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米粉西施 院子裏的丫頭都是包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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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裏的丫頭都是包打聽,但事情涉及到太太老爺的閨房事,段圓圓不問誰也沒法張口。

    紫絹就七嘴八舌地告訴她。

    ——段老爺最近跟個娼婦網上了。

    見天兒跑去村口吃米粉,段家村有段家在,說是鄉更像城鄉結合部,還有些小鋪子在。

    疑似跟段老爺有首尾的是米粉西施劉貞兒,劉貞兒原是官妓,到了年歲脫籍從良後四處輾轉,前幾年飄到他們這兒落了腳。

    大家一直相安無事,誰知道段老爺突然失心瘋,一天不吃她的米粉就坐不住,還跟武太太鬧別扭。

    紫絹怕這件事涉及到自己,慌得六神無主。

    她知道自己長得還行,可完全沒有爬床的念頭!但武太太最近看她跟見鬼差不多,是個丫頭都要嚇死了。

    要死的娼婦,紫絹比誰都恨得深,要是她再被賣,就不知道會流落到什麽地方去了!

    段圓圓完全不可能賣了她,就是養條狗幾年下來也有感情了,如果她真的對寧宣有意思,最後成功了。

    那也隻能說寧宣不行,沒有紫絹也有紅絹藍絹。

    但這丫頭嚇得夠嗆,本來紅潤的鵝蛋臉都瘦成瓜子兒臉了,見姑娘終於回身對家裏事關注起來,她見天兒往外跟人閑扯,回家就竹筒倒豆子跟段圓圓說。

    段圓圓瞧了兩天,看武太太果然經常暗地垂淚,心裏立馬信了八成。她很少有動真氣的時候,現在連飯都不跟她爹一起吃了,可不是真傷心了嗎?

    陳姨媽把段圓圓當寧大姑娘,段圓圓也把武太太當自己親媽,她出嫁前出這種事下半輩子別想睡安穩覺了!

    她想去會會劉貞兒,要錢還是贖身都行,隻要不理段老爺就萬事大吉。

    正好她還想看段抄手有沒有欺負蕭麗娘。

    劉貞兒不掛紅花都是做正經生意,等她不掛紅的時候,段圓圓就偷了裕哥兒的衣裳,隻帶著紫絹偷偷地在劉貞兒米粉鋪子跟蕭麗娘碰麵。

    蕭麗娘還是又小又瘦,隻是臉色紅潤了許多。

    段圓圓隻出現了一次,但她的那塊妝花緞一直沉甸甸地壓在老太太心口。

    蕭麗娘不想行房的時候都說要陪段圓圓說話,怕精神不濟惹煩了她。

    蕭麗娘身材嬌小,平時隻會喊疼。

    段抄手比起跟她敦倫更想要錢,有錢要多少媳婦兒都成!大部分時候都由她。

    當然也有了新的麻煩,門房嚇破了段抄手的膽,他們不敢動蕭麗娘,就把她孤立起來了。

    人怎麽可能跟神仙說話呢?

    蕭麗娘扭頭跟段大姑娘說兩句不好聽的,那怎麽辦?

    不過蕭麗娘不在乎,她一個人樂得輕鬆。

    兩人在鋪子跟前坐著說悄悄話,背地裏拿眼瞧劉貞兒。

    劉貞兒穿一身水紅衣裳,頭發挽得高高的,長得秋海棠一樣,不動都豔麗婀娜。

    她拿一口大鍋,裏頭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湯,肥腸牛肉豬盤子裝滿了三個大桶,米粉一鍋鍋地下,麻利得壓根看不出來是做皮肉生意的。

    攤子裏頭坐了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手上拿著刀,大口吃著粉,鞋底子比周圍人都要高一些,一看就是吃皇糧的,結帳放了滿滿一巴掌數的銅板。

    段圓圓認得他,這是鎮上的捕頭,姓何。每年都要上門給段老太爺拜年。

    蕭麗娘不像其他媳婦子,日日都在外頭找活路,知道的事情不少,就告訴他這人是個好人,想娶劉貞兒當正頭老婆,花了錢又不肯睡,隻跟她聊天,還說要攢銀子娶她。

    但不知怎麽,劉貞兒始終不肯嫁。

    因為有這樁事在,周圍還有許多婦人來買她的米粉。再多風言風語,也抵不過有個戴官帽兒的男人每個月總要來一兩回守著她賣米粉。

    村人都當這個是她正經姘頭,哪個男的又膽兒給官老爺戴綠帽子?

