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歪打正著的小金庫 琴姐進了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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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姐進了大房,看到段圓圓穿著翠蓋拖泥妝花羅裙在院子裏跟丫頭一起收拾東西,裙子在地上拖了點根兒,心裏頭就咋舌,果然娘說得對,段家姑娘是個有福之人!

    跟著琴姐就想到自己娘嫁過來,半條這麽好的裙子都沒有!

    說是貴妾,她們其實被楊知縣處理過來的。琴姐還記得剛到楊家時大楊夫人怎麽說的,她說:“家裏不養吃閑飯的人!”

    接著她和娘就被攆到後院洗衣服拖地去了。

    沒多久娘就跟楊知縣好上了,她們母女兩個這才留下來有口飯吃。

    後來小楊夫人的女兒被自己嫂子算計沒了,大楊夫人怕她娘成了貴妾,就叫楊知縣把她們丟到寧家來。

    娘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應了,她說她們來了這裏就不愁吃穿,以後她大了還能風風光光地出門。

    誰知道楊知縣是個隻進不出得貔貅,她娘出門子也沒拿多少嫁妝,還是楊夫人沒了女兒,俏色的自己留著也穿不了了,她們娘兒兩個這才帶著幾匹布進了寧家門。

    青羅知道琴姐的德行,陳姨媽和趙嬤嬤到現在還經常把那件想送給圓圓最後被這丫頭抱著跑了的緞子翻出來說。

    青羅看著手,勁兒大得很,琴姐在她手上跑不脫,隻得悶悶不樂地跟著進偏房喝茶。

    這是段圓圓待客的地方,裝好了就沒什麽人來過。

    琴姐看裏頭琴棋書畫樣樣都有,還當是臥室,這才安生坐在椅子上喝茶。

    段圓圓嘴裏還是牛肉味兒,張口就笑:“怎麽丫環婆子都沒跟著來?是走迷了不曾?”然後不等琴姐發話就打發人叫去把人叫過來。

    琴姐笑得甜甜兒的:“自己家怎麽會迷路?那兩個小的不知道哪裏躲懶子耍去了,老太太就叫我來瞧瞧新娘子。”

    說完就不住地那眼兒看裏頭的擺設,隻是兩邊都被屏風擋著隻能看見點兒影子。

    她就想跳進去看,到時候挑一個見麵禮走。

    胡扯!她嫁過來都好幾個月了,這孩子路過她門口都得扭道兒走,蓋頭都舊了她看哪門子新娘子?

    段圓圓愣了一下,看她眼神落在自己荷包上,一下就醒了。

    這是要東西來了!

    段圓圓聽紗衣說了。

    當時給楊知縣賠銀子,寧二老爺肉疼得緊,方小太太嫁過來,他就怕人偷偷貼補娘家,成天疑神疑鬼,萬事都要自己自己檢查。

    他檢查完了三個兒子心裏不舒服,也要突擊檢查,想著法子地挑錯兒。

    琴姐不是寧家的姑娘,寧二老爺不肯多花錢養她,方小太太把個二房收拾得井井有條也不能動明麵兒上的帳,要隻珠花兒都隻能討好寧二老爺。想做衣裳也隻能做給她自己,方小太太就做一件新的,再裁一件舊衣裳給琴姐穿。

    琴姐不想要舊衣服,院子裏的丫鬟都知道是她娘上過身的。

    方小太太把丫鬟打得大氣兒不敢多喘,叫了繡娘給琴姐改得看不出來是舊的,穿在身上寬鬆又漂亮,琴姐才默不作聲地收了穿。

    隻到哪兒刮到哪兒,老太太的玉扳指都叫她擄走好幾個。

    可她不想給!

    段圓圓對這個小姑娘沒什麽話說,她還記著紫絹的仇!要不是自己當時反應快,現在她都多了個姐妹作伴兒了。

    段圓圓長這麽大很少拒絕別人,直接跟小姑娘說我不想給你,多小氣!還是大奶奶呢!

