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祛百病 段圓圓讓杜嬤嬤把想改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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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圓圓讓杜嬤嬤把想改嫁的小媳婦安排到偏僻的空屋子裏住著,等她住一陣子確定沒事兒了再放出來。

    小媳婦兒嚇得涕泗橫流,跪在地上跟杜嬤嬤賭咒發誓說:“男人都是下賤貨,有了新歡誰想得起媳婦兒?就是他想得起,杏兒那小丫頭片子也不肯讓他來啊!”

    兩個人成親十來年都沒孩子,頭先她吃不下飯聞見肉味兒就想吐,心裏就有些懷疑自己懷孕了,再也不肯讓男人近身了。這麽多年落空的時候太多,這回她就瞞住了仁桂沒說,隻是趁著出門買菜的功夫,偷偷找了一個經常扯閑條的穩婆來看,穩婆說不離十,就是月份小,讓她過一陣子坐穩了胎再請大夫上門,誰知道還沒開口就把小妖精盼回來了。

    花柳病是要命的事,杜嬤嬤沒聽誰說過最後治好了。

    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杜嬤嬤也沒心軟,隻安慰她:“在裏頭好好待一二月,要是沒事自然有你一份嫁妝銀子,到時候風風光光地發嫁出去大家都有臉麵,你要是不聽話,我就叫人賣了你。”

    媳婦兒被杜嬤嬤一哄一下給震住了,再也不提要出去的事,隻是犯愁這個肚子。

    仁桂到現在也沒個一兒半女,他要是活不成,他老娘來搶孩子自己還真搶不過。

    誰家媳婦肚子裏落下來的東西都是夫家的啊。

    媳婦兒隻能用布條把自己肚子勒起來讓它長得慢些,慢慢地等日子過去好把那個光棍捏在手裏嫁過去。

    不止小媳婦兒被關起來察看,那頭宅子裏的人也全被看起來了。

    家裏有丫頭跟和尚刮上染了一身病始終是醜事,誰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傳染上。

    謝天謝地,幸好仁桂一家隻在舊宅子裏活動。段圓圓心道。

    接著她就讓人把仁桂一家用過的鍋碗瓢盆,衣裳鞋子全都搜了出來,又悄悄在城裏幾個鋪子分開買了些強身健體的草藥,熬好了放在洗澡水讓底下人好好洗個澡。

    理由也是現成的。

    ——今年家裏有喪,正月都沒出去走百病,晚上睡覺被藥王說了幾句。

    反正有個什麽想做但沒有理由做的事,往菩薩身上扯就是了。古代人信這個,段圓圓一說大家就馬不停蹄地幹起來了。

    魏門房還狗腿地抱了一大堆夏天屯下來的幹艾草過來,讓大夥兒沒事就熏熏。

    冬天洗澡容易著涼,近身在段圓圓跟前的人隔三差五就要洗一回,下頭人就沒那麽講究。

    感冒了就不能做事,被挪出去再也沒回來的人也不是沒有。

    為了不讓人假裝說自己洗過了,杜嬤嬤帶著丫頭出去挨個兒看人身上有沒有藥味兒。

    她們守的是姑娘家,姑娘家洗了澡都能留下藥香,聞聞手臂胳膊頭發,很容易就能看出來。

    男人身上味道大,隻能叫劉懷義帶著人守著,讓他們帶著自己的洗澡桶子一個個地進罩房,洗蘿卜似的讓人沒命地搓。

    怕人真的著涼,洗澡房裏還擺著幾盆碳,出來又有薑茶湯喝著,段圓圓讓廚房放了大把的薑下去,一口就能讓人冒汗。

    這麽洗下來最後還真沒人著涼,段圓圓在院子裏聞著,覺得空氣都清爽了不少,就是廢柴廢水。

    不過她很喜歡這種幹淨的環境,決定以後都這麽幹,至少每半個月讓他們洗一回藥浴。

    仁桂家裏最後收拾出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都齊刷刷地堆在院子裏。

    米兒說:“明天裝渣鬥的車過來讓他們拉得遠遠的。”

    段圓圓沒同意,外頭街上都還有穿短袖子過冬的人,什麽衣服料子鍋碗瓢盆不要。

    她說:“讓人把碗都砸碎,剩下的能燒的都燒了。”

