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九幽寒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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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隻屍倀張嘴嘶吼,無數黑風陡然揚起,頓時飛沙走石,嘯聲四起,上空烏雲掩日,天地也一下昏暗了下來,便是以張顯等人的目力,視線也難及十丈之外,隻一瞬間,竟然找不到韋璜所在。
    “嗯?這是什麽陣法?”裴元正心中一驚,連忙將盂盆托起,催動法力,一道道水波飛出,如碗倒扣一般將眾人護持在內。
    數十呼吸後,眾人遲遲不見有何殺招攻襲而來,心中再是提高了警惕。如此大的陣仗,怕是所謀甚大,出招也定然更為可怕。
    張顯心念一轉,以劍心作觀,視野頓時清晰明了,四下環顧,卻發現韋璜早已不見蹤影。他目光閃爍幾次,猜測道:“莫非此人見抵擋不住我等,所以趁機而逃了不成?隻是這陣法似有些不妥……”
    幾人也紛紛施展秘法,均是一般毫無結果,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雲若山忽出言道:“此陣乃一困陣,且看我出手破之。”
    話音一落,他便取出一張四角黢黑的陣盤,伸手撥弄一番,頓時有數道金光烈火各自飛出,接著四周憑空爆出九聲悶響,黑雲漸漸消散,幾道黑影影瞬間撲了過來。
    雲懷山眼中精光大閃,一柄巨斧已倒提在手,寶光隱隱,符篆景從,他大吼一聲,絲毫不顧屍悵身上那酷烈的屍煞之氣,當頭就劈了下來。
    眼見煙瘴散去,裴元正也收起盂盆,單手一揚,一道浩蕩天火從天而落,頓時將一隻屍悵裹挾了去。
    張顯眼神平靜無波,一股凜冽殺意也充塞眉宇之間,起身一縱,向著一隻屍悵殺了過去,幾道劍光盤繞身側,反複往來,極具靈動。
    天上爆發出一聲霹靂炸響,幾道劍光流星般擊出,居然撞出如雷霆轟擊般的聲勢。張顯與那屍悵錯身而過,心中吃驚不已。
    他這青霜劍乃是至陽至剛之物,又混雜了九鎰恒呂金罡氣,算得上是極為難得的上乘法寶,以他料想,普通法器絕對擋不住其威力,雖然此刻對上的屍悵是以肉身見長,他並不指望能一擊得逞,但是也做了重創對方的打算。
    但是沒想在那相撞的一瞬間,屍悵肉身層層蠕動,竟主動泄去部分威力,如活物一般層層抵抗,在最後關口擋住了金火二氣的磨蝕。
    雲懷山所麵臨的情況也是一樣,他手中大斧將一隻屍悵立劈,但其身體竟生出縷縷血絲將大斧層層包裹,更有幾道屍氣倒沿而上,欲圖侵染汙穢。他連忙撤手,後退幾步,大聲道:
    “小心,這些屍悵已被放開了神魂束縛,成了徹底的殺戮魔物,若不能將其等誅滅,怕是方圓千裏俱成白地。”
    張顯聞言,臉色微變。這些屍悵怨念極強,全憑煉製之人壓製掌控,一旦其人稍作放鬆,便會立刻反噬其主,如今也不知那人施了什麽手段,竟能放開束縛而不傷自身,反而讓自己幾人成了屍悵報複的目標。
    盡管自己幾人可施法遁走,但如此一來,這些屍悵必然會肆意殺戮,屆時不知多少無辜之人橫死,這番因果決然會分攤部分在自己幾人身上,屆時承負一至,恐遭天劫。
    雖說修道本就是逆天行事,以求超然物外,修道人也少有人篤信天命,但卻不得不依循天命行事,從中找出一絲了道長生之機,因果承負越少,自然也就更有超脫之望。
    到了此番地步,眾人已是明白那人定然早已逃命而去,這布下的陣法不過迷惑之用。裴元正拿出陣盤,再一查看,臉色瞬間陰沉,道:
    “這是一處顛倒迷陣,極擅變化,若不能在半個時辰破開,氣機逆亂之下,我等恐難以脫身,更遑論阻止屍悵禍害人間了。”.
