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何年何月才是我雲日天的出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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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豔陽高照,酷熱難當。

    皇宮,仁壽宮。

    外麵熱浪滾滾,不住地襲入宮殿中。

    卻怎麽也難以驅散宮內的腐朽和陰冷。

    仁壽宮的太監、宮女,走路都是佝著腰,輕手輕腳。

    一個個小心翼翼,生怕打破了宮殿中的那份死寂似的。

    寢宮中,不時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床榻上,一名老婦躺在那裏。

    形如枯槁,顴骨很高,兩鬢斑白。

    臉色暗淡無光,臉上的皺紋像老樹皮一樣粗糙。

    當年集萬曆皇帝萬千寵愛於一身,引發轟動一時的‘國本之爭’、‘妖書案’、‘梃擊案’的鄭貴妃,此時已經行將就木,時日不多了。

    一名年逾七旬的老太監,垂手站在床邊。

    “皇帝那裏回話了?”

    鄭貴妃劇烈地咳嗽了一會兒,發出陰沉、嘶啞的聲音。

    “陛下說,福王幹涉朝政,觸犯律法,必須予以嚴懲。”

    “陛下還說,這都是為了福王好,還說……後宮,不得幹政!”

    老太監顫顫巍巍地說道。

    “好一個後宮不得幹政!”

    “妾媵生的兒子,已經忘了他這皇位,是怎麽來的了。”

    “他怎麽禍害大明江山,我管不著,可要想禍害我兒子,死也不會答應!”

    鄭貴妃哼了一聲,渾濁的眼睛中盡是怨毒之色。

    老太監尖聲尖氣地說道:“娘娘曾對先帝熹宗皇帝和當今陛下有過大恩,因此陛下素來敬重娘娘,這些年仁壽宮的用度,從來都不曾削減過。”

    萬曆四十七年,當時還是皇長孫的朱由校,母親王才人病逝。

    太子朱常洛的東宮,東李的位份在西李之上,但因西李有專宮之寵。

    因此朱常洛希望由西李來撫養朱由校,便懇請鄭皇貴妃在萬曆皇帝麵前替其說話。

    鄭貴妃居然給答應了。

    西李不僅如願收養了朱由校,更將朱由檢以及皇八妹一起養在膝下。

    因此無論是天啟皇帝,還是如今的崇禎,一直銘記這份恩情,對鄭貴妃十分敬重。

    崇禎哪怕是刻薄自己和後妃,省吃儉用,也從來不曾少了仁壽宮的用度。

    “並且陛下對福王殿下也是禮待有加,每年都會有賞賜。”

    “福王殿下被處置,恐怕不會是陛下的主意。”

    “哦?”鄭貴妃一陣詫異,“還有人能做的了皇帝的主?”

    “奴婢鬥膽猜測,這次的事情,多半是陛下聽了雲逍子的讒言。”

    “這道士有蠱惑人心的本事,也隻有他,才能慫恿陛下做出違背祖製的事情。”

    “並且福王殿下在來信中說,此番陛下處置河南藩王,也斷定是雲逍子在幕後進了讒言。”

    老太監將雲逍的種種事跡,一一道來。

    鄭貴妃沉默良久,然後陰惻惻地說道:“如此說來,的確是這道士在作祟了。”

    接著她憂心忡忡地一聲哀歎。

    “聽說河南連年災荒,常洵如今又隻剩下萬頃田產,這日子還怎麽過得下去?”

    “並且這妖道如此仇視藩王,隻怕日後還會繼續蠱惑皇帝迫害藩王,到時候常洵的日子可就更加難熬了。”

    說到這裏,鄭貴妃的眸子中閃出一抹精芒。

    隨即又恢複了常態,盯著老太監,露出哀求之色:“樊騰,本宮的大限之日也就在這幾天了。臨死前,本宮求你一件事。”

    老太監慌忙跪下:“娘娘對奴婢恩重如山,娘娘有什麽吩咐,奴婢願以性命相報。”

    “那就好,那就好。”

    鄭貴妃麵露笑容,閉上眼睛。

    ……

    太湖。

    浩渺無邊,島嶼棋布,港汊交錯,因此號稱澤國。

    從古至今,太湖水匪都是異常猖獗。

    如今江南之地雖然還算太平,水匪卻依然多如牛毛。

    據江浙的官府統計,太湖中大大小小的水匪有一百多股,人數高達兩萬多。

    由於太湖處於三府交匯之處,相鄰十幾個縣,官府很難將其清剿,以至於水匪越發的猖獗。

    龜仙島。

    這是太湖上眾多島嶼中,極不氣起眼的一座。

    島上也沒有龜仙,隻有水匪。

    “雲日天,你滾出來!”

    一聲悶雷般的女聲驟然響起。

    龜仙島的每一個角落都聽得一清二楚。

    一些在岸上曬殼的老鱉,以及水中覓食的魚兒,嚇得倉皇逃竄。

    島上的水匪們卻早就習以為常。

    大當家的又在收拾她男人了。

    那位‘壓寨相公’,又要倒黴了。

    島上有一座算是寬敞的山洞。

    此事,一名身高八尺、膀大腰圓、劍眉虎目、獅鼻闊口的年輕女人,叉腰站在洞口。

    她的聲音還在回蕩,從山洞中走出一個男子。

    這男子年齡不到二十,麵相極為俊朗,卻是瘦骨嶙峋,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大當家……”

    男子剛一開口,那女子眼睛一瞪。

    男子一個哆嗦,慌忙改口:“娘子,我叫雲昊,不叫雲日天。”

    女子冷哼一聲,“老娘叫郭蓉,小名天天,你是老娘拜過堂的男人,天天睡老娘,叫你日天難道還有錯?”

    雲昊無語看洞頂,心中一聲悲歎:“蒼天在上,何年何月,才是我雲昊的出頭之日?”

    當初他從京師到蘇州,辛苦操持生意,甚至連青樓都沒舍得去逛過幾次,總算是積攢了一點銀子。

    去年冬月的時候,準備回京去顯擺……不,省親。

    誰知船剛出蘇州府沒多久,就被水匪給截了。

    隨船帶的貨沒了,那倒也罷了。

    可人也給截了。

    人截了也就算了。

    竟然被水匪大當家的女兒垂涎三尺。

    男人被女人饞,本來是好事。

    可這位……

    最後雲昊硬逼著磕頭拜了堂。

    知道這幾個月,是怎麽熬過來的嗎?

    每天好酒好肉,倒也不缺。

    可天天都要被兩百多斤中的鐵板壓……

    對,是壓在

    並且有時還不止一次。

    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雲昊天天都在想念蘇州的窯姐兒。

    天天都在幻想著,能有哪一天晚上,能不蓋著鐵板睡……上天哪怕是賞賜一頭老母豬也好啊!

    他也試圖逃跑過。

    這在這茫茫太湖,他一個旱鴨子,又能逃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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