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煉得金火固命基 氣破雲霞蹈步虛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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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海這縷元靈既已消散,陳夫人也順利生產,對張顯來說,此間諸事已然了結,是以回轉山門,往於真人處複命。
腳下青鳶疾力飛馳,不出兩個時辰,已能看見冷碧藥莊所處的高聳山峰,片刻過後,張顯已落在夕波峰峰頭。
稍稍感應了下青鳶體內所剩靈力,發現尚未耗去過半,他心中頗為滿意,將其好生收放在袖囊之中。
恰在此時,雲上一聲清鳴傳下,張顯抬頭一觀,原來是龐無塵駕雁而來,他看見張顯立在此地,也飄飄然落下身來。
張顯知他定然也是前來複命,上前打個稽首道:“龐真人有禮。”
龐無塵見他在此,卻不由得一愣,回禮道:“張道友,你也是……”
正說著,一童子從階上走來,稽首道:“師祖已知二位真人來此,還請隨我入殿。”張、龐二人止住話頭,施施然邁步上階。
於真人對二人順利完成任務十分高興,言說山門定有封賞,一番客套過後,龐、張二人也就下山回府。
三日後,裴元正趕回山門,隻是他此行似是頗為不順,神色鬱鬱、麵容乏乏。原來由裴元正追索的那縷殘魂,竟直直遁入幽都之中,他隻好無功而返。
幽都位於極北冰原之內,天光四季常亮,萬裏冰霜無涯,時時有陰煞罡風吹拂席卷,哪怕是修道之人也不敢過於深入。時人常曰:其風如飆,其雪如輪,魂乎無往,魄乎無歸,實乃天下一等一的禁地所在。
“此人倒是果斷,也罷,這對我等來說,倒是無有什麽後顧之憂了。”於真人立在峰頭,對麵前眾人淡淡說道。哪怕秦如海原身乃是元嬰真人,憑借一縷殘魂,也絕無可能能從幽都活著走出來。
他話鋒一轉,又道:“此間諸事已畢,你等便與我一同回山複命吧。”
眾人齊聲稱諾,張顯瞥了眼龐無塵,見他麵上毫無推辭之意,知曉他已尋到了煉寶所用之瘴氣。
見狀,於真人袖袍一卷,三人頓時眼前一花,再睜開眼時,已是來到一處寬敞亭閣之中,輝光晃曜,瀟灑軒堂,雕簷峻宇,出沒雲霞,天高伸手觸,群山盡蒼然。
龐無塵率先回過神來,眼中精光閃閃,滿是羨意道:“這便是’辟地中孚神梭’了。”
張顯早有聽聞此梭之名頭,卻是第一次入內搭乘。辟地中孚神梭乃是道樸宗七大望族之一的顏家特產,售價不菲,其不僅僅是一件飛渡法器,也是一座可用來落腳修行的祗園精舍。
這時,主位傳來爽朗之聲,於真人溫言道:“還需半日即到山門,你等莫要拘謹,快快坐下。“隨即又喚人擺起酒宴來。數天相處,於真人隨和的性子他們也都稍有了解,也就不加推辭各自落座。
眾人皆是修道之人,酒宴之中自然免不了談論一些修行心得,於真人性喜提攜後輩,又是金丹上修,張顯等人把握機會,提出的諸多疑惑無不被細細解答,且句句切中要害。
大半日後,張顯已回到三陽島上。此刻,他正端坐於山底某一靜室之中,炎炎火氣肉眼可見的扭曲升騰,石壁一片通紅,但他卻麵不改色,有渾陽真火在身,此地對他來說已算不了什麽。
此行歸來複命之後,他便立馬對董真人提及自己希望能安心修持一段時間,董真人聞言甚是高興,當即答允。
旬月以來,隨著他以水磨工夫耐心調理氣脈,搬運真氣,他感覺少則一年,多則三年便能嚐試衝關靈真境了,同時,修煉‘碧霄一氣’這門神通也提上日程來。
火屬靈物,他有渾陽真火在身,且被董真人以大法力助他吸納,目前來看就僅僅缺少一道金屬靈物了。
金者,五色也,從革,銳利不朽,生於土。金屬靈物向來是煉器主材。特別是對劍修來說,一件上好的金屬靈物,他們願以任何代價來交換。
但對於張顯而言,因他已是擁有了品相不凡的渾陽真火,是以金屬靈物倒不需要那般看重品相,普通的蘊含金靈之氣的物事就可以代替。
想到這裏,他拿起麵前桌上的一塊巴掌大小的黑石,剛一入手,他眼中便泛起了驚訝之色。此處乃是百丈地底,地火噴湧之所在,溫度極高,這塊黑石置於此地居然沒有沾染一絲熱意。
再想到當初自己在莊氏皇家內庫發現此物時的神異,他目光微閃,心中頓時有了猜測。隻是如此一來,他便需要借助地灶才能鍛打此物了。
