鼓?”
    馬六娘雙手奉上林仲春為其寫的訴狀書,道:“民婦馬珍珍,家中排行老六,也叫馬六娘。”
    還寫好了東西帶來。郭縣令給衙役使了個眼色,衙役知曉,把馬六娘手裏的訴狀書呈上。
    訴狀書,訴其兄長馬四搶占遺產,希望通過這場訴訟得到自己應該得到的遺產份額,也就是六畝土地。
    狀書看完,郭縣令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你要狀告你的胞兄搶奪你應有的遺產份額?”
    一母同胞,何至於為了遺產而落得個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一般遇到這樣的訴訟,他會采取息訴的法子,兄妹本有六個,由於意外事故,如今還剩他們二人,不同氣連枝也罷了,還對簿公堂,荒誕至極。
    視線看向一旁站著的衙役,郭縣令道:“你去蒲草村把馬四還有周裏正給帶來。”
    衙役:“是。”
    待衙役離去,郭縣令又繼續低頭看訴狀書:“馬六娘,本官已閱汝呈上的訴狀,馬四為汝胞兄,其父為汝等留下一處房屋和九畝土地,按照你的說辭,九畝土地理應有六畝歸你,你的訴訟目的是為了拿回屬於你的六畝土地對吧。”
    馬六娘點頭:“是。”
    其實這個問題來擊鼓前她與林仲春討論過的,對方給出了她兩個方案,一個是拿到六畝土地,另外一個方案就是拿到六百兩銀子。馬六娘覺得拿到六百兩銀子馬四會發狂,退而其次隻要土地。有地可以租,也可以賣,怎麽看都比六百兩銀子來的現實。
    “你且稍等片刻,待馬四過來,再繼續堂審。”郭縣令一邊看一邊點頭,縣裏能寫訴狀的訟師他全都認識,但字跡沒有一個對的上。
    既然排除了縣裏的,便是縣外的,加之如此文筆,應當是華庭書院學子了吧。
    抬頭,郭縣令一眼就看到穿著華庭書院學服的林仲春,他會心一笑,果然是華庭書院的學子。
    “他們帶人還需要點時間,暫且到這,待人到了我們再繼續吧。”郭縣令把訴狀遞給衙役,“退堂。”
    舉起驚堂木,與木桌子碰撞發出一聲“篤”,爾後便是衙役們敲打殺威棒的聲音。
    “威——武——”
    郭縣令從凳子上起來,直直的朝著林仲春走了過去,“馬六娘的訴狀是你寫的?”
    林仲春左右看了看,見他目光不曾移動,這才回答他的話:“是我。”
    “寫的不錯的。”郭縣令朝她點了點頭,這才朝著後院書房走去,反正把人帶來還需要一些時間,既然如此,抓緊處理公務。
    馬六娘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來,等現場沒有了郭縣令的身影,才捏著訴狀紙顫顫巍巍的站了起身。
    林仲春走來,伸手扶住因為跪的太久,所以腿部沒了力量的馬六娘。
    馬六娘道:“林姑娘,我真的能從我四哥手裏拿到我應該得到的遺產嗎?”這縣老爺看著凶神惡煞的,她慌的厲害。
    林仲春笑著安慰她:“信我,應該是你的就一定會是你的,況且當時你爹請了裏正做見證人,還入了卷書,遺產,必然會有你的份額。”
    聽林仲春這麽說,馬六娘心安不少,也不知道大人派去的衙役能不能把她哥哥帶來,她哥哥可不是什麽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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