    ……
    韋璜拋下九隻屍悵後一路飛遁,約莫一炷香後,便來到一處寸草不生的山頭。此地乃是樊大堅私設外府之所在,韋璜雖倨傲嗜殺,但卻不是一個蠢人,李邈的一些小心思,他自然有所了解。
    隻要李邈非是外宗派來的探子內奸,不行損害山門之事,他自然不會平白得罪一金丹真人。至於此次主動請纓外出,為門下弟子報仇不過是順帶之舉,主要還是為樊大堅所藏的一株靈藥。
    想到自己剛才竟為從幾名小輩手中逃命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不僅身受重傷,甚至連好不容易祭煉出的九頭屍悵都要主動拋下,他臉上頓時一片陰寒。
    “死在屍悵手中,倒是便宜了你等。”韋璜冷笑一聲,顯然是認為張顯幾人難以在九頭比肩靈真境修士的屍悵手中活命。
    不過,隻要得到這株靈藥,十載內他就有望攀升至金丹境,一躍成為家族真正的實權人物,不用再在句曲山苦熬歲月。想到這裏,他輕輕一笑,眼中頓時一片火熱。
    強捺住心緒,他掏出一顆血丹吞下,稍稍回補下傷勢,隨即大袖擺動,化作一道綠光飛入山腳一處隱秘洞府。
    洞府並非天然形成,而是樊打堅以法力開辟,無有出奇之處,隻是深入地下,極其隱蔽。為掩人耳目,樊大堅也並未設下什麽攻伐殺陣,僅僅布置了幾道遮蓋氣機的法陣,這對韋璜而言,自然是隨手而解。
    一路來至深處,可見洞頂嵌有百餘顆燦燦明珠,將這裏照徹的明亮無比,正中豁然可見一處藥圃,有聚靈陣法正在運轉,汩汩靈氣化作霧靄將其籠罩。
    隱約一株一尺來長的青綠藥草正舒展枝葉,其葉有八枚,枝幹卻如美人身軀般曲線玲瓏,婀娜多姿。
    韋璜心下一喜,明白這便是‘九幽寒泉草’,隨即小心上前,取出一盞玉盤和一柄金錘,用金錘輕輕敲擊軀幹,隻見其葉颯颯抖動,猛地蜷縮,接著三滴銀白似乳的汁液瞬間噴出。
    他連忙用玉盞接住,‘叮叮叮‘三聲,竟有琉璃交擊之聲響起,定睛一看,玉盞之上已有冰晶凝結。韋璜毫無訝意,九幽寒泉草乃是極陰之物,成熟之前不可照見一絲陽光,其軀幹帶有無比酷毒的九陰之毒,隻有金玉之物方能采摘。
    靈藥到手,韋璜也不再多做停留,出了洞府,卷起一陣陰風往遠方而去。
    ……
    雲若山集中精神操縱著手中陣盤,數道法訣打出,陣盤逐漸通透明亮起來,顯然是在全力尋找法陣破綻。陣法一道也需看資質天賦,若要研習精深,不亞於習練數門神通,且因限製眾多,少有人願意精修此道。
    數十呼吸後,他停下手,笑道:“成矣。”隨其話音落下,陣盤瞬時光芒大漲,如火騰升,將三十丈方圓照耀的纖毫畢現,可見一黑沉石碑受激顯化而出,其上符篆隱隱,他叱喝一聲,道:“此是陣法禁製中樞,隻需破開便可。”
    幾人見此大喜,隻是屍悵似有所感應,不再隱藏身形,紛紛衝了過來,一時間陰風大起,可怖至極。
    裴元正將一對玉環祭出,法訣掐動,兩環靈光大放,忽地合二為一,化作一道三丈方圓的火圈,熾焰湧動,在空中旋動一圈,隨即向四周刷去,九隻屍悵瞬間一頓,四肢似是被灌入泥漿。
    張顯眼中精光大亮,抓住這一瞬之機,氣海之中磅礴法力瞬間引動,當即身化一道清光,如電似虹,扶搖而上,俯仰之間已消失在原地。此乃‘禹餘天遁’,出自《參同契五類秘要》,此術極耗法力,憑他目前修為,也僅能施展一二次。
    張顯這一出手,呼吸之間便不見了人影,裴元正雙眼微縮,他自是眼界不差,如此轉挪之法,在對敵之時可謂已占了先機,不論是搶先出手或是不敵敗逃,同境之中已無人可比。
    張顯心中驚喜不已,這禹餘天遁果真不凡,百丈距離幾乎是瞬息而至。此刻石碑已近在眼前,他伸手在心口憑空一舀,小心攝出一團陽炎,這是他調動渾陽真火凝聚出的極純之焰,熔金銷石,至剛至烈。
    他目芒微閃,輕手往前一推,這火焰芒大放,瞬間如銀盆大小,似大日金烏墜地,通透明耀,威勢煊赫,連暮夜之色也被逐退半邊天。
    陽焰疾馳而去,瞬間撞上石碑,隻聽嗚嗚沉悶聲響,竟冒出無數火線燃起,一道道串聯而結,眨眼間就將石碑整個包裹籠罩。石碑應激而發,朦朦幽光暈出,幾個呼吸後便暗淡下去,顯然此物也是一樁異寶,隻是少了禦使之人,非是渾陽真焰的對手。
    眼見法陣將破,眾人頓時打起了精神,雲懷山拿出一枚雷珠,略顯不舍的看了幾眼,沉聲道:“各位,稍後我會引爆雷髓珠,此珠威力不凡,注意了。”張顯聞言,再次催動法力,陽焰如同烹上火油一般瞬時高漲,轉瞬之間石碑便崩裂開來,如同三月殘雪般消融化去,
    嗤嗤幾聲,陣法瓦解破碎,九頭屍悵不知為何也頓住身形,雲懷山雖不明白為何如此,但此刻已箭在弦上,容不得他過多考慮,他目光微凝,手中雷光暴漲,用力打出雷珠。
    轟轟隆隆!霎時風雲卷蕩,攪動如潮,刮得眾人衣衫獵獵,接著銀蛇舞動,排開風雲,撕裂蒼宇。眾人一時心中駭然,不敢久留,紛紛鼓起法力,各施手段駕雲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