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二更 寧二老爺進不去也不走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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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一老爺進不去也不走,在門口叫了一兩酒就,攬著門房說:“我跟小魏在門口喝兩口酒總成吧?”

    總不能一輩子不讓他進去,他倒要看看裏頭在弄什麽鬼!

    伺候過老太太的人都散得一幹一淨,這不是家門不幸,出了個不孝的孽障是什麽?

    隻是寧宣手腳快,一個沒抓住就讓他溜了寧一老爺今天說什麽都要進去看一看。

    門房一個頭三個大,看著酒跟毒藥似的,管家劉懷義帶著幾個虎背熊腰的漢子湊在邊兒上,瞧著寧一老爺要姓魏的陪酒心裏就樂開了花,推著他道:“好小子,早就知道你酒量一等一的好,可別不給一老爺麵子!”

    門房真不敢不給寧一老爺麵子,被劉懷義這麽一推,前邊就是刀山也得一步一步往裏頭走了。

    三個女人也在罩房裏抹牌玩兒,橫豎不讓人過了垂花門。

    罩房都是下人住的地方,院子雜亂也沒什麽好茶水,屋裏連個炭盆都沒有。

    段圓圓看陳姨媽臉都凍紅了,就叫紗衣出去拿一盆碳進來。

    下人們看在眼裏,忍不住小聲嘀咕,陳姨媽和段圓圓都是嬌花一樣的人,哪裏吃過什麽苦頭呢?

    這時候過去獻殷勤,被看入眼裏那可就雞犬升天了!

    這麽眼神交流了一回,婆子媳婦兒門連忙回房拿了一桌子吃得喝的過來。

    什麽五花八門的灶糖雲片糕,瓜子花生鹵毛豆和各種家常茶。

    段圓圓和陳姨媽跟前的是婆子親自送過來的,裏頭放了紅糖紅棗和桂圓幹。

    這都是貴東西,婆子就說這個是她閨女存錢買的,家裏還沒舍得吃呢,就是杯子也是給閨女打的嫁妝幹幹淨淨的,沒人用過。

    段圓圓接過來嚐了一口,甜滋滋的有點發膩,但她也明白是婆子們能給的最好的東西啊,喝不完心意也要表示啊。

    她就從荷包裏掏出一兩銀子出來說:“不用伺候我們了,這個拿去買一桌菜甜甜嘴巴。”

    婆子們得了賞臉上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又忍不住看方小太太。

    方小太太上吃上不講究,但下人給的東西是一點兒也不肯碰的,有虱子怎麽辦?

    但吃不吃是她的事,別人已經給了啊!

    一個賞了另一個也得接著賞,不然臉上多不好看!

    但方小太太沒錢,她荷包裏掏了半天才摸出百十文錢出去,讓她們買點兒瓜子吃。

    大家就悄悄在私底下說這個太太沒錢,看著也挺可憐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真沒想到一房這麽窮啊。

    不知道誰靈機一動說該不會一老爺今天氣勢衝衝地過來是想打秋風吧?

    不然怎麽趁著隻有女眷在家的時候打上門呢?

    段圓圓也沒攔著不能打不能罵臊臊他的皮也成啊!大家心知肚明,說得就更大聲了。

    寧一老爺連著喝了幾杯酒下肚子,聽在耳朵裏差點氣炸了肺。門房邊給他倒酒邊勸:“方小太太都這麽艱難了,難不成家裏真的有事?有事一老爺一定得跟老薛說,老薛一定跟你多喝兩杯!”

    寧一老爺臉上火辣辣的,想著要不是這周圍都是仆婦,他恨不得起來就給方小太太一個嘴巴子。

    為了讓大家知道自己不是來打秋風的,寧一老爺隻能慷慨解囊,從荷包裏掏了一兩銀子出來想賞過去。

    門房看她鐵公雞拔毛,一把就搶過來往劉懷義手上一丟說:“一老爺請咱們院子裏的兄弟喝茶呢!大家都來敬一老爺一杯!”

    寧一老爺臉色鐵青,他包裏有張五十兩的銀票,就這麽被這兔崽子拿走了?

    寧一老爺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劉懷義已經讓小子們輪番兒端著酒杯過去了。

    “一老爺義薄雲天!”

