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今朝殺心起 圖謀盡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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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光激蕩閃爍,天地靈機受此勾連,如潮水般起伏滾蕩,一道又一道無形漩渦卷起,撕扯不斷,張顯神色微凜,連忙猛提法力,肌膚之上隱有毫光凸顯,霎時化作一道金光飛射而出。
直至遁出數裏開外,他方才止住身形,回眸一看,山穀已是破碎不堪,陰雲慘霧一掃而空,到處都是雷劈電閃之後的焦灼之態,至於那處陣法,已然化作齏粉。
張顯長吐一口濁氣,這雷髓珠果然威能不凡,若非此寶發動之時過於顯眼,難以躲開修道人的神識感應,實乃一等一偷襲異寶。
幾道靈光閃過,雲氏兄弟以及裴元正的身形也顯露而出,幾人俱是麵色發白,氣機起伏不定,顯然在剛才的衝擊之下受了波及。
裴元正見張顯毫發無傷,心下微定,沉聲道:“幸好懷山師兄有此異寶,否則我等萬難脫身。”
雲懷山擺了擺手,略帶訝然的看了眼纖毫不染的張顯,轉念一想,其人是董真人關門弟子,定會賜下護身之寶,隨即指向那處山穀,道:“也不知那幾頭屍悵尚存否?”
幾人聞言,頓時一凜,接著又各自皺起眉來,原來雷髓珠已將此地數裏方圓的天地靈機徹底攪動,此刻已如一汪渾濁池水般,神識竟難以清晰感應。
就在這時,一道幽光疾馳而出,眨眼之間已往天邊遁去。眾人看的清楚,這分明是一頭屍悵,隻見它少了一臂,全身似被烈火炙烤過醜陋不堪,渾身散發著股股陰煞之氣。
張顯眉頭微皺,環顧一圈,上前道:“諸位師兄,此獠已是塚中枯骨,就讓我去收尾吧。”
裴元正聞言一愣,正欲開口,卻想到他們幾人已是人人帶傷,特別是雲氏兄弟,多番催使靈寶,氣海法力早已不濟,不然也不會在剛才雷髓珠爆炸餘威中受到波及。
雲若山稍作沉吟,道:“那就有勞張師弟,我等在五福客棧會合。”
雲懷山開口道:“張師弟切記千萬小心,那屍悵之主人跟腳不淺,恐有後手,隻需斬殺那頭屍悵,不令此獠下山作亂即可。”
張顯微微一笑,道:“諸位師兄放心,張某自不會以卵擊石。”說完,腳下輕雲一起,眨眼間,一道虹光便飛空而去。
………
張顯一路飛遁,約莫盞茶功夫,他竟失去了那頭屍悵的氣機感應,此時他立足在空,放眼看去,這千裏之地的山川形貌盡入眼底,看了片刻之後,他降下雲頭,往一汪數裏方圓的湖泊處落去。
此時已是日落時分,湖麵上山水映霞,波光粼粼,一座三層大舟正徜徉水色湖光之中。舟上鶯歌燕舞,數名嬌豔侍女來回穿梭,顯然正在舉行一場宴會。
張顯劍心通明,一眼便看出舟上之人盡是妖類,雖說望去俱是人身,但顯然修為不夠,多是開光境小妖,隻不過是以幻術幻化而成,在他法眼下,皆是鱗角未落,妖氣衝天。
舟上眾人也發現張顯身影,一時間紛紛停下宴飲,各自緊張不安的看向主位,顯然此人正是宴會主人。
那人端坐高台,他隆鼻寬額,目如鷹隼,頦寬如柱座,身著鵬羽大氅,腰間一口龍首寶劍,一眼望去,倒是頗有一番氣勢。
見張顯落在舟首,那人目光微冷,道:“道長是來斬妖除魔的嗎?”話音一落,席間頓時有杯盞跌落之聲。
張顯不欲多事,負手而立,笑道:“閣下可曾見過一魔物從此經過?”
