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神通總是神秘的。
    旁人如此。
    歸一也是如此。
    言落。
    天地似乎在此時變得玄幻了起來。
    藍天成為了黑夜。
    白雲渡上了一層血色的光輝。
    有巨手撥開了雲霧，自雲穹中落下，朝著陳落抓來。
    中州之地。
    無數魔族，修仙者，還是冰霜一族之人皆在抬頭。
    那天柱山的烏雲中落下的那一隻手，縱然隔著一個須彌世界，卻也無法掩蓋住它的恐懼。
    那一種自靈魂深處而來的恐懼。
    “終於還是打起來了！”
    霜之穀。
    數米高的巨人頭戴皇冠，看向了天柱山。
    目光遙遙。
    卻帶著感歎和敬畏。
    他一生不曾敬佩過任何人，但陳落卻是唯一的一個。
    以凡人之軀比肩仙人。
    數萬年來。
    人類的曆史上。
    甚至修仙界，冰霜巨人一族所知曉的曆史中，也僅有他一人。
    “領袖，你說，他會贏嗎？”
    有一冰霜巨人問。
    重刈沉默。
    許久……
    搖頭。
    贏？
    難……
    他雖敬佩他，他雖也有以凡人之軀比肩仙人之力、
    可那也隻是比肩，而非鎮壓。
    一個字。
    一句話。
    雖短，也看似不影響，但造成的結果，有些時候便是一輩子也無法去彌補的。
    ……
    昆江之北。
    魔族之地。
    天外天。
    摩天崖。
    少女坐在樹梢上。
    細長的手指悠然撫弄著一隻青蕭、
    潔白的長裙，隨風輕舞。
    兩隻白嫩的小腳丫微微輕擺著，有些隨心，也有些無所事事的樣子。
    她抬頭。
    看向了天柱山的方向。
    看著……
    笑了起來。
    “魔尊似乎不屑一顧？”
    有聲音傳來，不見影子，卻極顯誘惑之意。
    “這世人總妄想做個屠龍勇士，可卻又不曾想過，在那無盡的歲月中，又有多少人不曾想過，可又成功了多少年？
    強大如我魔族，可終究不是成為了巨龍腳下的螻蟻？
    最後被鎮壓在深淵中，長達萬年之久？
    屠龍？
    談何容易？”
    白衣女人的話中帶著一些諷刺的意味。
    似乎是在諷刺天柱山上的那一個屠龍勇士。
    也似乎是在嘲笑昔日魔族的不自量力。
    “可他終究是不爭公公。”
    “今日終究是早了一些。”
    女人道：“若是千年後，或許還真有可能……可現在……”
    女人沒再說話。
    那聲音也不再出現了。
    他太過於心急了。
    於是這種心急，也就成為了一種遺憾了。
    ……
    東土。
    蜀州。
    一院中。
    丘老頭悠閑的坐在一顆樹下，於池塘畔垂釣。
    他本不愛釣魚的。
    全因前些年有人來了這裏，每日起來不是在這裏釣魚，便是在這裏睡覺打著哈欠。
    再後來，丘老頭拿起來了釣竿，釣上了第一魚，便覺得這是一種修行了。
    可惜……
    似乎運氣有些不好。
    自那一個人離去後，他雖常釣，卻也不常有魚。
    凡間中的普通人們常說，此為空軍……
    丘老頭覺得有些意思。
    不過還好，可憐的僅是那些人，自己卻不在其中的。
    釣魚是一種樂趣。
    成果不重要。
    至於他釣不到魚，也僅是他享受這種樂趣，而不享受上獲的快感。
    於是。
    空軍自然就不屬於自己了。
    忽的此時……
    丘老頭抬頭。
    看向了中州的方向。
    他的目光似乎可穿過了無盡的虛空，落在了天柱山，落在了那一隻落下的巨手上。
    廚房中。
    吳婆婆停下了切菜的動作。
    小月看向了自己的母親。
    “娘？”
    吳婆婆抬頭，門口那裏，丘老頭已經出現在了那裏。
    他的手中拿著一根拐杖。
    拐杖很普通，似乎是一支隨意從枝頭上折下來的枯枝，但大抵是用的時間有些久遠了，變得有些光澤了起來，卻是渡上了一層包漿了。
    “老婆子，做飯呐？”
    “嗯。”
    “好久不曾出去走一趟了，一起出去一趟？”
    “好！”
    吳婆子說著。
    蹲下身體。
    於灶台處拿起了一根漆黑的燒火棍。
    甩了甩那燒火棍，似乎是許久沒用，導致有些不順手了，但感覺，似乎還是不錯的。
    回頭。
    對著丘小月道：“我和你爹出門一趟，少頃歸來，中午吃芥菜鹹飯，若是可以，給你爹弄一份紅燒肉，他喜歡吃。”
    丘小月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她已許久不曾見自己父母這般樣子了。
    出了院子。
    麵前的虛空破碎。
    丘老頭和吳婆子邁步走入虛空。
    再出現……
    已是一處深淵之地。
    深淵中。
    兩人站在深淵中，停下，閉目養神。
    也是在此時。
    虛空通道出現，自通道中走出數人，見丘老頭和吳婆子。
    笑了起來。
    “難得……”
    “是難得。”
    丘老頭目光看向了在場幾人。
    “故而，老頭子請諸位在這裏喝一杯茶，看一場戲……”
    “伱要阻止我們？”
    “爾等已是仙人，以仙人之軀算計一凡人，本就不該，到了此時若是再出手，可就丟了仙人的榮耀了。”
    “仙人不可辱。”
    “若是仙人的榮耀都不能守護，辱了，那又如何？”
    “你很在乎他？”
    “是……”
    “為什麽?”
