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做狗的人生 段圓圓在周圍買了些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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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圓圓在周圍買了些甜湯圓兒,炸酥餅之類的小吃,又買了一包掛了糖霜的柿子,家裏的丫頭們秋天都愛吃這個。

    接著就讓寧宣帶她去瞧鋪子。

    鋪子上的掌櫃都是寧家自己人,看見段圓圓也不是事,要是嘴巴不嚴早被寧宣趕出去了。

    段圓圓進去就先被掌櫃和掌櫃媳婦兒帶到茶水間喝茶。

    看她穿得怪模怪樣的也沒人問,隻張著嘴叫奶奶。

    寧宣能帶她來的肯定都是自己的地盤,段圓圓吃了人的茶水,就從馬車裏拿出頭晚上包好的禮。

    一對兒銀簪子,一盒子自己鋪子裏的蜜餞幹果。布就不送了,寧家人都不缺這個。

    掌櫃媳婦兒摸著銀簪子喜得直叫奶奶,紛紛說要去給她磕頭請安。

    段圓圓不知道怎麽回,就隻能微笑。

    掌櫃媳婦兒覺得這是默認,默認就是親近,親近就是心腹的前兆,當場就轉身回去拿了一壇子自己做的醬螃蟹送出來。

    下頭人送禮都不送金銀,自家人送這個不親近,送的都是日常要用的柴米油鹽。

    一圈鋪子逛完,段圓圓收了一車核桃花生瓜子仁,他們坐的小車擺不下,隻能又租了輛驢車托回去。

    段圓圓直觀地感受到了寧家的肥碩。

    以前說寧家多有錢,她都沒什麽概念,就兩個宅子來回跑,也沒個參照物!

    出來一趟就清楚多了。

    段家有條街的鋪子,她爹就敢說自己是土霸王,寧家的鋪子何止兩條,她默默跟在寧宣後頭瞧著。

    寧家不僅僅是做綢緞生意,也賣珠寶開醬油藥材鋪。

    這些加起來,難怪老太太成天在家揮金如土幾個大爺眉頭都不見皺一下,反正拿的都是自家東西。

    段圓圓也當了回老太太,在鋪子上包了半天金簪銀器,結果裏頭都寫著寧。

    寧宣說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兩人足足逛了大半個城,不到中午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寧宣早在大酒樓定了包間。

    段圓圓吃不完,她還想打包打回去。

    寧宣自己大手一揮讓人倒了,拉著人就往老太醫家裏去。

    其實寧家就沒一個人盼著她活著,但行動得叫人挑不出錯兒。

    老太醫姓譚,醫術怎麽樣另說,隻老太太說他是太醫,自己金尊玉貴的用其他大夫都顯不出身份。

    一年四季跟供祖宗似的供著老太醫。

    段圓圓在這待了幾年,老太醫就在宅子裏耀武揚威了幾年。

    寧宣不要她跟著一起去太醫家裏,他道:“能當太醫的人都有兩把刷子,看男女都有準頭。”

    讓他瞧出來是寧家大奶奶就不好了。

    段圓圓隻能抱著花生瓜子小蜜柑在馬車上等。

    老太醫家不像寧家那麽大,但這條窄街上也就他一戶人家。

    段圓圓目送寧宣進去,自個兒在馬車裏打量周圍。

    老太醫裏好像有貴客,門上除了他們家還停著輛大馬車,馬車簷飛得高高的,寧家的車都不敢用這個形製,一看就是貴族人。

    車夫也很懂形勢,停車離了八丈遠,一點兒邊都不敢沾。

    段圓圓有心想知道裏頭究竟是誰。

    皇親國戚?她還沒見過頂尖統治階級!