道樸宗向來不以妖類為伍,門中更有不少弟子見之則殺。但張顯卻非是極端之輩,隻要此輩不阻他行事,非是為非作歹之徒,他也不是嗜殺之人。
聞言,宴上眾人稍稍放下心來,紛紛開口言說不曾見過。張顯卻置之不理,隻是目光看向主位之人,他一路追蹤屍悵至此,卻突然不見了其蹤跡,在他看來,顯然跟此人有所關聯。
主坐之人自號百劫真君,原身乃是一頭蝍蛆,體內流有一絲天蜈血脈,因此早早開了靈智,如今已是靈真境中期修為。他盤踞此地兩百餘年,聚集起了些小妖,在此開辟了洞府。
果真如張顯所料,屍悵之蹤跡與此人大有關聯。原來自此人跨入靈真境後,修為再難有所增進,他知曉這是缺少修煉功法之故,那一絲天蜈血脈,至此已很難助他修煉了。
隻是如今人道昌盛,妖類勢衰而多退居海外,他自難求得適合修煉的功法,後來九靈宗來句曲山開辟下院,雖行事隱密,卻也讓他發現了蛛絲馬跡,一時間讓他念頭活絡起來。
九靈宗雖說也屬人修,但門中卻不乏多有妖族異類,自然讓他看到了機會。但他卻沒有冒然投靠,反而更加低調起來,他意圖高遠,不想淪為九靈宗某位門人之坐騎奴仆,是以一直尋找機會。
不曾想今日宴飲讓他看到了良機,他早就知曉九靈宗有位身份顯赫的弟子來此駐紮,且煉化有九頭屍悵,如今竟有一頭飛遁至此,雖說他不知曉發生了何事,但若以此獻上,料想定能讓那人高興。
是以他以自家珍藏的靈獸精血為餌,輕易便將那頭屍悵困入一迷陣之中,隻待來日前去拜獻。
如今張顯開門見山便問此物蹤跡,一時半會兒也讓他陷入兩難境地。以他眼光,自是看出張顯之不凡來,且此人竟敢對九靈宗弟子出手,想來也是大派出身,他也不敢輕易得罪。
再感受到張顯身上那股清正道氣,竟讓他毫無緣由的厭惡起來。所謂陰陽對立而變化起,陰陽自合而萬物一,張顯自入道起修持的便是正宗道門玄功,身懷極陽真火,而他不修道功,未得正傳,自然本能排斥。
他念頭一轉,靈台蒙塵,冷聲笑道:“這裏可不是你道門所在,也敢如此頤指氣使?”
張顯輕輕一笑,也不多言,身形緩緩而上,隻見他肩膀一晃,背後一道光華揚起,其後一分為七,竟是七柄華光燦燦的法劍,霎時整片天地似有寶劍出鞘之聲,寒光陣陣,令人脖頸一涼。
舟上賓客大驚失色,紛紛棄舟奔逃,隻是張顯卻未對其等出手,七柄法劍各自疾馳而去,最後劍鋒一轉,徑直斬向湖邊一塊巨石。
見狀,百劫真君連忙大喝道:“住手!”
隻是飛劍何其急速,他話音未落,已然噌噌斬下。隻是預料之中的巨石破碎之景不曾出現,一團烏雲卻突兀而出,隨即如春日殘雪般消融而去,而一頭屍悵正在那處不停的吞吸著一團精血。
百劫真君心中恨極,知道此間事已難善了,一手撤下大氅,躍上雲巔,口中一聲大喝,拔出腰間寶劍便往張顯急斬而去。
張顯嘴角飄起一抹譏色,一點青芒穿透虛空,突兀飛躍而出,輕而易舉便將百劫真君寶劍架住。見此,百劫真君眼中喜色一閃,腋下竟有兩隻手臂破衣而出,其手中各握一柄染有綠意的法劍,左右疾襲而來。
眼看就要得手,卻見張顯神色不變,嘴角似有譏嘲之意,他心頭狂跳,腦中警鍾大響,正欲倒退而走。
卻見一柄飛劍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來到麵門,青芒一閃,隻聽“嚓嚓”一聲,一顆頭顱便飛落下來,兩口綠光慘然的寶劍頓時失去了靈機,被他抬手拔開了。
張顯四下環顧,吐出一口金焰,將其屍身瞬間焚滅而去。此人原身乃是一頭蝍蛆,血中含有劇毒,若任其落在湖中,整片湖泊定會萬靈俱滅。
見舟上再無他人,張顯轉頭看向那頭屍悵,此刻屍悵似感覺到危險降臨,不再貪圖眼前精血,反而對著張顯嘶吼起來。
張顯細細凝神,一口青金長劍憑空顯化,絲絲金焰附著其上,靈光湛湛,顯得愈發鋒利而堅不可摧,他不再猶豫,駢指向前,飛劍化作一道飛虹,眨眼間已絞殺而去。
屍悵雖算得上凶戾魔物,但無人禦使,又遭受一記雷髓珠,如今不過是徒有其表罷了。一聲淒厲慘嚎響徹山野,頃刻血雨如泉噴湧,腥氣彌漫,隻見屍悵已炸裂成血霧。
眼見再無其他,張顯收起術法,腳步一邁,已踩煙雲如流光般飛去。
……
五福客棧。
一名中年道人端坐主位,隻見他兩目幽深如深潭,周身隱有靈機鼓蕩之聲,一舉一動皆有莫名氣機流轉,顯然是修為極其高深,舉手投足間合乎道韻之故。
這道人突然止住話頭,目光閃動,笑道:“諸位無需多慮,張小友已是平安歸來。”
幾人轉頭看向門外,隻見張顯邁步而入,當他看見中年道人身後侍立著的殷眉愫時,心中已是有所了然,施施然幾步上前,見禮道:“道樸宗張顯,見過晉真人。”
此人便是殷眉愫師尊晉少元,亦是浩玄宗‘浩玄七真‘之一的玄明真人座下三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