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乘風好借力 送我上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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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真人盤坐半空,眸子似開未開,一副酣睡之樣。但在元嬰真人浩瀚神識洞照之下,一切最微妙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九絲金色焰火剛被張顯吸入口鼻,便猛地膨脹沸爛,竟將內氣都點燃起來,見狀,董真人眉頭一挑,隨即起心動念,那層靈膜便溢出絲絲蛛絲網線,沿著張顯周身毛孔浸潤而去。
    張顯雙眼緊閉,存神定息,按道功所載,不斷調運內氣引導,絲毫不敢踏錯一步。
    真火反複灼燒,生生造化池一次又一次修補枯焦經脈。漸漸的,灼燒痛感慢慢消失,胡亂穿梭的九絲渾陽真火,竟然是融作一團,好似一輪燦爛驕陽在丹田氣海內綻放仙華。
    不知過了多久,他隻覺全身溫熱一片,腦中空靈無物,像是回到先天母胎,一息自住,不出不入。
    全身經脈在破損修複間,不僅壯大堅韌了幾分,壁膜上更有靈華留存,每次內氣流經,便會帶動其流往氣海,不斷提升功行。
    真火早已被他降伏,反觀內視下,隻見縷縷泛著金色流光的內氣在經脈中來回滌蕩,繼而溫養五髒六腑。
    真火溫養熬煉,不過三個周天,他隻覺肺腑一陣翻騰激蕩,順勢張嘴,“哈”的一聲吐出了一股濁氣。
    仔細看去,似乎其中還隱隱帶有黑紅之色,聞之欲嘔,那是體內被化去的後天雜質。
    目光閃動,起手往那灘汙穢之處一指,一道泛著炙熱之意的金色流火徑直飛出,瞬間將其淨化而去。
    地麵居然出現一個碗口大小的坑洞,其中隱隱岩漿流動,那是地麵玉石融化之跡象。
    董真人自蒲團之上坐起,一步便邁至張顯麵前,眼中精光閃爍,仔細看他幾眼,笑道:
    “原說那邪火外魔定要耗費你不少時間,卻不曾想三個時辰便能吸納完滿。”
    張顯心中卻是微微一詫,他吸收真火之時,除了感到炙烤灼燒之感,並未碰到什麽邪火外魔。
    人身為一小天地,陰陽五行自是完滿無漏,人與天地相合,天有日,人亦有日,即是心竅。心陽可使神明誌醒,陽日高懸,光照萬物,更可暖水煦土,以使生機旺盛。
    心既為火髒,就有陽易偏盛之弊,如今吸納真火入體,更易招致火暑兩邪,邪火心魔自使而生。
    張顯略一沉吟,如實說道:“回稟師尊,弟子並未招致邪火心魔。”
    董真人眼露愕然,接著若有所思道:“難不成是這生生造化池所故?生生造化之意,的確能避災消難,兼濟水火。可惜離開此地,池水也不過是普通靈液罷了。”
    接著轉過話題,言道:“如今你丹田已種火種,待你入得靈真境,煉製一些丹丸便可無需在借助地火了,而且操控之時,更能順乎心意。”
    張顯臉上喜色難掩,上前拜倒,道:“師尊恩情,弟子永世難忘。“
    此時此刻,不僅真火成功吸納入體,而且借助造化池水,他已攀升至開光後期,《參同契五類秘要》入門阻礙,已是接連破開。
    董真人伸手一扶,笑道:“勿要多言,你既入得我門,該爭取的,為師定然與你一爭。”
    張顯心下一動,正欲開口,隻覺周身清風驟起,霧靄靈華隨之一散,似珠簾輕輕攏起,又如畫屏開卷。四下一觀,月色澄清,山山不語,他已是來到丹王山下,哪裏還能見得董真人行蹤?
