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槐花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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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源不是很想出去,出事故死的人,能有多好看?
    可不出去又不行,這個時候不出去,事後非得讓人戳脊梁骨不可。
    偏偏這個時代,群眾的聲音很有份量……
    許大茂、趙金月早就迫不及待的出去了,去看熱鬧,這也是李源在許大茂和傻柱之間,覺得傻柱更有人情味的原因。
    傻歸傻,蠢歸蠢,可傻柱做人有股人味兒。
    傻柱和賈東旭的關係也很緊張,如今賈東旭突然沒了,傻柱還是哭了,畢竟從小到大的鄰居夥伴。
    再看許大茂,一樣從小到大,如今人死了居然毫無所動,還急著去看樂子……
    賈東旭確實不是什麽好東西,但這是生死之事啊。
    賈東旭幹的那些破事,真讓李源來收拾,也就敲打敲打完事,暫時還沒到打生打死的份上。
    當然,去幫他脫離死劫就算了。
    沒那份交情……
    這麽看來,他比許大茂好一些,但好像好的也有限?
    可賈東旭死了,李源也沒覺得多高興,畢竟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沒了。
    出了門後,就看到賈家一家子撲在一個簡易擔架旁邊,哭喊的撕心裂肺。
    不少人都在旁邊歎息,傻柱也還在抹淚。
    不過,若問座中泣下誰最多,當然還得數一大爺易中海了。
    那真是如同白發人送黑發人,喪子之痛啊。
    賈東旭明著說是他的徒弟,其實和兒子差不多。
    平時過日子都支援著給錢給糧,沒易中海幫襯,賈東旭絕對活不了那麽瀟灑,這個光景還有錢買煙抽。
    投入了那麽多,結果還沒等著養老,人就沒了……
    賈張氏嗓子都哭喊啞了,已經喊不動了,她抱著擔架上的賈東旭,像哄孩子睡覺一樣,隻是不住的用沙啞的聲音叫著“兒啊”“兒啊”。
    見她如此,其他悲者也吃不住勁了。
    老賈就是突然撒手,留下了孤兒寡母。
    沒想到賈東旭又是這樣……
    這一屋子老幼婦孺,可真慘啊。
    秦淮茹已經暈倒了兩回了,棒梗也跪在擔架旁邊,哭喊的嗓子都啞了。
    賈張氏摟著棒梗,哭道:“棒梗啊,多叫叫你爸,你爸舍不得你,就不走了……”
    周圍街坊們看著都不落忍,紛紛歎息,有幾個上了年紀的勸著賈張氏,但顯然沒什麽用。
    許大茂眼珠子轉了轉,道:“哎喲,東旭不是因為太餓了,暈倒在車間才……”
    昨天李源才提醒過賈張氏,別跟賈東旭爭飯吃。
    場麵一靜後,賈張氏的哭聲陡然拔高,聲音刺耳,能明顯感覺到那種痛不欲生、撕心裂肺的痛苦。
    許大茂這孫子居然還給李源擠了擠眼睛,邀功呢。
    李源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這孫子可真狠,殺人誅心啊這是。
    李源還是沒那麽狠,說到底都是普通老百姓,他緩緩道:“東旭體格不差,就他那身體,三天不吃也餓不暈。他家每天還是能見著糧食的,比好多人家都強多了。要是連他都堅持不住,那四九城地麵上得暈一地。”
    周圍人覺得有道理,賈家有一大爺家幫襯,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賈張氏的聲音也回落了些……
    眾人紛紛開始問起到底怎麽回事,李六根歎息一聲道:“也是古怪,今天就是檢修車床,沒什麽重力氣活。正常上工都不會有問題,也不知東旭怎麽就走神了……
    不過趙世才和東旭的工位挨著,他說今天東旭很古怪,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沒看見人。等下午上班後才回來,然後就好像不大對了。一會兒咬牙切齒的好像在罵誰,一會兒又好像要報仇,歪著嘴得意的笑。
    他還專門問了東旭怎麽了,可東旭什麽也不說。趙世才說他剛上完機油,就聽到旁邊傳來慘叫聲,東旭被卷板機給夾進去了……唉,半邊身子都進去了,太慘了。”
    劉海中眉頭緊鎖道:“看來事情就出在中午了,誰知道賈東旭中午幹什麽去了?老易?”
    易中海抹了把臉上的淚,眼神悲慟,這會兒回過神來些,他忽然看向李源,沉聲道:“源子,伱中午幹什麽去了?”
    李源沒想到這裏還有自己的事,他聳聳肩,道:“在學校……和您有關係麽?”
    易中海暴喝一聲:“你說謊!你今天是不是到廠子來找柱子,鬼鬼祟祟的拿了袋麵?然後你去什麽地方了?”
    一大媽急道:“哎喲,老易,你說這些幹什麽?”
    易中海怒道:“你閉嘴!”
