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出門逛街 知道要出門頭一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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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要出門,頭一天晚上段圓圓就不怎麽吃飯了,她想著到街上去吃,街上的小吃肯定比家裏的香!

    兩個小丫頭在人牙子家裏幹了半年多的活兒,買菜上過街,知道外頭什麽樣。

    也就是汙貓皂狗一團糟,哪有在家待著舒服?

    紗衣把粥和雞湯端過來讓她多吃點說:“街上沒什麽好玩的,奶奶把肚皮吃得飽飽的再出門。”

    不然就得吃土!

    段圓圓吃著雞腿笑,她知道肯定沒現代城市好看!但清明上河圖誰沒見過?來都來了誰不想親自去瞧瞧?

    這麽想著她還是把飯吃完了,晚上打嗝都是雞湯味。

    寧宣看她在屋裏轉悠著消食,就從袖子裏拿來一本小冊子讓她瞧。

    段圓圓看上頭都是人名住址,以為他沒做完事,同情地看一眼,說了句表哥加油就要溜。

    寧宣把人撈過來按在榻上笑:“這是你的活兒,表哥幫不了你了。”

    段圓圓奇怪地看他:“我的活兒?”

    “這都是家裏的鋪子,裏頭得用的人我都寫好了。”寧宣:“你記下這個,明天我帶你去見見她們,以後少不得出門跟夫人們打交道,要是連自家鋪子在哪,有什麽人都不知道,可不得鬧笑話。”

    段圓圓現在才知道寧宣為什麽帶她出來。

    原來是為了她更好交際啊!

    她把冊子接過來,看上頭隻有兩頁紙語言她記,笑:“多大點事,就這兩頁紙還要人大晚上背它。”

    背書是有技巧的,段圓圓也算得上身經百戰,隻是最大的戰沒用上而已。

    她一邊記一邊吃零嘴,沒一會兒就背下來了。

    寧宣拿著冊子叫她背了一遍,看圓圓果然一字不差,笑著誇她:“背得比裕哥兒都快些。”

    “少小瞧人!”段圓圓道:“我也是受過訓練拜過老師的,從還沒說話就被娘抓住背書了。”

    雖然背的是靜夜思什麽的,但中學的課文已經挺多了,她背得又快又好,還當過語文和英語課代表,記憶力當然好了!

    寧宣以為她說的是女夫子,他娘和武太太都識字,段圓圓念過書也不奇怪。但他心思已經飛到別的地方去了。

    晚上兩個人玩了師生遊戲,衣服跟天女散花一樣掉在地上。

    早上起床,段圓圓先聞到鍋盔香,是牛肉味兒的。

    她吃完了才想起看時間。

    寧宣見她醒了也不催人,悠哉悠哉地喝茶看她急得跳腳。

    深門大院的女人要出門太麻煩,丫鬟婆子車夫零零總總加起來得小十個人,這樣除了上香拜佛也沒別的地方能去。

    段圓圓不想後頭跟那麽多人,那還怎麽玩!

    寧宣給她做了套小廝的青皮衣裳,讓她穿著跟在後頭佯做個端茶送水的小子。

    她穿得端端正正的地出來,問:“合適嗎?”

    寧宣看她果然像個清秀小廝,笑得差點嗆著,忙低頭用茶潤喉嚨,不巧茶杯剛好是空的。

    屋子裏除了段圓圓和寧宣,就隻有兩個大丫鬟在,紫絹挨了寧宣的罰,見他想倒水,立馬就出門在外頭喂狗兒當沒瞧見。

    青羅看見嚇了一跳,趕緊上前低眉順眼地給寧宣倒茶。

    回頭她就問紫絹:“怎麽不動手?是不是膝蓋不痛了?”

    紫絹理直氣壯:“我們是姑娘的丫頭又不是他的丫頭,憑什麽這麽折騰我們。”

    他家的下人還不夠多的,非要我們動手!她又沒吃他家的米!怎麽還要受他們家打罵!

    紫絹想到這個就想起自己娘。

    她娘原來是屠戶娘子,隻是因為一個人在家裏閑不住,沒事就愛串些門子跟大娘聊天,結果就被人說成□□。

    後來屠戶生意差了眼,也昧著良心說她不是親生的。

    接著她們母女兩個都被賣了出去。

    娘給一戶老爺當了暖床娘子。掃地擦灰洗衣服樣樣都得幹,寒冬臘月老爺為了省碳火錢,就讓她娘脫得光溜溜的進被子把床捂暖,半夜用心口輪流替兩口子捂手腳。

    下人們瞧不起她娘,夫人也覺得她娘礙眼,總疑心她娘要搶自己丈夫。

    等老爺死了,她們母女又被賣了出去,這回紫絹沒跟娘落在一處。

    她想娘因為受凍太多,本來就容易咳嗽,可能早就作古了。

    她為了不重蹈覆轍,日日夜夜都拚命幹活,想到處給自己留點兒臉麵情分。

    現在一看,以前給寧宣和陳姨媽倒的茶,端的水還不如通通給喂狗!

    他們眼裏下人幹再多活兒也是理所當然!

    紫絹被兩人一罰,心眼子也轉過來了,不就是要她滿心裏隻有姑娘一個人嗎?那別人休想再使喚她一個手指頭!

    青羅聽到這裏像被雷劈了一樣,做下人不想幹活,這不是等著被攆嗎!

    紫絹摸著金瘡藥,豎了眉毛道:“隻要姑娘不讓我出去,誰也別想把我趕走!”

    反正她無論如何不肯伸手給寧家人辦事了。

    寧宣不是沒有自己的丫頭,他隻是來見段圓圓的時候從來不帶而已。

    那幾個丫頭都歸陳姨媽管,陳姨媽叫她放心,段圓圓就真放了心。

    不放心也沒辦法,寧宣真要幹什麽她也阻止不了。

    日子甜著也是過,苦著也是過。她當然願意吃甜!

