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錦衣染血色 寶劍動星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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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顯小心環視一圈,四周無有一人,朝陽也才堪堪升至樹梢,掐指一算,發現時日居然才過去一刻有餘。
轉頭看向王琳立足之處,發現那裏隻有一襲衣袍散落在地,伸手將其攝來,輕輕一抖,除跌落下一塊鑲金令符外,別無他物。
見在此人身上尋找不到任何線索,張顯沉吟片刻,眉頭皺起,對黃化消散時,餘留在自己識海的莫名氣息依舊一籌莫展。
他眼睛微微一眯,幾番考量,事有輕重緩急,也隻好將此事暫且放下。
那暗黃之氣存駐與他識海之中,冥冥之中有一種莫名聯係與感應,讓他知曉此物暫時對他無有惡意。
半盞茶的功夫,張顯睜開雙目,眼中神光湛然,臉上一片奕奕神采,頂上渺渺靈華也隨之悄然收斂消散。
神托氣舉之下,他隻覺體態輕靈、氣機活躍,玄功一轉,隱隱有波濤拍岸之聲傳出,顯然是功行提升了一層,雖然還未曾破開開光中期的關障,但隱隱已能觸及瓶頸。
眼眸微閃,張顯暗暗猜測,此番功行提升,或許很大程度上得益於黃化之死,其神魂真靈消散在他識海之中,得其一絲先天本源滋養,他自然是獲益匪淺。
不做他想,輕身從海棠樹上躍下,拾取追星趕月梭,提劍走向承光殿。
………
承光殿內。
福王莊有祜尚未發現不妥,看見張顯持劍入殿,大驚失色,連忙道:”張道長,你這是…”,繼而轉頭下拜階前,請罪道:“還請陛下恕罪。”
玉階之上一片默然,莊晟臉上波瀾不起,越發像是廟宇中的神像,威嚴而又缺少靈動。
孔甲鼻子裏咦了一聲,目光輕移,看見張顯立在三丈開外,手中寶劍流溢著燦燦清光,臉上帶著訝然之色,雙手負後,冷笑道:“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福王像是後知後覺,聞言抬頭望向高坐寶座的莊晟,見其麵容不似生人,淡漠高遠,頓時嚇得跌倒在地,尖叫道:“陛下,陛下……,來人,快來人啊。”
孔甲走前兩步,居高臨下看了福王一眼,似是不喜他這番膽小作態,冷哼一聲,翻掌一拍,居然直接痛下殺手。
福王自小長在京城、養尊處優,哪裏見過這般陣仗,嘴裏嗬嗬兩聲,雙腿一軟,便暈眩了過去。
張顯目光微凝,一聲叱喝,追星趕月神梭瞬間投出,直奔孔甲眉心而去。
孔甲手掌一轉,兩指便夾住追星趕月梭,張口一吹,便將其銳氣磨盡,化作齏粉,側頭微微一笑,道:“這些螻蟻的命,可換不來你這枚寶梭。”
說完,袖袍一揮,使了個弄霧的法訣,殿外頓時有漫天迷霧彌散出來,頃刻間,周圍都變成了白茫茫一片。
張顯心中驚疑不已,非是擔憂自身處境,而是此人修為太過普通了。
剛才孔甲這手起霧弄雲,真真切切暴漏了他開光後期的境界,羅教明麵上的主事之人居然才開光後期?
黃化所言應該不會作假,羅教定然有大神通者。難道羅教所圖謀的並非是國師之位?這隻是一個障眼法?
想起那枚已經傳遞出去的法符,他心中方才稍稍一安。
張顯微微一笑,神色如常,道:“尊駕應該便是羅教中人吧,蒞臨此地,不知所謂何事?說來也好讓在下招待一番。”
聽到這自詡東道主般的語氣,孔甲哈哈一笑,道:“小娃娃,莫做口舌之爭。這大景皇朝國師之位,你道樸宗坐得,我羅教就坐不得?”
張顯哂然一笑,此話可謂強詞奪理。
不說莊氏先祖與道樸宗定下的符契文書,凡事也總得有個先來後到,聽其話語,想來是要以力論理。
臉色隨之一沉,冷笑道:“如此,便要領教尊駕的本事了。”
沒有半分遲疑,左手手指往前一點,右手中的青霜劍錚錚作響,瞬間化作流光往孔甲身上刺去。
得了黃化神魂真靈滋養,他現在神念飽滿充沛,加上剛才對戰時的磨合,讓他與青霜劍的聯係更深一層,隱隱間有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孔甲法訣一掐,胸前白光一閃,一片潔白通透的玉圭飛出,精準無誤的格擋住了青霜劍,兩者在空中一撞,鏗鏘一聲,俱是滯了滯。
機會!