    劉貞兒慣會做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她的米粉都是一天一個價,對她好的男人錢都賣得貴,對她不好的賣得更貴。

    對周圍的婦人就是尋常價,規矩得不像話,脖子都不露一點兒。還隔三差五就提了豆幹米粉送給周圍街坊。

    幾年處下來,鄰裏吃用她不少,心裏漸漸也接納劉貞兒,她背有靠山隻要不吃窩邊草,管她幹什麽!

    段圓圓是想學魯提轄,進去先點紅湯米粉,放了蔥就說不要蔥,不沒蔥的就說鹽多了,劉貞兒要是受不得氣,跟她對打起來。

    她能忍段家也不能忍,劉貞兒必然在村裏混不下去,隻能卷鋪蓋走人。

    沒想到劉貞兒人長得真好,手上也有真本事,給段圓圓和蕭麗娘打了好大一碗粉,牛肉肥腸都冒尖兒。

    蕭麗娘長到這麽大,吃飽飯的時候屈指可數,心裏想著埋頭吃兩口就掀桌子,結果沒留神就吃得一圈兒紅油,碗裏湯都見了底。

    劉貞兒看得一愣一愣的,叫一聲老天爺,又起身給她打了一碗,蕭麗娘還是吃得額頭冒汗。

    段圓圓很難怪她,她吃了一口也覺得好吃,米粉細軟,每一根都掛滿紅油,肥腸也處理的幹淨,一吃就是新鮮的。

    華國人不浪費糧食五個字都是寫進基因裏的,蕭麗娘年紀小忍不住也尋常。

    劉貞兒瞧她隻吃了一口,雙眼含水地問:“味道不好?”

    段圓圓對著這張臉無論如何當不了魯提轄,歎了口氣,把錢往桌上一拍,問她:“那捕頭對你不好嗎?為什麽不嫁她?”

    劉貞兒認識段圓圓,寧家送她回來,一路上好大的排場,就是縣太爺的女兒也難比得上。

    她也記得段老爺,一想就知道她為什麽來。

    上她這兒找丈夫未婚夫的婦女不少,但還是頭一個沒撒潑就自個兒歇火的姑娘。

    劉貞兒翻了個白眼,笑:“我是賤籍出身,又不是賤人!哪能有個男人對我好就嫁了。誰稀罕做這些臭狗屎的正頭老婆!”

    一個男人哪有那麽多男人任君挑選快活?

    劉貞兒打風塵堆裏滾出來,也帶著嫁妝做過幾次姨娘,但日子久了就沒勁。

    守著一個男人有什麽意思?

    她寧願沒事掛了燈籠,找自己中意的男人春風一度。

    劉貞兒敢在這裏開鋪子也是有靠山的,縣老爺隔三差五就想吃她的米粉,她當然想在哪就在哪。

    誰知道這小捕頭竟然會一路跟到鄉裏,打都打不走?

    蕭麗娘很難理解,她想過自己要是再找人,能長得好對她又好,肯定二話不說就抱著包袱過去了。

    段抄手也是賣吃食的,跟劉貞兒多有往來,知道蕭麗娘是他買來的媳婦兒,連娘家都是不走動的。

    “什麽叫好?不挨打就是好?給你口飯吃就是好?”劉貞兒將鋪子裏男客送走,扯了凳子笑道:“我才不稀罕!姑娘別看我是樓子裏出來的,隻說這世道誰比誰幹淨?男人不行就換一個!守他一根蟲做什麽?”