    傻柱看不過眼了,道:“一大爺,您這就不對了吧?源子今兒是來找我,那是因為他托我幫他在食堂買點澱粉,現在外麵不好買。我說我給你拿些就完了,他這人還較真兒,非要給錢給糧票。您要不信可以去找食堂孫主任問問,錢和糧票我都交他手裏了。人還說呢,這李大夫就是太客氣。”
    易中海道:“你就沒問問,他拿東西幹嗎去了?不是喝涼水管飽麽?”
    傻柱道:“嘿,我還真問了。一個烈士的兒子,想給他媽過個生日,因為他媽一直有病,是源子去免費給人治的,兩邊有了交情。今兒是他媽整壽,人兒子想孝敬老娘,求到源子這了。源子費了多大的力氣,從來沒求過人,還單門為這事求我了回。一大爺,源子辦的是好事啊……我說不會吧?東旭一中午都去跟蹤源子了?嘿,我說他可真成!”
    李源看著易中海冷笑道:“原來你這當師父的都知道啊,你就那麽看著他跟我後麵,想搞我的黑材料再舉報我?一大爺,您這師父當的可真好,手藝手藝沒教多好也就算了,連做人都教不好。
    都說慣子如殺子,可你想害人倒是去慣你自己的兒子去,慣東旭做什麽?東旭是人賈大媽的兒子,賈大媽養個兒子容易嗎?楞是讓你給慣毀了。要不是你,東旭指定不會死。”
    其實這說法多少有些牽強附會了,賈東旭這性子顯然是隨了老賈,再加上賈張氏的熏陶,易中海影響的不算多。
    但這話卻說進賈張氏的心窩裏了……
    或許是為了徹底洗去自己和兒子搶窩頭吃,害死了兒子的名頭,李源又幫她給所有的罪孽都找到了一個好出氣口,那就是賈東旭的師父,易中海!
    賈張氏本來已經哭癱的身體,也不知從哪鑽出來一股子力氣,她堪稱迅猛的站起身來,雙手就朝易中海抓去。
    老易猝不及防下,居然讓她給抓到了臉,雖然眼下看不清了,可易中海還是感覺到臉上應該多了幾道血棱子……
    “老絕戶啊!你還我兒子!”
    “你還我東旭!”
    “你還是當師父的,連徒弟都教不好,沒本事你就別教,給我教成這樣,都是你這個老絕戶給害的!”
    賈張氏說一句給一記耳光,看的李源嘖嘖出聲。
    他之前也是想瞎了心了,還替賈東旭惋惜。
    這狗東西再晚死幾天,他都要出手送他上路了。
    因為一直源源不斷的收到這孫子的負麵情緒,也一直留意著他的動向,軋鋼廠裏安排了許大茂,四合院裏讓閻解成也盯著些。
    但沒想到,這孫子還能卡係統的bug,差點給他來個惡心人的。
    雖說就算真讓他給舉報了,查也查不出個什麽來。
    可也惡心人不是?
    這也給他提了個醒,行事還得再小心些。
    平時去北新倉的時候他注意的多些,去東辛寺那邊就沒怎麽留意,沒想到卻成了賈東旭的死因了……
    賈東旭也不想想,就算他發現了舉報了又能怎樣呢?
    這些都是在官麵上過過麵的家業。
    驟然被襲,易中海驚怒交加,氣的差點沒吐血,怒喝道:“老嫂子,你瘋了?不是我害死的東旭!”
    李源其實冤枉他了,他還真不知道賈東旭中午幹嗎去了。
    是賈東旭追蹤回來後,才悄悄跟他說發現了李源這個卑鄙小人偽君子的真麵目。
    還說婁曉娥和李源兒子根本不在農村,就在辛北寺胡同那邊一座獨門獨院的四合院裏。
    那肯定是大資本家給的四合院,裏麵不定藏了多少吃的喝的,都是資本家喝工人的血攢下的。
    李源這個沽名釣譽的卑鄙齷齪虛偽小人,這次再也別想逃脫人民的鐵拳,一定搞倒他,搞臭他,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這易中海當然沒意見,他覺得是時候打壓打壓李源了。
    如今四合院裏,李源說話的份量已經不比他這個一大爺輕多少了。
    這怎麽能行?
    可他萬萬沒想到,李源還沒被搞臭搞倒,賈東旭樂極生悲,自己卷進卷板機裏給軋死了。
    更可悲的是,賈東旭看到的那些,都有人作證,是場誤會……
    好嘛,如今賈東旭死的倒是幹淨利索,李源不找賈東旭,卻把屎盆子扣他頭上了。
    再加上拎不清的賈張氏,讓易中海一時差點原地爆炸。
    看著賈張氏瘋魔一樣的“好友給”,李源看的有些酸爽。
    他是不大好動手給這老棺材瓤子來幾記大比兜,但沒關係,有賈張氏出手,更痛快!