張顯目光一凝,右手掏出一麵巴掌大小的青銅鏡,張嘴噴出一口靈華燦燦的精血至鏡麵上,隨後將其往空中一祭。
銅鏡在空中一翻,一道毫光瞬間映照下來,法訣牽引之下,頓時將那塊玉圭牢牢定住,動彈不得。
此鏡乃是一件寶器,是道樸宗真傳弟子製式法寶,隨同法袍、符劍等一起下發。
門中弟子一般都將這銅鏡放置於洞府門口,用於驅逐邪祟、捉定靈機。
一見護身玉圭被定住,孔甲麵色一驚,正想著出手擊開空中的青銅鏡,卻見青霜劍已然到了他眉心半尺處,寒光湛湛,讓他不得不放棄這個舉動。
連退數步,大袖接連揮動,數十道符紙飛出,須臾間燃燒起來,綻放出道道土黃色煙霧,這煙霧厚重凝實,將青霜劍層層包裹。
看見青霜劍一時半會難以脫困,孔甲麵色一鬆,大笑道:“既然你如此急著上路,我便成全於你。”
當即大喝一聲,張口吐出了一道玄光,這道玄光之中隱隱有雲霧湧動,乃是開光後期大成的象征,隻差一步,便能將其凝聚為法力,跨入靈真境。
玄光氣勢洶洶,迅如流光,半個呼吸間便來到張顯麵前。張顯眼也不眨,視若不見,自顧自的掐訣挽印,試圖讓青霜劍衝破土黃色煙霧的困鎖。
孔甲見狀,冷哼一聲。他雖是羅教弟子,但修煉的卻是道門玄功,跨入靈真境前,也熔煉了外物在內氣之中。
借助城外勞陰山中多年聚集的陰氣,他獨辟蹊徑,將其熔煉於內氣之中,使得他每縷內氣中都藏有絲絲陰火,一旦沾染,便如附骨之蛆,灼魂燒魄。
眼看玄光就要擊中張顯,“乒”的一聲,張顯腰間一塊水玉綻放靈光,一道浩渺水波憑空出現,一蕩一卷,便將其刷落下去。
此玉也是宗門下賜,內蘊三道天河真水,若是三水齊發,可擋住結丹境真人一擊。
寄托厚望的陰火玄光,被人不痛不癢的隨手破去,孔甲神色頓時猶豫起來,張顯法寶層出不窮,勝負輸贏怕還是兩說。
張顯看他似有退意,怕他就此走脫,故意大聲譏諷道:“尊駕大放厥詞,枉我當你有什麽本事,原來也不過如此,安敢窺伺大景國師尊位?”
孔甲一聽此言,心頭氣血上湧,氣得渾身發抖,氣機也隨之散亂不穩,厲聲道:“休得猖狂,你以為我拿你無有辦法不成?”
抓住他心神失守之機,張顯眼中冷光一閃,一聲叱喝,青霜劍頓時清光大放,一陣猛擺,“噗嗤”一聲,赫然破開土黃色煙霧。
孔甲頓覺渾身汗毛乍起,一股危險感直斥心頭,來不及做別的動作,隻好將氣機鼓起,衣衫瞬間爆開,露出淡金色的皮膚。
孔甲居然兼修煉體一途,而且好似還頗有造詣。
青霜劍直刺胸口,孔甲身上金黃湧動,“叮鐺”一聲,好似天神打鐵,殿中漫漫雲霧都隨之一寂。
孔甲慘叫一聲,連退數步,嘴角有鮮血溢出,居然散發著點點金黃,厲聲道:“啊……,小賊,你壞我神相金身,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張顯眉頭一皺,他與青霜劍可謂之血脈相連,剛剛那一劍刺出,他隱隱覺得對方修持的不像是普通的煉體法門。
他自己也曾於淬元鼎中打熬身軀,煉體一道也頗有涉獵,此人之身軀,不論是堅固程度,還是那種神異觸感,都不像是通過普通煉體之法熬煉出來的。
心中驚疑不定,聽見孔甲口中言語,暗道不好,連忙收劍回退。
剛退幾步,耳邊便傳來破空之聲,麵前人影晃動,孔甲居然瞬息間便來到他身側,眼神森然而又瘋狂,一隻泛這淡淡金光的拳頭直擊他心口。
張顯麵容一沉,此人速度比之剛才快了數籌,來不及做他法躲避,隻能舉劍橫胸硬擋。
“轟隆”一聲,空氣震動不已,張顯一聲悶哼,連退七八步。
腳下接連踏碎了十幾塊地磚,左手抵住殿柱,生生按進去一道手印,這才堪堪停下身形,一股鮮血也隨之從嘴角溢出。
張顯低頭望了一眼,右手青霜劍猶自嗡嗡震動,整個右臂也微微顫抖。
五髒六腑更是翻滾不休,深呼一口氣,平複下躁動的內氣,暗暗想到,若不是自己淬煉過肉身,恐怕早已經被此拳震的失去了還手之力。
孔甲咦了一聲,隨即狂叫道:“居然沒死?不過我有神相金身護持,你能扛得住幾拳?”
神相金身,便是香火神人修持出來類似修道人的玄相法身,隻不過神相金身是由信仰念力、氣運等外物凝聚而成。
孔甲居然是道、神、煉體三道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