    杜嬤嬤兩三步走過去,老虎似的抓住琴姐的手,笑得很慈祥:“按輩分姑娘也算得上長輩,隻是年紀小,我們奶奶還是把姑娘當孩子處。家裏備好的禮都收著呢,隻是幾個月都沒見著姑娘人!老婆子這就見麵禮拿過來!”接著就把事情攬過去了。

    段圓圓就看青羅。

    自從紫絹走了,家裏的鑰匙都是她一個人在管,不管要拿什麽,都得從她這兒搶。

    青羅看著柔,性子也霸道得很。

    杜嬤嬤來了幾天,跟啞巴兒似的,平常在院子裏站著點兒動靜都沒。

    還是段圓圓叫她過來聊天問家裏怎麽樣,杜嬤嬤才跟她搭話。

    她還以為娘找過來的是個老實人,現在耗子大點的事就顯出杜嬤嬤來了,這麽個場麵,青羅不給說不過去,誰叫她慢了一步開口呢?

    青羅捏著腰上鑰匙,在想杜嬤嬤想要哪一個。她也知道東西遲早要分出去,但一等大丫頭的風光誰不想多捏一會兒?

    杜嬤嬤自己不開口,她也不願意打腫臉充胖子。

    杜嬤嬤還是個笑模樣,眼睛都不往青羅身上掃,轉身就出門去了,不一會兒又抱進來一個箱子進來。

    杜嬤嬤笑:“裏頭都是給家裏人備的新東西,姑娘瞧著喜歡哪個,就拿了去!”

    琴姐也不客氣,打開箱子裏就往裏翻東西。裏頭最多的是荷包,四次是鞋襪兒,她翻了半天才從最下頭翻出來兩匹芙蓉花紋銀布和三尺杭州絹兒。

    杜嬤嬤瞧她把好東西都抱在手上,臉兒都不紅一下。

    琴姐看沒首飾還有點遺憾,想著以後再慢慢地來,先叫下人裁了兩套衣裳跟自己和娘,等娘肚皮裏那個滿月了亮堂堂地穿出來見客。

    於是抱著衣裳就跟段圓圓道謝,走之前她還想借段圓圓的針線丫頭使。

    段圓圓隻能說這個都是表哥在鋪子上給她帶的,她的丫鬟不會這些花樣。

    琴姐要是想要,就叫她在鋪子上掛個名兒,到時候送過來就行。

    琴姐不想讓人知道自己過來拿過布!讓模寧二那老不死的知道,又得讓她吃糠咽菜。

    當下一聲不吭兒地抱著東西回去了。

    段圓圓這才抽出空看箱子,這箱子不是她的,裏頭的布匹很新,但也談不上多好。

    杜嬤嬤笑:“都是出家門前咱們太太賞的體麵!”

    武太太想著寧家高門大戶,門房都格外狗眼看人低些,又怕女兒花沒了銀子,所以給杜嬤嬤裝了好幾箱子衣裳布料,叫她拿過來賞丫頭和自己裁衣裳穿,別丟了段圓圓的人。

    段圓圓聽了,見箱子空了大半兒,心裏怪不好意思的,怕她裁新衣裳不夠穿。

    她自己一年一年的積,這件還沒上身寧宣和陳姨媽就又給她做新的了。

    布放久了顏色會淡,到時候也穿不出去。段圓圓就給杜嬤嬤挑了三五匹布,一匹棉一匹絹兩匹素麵紅藍綢子。

    這幾樣布名貴,但都是下人能穿的款式,摸起來又舒服又順滑,一匹也要幾兩銀子,比杜嬤嬤給琴姐的都好些。

    武太太捎過來的信說杜嬤嬤有個女兒,現在嫁給他們家莊頭了,她知道這個姑娘多半是為自己嫁的,又格外挑了幾件自己往年的衣裳給杜嬤嬤裝著。

    杜嬤嬤也不拒絕,笑眯眯地抱著箱子回房收拾去了。

    青羅看著杜嬤嬤高壯的背影,湊在段圓圓跟小感歎,杜嬤嬤真了不得!