    這話有些說中蕭麗娘的心思,臉上就露出點震驚。

    劉貞兒是什麽人,一雙利眼破盡男人荷包,心思一轉就知道這小姑娘在段抄手手上吃了不少苦頭,生了二心想跑。

    她道:“你要是想換個男人,這事難不住我。等著看你姐姐的手段就行!”

    段圓圓覺得當真處處是人才,豎了耳朵聽她要說什麽。

    蕭麗娘睜著眼兒問她:“你為什麽要幫我?”

    劉貞兒自己離經叛道,當然也喜歡同類人,隻怕這話說出來讓兩人不高興,道:“老娘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誰管你們怎麽想?”

    段圓圓道:“那你想要什麽?”表哥說有想要的東西,才能讓這個人辦事。

    “讓我做成了這樁事,你們要是以後念著我,等我一病沒了,你是大家小姐,你有良人廝守,一人出二錢銀子找口薄棺材把我埋了,一年四季,偶爾給我燒些香火,讓我在陰司餓不著就罷了。”劉貞兒道。

    她怕沒人給她收屍。

    段圓圓歎了一口氣,低頭把米粉又挑起來一口口吃幹淨了,也掏出一把銅錢放在桌上。

    這麽風流的人才,難怪有人為她天天用□□錢買米粉吃。

    蕭麗娘在家裏現在幹的活兒不算太多,也靠針線攢了幾個錢,見段圓圓給了錢,也緊隨其後。

    劉貞兒數著銅板,竟然發現這兩個小姑娘給的銅板都比那捕快多。

    “虧得長年累月吃咱們那麽多肉!”雙兒呸了一口:“他還敢說對阿姐是真心的!一個捕頭給的銀子還沒窮女兒拔的毛多!”

    “無非來一日咱們做一日生意,把他當個靠山不就得了?要什麽真心?”劉貞兒把柑子剝了一盤給她吃:“這也難說,搞不好你姐今日運道好,也收獲了一點兒閨閣情!”

    段圓圓去了一趟米粉鋪回來,估計劉貞兒不能再理段老爺,但武太太還在傷心。

    怎麽辦呢?

    結果回家一看,兩口子已經和好了。

    紫絹說段老太爺把銀子給段老爺斷了,讓裕哥兒下了學就回來看賬本,壓根不要段老爺插手。

    段老爺對劉貞兒是不看白不看,生得美做的菜又好吃,但劉貞兒比不上段家一根手指頭,這家是他辛辛苦苦敗的,還麽敗到蹬腿兒就讓兒子上位怎麽行!

    段老爺又每天兩點一線成了居家好男人。武太太瞧著也跟沒事兒人一樣。

    段圓圓問她:“娘,你不傷心了?”

    武太太說:“還能怎麽樣,糊塗著過吧!”又分不開!

    往年也不是沒收用過丫頭,人都老了誰還稀罕跟他一塊兒睡?

    紫絹沒兩天就悄悄告訴她,武太太娘房裏又換上了空心枕頭,段老爺徹底失寵了。

    段圓圓差點嗆著,道:“這個就別打聽了!”

    劉貞兒鋪子還開得紅紅火火的,那段抄手常進城裏買賣抄手,劉貞兒常托他帶個針頭線腦回來。

    段抄手瞧著劉貞兒白綾襖,一對藍緞鞋,心裏就燒得慌。

    隻是劉貞兒的入幕之賓都是平頭正臉的小生,像來有事抄手哥,沒事老雜毛,他賊心沒賊膽,攢了幾年錢也不敢去嫖。

    雙兒在門跟前洗筷子碗,不妨提著髒水,段抄手一進門就潑了他一身。

    劉貞兒破天荒地請他進門吃飯,還親自給他換衣裳,把段抄手脫得光溜溜的,讓她在自家澡盆子裏洗澡。

    段抄手幾輩子沒見過劉貞兒這樣的女人,躺在澡盆子裏聞著香味兒就在心裏算著要多少錢才能弄她一回。

    劉貞兒在那頭聽著水裏的動靜跟雙兒一起搜刮他衣物。雙兒呸道:“就這老狗子也配跟姑娘躺一張床。”

    劉貞兒慢慢摸著口袋,跟她道:“這髒人等會兒叫你親自打他出去。”

    “打他還髒了我的手。”雙兒不幹她有別的法子給阿姐出氣。

    主仆兩人沒一會兒就摸出條紅肚兜,上頭還有薛大嫂繡的字。

    這兩人私下苟且,早被劉貞兒瞧在眼裏。

    這東西別人認不出來,她丈夫肯定有印象,拿出來就是一樁罪。

    段抄手穿戴整齊,半天不見劉貞兒,雙兒叫他到門外來,說阿姐等得急哩!