    “大抵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我們身上曾經具有，卻已經消失不見的東西吧……”
    這話一出，包括丘老頭的七人皆沉默了下來。
    曾經具有卻消失不見的東西啊……
    他們都清楚地明白那是什麽。
    那是曾經的高傲，曾經的勇氣，那一往無前，對世間一切抱有希冀的信心，也是從不曾磨滅半分的鬥誌……
    “你覺得，他能嬴？”
    “不知道！”
    “歸一不能死！”
    “這天下沒有不能死之人……就是仙人，也如此，更何況，你我還算是仙人？”
    沉默……
    又是沉默。
    許久……
    有兩人站出來。
    站在了吳婆子和丘老頭麵前。
    “他欲開仙路，這是大罪……凡間不該有仙，更不該在有仙……”
    “我等費心機斷絕仙路，他卻妄想在開仙路？如何還能留得下他？”
    “你們還想回去？回那所謂的仙界？”
    “滾開！”
    “今日誰攔本仙尊，休怪本仙尊不念舊情！”
    聲音滾滾，風雷翻湧。
    仙人之怒，天地變色。
    然……
    丘老頭和苦婆婆沒有退。
    隻是站在原地。
    “歸一之後，你們大可一個一個的去找他……但此時還需請諸位仙友，稍作片刻了！”
    他說著。
    手中的拐杖已有光芒吞吐……
    一股不弱於他們的氣勢，直入雲霄。
    ……
    “陳落，你雖強，這人間中也可稱尊……但終究隻是人間，吾為仙人，仙人之下，你終為螻蟻！”
    有聲音而來。
    滾滾如雷。
    落入了陳落耳內。
    那巨手還不曾落下，可腳下的大地已在裂開。
    似乎化為了一隻張開血海大口的惡魔一樣，將要將其吞噬。
    衣袂獵獵。
    身上的肌膚被撕扯。
    好似有萬千刀刃在切割一樣。
    然而便是如此之強的威壓和壓迫，陳落依舊不動如山，連麵色也不曾有過動容。
    他抬起……
    手中有劍出現。
    劍劃破了虛空。
    一道劍氣衝破了雲霄，將那落下的巨掌一分為二……
    “你為仙人……可惜，那是曾經……墮入了凡間的仙人可不配稱之為仙人…充其量不過隻是稍微強大一些的螻蟻罷了。”
    “螻蟻？”
    歸一仙人笑了笑，卻也不再去和陳落過多的爭論這些。
    至於被陳落一劍破了自己的神通也並不意外。
    他為不爭陳落。
    這世人皆敬他，崇他……若是僅如此，就無抵擋之力，那麽這些年在他身上的算計，也就顯得有些可笑了。
    於是…
    他邁步。
    說來也詭異。
    他本為稚童。
    可一步走出，身體已迎風而漲，瞬間高達兩米。
    他再一步。
    兩米為十米。
    又一步。
    身體在漲。
    他的腳下不曾停下……
    七步停止。
    以如高山需仰望。
    千米不足，卻也有五六百之巨。
    巨人抬手。
    翻湧的烏雲中，有一雷電落下，被他握在手中，化為一雷電長矛。
    這一刻。
    仙人之威再無掩飾。
    便是陳落，也終感覺到了來自於靈魂中的壓迫。
    “和外麵那小家夥相比，你這倒是可算得法相天地了！”
    陳落淡淡開口著。
    昔日佛門中自己見過羅漢金身，後又在道門中領悟了了法相之體……
    再後來。
    擊殺了某些稱之為仙人後裔的遺留之人。
    幸運的在地上撿到了一些修仙玉簡。
    其中又恰好有法相天地的秘籍……
    於是。
    見這仙人法相天地卻也是笑了起來。
    他亦邁步。
    一步……
    一步……
    歸一七步入法相。
    陳落三步入天地。
    天地間有兩尊百米巨人擎天……
    一手持雷電長矛。
    一手持木釵。
    終碰撞……
    在碰撞的那一刻，天地崩塌，無盡罡風湧入，似乎要吞噬一切。
    ……
    “村長……”
    “您說，現在怎麽樣了？”
    煙靄村祠堂外。
    無數村民皆在等待……
    他們的目光看向了祠堂。
    起初天柱山上還有巨手出現，還有風雲變化。
    可不過少頃。
    這種風雲便歸於平靜……
    好似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
    真就沒有發生嗎？
