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簽,還是不簽?

字數:9343   加入書籤

A+A-




    第129章簽,還是不簽?
    有了之前趕路的經驗,這次他摸黑走小路就熟練了很多,沒過多久就來到了浣花樓甬道的出口。
    方未寒關掉手中的提燈,將它收回空間靈戒裏,抬頭向前方看去。
    還是那個熟悉的漆黑一片,宛如一個黑洞的陣法。
    原汁原味的關山藩屏陣。
    不過按照奧卡姆剃刀原理,這個陣應該和自己王府的那個陣一樣,都是從裏朝外的單向開口陣法。
    如果那個白毛神誌清醒的前提下,他應該不會做出三個口朝向不一樣的事情吧?
    應該吧?
    他想到了那個白發青年的事跡,不禁對於自己的想法有了些猶豫。
    方未寒試探性地伸出手掌,緩緩摸向了那個關山藩屏陣。
    手掌如同穿過一層輕紗一般,沒什麽阻礙地就透了過去。
    不過由於這個陣法存在一定的厚度,方未寒並沒有摸清楚陣法那邊是什麽東西。
    方未寒收回手掌,下意識地鬆了口氣。
    行,看起來這白毛是個懂事的。
    方未寒放下心來,直接一步邁了過去。
    然後他就一頭紮進了水中。
    “咕嚕咕嚕……”
    方未寒猝不及防之下連喝了兩大口水。
    怎麽你媽的這個陣法也在水裏啊!
    這個白毛是不用水不會藏東西了是嗎?
    方未寒有些惱怒地想到、
    他在水下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來時的地方隻是一片光潔的石板,絲毫沒有陣法的影子。
    哦對,王府那邊是有隱藏機關作為第一道屏障的,所以這浣花樓也應當有個機關。
    合情合理。
    但是白毛還是該死。
    方未寒氣急敗壞地想道。
    “嘩啦!”
    他浮上了水麵,大口喘著氣。
    方未寒遊到岸邊,靈活地翻身上岸,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當他抬頭的時候,明晃晃的太陽差點晃瞎了他的眼睛。
    好大的太陽啊。
    也沒什麽問題,天上有個像西紅柿的太陽不正常嗎?
    方未寒正感歎著,便突然發現了不對勁。
    我從王府進密道的時候,才剛剛是黃昏時分。
    現在這個這麽特麽大的太陽是從哪裏來的?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
    怎麽可能呢?
    他在兩段甬道裏走的時間加起來大概兩個小時,然後在密室中的時間撐死一個小時。
    這才過去仨小時,那剩下的時間都去哪了?
    白毛吃了?
    按下心中的疑惑,方未寒先打量了一番周圍的環境。
    自己好像是從浣花樓中間的某一個池塘底部冒出來的。
    現在正值正午,不是營業時間,所以樓內沒什麽人。
    還好,不用社死了。
    方未寒鬆了口氣,決定趕緊離開這裏。
    這次是意外,沒有勘察好地形,被白毛陰了一頓。
    一回生,二回熟,想必等我下次來這裏,將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正當他站起身,準備溜走的時候。
    “殿下?”
    一道有些遲疑的驚喜聲音自他的背後傳來。
    還有些耳熟,好像是在哪聽過。
    方未寒僵硬地回頭。
    “是落英娘子啊,哈哈哈哈……”
    他尷尬地笑道。
    落英看著他這一身已然濕透的衣服,眨了眨眼睛。
    落英很是聰明,她也不問方未寒怎麽會出現在浣花樓內,還弄得一身水,隻是說道:
    “殿下先跟我來換身衣服吧。”
    “這就不必了,我馬上就走……”
    方未寒下意識地拒絕道。
    “殿下!會著涼的!”
    落英走上前,嬌柔的聲音中充滿著擔憂。
    “再說了,殿下這般出去,如何見得了人啊?”