    車夫跟鋸嘴葫蘆似的,一眼不敢多看,隻悶頭在車上剝瓜子兒玩,剝完一小把就用兜兒裝起來,想著回家給婆娘吃,免得在家吐一地瓜子兒皮,掃都掃不贏。

    段圓圓也不敢喝茶了,隻用門牙刮著餅幹吃著玩兒。

    這麽吃了兩個桃酥,見皇親國戚的機會就來了。

    外頭先出來一群穿深藍色衣裳的男人,有的腰上還跨了大刀。

    老太醫滿頭大汗,帶著心腹浩浩蕩蕩地出來送車。

    寧宣也在裏頭,隻一出來就給車夫使眼神,叫他把車讓到後頭去。

    車夫立即鬼影子似的,沒出一聲氣兒就把馬車縮到最裏頭去了。

    段圓圓撩開一指甲寬的縫從簾子裏偷看。

    藍衣服的人群裏有個白白胖胖的男人,看著四五十歲的樣子,腰上佩著塊小小的黃玉。

    一出聲兒就那喉嚨就九曲十八彎,跟唱牡丹花開差不多了。

    段圓圓心裏有譜了,這絕對是太監。

    寧宣是很溫柔優雅的帥氣,笑起來如沐春風,瞧著就沒太多心眼子。

    所以笑容是他的武器,現在他也笑著對兩人拱手,說有空要請他們到家裏吃飯。

    老太醫也掏出個大紅包給過去。

    老太監自己都沒伸手接,還是身邊的小太監鼻孔朝天地接下來。

    這麽高高在上的姿態,寧宣竟然忍了下來,而且嘴角的笑就沒落下來過!

    盡管寧宣的行為舉止都很有風度,態度也不卑不亢的,但對比他在家裏那大妖精回洞,進去就叫小的們上茶的樣子可就毫不相幹。

    段圓圓在寧宣身上看到了自己,可能她單獨跟表哥相處的時候,在他眼裏也是這樣吧。

    胖胖的老太監踩著門房的背上了馬車,雁過拔毛地誇了兩句老太醫家裏的茶葉香。

    老太醫還沒說話,他後頭那個小子就說:“譚爹爹愛喝,一頓都少不了他,改明兒家裏尋了新的,小的親自給老爺送過去。”

    老太監臉色一下就變得很難看,陰陰地看著他道:“好心誇一句茶葉香,怎麽倒給咱們沒臉兒,說得咱們跟土匪強盜似的。”

    老太醫知道厲害,轉身給了小子一巴掌道:“孽障,主子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份兒!”

    那小子吃了一個嘴巴子,臉色漲得通紅,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老太監樂嗬嗬地,也沒衝老太醫發火,就說:“這麽個小奴才種子哪配待在老太醫跟前兒盡孝,要說找兒子養,滿天下就沒比我們家裏更會挑人的。”

    那小子聽到這汗毛都豎了起來,忙跪下來磕頭說自己錯了,這會兒知道錯也沒用了。

    老太監也不看他,隻跟老太醫商量:“這小子叫人牙子賣了給家裏換點兒新茶回來也是他的造化,新兒子就包在咱們身上了!”

    老太醫跟鵪鶉似的,一聲不吭。老太監也不是真跟他商量,隻是通知一聲而已。

    接著後頭就衝過來兩個帶刀的侍衛,拖著小子往外走,那個小子叫得跟殺豬似的。

    一個白麵皮的小太監邁著腿兒往老太醫的祠堂掏了把香灰塞在那小子嘴裏。

    小子慢慢地叫不出聲兒了,當場就被拖出去賣了。

    小子隻有十五六歲,是老太醫的家生子。爹娘伺候了老太醫一輩子,在宅子裏很有些體麵。

    他是老來子,老太醫也沒個兒子,說是下人,享受的都是少爺份兒,出門也呼奴喚婢,內外都不把自己當奴才。

    叫人香灰塞嘴二十兩銀子就賣到礦裏去了,他細皮嫩肉的哪幹得了什麽活兒,又吃不下粗茶淡飯,不到半個月就瘦得皮包骨頭。

    監工的覺得買虧了,心情不好就朝他出氣。

    小子不到三十牙齒就累掉了。

    他娘老子隻這一個寶兒,日夜都在打聽兒子被賣到哪裏去了,一輩子再也沒過一個孩子。隻說婢生子,馬生駒,生多少也隻是主人家的私產罷了。

    老太醫哆嗦著要親自回去拿茶葉。

    寧宣趁機看他站都站不穩,扶著人說:“這茶原是我送譚太醫的,他那兒就剩些腳跟子,使兩個小子過來,我一並給你送過去,家裏還有些新貨沒往上報。”

    老太監看外頭車上有個寧字兒,心裏一轉就知道是個金娃娃,笑得甜滋滋的,擺手說:“罷了,就這麽辦吧。”說完,順手就把地址給出來了。

    寧宣也不是糊塗人,一看上頭寫的是某某巷子就知道是老太監私宅,知道少不得要把他喂得肥肥的,才能有機會往他主家走動。

    年年灑出去海一樣的銀子,寧宣虱子多了不愁,還笑著拱手。

    老太監這才肚皮飽飽的回去。

    譚太醫立馬就站不住腳了,他年輕的時候在宮裏隻當了五六年差,專給個小貴人請平安脈,小貴人一路當到貴妃,譚太醫就開始做噩夢,好容易等到老母親一命嗚呼,立馬就連滾帶爬地回來,死也不肯再往上頭去,隻打著太醫名號拚命攢家底。