    “戰鬥，才剛開始呢……”
    清正開口。
    “戰鬥才剛開始？不是該結束了？先祖為仙人…他陳落便是再強，可也是凡人，以凡人之軀戰仙人……如何是對手？”
    一微眉頭微微一皺：“村長是不是說錯了？”
    清正隻是看了一眼一微，卻也不再去過多的說些什麽。
    他倒也是希望他能說錯。
    仙人為尊。
    世上也唯有仙人不可辱、
    今日煙靄先祖卻受一凡人修仙所辱，更登門決戰……
    這說出去，天下人誰又能在敬畏煙靄幾分？
    中州雖出世於人間。
    可說到底，中州依舊在煙靄村的控製中。
    冰霜巨人一族、
    魔族。
    他們便是再強，可在煙靄遺留之人麵前，總要低上幾分頭……
    今日仙人若是擊殺陳落於天柱山，至此仙人依舊可掌地局，在走個三千年輪回。
    可若是仙人真被陳落所殺……
    清正搖了搖頭，終是不敢繼續往下想。
    八大仙人的格局頗為複雜……
    有人不願仙路重現，有人卻想再入仙界，也有人甚至覺得什麽都無所謂。
    煙靄……不過是這一個時代的掌局人罷了。
    他想著……
    抬頭。
    看向了天柱山。
    等吧……
    看著吧……
    當這祠堂門開啟後，這一切也將塵埃落幕。
    三千年興衰。
    三千年輪回。
    皆時，也將奠定這三千年的修仙曆史了……
    ……
    北域世界。
    有白發老者騎著青牛周遊列國！
    西方世界。
    有和尚西行……
    帶著佛法。
    帶著他的大乘佛書，小乘要義，灑遍在西方土地上的任何一個角落。
    南疆世界。
    有一持劍男子，一步一步，走過千山萬水。
    時間荏苒。
    滄海滄田。
    冬寒卷過長街，滿城的梅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初夏的蟬鳴停了又起，起了又熄。
    於是。
    幾度春秋，幾度冬夏。
    似乎，也便記得不是太清了！
    ……
    東土世界。
    有女人於桃花樹下，看桃花漫天，夕陽落日。
    似乎……
    一切都不曾停下一樣。
    隻是偶爾抬頭看向了雁門關的方向，看向了中州世界，眼中皆帶著一些擔憂。
    “姐姐……”
    煙霞派中。
    沈輕蝶看著桃樹下的女人，走了上來，坐在她的身邊。
    她喊著她。
    “他入中州，多久了？”
    沈輕霜沒回答，隻是問著。
    她已經忘記了歲月了……
    似乎昨日，似乎卻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了……
    “公公是在天定60年入的中州……而今，卻是建漢三十年了，至今，整整百年的時間了！”
    整整百年的時間了啊……
    沈輕霜聽到這這話，目光變得有些迷離了起來。
    “過得……還真是快呢。”
    百年……
    於修仙者而言，當真轉瞬既過。
    不知不覺間，百年已消失不見了。
    一切都在改變。
    一切都在變得不同。
    可她還在這裏……
    仙霞派中的桃花，也依舊爛漫……
    唯一不同的是，百年過去了，中州那邊那一個人至今不曾出現。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
    沈輕蝶也有些感慨。
    “百年時間，修仙界的變化很大，人間的變化，更大……短短百年，皇朝已經曆了三代帝王了。”
    她說著。
    似乎想說什麽……
    可張了張嘴。
    卻又不知道怎麽說。
    “中州，有了消息？”
    沈輕霜問。
    她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
    “是……有了一些傳聞，可……不知道真假。”
    “什麽傳聞。”
    沈輕蝶遲疑了下。
    似乎不知道怎麽開口。
    可終究還是小聲回道：“有消息傳來，公公已隕落於天柱山了。”
    哢嚓……
    這一日，仙霞派平地驚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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