    杏兒的東西多,金啊玉啊的都存了滿滿一盒子,尤其那個簪花仕女金三事值錢得很。要是以前下頭人還敢自己留著,現在看仁桂一家片瓦不留就沒人願意碰了。

    東西兜兜轉轉又交道段圓圓手上來了。

    段圓圓一看就愣住了,這樣好品質的金三事在寧家也不多見,如意身邊的小丫頭能有這個,那寧大老爺對這個如意肯定也是有過真心的。

    可武太太說,陳姨媽生寧宣之前想要多吃一碗回鍋肉都要讓她親自上門帶到寧家。

    現在這個華麗的佳人離開了江南之後,連她這個小輩都能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

    段圓圓打了個寒顫,幸好自己做的是寧宣的正頭老婆。

    要是給人做了妾,男人愛的時候還好,不愛了真是哭都沒地方哭。

    她現在能體會到寧宣為什麽說妾隻是個玩意兒了。

    “收起來用開水燙一燙,然後收起來以後給姨媽吧。”段圓圓隔著帕子把東西合起來還給小丫頭道。

    宅子裏又洗澡又熏艾,這動靜有點大。

    寧明媳婦已經要生了,在家裏抱著肚子看院子裏的人來來去去,就忍不住掉眼淚。

    嬤嬤看她最近時不時就哭,親自去廚房給了一些錢做了幾個燒肉粽讓她沾著白糖和醬油吃。

    舒氏孕中就喜歡吃肉粽子,她娘懷她的時候也是這樣。

    她娘家在江南做的就是粽子生意,隻是自從嫁到寧家她就再也沒怎麽見過爹娘了,

    幸好如意對自己跟親女兒似的,有什麽好吃好穿都會分給自己,寧明跟自己拌嘴她還會罵兒子沒出息,就知道罵婆娘。

    舒氏看著如意心裏就有底,她慢慢吃著粽子,看著還趴在榻上養屁股的丈夫說:“爺,我想娘想得慌。等哥回來,咱們求一求他,好歹冬日裏給娘磕個頭兒,也算盡一盡孝心。”

    寧明認死了是娘教自己諂媚親爹,害得他不像個男人被爹厭棄,但她畢竟是自己的娘。

    他躺在床上閉著眼說:“等哥回來我叫他悄悄帶我們去,哥是個好人,他會答應的,到時候我讓娘別讓我跟哥爭了,以後我在寧家管幾個鋪子就把她接出去住。”

    段圓圓沒有功夫去看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弟弟弟媳婦兒。

    她忙得腳不沾地,心裏還累得慌。

    想到寧宣過了二十年這種日子,她才過了幾天就扛不住,又隻能咬著牙做。

    要是表哥回來滿城都知道寧家這些破事怎麽了得?

    這幾天沒事段圓圓就愛跟米兒和大郎在一起。

    米兒是小孩子,小孩子靈動純真,翻花繩也有趣兒。

    大郎就更不用說了,天天張著狗嘴到處撒潑打滾要吃的,瞧著就讓人心軟,什麽煩惱都忘了。

    中間薛珍來找過段圓圓幾次,段圓圓都興致缺缺,隻是提醒她家裏也要打掃打掃。

    寧二老爺的風流事她不知道該不該對薛珍說,要是說了徹底擊垮了她就完了,二房的人都得跟她拚命。

    段圓圓隻能隱晦地提醒她。

    薛珍在京城也有走百病的習慣,今年沒走也怪不對勁的。聽段圓圓說什麽夢到藥王托夢,回頭也跟寧大商量家裏也泡點兒藥。

    寧大倒是聽她的話,就是現在他在家說話不怎麽管用了。

    他不能生了這件事在寧家不是秘密,下頭人都知道這個家搞不好以後就要落到老三手上去了。

    反正嫡長是廢了,下頭再選當然要選能幹的了。老二看著就呆呆笨笨的,不會做生意也不會念書,以後給他家裏還不得找屎吃去!

    有眼睛的都知道趁早巴結老三。

    誰叫人家有功名呢?

    寧三也想著在家裏重新立立威,大哥做什麽他都反著來,就皺著眉頭說:“大哥啊,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二十文一擔一柴,五六文一桶水,咱們家裏上下百多口人,你算算要多少銀子?”

    他不敢說薛珍,隻能這麽指桑罵槐。

    薛珍本來就是為了寧家的錢嫁過來的,她自己心裏頭也清楚得很,聽著在家哭了一場,也不再提這個話兒了,隻是把自己屋子裏打掃一番。

    她再過來,段圓圓就稱病了,該提醒的她已經提醒了,人情往來沒有命重要啊。

    段圓圓開始關著門在家大郎洗澡修毛做狗窩,給米兒紮頭發。

    ——雖然手藝不怎麽樣,人總算鬆下來了。

    她也順便盼著寧宣回家。

    他不在的日子,跟天天都在也沒什麽區別。

    再這麽下去她非變成表哥不可!

