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步罡踏鬥結雲篆 清隱弟子顯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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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循聲看去,隻見一位相貌奇異、目生雙瞳的年輕道人,正灑然而立。麵對周圍眾多打量目光,他毫不在意,一派清淨出塵、超然物外之樣,盯著那塊海瀾石看個不停。
豐若渝輕輕搖頭,沉聲開口:“師弟勿要玩鬧。”接著又略帶歉意的對陸、李二人拱手道:“這是我胞弟,名喚若陽,甚少出得山門,讓諸位道友見怪了。”
李衝和心下微動,他早就聽說過豐家有一天資卓越之人,名喚作豐若陽。據傳其出生之時有霞光耀庭、異香彌漫,甚至驚動豐家那位閉關多年的老祖。
豐若陽聽見此言,上前打了個稽首,接著轉頭望向豐若渝,滿眼認真道:“二哥,我想試一試。”
陸鳴先是揚了揚眉,隨即笑道:“豐兄不必如此,令賢弟既然有此雅興,不若就讓他一試。”
豐若渝也是無奈,他這幼弟修道天資比外界傳言更為誇張,乃豐家萬載第一人,天生親和符篆之道。
但他自小就被送入祖師座下修持,赤子心性未經俗世琢磨,行事有些天真爛漫。
卻又突然想到自家出山門之時,老祖宗那番意味深長的叮囑:“隻要他不出手傷人,萬事你依他便可。”
沉吟片刻,便笑道:“那你便試試,讓眾人看看你的手段。”
得到許可,豐若陽喜色流露,立馬縱身而起,一個呼吸間便已跨過十餘丈距離,徑直出現在場下。
張顯眉頭一挑,暗自心驚,這一手隨意施展而出的身法便力壓同儕,想來在清隱宗中也算數一數二的天才人物。
豐若陽剛一出場,便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眾弟子都密切關注。不少見識出眾者,從那一番談話中便猜到此人身份來曆,交耳相傳,席間頓時一片噪雜。
月色如水似虹,湖中魚龍翻滾跳躍,金鱗溢霞,祥光瑞靄衝雲蕩嵐,幻芒靈動,好一派高真上仙雅集宴飲之氣象。
豐若陽站定場中,隻見他嘴唇翕動,一點藍芒從他身後飛了出來,大小似拳,清光環繞,大道紋理交織,細細感應,似有呼吸吐納之意,彷佛蘊含著某種天地之威。
“這…,像是在麵對一位上真人,他不會有一件真器在身吧?”席間有弟子驚呼出聲。
真器自有生機與神智,早已識得本我,與修士無異。傳言有無上真器破開自身束縛,掙脫枷鎖,一躍成仙,破界而去。
“此言差矣。一件真器,元嬰真人尚不能運使如意,況且他一開光修士?莫非是清隱宗的‘天符’不成?”一人出言猜測道。
“天符?豐家萬載以來就沒人凝聚出來的天符?”陣陣驚呼接踵而至,席間頓時嘈雜起來。
張顯眼中有光華流轉,在他感應之中,此物與豐若渝周身環繞之物氣機相類,甚至更為靈動活躍,或許其品階更高,隻是豐若渝修為高深,自有磅礴無儔之意。
想到此二人之出身,他心下也暗自揣測,這應是出自清隱宗豐家代代相傳的《雲篆天書》,隻是不知道是三元之中的哪類大符。
《雲篆天書》乃符篆之術的無上玄功,載有天、地、人三類大符,又合金木水火土天地五行之屬,三元伴五德交融而成八會,可謂包容萬物。
道經有載:‘金科玉律,雲篆瑤章,先萬法以垂文,具九流而拯世’,又雲:‘自然飛玄氣,雲篆明光章’,足見此門大道玄功的不凡之處。
李衝和雙眼眯起,壓下驚愕之情,看有幾眼,緩緩言道:
“《雲篆天書》,果然名不虛傳。我觀令賢弟所蘊養之符,達性通變,其常不主,頗有自然造化之意,想來是習得三元之一的‘天符’。”
豐若渝自矜一笑,道:“逃不過道兄法眼,後輩不肖,祖師真法難修,如今吾弟稍有緣法,竟修凝成一枚天符種子,實屬運道機緣。”
陸鳴麵色不變,心中卻泛起了驚濤海浪,通過血脈識憶,他非常了解《雲篆天書》這麽玄功的玄妙之處。
符篆乃天地之合契,隻不過大道莫名運轉演化,使得此界神鬼難有大作為,其召神劾鬼、鎮魔降妖的神威漸漸不為人知。
那場驅逐香火神人的傾天之戰中,神人落敗,便有大道天機運轉的緣故,同樣,清隱宗萬載以降也不再有人凝出‘天符’種子。
而今又有人凝聚出天符種子,難道豐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或者他們知道,此次前來便是在試探謀劃什麽?