    老富翁當久了,被這麽去了掛在心口上的半個兒子,當下心緒翻湧,嘴裏嗬嗬的兩下,唬得差點閉了氣,要不是寧宣扶著,早躺地上蹬腿兒了。

    寧宣也不催他,兩個人就這麽在巷子裏站著。

    老太醫慢慢緩過氣了,才跟他商量:“人老了就不中用,大少爺先回去,明兒吃了早飯老頭子就過來。”

    老太太就是挨日子,急了也沒用。寧宣自己也知道,再給老太醫折騰一回,估計寧家就得先給他發喪了。

    段圓圓瞧了這一出,忽然就覺得寧宣其實跟自己也差不了多少。變態的社會人人都變態,大家都在當狗,隻是對象不同而已!

    估計也就是皇帝一家子過得比較快活。

    這麽一想,段圓圓就覺得寧宣其實也在宅子裏,隻是他能走動的宅子比她更大。

    大家都過得不好,段圓圓心裏就詭異地好過了一點,對寧宣也更親近了,也沒那麽怕了。

    表哥也不是那麽無堅不摧!

    長期籠罩在她頭上的陰雲瞬間散了一小半兒。

    難怪要把女人關在宅子裏,但凡有機會多出來看一眼,她們眼裏人造的天都會塌!

    看清楚這一點,段圓圓心裏就有了好好過下去的勇氣。

    寧宣扶著老太醫進屋,段圓圓怕讓寧宣知道自個兒看了他夾著尾巴的樣子心裏有芥蒂,在車裏火急火燎地數著綿羊想把自己哄睡。

    寧宣一腦門子汗,上車看到小表妹睡得滿臉紅暈,輕輕吐出一口氣。

    摸著她的臉兒想,怎麽就這麽招人愛呢?

    城裏路不平整,段圓圓腦袋一磕一磕的。

    寧宣伸了一隻手墊在窗戶邊,就這麽打道回府了。

    段圓圓醒來看到的還是馬車頂,打開窗簾一看,隻是天都有些黑了。

    “姨媽要急死了,你怎麽不叫我!”她趕緊收拾東西往車下跳。

    寧宣在下頭把人接著抱下來說:“你睡得甜甜兒的,哪個舍得叫你?”

    進屋寧宣飯都沒吃,就開櫃子拿茶葉和布匹去了。

    小子們收拾馬車,收拾出一袋子鬆子仁兒。想拿去吃吧又想起個故事。

    也是大戶人家,裏頭的老爺寶愛自己的閨女,千金萬玉的發嫁出去後這女兒也不忘了爹娘,日日都著人送米果點心回來。

    老爺一個人年紀大了也吃不完,回回都要剩一盤子果仁叫人拿出去倒了。

    下頭人沒見過好東西就沒舍得丟,嘴裏答應回房就把果仁留下來自己吃了,有時候還拿來待客。

    這麽過了一年,姑奶奶回門問親爹八寶果仁糕好不好吃。老爺笑著說,淨折騰你爹!那果仁兒我吃了不克化,又舍不得丟隻把外頭的糕兒含化了!

    這麽一說大家就有點想吐,道:“老子以後再也不吃沒殼兒的東西!”

    車夫馮豬兒聽到就笑:“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叫少爺知道才真有好果子吃!這是少爺一個個親自剝的!剝了一下午!就為了等新奶奶睡醒!”

    當下更沒人敢吃了!都推給馮豬兒處理。

    馮豬兒感歎少年夫妻情深,伸手把鬆子仁兒都拿到廚房交給倪婆子和綠意。

    晚上段圓圓跟前就擺了了鬆子糕。

    這是綠意花了大工夫做的,她知道自己能回來是因為新奶奶說情,跟師父兩個人在灶台廢了半斤鬆子,又重新剝了一盆才做出這麽一小碟子。

    鬆軟油香,段圓圓吃了整整一盤。

    第二天老太醫進門,還沒來得及給老太太判死刑,就給隔壁貴妾診出了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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