    換好了衣裳,兩個人先去看陳姨媽。

    陳姨媽還穿著大衣服,她不想去,道:“去一趟就知道外頭多麻煩!”

    完了又轉頭囑咐寧宣:“早點回來,別把人弄丟了!路上順道再讓人跟老太醫說一聲,讓他再過來看老太太一眼!”

    段圓圓很久沒看過老太太了,聽到她都像上輩子的事。

    陳姨媽看她這樣子,想了下又說:“回來你們也去那頭請個安,別給人留話柄。”

    寧宣等了半天,看娘還拉著圓圓有話說,就先去外頭看馬車。

    屋子裏,陳姨媽問:“你那個丫頭究竟要怎麽辦?你都成親了,她們怎麽還不成親?”

    這話說的其實是紫絹。

    段圓圓猛地想起來,青羅和紫絹其實都已經十七八歲在這會兒都成老姑娘了,但她從來沒當過媒婆,也沒人提醒她往這裏想。

    估計武太太還以為她是給寧宣準備的。

    當然不可能,讓她親自給丈夫準備小妾什麽的,不如把她殺了。

    陳姨媽也沒準備讓兒子納妾啊,她早就盼著圓圓轉過神把紫絹打發走,

    之前她說沒放在心上,那天晚上紫絹跪在燈下頭,那神態動作,風流俏麗,她看了都覺得可憐。何況是男人?

    把漂亮姑娘放在自己丈夫眼底下,簡直是找死!

    其實段圓圓壓根就不怕小妾,也不怕漂亮的丫頭。看看老太太和武太太,隨手就能把這些人賣幹淨就知道。

    隻要自己還是正頭夫人,下頭的就不可能翻上天。

    但她現在已經知道人不可能不變,紫絹的去留就成了個問題。

    而且紫絹明擺著對寧宣有意見,但凡他在,她就不出來,縮在後頭裝烏龜。

    她的丫頭不給寧宣端茶倒水,前邊院子的丫頭可就有話說了。

    段圓圓信不過別人,就隻能自己來,這下是把寧宣是爽到了,但紫絹要怎麽辦呢?

    想到以後的幸福生活,段圓圓咬牙說:“紫絹跟了我好幾年,手藝也好,娘就讓她到針線房做個繡娘,等她看上什麽人,我就把身契還給她,讓她當我的妹妹嫁出去。”

    話一說出口,段圓圓覺得一些阻礙自己的東西被衝破了一個洞。

    看,她也能輕輕鬆鬆就這麽決定一個人的未來。

    盡管寧宣永遠壓在她頭上,但對這個院子裏的人來說,她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陳姨媽都不要她再接著說,就攬過來要替她辦了:“你還小,到時候就別見她了,萬一哭軟了你的腸子,我死也要扒她一層皮!”

    段圓圓沒有反駁,隻是往日三個人一起翻花繩跳格子的場景,一股腦地往她腦子裏頭鑽。

    陳姨媽是真高興,對著趙嬤嬤不停感慨:“果然嫁了人就是大姑娘了!”

    要是以前,早摔筷子走人,跟她保證自己的丫頭不會犯事!

    段圓圓看姨媽這麽高興,心裏也舒服多了,隻是瞧著紫絹漂亮利落的背影還是覺得不對勁。

    為什麽會這樣?明明她知道這麽辦是對的。

    自己隻是調開了一個人而已,她還決定以後讓紫絹作自己的妹妹出嫁。

    這已經是一個丫頭最好的結局了不是嗎?

    開弓沒有回頭箭,話已經說出口。陳姨媽也不能讓她反悔。

    段圓圓想,可能以後自己也能像其他人一樣,毫無心理負擔地想用她尊貴的權力。

    等到上馬車,段圓圓臉上還沒一點笑模樣。

    寧宣拿糖包子逗她:“難得出來,出來了又不笑,不知道的還當我要把你拖去賣了。”

    段圓圓心裏正煩,也不想再討好他,張口就咬在他虎口上,任憑寧宣怎麽勸都不鬆。

    最後寧宣是撓她胳肢窩才救下自己手的。

    段圓圓看上頭老大一個紅牙印,說了聲:“該!”

    寧宣知道表妹沒上過街,到了城裏先帶她去街上逛吃逛喝。

    段圓圓咬了人一口,心裏已經鬆快多了,到了地方就興致勃勃地跟他下車。

    這還是她穿過來四年第一次上街,之前就出嫁的時候在轎子裏看過!

    隻是這一看真叫她大失所望,街上都是泥巴路,車馬一回來人就灰了。

    這回沒有窗簾遮掩,她第一次看清楚了外頭的模樣,跟清明上河圖完全兩樣。

    賣菜做生意的就沒一個女兒家,酒家裏頭也都是男人們在喝茶吃酒。

    隻有零星幾個老婦人垮著籃兒賣些針頭線腦,挨家挨戶敲門問姑娘媳婦要不要買點。

    偶爾有年輕小姑娘路過,要麽是窮得褲子都買不起的人家,要麽就是行色匆匆的丫鬟婆子出門給主家買菜。

    段圓圓看著外頭隨意行走,高談闊論的男人們。忍不住想,女人們再少也能有小一半兒,她們都在哪裏去了?

    宅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露出雙靈動的眼睛。

    段圓圓打了個寒顫,她們都被裝在路邊的宅子裏,分成一塊兒一塊兒的窩裏鬥。

    段圓圓拉住寧宣的手,她感覺自己像走在墳地,兩邊都是黑洞洞的墓,宅子裏頭的幽魂正冷冷地瞧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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