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賞月之邀 五香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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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後。
三陽島上黑雲滾滾,金風烈火之氣翻卷不定,比往常濃鬱旺盛了數倍之多。
董真人下賜的丹方之中,借助地火丹爐以及渾陽真火的加持,張顯已成功煉製出數種,盡管均未有丹霞彩紋誕生,但每爐幾乎都會丹成七枚。
他臉色未有喜色,反而布滿凝重之意。此刻他氣海丹田之中,原本純淨無暇的內氣溪流,居然沾染了絲絲地底火煞之氣。
這些地火重煞充斥於地殼之下,不知何時居然順著地火蔓延開來,潛藏地火之中,不知不覺被他呼吸吐納至周身經脈。
此刻火煞洶洶而至,焦火熏煙一齊往他五髒內鑽去,似要一下將他壓倒,就此壞了成道之基。
若是平時,憑他謹慎性格定然早已發現,但他不久前才吸納渾陽真火入體,元真燥熱,地底火煞趁機混入其中,他竟絲毫未曾發覺。
在此緊要關頭,張顯本我不亂,靈清神明,心中竟無一絲驚懼動搖。
須臾間,便將絲絲火煞一一定住,心中默念道功法訣,內氣徐徐而動,極有耐心的將從毛孔中滲入體內的煞氣一一磨化。
這是一項極其繁瑣的事情,且不能有絲毫大意粗心。若是有一絲一毫火煞未曾磨化而去,任其隱藏丹田經脈,日日浸染之下,定成大患。
如此過了三日,張顯長長吐了一口濁氣,一股色澤黑灰,如同煙燼般氣息從口鼻迸出。
細細內視察觀,確認周身竅穴再無一絲火煞之後,張顯不禁一喜。繼而心裏暗忖道:
“所謂孤陰不生,獨陽不長,又雲取坎填離。渾陽真火乃至陽真火,莫不是還需凝煉一純陰之物,以調理水火,配比陰陽?”
思慮片刻,終是無果,他也不再鑽牛犄角,將種種念頭深藏心底,開始著重眼前之事來。
數月燒爐煉丹,不僅讓他煉丹手法更上一層,經脈內壁殘存的造化靈液更是悉數被吸納煉化。
莫看他已連續數月煉丹,但神滿氣煥,目光灼灼,絲毫不見困頓之意。
經那火煞一衝,張顯知道過猶不及,短期內已是無法再進一步,以後仍舊需要按部就班慢慢打熬磨練。
心底默默盤算,至多還需半年,他便可以試著衝擊靈真境了。到時法力自生,騰雲駕霧、馭空踱步不過尋常事,借助法器更能朝遊北海暮蒼梧。
“叮當…叮當…叮當”
張顯突然聽到洞府外傳來聲聲金玲敲擊之音,立刻分辨出那是有人來訪發出的聲響。
起身熄火閉爐,便出得洞府。來到外間,拿出牌符打開陣禁,隻見一白衣女子自輕舟上緩步走下,嫋嫋婷婷地來到張顯麵前,道了一個萬福,發出如珠玉落盤之音:
“小婢溶月,特來此拜送我家主人請帖。”
張顯交友甚少,此女之名他也從未聽過,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心下微微警惕起來,但見來人執禮相待,他也不好過於冷傲,道:“敢問尊駕主人名諱?”