    “跟落英回去換身衣服,很快的,耽擱不了殿下多少時間。”
    她柔聲說道。
    落英說的確實有道理。
    方未寒本來想著,從那個密室出來之後正好是個晚上,他可以借著夜色的掩護去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但是誰知道卻搞成了白天。
    白天自己這麽招搖地從浣花樓出去,難免會被人發現,到時候又要多一番風言風語。
    自己正處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前兩天還剛剛幹掉了拜火神教的窩點,可不能這個時候給自己招黑。
    方未寒一時之間又把剛才想說的話噎了回去。
    “那就多謝落英娘子了。”
    方未寒道謝。
    “殿下莫要多和我客氣,請隨我來。”
    落英笑了笑,輕擺蓮步,引著方未寒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方未寒跟在她身後,默默地記下來了浣花樓的內部結構。
    這是個好習慣,就跟進了商場先看安全通道一樣。
    “殿下,聽說你最近來找了一次碧瓏姐姐?”
    落英在前麵走著,幽幽說道。
    方未寒心中的警報突然就響了起來。
    一般女人用這種語氣跟你說話的時候,多半是她心中有氣。
    讓我想想這句話該怎麽回答。
    “沒有,上次我來浣花樓是有公務在身,隻是恰巧遇到了碧瓏娘子,便和她聊了兩句。”
    方未寒一副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標準的回答。
    實話實說。
    簡稱裝傻。
    伱越是多解釋,女人越會覺得你心中有鬼,還不如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主打一個擺爛。
    事實上不用裝也是這樣,他這次是真的難得的問心無愧。
    他跟碧瓏之間真沒什麽關係。
    我廣陵王行得端坐得正,有什麽不敢說的?
    “哦,原來是這樣。”
    落英得到了方未寒的解釋,然而語氣中卻絲毫沒有開心的意思。
    到了落英自己的閨房,她轉身對著方未寒說道:
    “殿下,能否讓落英服侍殿下換衣服?”
    方未寒正看著桌案上秀氣的小字,感歎著房間主人的文氣秀雅,聞言一愣。
    “這不合適,還是我自己來吧。”
    方未寒知道,像她們這種清白的頭牌,做出服侍換衣服的舉動無疑是有些超標了。
    “殿下,落英是不是哪裏惹到你了?”
    落英哀戚地看著未寒,有些哽咽地說道。
    “沒啊,為什麽這麽說?”
    方未寒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他注意到了落英眼中濃濃的情意,不禁心中一聲長歎。
    草,早知道不寫那首詩了。
    自己不過是救了她一次,居然在她心中的地位如此之高。
    高傲的頭牌竟然都願意放下身段來服侍自己穿衣服。
    可是我自身難保啊姐姐……
    他內心有些苦澀,然而麵上還是什麽都沒顯現出來。
    “那為什麽殿下去找碧瓏那個女人,卻一次都沒有來找過落英!”
    她哭哭啼啼地說。
    方未寒哭笑不得。
    還是沒過去這個坎啊。
    “我跟你說,我那次真是碰巧……”
    他開始盡力掐滅掉房間內曖昧的氛圍,一本正經地開始講道理。
    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他內心默念道。
    ……
    ……
    就在同一時刻,長明天街的茶館內,謝令婉還是站在上次的窗戶旁,手中拿著一枝長明月季。
    這家茶館的老板總是會在房間的花瓶內插一些長明月季。
    謝令婉很喜歡這家店。
    所以她前些天將它買了下來,作為自己的專用茶館。
    沒辦法,謝大小姐的枯燥生活是這樣的。
    “你想清楚了嗎?”
    少女轉過身來,看著地上跪著的白發蒼蒼的老人,平靜說道。
    “謝小姐,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不能……”
    那老人顫顫巍巍地開口。
    “不能。”
    謝令婉紅唇輕啟,緩緩地吐出兩個字。
    “上原王氏精神檢測手段眾多,我不可能讓你輕易地失去價值,畢竟,你是我辛辛苦苦找到的暗線。”
    少女臉上掛著完美的微笑。
    “你也知道,你兒子犯下的事情,隻有我陳郡謝氏能夠擺平,換了別的任何一個世家來都行不通。”
    “王瑞,這是我最後一次主動跟你見麵,你要想清楚了。”
    謝令婉的纖纖玉指靈活地撥弄著手中的花杆,月季如同小風車一般旋轉著。
    “是和我簽下金石鐵律,繼續當你的王家大總管呢?”