    “一老爺酒中豪俠!”

    寧宣在裏頭用薄刀片一點點把老太太腳上的腐肉挖出來。

    這些傷日子有些久了,有些地方爛得都能看見骨頭,還在留膿發臭。

    老太醫說幸好老太太受過纏足之痛,這會兒再來一次她也還能挺住,要是換成個健全的好人已經破傷風死掉了。

    “老太太命硬啊!”老太醫這麽說著,又道:“老太太已經燈枯油盡,也就是這一個月的事兒,現在治好她,也就是讓她走的痛快點兒。”

    寧宣也覺得老太太命硬,人快入土了還能這麽挺著受罪而不死。

    被纏過的腳不容易清洗,味道本來就難聞,他不嫌髒,好好地用刀去幹淨腐肉。

    老太太處理傷口的時候不疼,上藥疼得麻藥勁兒都過了,眼淚順著臉兒直往下淌。

    穿著軟紅緞的大褂子在床上直撲騰,道:“娘我不纏腳,太疼了太疼了!女兒以後不嫁人就守在你們身邊行不行?”

    或許人之將死,寧宣看她這樣心裏多少怨氣也散得七七八八,聽得眼圈兒也紅了。

    不管怎麽樣,老太太也是他嫡親祖母,為寧家也生兒育女,晚年受這種罪,當孫子的多少也不忍心。

    何況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變成這樣,怎麽說也有他的責任在。

    等傷口處理完傷口,用藥重新包好了腳,杜嬤嬤把血水和腐肉清理幹淨了,又點了香散味兒,寧宣這才從後門繞出去。

    寧一老爺已經在罩房裏被灌得東倒西歪,連褲腰帶都被人抽了。

    寧宣心裏不讚同這麽做,他和寧一老爺怎麽打都是自家人,讓下人這麽羞辱算什麽事兒?

    花旺兒過去把寧一老爺扶起來,花興兒挨個往人身上揉東西,說:“拿了東西的自己背著包袱走吧,也別叫人來攆了,咱們家裏容不下沒規矩的東西。”

    地上立馬就多了一堆玉佩荷包汗巾子。

    動手拿了東西的小子嚇得涕泗橫流,不停地磕頭,求饒的聲兒還沒叫出來就被劉懷義堵著嘴拉走了。

    花興兒給寧一老爺穿戴好,寧宣才問他:“一叔怎麽喝成這樣了?”

    寧一老爺就說自己是特意來看娘的,隻是沒進去成。

    寧宣早就聽到圓圓跟他說的話了,心裏哼了一聲,看他喝成這樣也翻不起什麽浪,就大大方方地帶他進去了。

    段圓圓從後罩房跑出來,擠眉弄眼地問他:“怎麽樣?老太太好了嗎?”

    寧宣握著她的手給了她一個“表哥怎麽會辦錯事”的眼神。

    夫妻兩個這才帶著陳姨媽一起進去了。

    寧一老爺躥進去圍著娘就開始掉眼淚,磕著頭說孩子不孝順,讓人攔在門上不能日日都過來給娘磕頭。

    老太太剛喝了藥,這會兒還睡得昏昏沉沉的,隻覺得腳心鑽心地疼,眼皮子怎麽都睜不開。,聽到動靜還以為是老三呢,她人都糊塗了,張嘴道:“三兒,娘想你呢。”

    寧一老爺被親娘打了一巴掌,還是硬裝著沒聽見繼續往下哭。

    老太太蓋著小錦被,滿身都是藥味兒。寧一老爺就聞著就想伸手去掀被子,看看人究竟怎麽樣兒了。

    段圓圓唬了一跳,攔住他道:“一叔喝多了,這是老太太!她是寡婦,她的腳隻有老太爺能看!”說完又奇怪地看著他道:“你們可是母子!”

    寧一老爺臉上轟一下,瞪大了眼睛看著段圓圓,手抖得不成樣子。

    這是他的娘,七老八十都快歸西了!他再不是個東西還能對這老寡婦做什麽?

    寧一老爺氣得臉紅脖子粗,說:“放屁!”