    要是剛剛她問自己要箱籠鑰匙,她肯定拒絕不了。

    但真這麽要走了,青羅也很難說會不會對她有芥蒂。

    誰知道杜嬤嬤不僅不說,還還樂嗬嗬地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分。

    這下她和姑娘還都得謝杜嬤嬤。

    段圓圓箱子裏的衣裳,半件就能買她一箱子了,可不得賺翻了。

    段圓圓心裏也清楚,但杜嬤嬤這麽能幹她也高興,還讓青羅分一把鑰匙過去,管衣服首飾還是管錢讓她自己挑一個。

    青羅不放心把錢交給新來的,隻能捏著鼻子把首飾和衣裳箱子交給她管了。

    杜嬤嬤在房間裏翹著腿兒吃醬肘子上爛爛的皮兒,看著滿滿的箱子笑。

    她越來越覺得這地方好了!

    青羅過來看到她的桌子就驚了,這才多久,她這兒就吃上肉了!

    下人肉吃多了容易出恭,嘴裏也有味兒,寧宣又愛幹淨,家裏什麽味兒都不讓有。

    就是她想吃肉,也得等下頭人孝敬。

    這才幾天啊?杜嬤嬤就有肉菜吃了!

    杜嬤嬤給她倒了一歐兒酒笑:“老婆子跟在裕哥兒後頭,沒穿過好料子,也有好眼睛!”

    她一看琴姐那袖子肥肥的,料子看著新實際上跟她們鎮上差不了多少,她就知道這姑娘在寧家受不了寵,看不出東西好壞!

    青羅夾了一筷子肘子皮,軟爛耙糯得流汁,入口就化了,心下更覺得了不得,這是倪婆子的手藝,這老東西從來隻給主子們做吃的。

    陪著杜嬤嬤吃了一頓飯,出門已經青羅心服口服了,抓著人的手說:“以後嬤嬤多幫著我!”

    這話是真心的,老嬤嬤和大姑娘能做的事兒不一樣。

    杜嬤嬤拍拍她的手笑:“咱們是一個門子出來的,在外頭當然得相依為命!”

    段圓圓還在院子裏烤火邊子牛肉,剛剛她就吃了一片!

    這東西要牛糞餅烤起來才好吃,用木炭烤的沒味道。

    寧宣回來就聞到辣辣的香味兒,看段圓圓邊烤邊吃了一疊子也湊過去嚐了一片兒。

    這東西跟燈影牛肉差不多,但要略鬆軟些。

    天氣漸漸冷了,他就讓丫頭們在外頭烤了送進屋裏。

    寧宣吃著一疊子牛肉,用仔薑和兔兒丁下飯。

    那些個太監吃不得有味的東西,又愛在外頭尋歡作樂,寧宣給人結了小半月的賬,又要請吃飯,吃得心頭火冒三丈,嘴裏都淡出鳥兒了。

    吃完飯漱了口,寧宣就笑著把段圓圓帶到榻上問:“怎麽飯都吃少了,誰開惹你了?”

    段圓圓事無巨細地跟他說琴姐抱了東西走。

    就是根蔥她也心疼!

    寧宣聽了更覺得好笑:“下回她過來不想理就不理,幾個銀子的東西,也值得你上手去牽著她?”

    段圓圓愣了一下,牽人這一節她沒說,覺得跟自己淑女形象不符。

    表哥才回來他怎麽會知道?

    這種被人監視的滋味兒可不太好,聽到她臉上就顯出來了。

    段圓圓看寧宣一晚上嘴角就沒下來過,更不好受了,道:“我的事表哥都知道,但表哥的事從來不跟我說!”

    她是真委屈,這麽什麽都不跟她說,久了她跟不上寧宣的話,到時候就完了!

    寧宣其實不愛跟家裏說外頭的事,陳姨媽和段圓圓知道了也幫不上忙,還幹著急,這還說什麽?