    不想過去就挨了一盆子冷水,他才洗了燙燙的熱水澡,挨這一下,回家就病得起不來身。

    劉貞兒又故技重施,弄得薛嫂子一身汙水,那薛嫂子比旁人多個心眼兒,不肯在她家裏洗。

    劉貞兒隻能低頭露出身上一截紅肚兜兒,薛嫂子看到紅肚兜兒是自己的,就扯了人罵:“浪貨,你這東西哪來的?”

    劉貞兒歎一聲道:“這是段抄手放在我這兒的,他走的時候忘了拿了。”

    薛嫂子轉了半天,才驚訝地吱聲:“他沒真本事,你哪裏得用?”

    搞了半輩子男人,這浪貨怎麽瞧上這麽不中用的東西,早說讓給她不就得了?

    劉貞兒沒想到還能勾出這樁八卦,差點一世英名陰溝裏翻船,趕緊撇清:“他是吃醉了酒,尋死不成,被我恰好撿著!嫂子你要當心,這蝦貨要拉著你殉情!”

    薛嫂子臉刷一下白了,忙問怎麽回事。

    劉貞兒道:“他娶不到你因愛生恨,要捏著你的把柄告發你,讓你跟他一塊兒死!”

    薛嫂子臉色雪白,忙把一條猩紅汗巾從腰上拽出來,丟在地上道:“他狗膽包天!”

    劉貞兒看上頭果然也有段抄手的狗爬字,知道事情已成了一半,笑著將東西撿起來道:“我就是為這個找你,咱們將東西丟到灶裏燒了,化成灰誰還記得?”

    薛嫂子起身要去,雙兒開了火,將東西拿過來,截住她笑:“這灶不好燒火,嫂子交給我,不放心在邊上看著就是。”

    說著用刀一下下打火絨,待火燒得旺了,就背身拿出差不多的一下丟進裏頭。

    兩塊布能有多大,火舌一舔就化為烏有。

    薛嫂子徹底放了心,千恩萬謝地拿著花麻辣椒和一刀豬頭肉來謝她。

    劉貞兒事情已經做絕,拿了難免虧心,隻推辭不要。

    薛嫂子見她不圖財,看段抄手又神誌不清地躺在家裏,幾日都起不來身,嘴裏還念葷話,這可不是為她害了相思病嗎?

    薛嫂子攬鏡自照,歎一聲,可惜了他一片癡心。

    但她隻是玩玩而已!壓根沒想過負責,想到這裏真怕他拉著自己一起殉情,在心裏把段抄手罵個臭死。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那腰上無力的蝦子精,也想娶她做老婆!

    段抄手好起來,知道挨不著劉貞兒,正頭老婆又跟死人一樣,反又想起薛嫂子,隻到處找不到薛嫂子給的信物,猶豫幾次都沒好意思上門,路上偶爾遇見,回回都鬧個沒臉。

    薛嫂子想著已經沒了證物才不怕他,但凡段抄手一走近,就在家拉著嗓子就喊非禮。

    段抄手名聲大降,生意都累得差了。

    日子一久,兩人心裏恨不得吃了對方的肉。

    劉貞兒看兩人果成死仇,不可能有機會把話說開。這才拿著兩方信物水蛇似的扭到段抄手家,把東西交給蕭麗娘。

    她翹著腿兒白吃了一海碗抄手,對蕭麗娘道:“這就是你的命,以後看上哪個威武持家的漢子,就跳過去!這狗兒的欺負你,不死也讓他脫層皮!”

    蕭麗娘握著把柄,心裏咚咚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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