    但在場誰不知道寧一老爺玩得花呢?一時都掩著嘴遮笑。

    跟在寧一老爺後頭的家仆心裏也有些打鼓,不是他們想得齷齪,是自家老爺本來就這麽齷齪!

    段圓圓吃了他一罵,立馬小媳婦兒似的站到寧宣背後去了。

    寧宣也惱了道:“一叔今天太不像話,家裏沒個男人在,她不讓你進去也是怕被人說閑話。你心裏不高興,要罵就罵我好了,哪有隔房的叔叔教訓侄兒媳婦的道理?”

    陳姨媽也狐疑地看著他,半天才說:“一弟,你哥不在你在家守著娘,嫂子知道你孝順,也跟娘關係親些,但娘的腳你就真這麽想看?實在不行嫂子替娘做個主再給你添兩個人,這麽下去可不好看了啊。”

    寧一老爺酒喝多了舌頭大,看著大房給自己扣的腦子就氣血上湧,氣得呼呼直喘氣。

    寧一老爺真的覺得很自己倒黴,小時候他就跟寧宣說過不要從商,鼓勵他另起爐灶好點兒別的,最好最後淪落到去要飯,而他栓著金腰帶路過正好給他買個饅頭。

    那是時候他們就可以真正的成為一對可以促膝長談的好叔侄。

    現在他從了商,果然要來搶他的飯碗,自己還不能還回去!要是他三個兒子中用,自己還能這麽受寧宣的氣?

    寧一老爺越想越恨,眼睛都往上翻了,跟著他過來的丫頭小子唬得一個勁兒掐他的人中,眼看著人要倒下去,立馬就抬著自家老爺和大肚皮的貴妾風一樣地走了。

    寧一老爺走到自家門上還緩不過這口氣,想到今天在大房被人撬了一筆銀子,又被段家那丫頭片子擠兌一通,噗一聲就噴了半口血出來。

    方小太太肚子真開始跳了,心道,老爺我還沒生出兒子前,你可不能死啊!於是扯著嗓子就叫開了:“老爺,你可不能丟下我呀!”

    丫鬟仆婦狗腿子抬著人進房躺著,灌藥的灌藥順氣的順氣,大夫來了一看就說他是急火攻心,多吃幾天黃連水就好了。

    寧一老爺喝了幾天黃連水,方小太太就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他幾天。

    家裏的嬤嬤丫頭還每天都在門上用紅鞋打小姑娘的畫像。

    寧一老爺看在眼裏,就抖著身子問在打什麽。

    方小太太就說在打小鬼,打走了小鬼老爺病就好了。

    那一張紙日日都被打得稀爛。

    琴姐聽在耳朵裏,字眼幾乎快把她五髒攪碎了。

    寧一老爺卻閉著眼睛感動地說:“不用了乖乖,叫那和尚過來給我念念經就行了。”

    方小太太出門就呸了一口,誰不知道寧一老爺在幹什麽勾當?

    隻是男風也不是什麽大事,官宦人家誰不玩小男孩兒?這都是玩意兒,連下人都比不上的東西,一腳就能踹開,沒有的人家反而要被笑話!

    隻是寧家是商戶,從來沒這個喜好而已。

    方小太太得了吩咐當下也沒說什麽,順從的女人才是男人心中的好女人,腳步一轉就把那和尚又接過來了。

    兩個人在裏頭胡天胡地

    方小太太心中作嘔,心裏罵那個和尚是狐狸精變的,叫得比窯姐兒還浪,麵上還是好茶好水地伺候,還叫人守著門不讓進。

    這麽一口氣順下來,寧一老爺是真對方小太太有點兒感情了。

    自個兒三個兒子雖然日日都來,但哪個也沒這麽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他們都想著從自己這兒掏錢要權,可自己還走得動呢!

    寧一老爺閉著眼睛這麽想著,終於大方一回,拿了一十兩銀子出來讓方小太太去打個實心的銀冠子戴。

    那頭寧宣聽到下人回話說寧一老爺子門上要圓圓認他當爹,言語間對娘也沒多尊重,氣得手都抖了。

    陳姨媽倒是沒什麽事,如果能給寧文博綠帽子戴,她做夢都要笑醒。

    親兄弟打起來多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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