女子柔柔地答道:“我家主人姓陸諱鳴,在五香山坐持修道。“說完,纖纖玉手向前一遞。
張顯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接下帖子。那女子見張顯再無他言,再是一禮,便轉身回至輕舟,倏爾消失在飄飄水霧之中。
張顯單手負後,望著手中精美請帖,眼中有莫名之意流轉。陸鳴之名他未曾聽聞過,但五香山他卻是如雷貫耳。
道樸宗三殿六院,幾乎囊括山門所有地界,但五香山卻是例外,它不屬任何一家。
五香山無有任何司職權責,也不插手山門任何事情,甚至數百年前那場驚天巨變,五香山也置身事外。
看了看手中請帖,上麵言說三日之後玉香山有一場賞月之雅集,是以來邀請他前去赴會,玉香山乃五香山其中一山,月景乃是一絕。
微一沉吟,他便決定按時赴宴。所謂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旬月閉關煉丹,他亦靜極思動。
……
三日後,玉香山。
朝陽初生之時,便有眾多仆役女侍忙碌布置。戌時一刻,山腳下已是排場大起,隻見彩蓬高紮,雲毯覆地,千顆明珠泛玉光,萬道瑞靄似鳳翔,一片人間仙境之樣。
五香山攏共五座山峰,張顯毫不費力便找到玉香山之所在。在山腳下向禮官出示了請帖,禮官稍一驗查,不敢怠慢,立刻便迎了上去。
那禮官領著張顯往裏走不多久,便來到一處涼閣之中,道了聲稍等,便敲動一旁玉製鈴鐺。
不多時,一道清脆鶴唳之聲傳來。禮官伸手虛引,指著閣外一隻成人高低的仙鶴,道:“尊駕請上坐。”
張顯笑了笑,見那仙鶴目光靈動,全身羽毛潔白似玉,隱隱有流光映眼,道:“勞煩道友了。”說完,便一躍而上。
神俊仙鶴一個盤旋,便直直往山頂飛去,來至高空,卻見周圍漸漸有數隻仙鶴同在往山頂而去,其等背上也俱是人影屹立。
數十個呼吸,便來到山頂之上。腳下仙鶴緩緩落下,張顯飄然落地,一道悅耳女聲傳出,道:“尊客請看,前麵便是山主擺宴之地。”隨即清鳴一聲,便消失在雲中。
張顯微微一愣,這陸鳴居然是五香山主?此人與他素無來往,也不知邀請他來所謂何事。
既來之則安之,放下念頭舉目四望,自家正站立於寬敞的石台之上,遠處則是一汪晶亮湖泊。
台上早早鋪設齊整。隻見彩結高掛,氤氳自起,紫霓作墩,玉桌描金,仙花玉萼影浮沉,百味珍饈已盡陳。
兩側案桌之後,更有數名女侍舉扇招搖,個個人間絕色,樣貌驚豔絕倫,神念細細一探,居然俱是開光初期的入道之人。
如此豪奢排場,倒是讓張顯好生驚愕。心下不由得暗道:“這陸鳴是何方神聖?”
就在他暗自思索之時,天空再次傳來幾聲清清鶴鳴,接著下來數道人影,看其做派,應該是一同結伴而來。
其中一人目光一轉,卻是看見張顯在此,目光不由得陰沉下來,接著望向侍立一旁的迎賓管事,笑道:”金管事,怎麽讓無關人等渾水摸魚進來了?”
張顯聞言轉身,隻見江成錦衣袍服,正直直的盯著他看個不停,眼中一片狠毒之色。
金管事常做接迎送往之事,哪裏聽不出這其中貓膩,瞥了一眼張顯,連忙上前陪笑道:”江少爺哪裏話,來此赴宴的,俱是仙家上真,我家主人座上客,何來‘無關人等‘?”
金管事乃玉香山執事,平日陸鳴在此宴請各方賓客,請帖酒宴俱是由他操辦,各族子弟各府真人,俱是認了個全。
張顯之名他自是知曉,董真人雖是一院執掌,但根基甚淺,又即將坐化,而張顯也非大族大姓出身,在他看來自然比不過江家少爺。
張顯看也未看江成一眼,視其為跳梁小醜,自顧自走向案桌落座。
此刻台上已陸陸續續來得不少人影,多是冷眼旁觀,江成之驕狂乃至出身他們都是知曉清楚,此刻見他如此不把江成放在眼中,頓時有些微驚訝之聲響起。
“你”
江成被張顯那種視他如無物的神情惹怒了,周圍異樣目光更是讓他麵皮一陣通紅,眼見張顯落座,他大叫了一聲:“起!”,手中法劍“鏘”的一聲脫鞘而飛,往張顯後背斬落下來。
張顯目光一閃,轉過頭,張嘴一吐,一道泛著金色的內息往法劍迎了上去,卻聽“嗤啦”一聲,法劍靈光便被被消磨而去,直直掉落下來,其上熱氣騰騰,似要熔作金汁。
那金氣其勢不減,繼續向那前衝去,還未到跟前,焚山蒸海的炙熱之意也是撲麵而至,江成不由臉色大變。
正在此時,一道清朗之音從主坐方向傳出,道:“還請小友手下留情。”
一道玄黃之氣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來,在空中放出一道光芒,繼而一卷,便將金氣裹住,徐徐消散不見。
江成臉色慘白一片,失神落魄喃喃自語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接著大叫一聲,推開四眾攙扶之人,奔出高台。
張顯瞥了一眼,便轉過頭去,看向那出手之人。
隻見主位之上,雲煙漫起,一道身形憑空勾勒出來,其人風姿英偉,聳壑昂霄,身穿玄色羅襴服,頭戴逍遙蓮花冠,麵容奇古,氣度不凡。
四周諸人見狀,俱是起身,打了個稽首道:“五香山主有禮。”
張顯心下一動,眼中神光流轉,他剛才突然感覺到袖袋之中那枚神秘玉珠微微震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