    寧宣在鄉下也想回來,本來他盤算著隻待個五六天就走,誰知道一回族裏就被鄉裏鄉親攔住了。

    裏正挨個兒把念書念的還行的小子往他跟前帶。

    小蘿卜頭看著他就問:“你就是寧宣少爺?”

    寧宣笑著問他:“你見過我?”

    小蘿卜頭搖頭說:“裏正爺爺天天王八念經,跟我們說是你讓我們念書,忘了要拿大棍子打,哪個敢忘?”

    裏正手上打他兩下心裏滿意得不得了。

    寧家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這幾代嫡枝都人丁單薄,越單薄越出蠢貨,不想著養幾個能幹的幫手,還覺得庶枝要把自己吞了。

    小蘿卜頭說完話,裏正又說城裏那幾條街的寧家孩子裏也有許多不幾個不錯的苗子,問他有沒有過去瞧過。

    寧宣沒空看小蘿卜頭,隻記得幾個被先生經常提起來的名字。

    裏正也不深究,再問下去就變味兒了,他拍著寧宣的肩膀說:“都是姓寧的,你爹不中用,就你一個兒子,要團結才走得遠。你想得通,也算寧家命不該絕。”

    要是再過個十幾二十年就不好說了。

    寧宣淡淡地笑著說:“我又不是那種爭不過兄弟灰溜溜跑到外地躲著的蠢貨。”

    裏正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滿意的也不隻是裏正,有些孩子的爹娘還備了不少農貨送過來請寧宣吃。

    寧宣讓花興兒兩兄弟抱在手上,打開一盒子鍋巴吃。

    這種鍋巴都是鄉下大鐵鍋燒的,吃起來很焦脆,上頭灑了不少辣椒和鹽巴,還能用泡蘿卜和糖蒜一起配著吃。

    圓圓就愛吃這個,前兩年在段家她吃這個還崩了牙被武太太罵了一頓。

    寧宣抓了一把在手上,又轉悠著看了一圈兩間外表看似簡陋實際內有乾坤的宅子,才進去請安。

    花家兩兄弟一直跟在寧宣身邊長大,就算寧宣嘴裏不說,他們也知道少爺對這個爹有多不滿意。

    少爺知道了他在那頭鑽營得褲子都掉了。還把寧家的麵子放在地上踩,來的一路上都憋著氣。

    兩兄弟一路上都不敢多說話,結果就親眼見著寧宣散了不滿,笑著把馬兒交給了仆人,恭敬又不失親近地站到老爺跟前叫了聲爹。

    寧文博扶起小半月不見的兒子,拍著他的肩膀說:“瘦了啊,當家主的滋味兒不好受吧?”

    寧宣笑著說:“家裏有爹在,哪裏輪到兒子受累了。”

    寧文博笑了兩聲沒說話,隻是對著他和王啟說:“已經打發人燒好了洗澡水,先去洗洗,等收拾好了咱們爺兒幾個再好好說話。”

    寧宣出來的時候,寧文博在跟頭發還有點兒水汽的王啟說話。

    王啟麵前擺著他帶過來的大鍋巴,就是兩人誰也沒動筷子。

    寧文博跟老太太一個樣,覺得鄉下人不幹淨,也不知道用什麽水燒的,怕人吃壞了肚子,就說:“都是人情,收了就是咱們承了情,吃就算了。”

    王啟也嫌鄉下人的東西醃臢,聽他這麽說也不動筷子了。

    寧文博拉著人說:“坐了一路車,累了吧?家裏幾個廚子還得用,走吧,給你和你娘接個風。”

    寧二老爺也在席上,幾個爺們兒擺了一桌,陳姨媽和羅太太在院子後頭一起吃。

    不巧主桌上也有一道鍋巴,這回不是鄉下大灶台燒出來的焦鍋巴,是廚子用精米特意做的,扁扁的小長方形,麵上炸成金黃色鼓著小泡。

    廚子不知道貴客能不能吃辣,所以很用心地做了好幾個口味,麻辣的蔥香的豬屁股的,還有香酥核桃味兒的,上頭還灑了點綿白糖提味。

    王啟很有禮貌,每樣都嚐了一小片,要說喜歡也沒多喜歡,他還是喜歡吃江南的糕點。

    寧文博轉頭就叫人端了一盤子酥油泡螺上來道:“吃吧,特意給你做的,你爹說你愛吃這個。”