    “還是跟我陳郡謝氏對薄公堂,比一比是我陳郡謝氏的錢多,還是你王瑞和上原王氏的感情更深厚呢?”
    少女笑吟吟地說道。
    “你可要想好了。”
    她素手一揮,一股水流湧來形成了精美的花瓶。
    謝令婉認真地將月季插進了花瓶之中,花瓶中不同顏色的月季交相輝映,如同精美的畫卷。
    少女的心情看上去很好。
    不過地上跪著的老人心情就不怎麽樣了。
    春日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宛如刀割一般,房間內壓抑的氣氛幾乎讓他喘不過來氣。
    王瑞思考了一會兒,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戰戰兢兢地痛苦說道:
    “我簽,我簽……”
    “還請務必放過我的兒子。”
    謝令婉聞言,麵色不改,還是標準的微笑。
    “放心,你兒子能活得比你還長。”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拿著這個鐵塊。”
    少女從袖口扔下一個鐵塊,微笑道。
    王瑞伸出顫抖的雙手,捧著鐵塊,看上去有些不安。
    “看看,有什麽問題嗎?”
    謝令婉扔下一張金箔,上麵用雋秀而鋒銳的筆鋒寫著幾行小字。
    “你讓我無條件服從你的所有命令?還讓我在必要狀態下遺忘這條鐵律?”
    王瑞接過金箔,剛看了兩行便大驚失色。
    “金石鐵律怎麽能出現和鐵律自身相關的嵌套內容?你瘋了嗎?”
    不怪王瑞,隻要對於金石鐵律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鐵律之中不能包含鐵律本身。
    像是謝令婉寫的這種“必要狀態遺忘此鐵律”的鐵律內容就是自身嵌套。
    這種內容容易出現邏輯遞歸,對於簽訂雙方的精神力都會產生極大的損耗,尤其是持金錠的甲方。
    陳郡謝氏富甲天下,所以謝家人都很惜命,沒有幾個謝家人膽敢嚐試這種一不小心就會精神崩潰的鐵律內容。
    少女聞言,抽出一支月季輕輕撫弄著它的花瓣,微笑不改。
    她瞥了王瑞一眼,笑容有些玩味。
    “連這個都知道,看起來王暾是真的把你當成自己人了?”
    “那看起來,我沒有找錯人呢。”
    王瑞當即麵色陰沉地拒絕了。
    “從古至今,簽過嵌套內容的謝家人最後都瘋了!”
    “我不能簽這個,你萬一也瘋了死了,我兒子怎麽辦?”
    謝令婉隨意拔下一片花瓣,笑得有些開心。
    “我不會死的。”
    “我和我的祖先不一樣。”
    “同為陳郡謝氏,他們隻是姓謝罷了。”
    “而我,是謝令婉。”
    少女微笑說道。
    “看你的身後。”
    水流的浪潮聲傳來,王瑞回頭看去,卻看到了一雙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透明豎瞳正死死地盯著他。
    是龍!
    一條完全由水組成的龍!
    他渾身汗毛豎起,嚇得滾倒在地上。
    那水龍飛過癱倒在地上的王瑞頭頂,飛到了謝令婉的身旁,低下了頭顱。
    少女伸出小手,將長明月季別在了水龍的龍角上。
    水龍瞬間欣喜地晃了晃腦袋。
    王瑞目齜欲裂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蒼老的麵孔上滿是驚駭。
    “元素賦靈……五行四轉……你五行四轉了?”
    少女並未回答,而是揮了揮小手。
    那條龍一點一點地逼近王瑞,威壓越來越大。
    王瑞趴伏在地板上,冷汗如雨,驚恐不已。
    少女的雙手背在身後一步步走近,手中捏著一支月季,看上去就像是不諳世事的貴族小姐。
    “簽,還是不簽?”
    謝令婉淺笑著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