沉吟片刻,他站起身來,走出洞府來到外間地灶所在。看著眼前上湧激蕩的岩漿火流,感受著撲麵而來的滾燙之氣,他微微一笑,便將黑石投入其中。
一連數日,張顯都在不間斷的鍛煉此物,以渾陽真火為主導,再引動地火岩漿,也才堪堪有讓此物露出融化之像,但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是心喜。
過有小半個時辰,裏間突有錦帛斷裂之音傳出,接著金光迸發。定睛一看,隻見一縷飄若金霞的煙氣飄蕩在空,望去輕若毛羽,可在張顯感應之中,又好似一座小山般重若千鈞。
深吸一口氣,張顯起意往前一拿,那縷金霞煙氣卻一動不動。見狀,他眉頭一挑,起手掐訣,隨他一聲輕喝,布置於此的陣法瞬間引動,轟轟作響間,終於將其移轉過來。
細細觀看之下,張顯不由得輕輕一笑,結果倒也未出乎他的意料,若他法眼無差,此物便是‘九鎰恒呂金罡氣’,也是五行庚金的一種。
此氣生誕於九天罡雲之上,因此極輕,天地陰濁之氣沉降之時,九鎰恒呂金罡氣便會沾附其上,混入天星墜至地表,因而又極重。墜落過程中其常常會自行消散,及至落地,絕多數已然不存。
他在洞府之內來回走了幾步,凝神細思,如今金火二寶齊聚,修為又到靈真境關卡,實乃緣法已至。破開境界關卡,他可用玉珠不斷推演,確保萬無一失,但煉化九鎰恒呂金罡氣,玉珠卻助不了他。
玉珠所化的那片神秘空間,似是隻允許他的神念入內,至今為止,其他任何一物都不能進入其中。
他目光微微閃動,自語道:“莫非,又要請恩師出手相助不成?”
念頭才起,他又迅速掐滅。修道煉真之路,為之在己,成之在天,知之在慧,明之在眼,不可有絲厘毫忽假借與人。
思來想去,終究是讓他想到了解決之法。按《參同契五類秘要》所載,可尋一處金氣肅殺之地一絲一毫的慢慢凝煉提取,既然如此,那他便可用這縷九鎰恒呂金罡氣人為建造一處金氣充盈之地。
打定主意後,他一擺袖,就地盤坐,全力催動氣陣法來。真氣鼓動間,地火岩漿迎風暴漲,溫度驟升,鼻孔間盡是灼熱之氣。
忽忽間三日三夜過去,洞中已是一片破敗之相,壁上處處是刀劍劈砍的痕跡,金火之氣彌漫四周。若非張顯所穿袍服用料特殊,有不懼水火刀兵之效,恐早已化作絲絮。
看了看還剩有小半的九鎰恒呂金罡氣,他神色不變,取出一枚丹丸服下,繼續催動起陣法來。
又足足過了十八日之後,九鎰恒呂金罡氣才完全散盡。此時,空氣似乎凝固起來,張顯似是一隻被無形之物包裹起來的蟻蟲,一舉一動都格外艱難,他衣袍之上有熒光明滅,這是護持之效即將破滅之兆。
張顯心中暗歎,不愧是‘九鎰恒呂‘,果然沉重異常。他微微一笑,索性放開陣法不管,繼而閉上雙眼,默念道訣,繼續運轉真息起來。
一呼一吸間,金氣泊泊流轉,蠻橫衝入五髒六腑,繞遍周身竅穴,張顯全身上下每一處毛孔都充斥著金戈之氣,先是刺痛難忍,再是發熱發漲,如同無數金針在戳刺經脈。
他強忍不適,小心控製著絲絲金氣,待到連發梢毛孔之中都有金氣流轉之時,驟然引動氣海之中的那一道渾陽真火。
他肌膚之上頓時泛紅如火,麵上更是如塗朱血,騰騰煙氣自頭頂冒出,氤氳如蒸籠一般,這些煙雲並不散去,而是聚成一朵朵拳頭大小的雲霞,隨他呼吸一脹一收。
道經有雲:金火相成,火煉秋金鑄出劍鋒之器,又雲:金無火製器難成。渾陽真火乃極陽之火,被他降伏已久,調動起來自然如臂指使,九鎰恒呂金罡氣漸漸被其裹挾,隱有交融之勢。
此刻,張顯神感觸動,自然而然的知曉這是生誕法力、破境靈真的大好先兆。他起手一翻,玉珠緊握在手,《參同契五類秘要》中所載秘傳道訣頓時從腦中一一閃過。
按其所言,人身有上中下三丹田,上丹田泥丸穴,腦為髓海,藏神。中丹田膻中穴,藏氣。下丹田氣海穴,藏精。
熬打筋骨、搬運氣血雖能煥發精神、延年益壽,然大道視天地如泡影,天地視人如蜉蝣,精氣亦會隨天地而敗壞枯竭,惟有元神真性,可超而上之。
修道人欲超脫生死、消災度厄,則須照見本性、守護元神。世俗練武之人,精氣充足,陽火旺盛,卻不能駕霧騰雲、長生久視,實乃元神不動,如處夢中不能自醒也。
《參同契五類秘要》作為道樸宗“三經”之一的《太上混元八景章經》的推演功訣,自然記載了一種頗為不凡的秘法。
待到金火二氣交融為一體之日,便是他破境靈真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