想到前不久無生老母大肆傳教,他隱隱有預感,或許,天地將變!
想到這裏,他心中竟莫名有些驚慌,不複淡然之態。
豐若陽運使起那枚天符,口中一聲輕叱。立時有氣流卷動,天符仿佛一個小小的風卷般,將他周身方圓三丈左右的靈機盡數吸入,他猛吸一口氣,天符瞬間沒入他眉心之中,隱然有風雷之聲響起。
無半刻遲疑,他借此機會,神念便往海瀾石上猛地撞去。
隨便挑了一處空縫,他不顧其他,隻直直地往前衝去。幾個呼吸間便來到潮聲密集回蕩之處,微微停頓一霎,天符之上有毫光微閃,居然直接穿了過去。
“嗯?居然抓住了那一絲絲交替間隙,從中衝了過去。”李衝和訝然開口。
他眼中神光爆閃,好似兩道流火大日,接著又低聲道:“莫非是‘遁’字符?”
豐若渝聞言,眼中流露出敬佩之意,隻是旁觀一眼,便看出其中關竅,不愧為道樸宗三代弟子之首。
天地自不全,大道亦有缺,修道人求長生,本是逆天行事,隻有尋得那漏去的一線天機,遁入初始之境,才能逃過輪回之苦,安享逍遙道果。
張顯雙手籠袖,卻在試圖勾連那枚寶珠,就在豐若陽的那枚‘遁’字天符爆發氣機之時,寶珠再次震動起來,比之剛才更為激烈,隱隱有歡呼雀躍之意。
豐若陽一口氣衝進石心,念頭一轉,便知曉裏間藏有何物,隨即收回神念,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對台上三人拱手道:“我已看到裏間藏納之物,是一滴上好靈乳,凝而不散,聚而成珠。”
席間一片寂靜,眾弟子不曾想這才半盞茶功夫,此人竟連過兩關,破開阻隔,探查到裏間所藏之物。
“這麽快,難道他身上真攜有一件真器?”
“無知,不是說了那是清隱宗無上天符嗎?”
“豐家神符果然威能莫測,結空成文,生立一切。”
席間一片吵鬧,李衝和眉頭一正,敲了敲案桌上的金鍾,止住雜音,緩緩開口,語氣平緩,卻像是有黃鍾大呂在眾人耳邊響起:
“噤聲。”
眾弟子不敢再言,俱是盯著高台,聽他們三人評判。
豐若渝環顧一圈,笑道:“我弟借助符篆,實屬走了巧徑,雖說猜中石中之物,卻失了公允,不值嘉賞。”
李衝和念頭通達,瞬間知道這是不欲喧賓奪主之舉。符篆之術,也是他自家修持而來,如何算得巧徑?況且修道一途,本就難言公平。
是以他擺了擺手,道:“何處此言,該他得的總是他的,緣法自有天定。”
豐若渝見狀,看了看陷入沉思恍若未聞的陸鳴,笑道:“若陽,還不快謝過二位真人?”
豐若陽認真一禮,道:“若陽謝過真人。”
陸鳴回過神來,連忙答道:“甚好,甚好。”
見得李衝和定下結果,席間弟子神色各異,目光在豐若陽身上流轉不定,豐若陽卻是理也不理,喜滋滋的接過幾名婢女送來的三樣獎賞。
張顯卻是歎息一聲,暗道自己錯過了此間緣法。
當斷則斷,當爭則爭,修道求真雖需謹慎小心,但也要有激流猛進之勢,世間本就無有十全十美之法,有時須得斬斷顧慮,順從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