    賈張氏還是老嫂子,她出手,易中海連報複都不能,回過頭來還得說好話。
    李源心中暗自盤算稍許後,見眾人拉開了賈張氏,他上前悲聲道:“都說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一大爺對賈東旭來說,既是師父,也是半個父親,這一點,全院的街坊鄰居們都有目共睹。如今東旭被他害了,再打罵也沒用,就讓他往後照顧你們一家老小,算是贖罪吧。”
    說完,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秦淮茹。
    秦淮茹心裏悲痛的不得了,夫妻感情雖然算不上好,可畢竟指著賈東旭賺錢養家。
    如今突然人沒了,往後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可怎麽著啊?
    李源這會兒一開口,一下就讓她心裏亮堂起來,她扶著賈張氏道:“媽,東旭這就走了,拋下咱們孤兒寡母,咱們家往後可怎麽活啊?”
    賈張氏聞言一個激靈,也中止了瘋魔拳法的狀態,她陡然想起李源說的話,連連點頭道:“既然東旭是叫一大爺害死的,那往後咱們一家老小就指著他了。”
    易中海這回是真的要瘋了!
    他一直教賈東旭養賈東旭,幫襯賈家一家,那是為了給自己找個養老人。
    如今投入了那麽多心血培養的養老人沒了不說,他自己反倒要給賈張氏養老,給賈東旭養孩子?!
    一大媽也不樂意啊,賈家如今就是個無底洞,這誰養得起?
    她和一大爺本來就無兒無女,攢些家底是給老兩口自己養老的,都拿去賈家嚼用了,她和易中海將來怎麽辦?
    一大媽知道症結在哪裏,她對李源道:“源子,今兒這事兒是你一大爺的不是,他啥也沒鬧清,聽東旭這麽說,他就信了……”
    李源笑嗬嗬道:“他不也沒攔著嗎?再說了,別說我隻是給烈士遺屬幫襯點小忙,退一萬步說,我真有個院子,那又能怎麽著?這犯王法嗎?我家三四十口子人,再過些年能超一百口子,別說一個院子,仨院子都住不完。怎麽就礙著一大爺和賈東旭的事了?
    人死為大,不說東旭了。他還年輕,沒經過什麽事,一時糊塗也是有的。可一大爺這樣的,知道自己弟子的打算,非但不往正道上引,還默許甚至縱容他打擊報複我……
    諸位街坊鄰居們,你們大家平心而論,講句公道話。這些年我對賈家怎麽樣?對賈東旭怎麽樣?他老母親身體不好,是我治好的吧?不僅不要錢,為了幫襯一把,還倒給了她一筆錢。
    至於秦淮茹就更不用提了,她月子沒坐好,又太過勞累,心髒病都累出來了,是我紮了兩年多的針,生生給治過來了,也是白忙活,一分錢沒要過。
    就這,還是不能讓賈東旭說一句好。
    他不懂事我不怪他,可一大爺是他親師父,跟老子差不多,院子裏的一切他都瞧在眼裏,規勸過沒有?教訓過沒有?讓賈東旭明白做人的道理沒有?
    什麽都沒有啊!
    但凡他教過一回,東旭都不至於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周圍人紛紛點頭,既然不好開口,但態度是明確的。
    一大爺這事,是有責任的。
    劉海中更是嚴肅道:“老易,源子這話沒說錯。你說說你,怎麽帶的徒弟?”
    閻埠貴也搖頭歎氣道:“是沒教正。老易啊,這事兒你是得負起責任來。不然東旭走了,你讓賈家這一屋子孤兒寡母怎麽活?小當才三歲……家裏往後,連個掙錢的人都沒有。”
    易中海到底還是經曆過事的人,他沉聲道:“幫襯賈家,我肯定會做。但是這個責,我負不起。東旭是自己被卷板機給卷進去的,這事我比你們誰都痛心。可這個責,怎麽能由我來負?至於賈家掙錢的事,我也會上心。後院小趙就是男人死了後進廠接的班,小趙可以,淮茹也行!”
    話音未落,就見秦淮茹再一次暈倒。
    傻柱看不下去了,對李源道:“源子,看看怎麽回事?這都暈倒三回了。”
    李源上前把脈,麵色忽地複雜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輕聲道:“聽著有些像喜脈,但脈象太弱了,目前還無法確定,也可能是剛懷上,得再等等。不過,也可能是餓的。秦姐這二年多來一頓飽飯都沒吃過。得虧我之前調理過,不然估計比東旭還早走一些。
    這樣的身體讓去軋鋼廠上班,不用半月,還得出事。一大爺,您該不會想再送走一個吧?賈家是不是哪得罪過您?”
    易中海:“……”
    賈張氏驚怒交加的指著易中海,又是好一通臭罵。不僅召喚起老賈,這回連剛走的賈東旭也召喚出來。
    李源卻沒心思再看熱鬧了,他滿心疑惑。
    臥槽不對啊,喜脈脈象的可能不到一成,多半不是。
    那槐花哪去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問題不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