    但今天他是真高興,就興致勃勃地了自己在外頭幹什麽。

    上次那個在老太醫家裏作威作福的太監,原來是蜀王府的狗腿子,在裏頭也就是個芝麻大的管,隻是跟受寵的側妃有些同鄉交情,就在外頭充大爺。

    那側妃是個見錢眼開的貨,這太監四處搜刮的錢財多半都進了她的荷包。

    寧宣銀子都使麻了,才給側妃送了兩匹布,一匹男用的一匹女用的。

    為了送著幾匹布,花的錢都夠修幾條路了!

    說到這裏寧宣往榻上一躺,笑:“以後表哥隻能靠圓圓養著了。”

    段圓圓吃不準他是真心的還是胡說,但做了總比沒做好啊。

    她轉身就把自己的小金庫拿出來放到寧宣手上:“你拿去花吧!”

    給男人花錢她還是頭一回,段圓圓是抱著“就當我把他嫖了”了的心把錢給出去的!

    寧宣嚇了一跳,直起身點了點銀子,看裏頭竟然有一二萬塊,還有許多銀饅頭新元寶。

    他驚呆了!

    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寧宣感動得眼睛冒星星,他是商人子弟,人生準則就是愛在哪裏錢就在哪裏。

    段家就是個小財主,能給圓圓多少銀子,估計這就是她壓箱底的錢。

    一個女人肯把自己嫁妝交出來,這不是擺明了段圓圓愛慘他了嗎?

    他雖然往家裏搬銀子,但自己的庫房都沒交給表妹管!

    段圓圓還有錢被青羅管著,她也沒傻得把東西全拿出來,她覺得這麽多銀子寧宣都填不了窟窿,那自己就得找點兒楊氏的路子了。

    誰知道歪打正著,看著寧宣有些泛紅的眼神,段圓圓福靈心至地說了句:“表哥就是走卒販夫我也願意嫁!”

    寧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人抱過來說:“傻話!表哥怎麽可能成走卒販夫?”

    說完就低頭親她。

    段圓圓被他親得都快喘不上氣,舌頭又疼又麻,感覺人都要暈過去了,寧宣才放開她道:“表哥說著玩呢,怎麽這個都信呢?就是真賠了錢,我寧宣也不可能要女人的錢。”

    要妻子的嫁妝錢,那還是個東西嗎!

    段圓圓看他手都摸到自己腰上了,還抖著身要爬起來。

    被子上還有她的錢!那都是銀票!壞了就沒了!

    寧宣抬手就把被子裹著銀票掀下去了。

    銀子咕嚕嚕滾了一地,段圓圓心疼壞了,寧宣拉住人說:“這點銀子還不夠你穿幾年衣裳的,值得什麽,就算真輪到做走卒販夫的時候兒,表哥也不能叫你吃苦……”

    段圓圓又開始打鼓,迷迷糊糊地想,該不是真砸了飯碗吧?

    寧宣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真心,第二天出門還不忘把人挖起來囑咐:“以後不許給人亂花銀子。”拿嫁妝給他玩兒,要是以後他一敗塗地呢?她自己要怎麽辦?

    段圓圓沒睡醒,還呆呆的裹著被子坐在床跟前,腳上也沒穿鞋子就這麽赤著。

    寧宣給她穿襪子,看她臉上還紅撲撲的,又湊過來親了人一口。

    段圓圓這下回神了,一抬頭看門沒關,臉就紅了。

    寧宣笑個不停,走的時候還說晚上回來給她買糖炒栗子。

    等人走了段圓圓又倒回去睡,再起來已經是中午了。

    早上沒吃中午不能不吃!

    青羅大著膽子推門進去,先聞到一股微苦的味兒,低頭看到銀子滾了一地,心裏唬了一跳,再把被子撿起來,見上頭刷刷往下掉銀票,嚇得連忙叫杜嬤嬤:“這是不是真打架了?”

    要是姓寧的敢動手,她馬上就衝回段家搖人!

    杜嬤嬤笑了一聲,老神在地收拾東西,又把人往外趕:“你是大姑娘,到時候成了親就知道怎麽回事!”

    青羅看著亂糟糟的床,慢慢臉也發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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