    微微一愣,便看見一道流光自山上劃過,飄至麵前,耳旁傳來董真人溫和嗓音:“這是我收集整理的眾多丹方,你需勤加試煉。”
    張顯一看,隻見三支玉匣旁,赫然放置著一塊玉玦,靈光閃閃,望之不凡。
    鄭重一禮,小心收好,便施施然回轉洞府。
    如今他已至開光後期,丹田氣海內,渾陽真火如一座銅爐般灼灼燃燒,經脈內氣生生不息,運之不斷,體內氣息沸騰鼓蕩,隱隱有乘風歸去之意。
    按道功法訣一轉,隻覺身體一輕,恰巧一陣晚風吹來,居然雙腳離地,如羽而飄。
    他神色略略一動,定了定神,把那內息加快運轉起來,起步一邁,整個人便被無形之風托舉而起,如展雙翅般,悠忽間直上雲端。
    待他再一站定時,發現自己正立在彌天霧雲之上,頭頂星月流光皎潔,腳下燈火耀射金台,慨然道:“‘足履白雲尋羽客,杖挑明月返仙家’,大道逍遙,不外於是。”
    繼而心下一愣,踩霧蹬雲,隻有步入靈真境方才有此本領,此刻他居然能如此,微微一思,便想到此定是借生生造化池殘存靈華之故。
    照觀丹田氣海,果然見那渾陽真火正如大日驕陽般轟轟燃燒,經脈內壁所存靈華正如其木炭養料般,使其更加猛烈。照此模樣,不過半盞茶時間必然損耗殆盡。
    張顯卻不驚慌,造化靈液盡管能減少他數日苦修,但騰雲駕霧之妙,他早已心向神往,今日正好有此緣法便放縱一回。
    道訣一掐,腳下雲霧一聚,便馭氣往前駛去。剛去幾個呼吸,耳間便想起一聲叱喝,道:“汝是何人?敢在丹鼎院飛遁往來,還不快快停下。”
    張顯按下雲頭,落往聲音傳出之地,隻見一蒼髯老者正目視於他。
    其人周身靈氣滾蕩,隱隱有龍虎之影,看其穿著,赫然是丹鼎院長老服飾,心下猜測或是值守長老,不敢怠慢,打了個稽首,道:“弟子張顯,見過真人。”
    蒼髯老者麵容一緩,道:“原來是掌院弟子。丹鼎院內,不允金丹境以下弟子飛遁,你可知曉?”
    這老者名喚做燕風,現任丹鼎院長老之職,按院中規製,正好由此人輪值。
    他此刻心下詫異不已,董真人收取一名弟子之事,他自是知曉,礙於值守職責,他隻聽聞其人修為不過開光初期。
    如今張顯氣機外顯,靈華燦燦,在他眼中分明是剛剛破開玄關壁壘的靈真境修士,看他托身風雨,遙然舉步,駕霧馭空而來,怎麽也不像是入道不過四五載之人。
    張顯不知其人所想,拱手歉然一禮,道:“弟子心神快哉,忘了此間規矩,還乞恕罪。”
    燕風微一沉吟,道:“既是初犯,便饒你一次,萬萬不可有下次,若是外人見到,卻是與院中名聲不利。”
    張顯玲瓏心腸,立馬便知,這是在提點與他。山門之中世家眾多,此輩尤重禮儀規矩,若他稍有瑕疵,怕是有礙他師尊董真人之名。
    他對此雖嗤之以鼻,但畢竟有礙自家師尊,便正色拱手,謝道:“謹記真人所言,必不敢忘。”
    燕風見張顯了然其意,微微一笑,道:“你且自去吧。”
    經此一事,他便原路回轉洞府。
    片刻過後,他來到水邊渡口,正欲敲響金鍾,水中波瀾自起,定睛一看,原來是那頭喚作敖黿的老龜。
    張顯輕笑一聲,開口道:“敖道友,又見麵了。”
    老龜大嘴開合,蒼老之音緩緩傳出,道:“每晚我都在吞吸月華,剛見真人意圖歸返,特來相見。”
    張顯抬頭一看,天高雲淡,明月如霜,絲絲月華灑在巨大龜背之上,熒熒有光,素月分輝,明河共影,端的是玄妙非常。
    打個稽首,言道:“卻是要拜托道友了。”
    敖黿連道不敢,張顯腳步一邁,便上的龜背。
    不到片刻,敖黿已將張顯送渡到三陽島上,望見張顯飄飄然回到洞府,他心中卻是泛起了陣陣驚濤。
    在他感知下,數個時辰不見,張顯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股炙熱之意,猶如金陽伏藏,分明是體內蘊有某種至陽真火的表現。
    每名丹師俱是要吞吸外火,用以煉製丹藥,未曾想一日之內,張顯便吸納成功。
    而且所吞之火至陽至剛,稍稍感念便知不是凡物。不論是找尋搜集,還是成功吸納,其間耗費定是海量。
    想到此處,他心下一陣狂喜。如此看來,董真人定然是將此人當作衣缽傳人對待,自己若結好此人,說不得百載內便能得那靈丹。
    隻是,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得找一個適當時機才好。想到這裏,他眼中精光閃閃,不多時便沉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