    王啟沒想到在窮鄉僻壤還能看到有人會做酥油泡螺,這東西一般隻有高門大戶裏的廚子會做。

    他痛快地撿著粉白的酥油泡螺邊吃邊喝茶,成都美食多,他吃來吃去還是喜歡吃甜口的。

    隻是酥油泡螺難做,廚子做了半天也就做了一盤子全放在王啟跟前,這東西也放不得,夏天容易化,冬天容易硬,隻能比著時間恰恰好一起吃。

    王啟看到寧宣那頭沒有,還想分幾個過去,結果盤子還沒遞過去就被寧文博攔住了。

    寧文博拍著他的肩膀道:“乖乖,你哥不愛吃甜,他從小就喜歡辛辣之物。”

    說著給寧宣夾了一筷子灑了核桃仁兒的鍋巴,說:“這個味的好吃,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鍋巴飯,這是我特意讓廚房給你做的,嚐嚐。”

    他記得寧宣小時候經常來鄉下看田地,就喜歡鄉下人用柴火燒的鍋巴飯和南瓜飯,鍋巴灑上辣椒,南瓜放點糖蒸,回回都能吃得肚子鼓鼓的。

    有一次寧珠也在,兩姐弟鍋蓋上用抹布堵著憋水汽,飯一熟了用手去揭燙手抹布,手上還起了幾個泡,嚇得陳氏連夜回了城裏叫大夫。

    想到這裏寧文博歎了口氣,這才知道剛才自己說錯話了,兒子原來是要吃甜的,但王啟是客人啊,他又是當哥哥的,想來他能體諒自己的苦心。

    寧文博把自己的鍋巴都放在寧宣跟前慈愛地說:“吃吧。”

    花興兒和花旺兒在旁邊聽著,大冬天的直冒冷汗,屋子裏一桌子人臉色也很詭異。

    家裏誰不知道寧宣一吃核桃就滿身起疹子?

    這還是當爹的!

    花旺兒怕寧宣真吃了,就想伸手去拿。

    花興兒瞪著他,悄悄地搖頭,心想著好差事肯定得老爺自己的人受著啊,讓他們兄弟來算什麽事?

    他抬腳就踹了寧文博身後的小子一腳,小子撞在桌子上把一盤子鍋巴都灑了。

    寧文博臉色難看,一桌子人都鬆了口氣。

    小子知道後頭是誰踹了自己,心裏把花家兄弟罵了個臭死,口裏也不敢說出來,就怕以後花家兄弟報複人。

    小子跪在地上磕頭,寧文博當著客人的麵不好罰人,隻能讓他下去領罰。

    小子回頭就被按在凳子上打得殺豬似的叫,屁股腫得老高,躺在床上不停地咒罵花家兄弟。

    花旺兒看不過,半夜當著哥哥的麵兒進門給了他一瓶上好的金瘡藥,

    小子看著就哭了,抹著眼淚說:“花爺拿這個來幹什麽?這不是看不上我嗎?以後還有用得上小子的地方,花爺盡管說。”

    花旺兒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好。

    他一出門,小子臉就沉下來了。

    都是狗奴才,什麽東西,也配來賞我!

    寧家就這麽大,不到第二天寧文博給寧宣吃核桃的事就滿院子傳遍了。

    寧文博後知後覺,也不知道怎麽對這個兒子,又拉不下臉跟他道歉,隻能把這事推給陳姨媽。

    他拉著陳姨媽的手說:“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老了記性不好,娘走了精神頭也不好了,你讓他別怨恨我。”

    陳姨媽瘦了一些,心裏翻了個白眼,眼角就開始流眼淚。

    她道:“老爺啊,這孩子是我養大的,他從小就像你,一直是個孝順的孩子。老爺這麽說他,不是要滿屋子人說他不孝嗎?還是老爺覺得我沒當好娘?隻有外頭那個才是好娘?”

    寧文博哈哈笑起來,滿意地拍拍她的手說:“都這把歲數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妾就是個玩意兒,都賣了又怎樣?她們也配叫娘?我的孩子隻有你一個娘!”

    這樣陳氏總該滿意了吧?她沒了珠兒,以後有明兒占了這個缺,在她膝下孝敬她也是一樣。

    女人誰會嫌兒子多呢?

    陳姨媽哄走他,回頭就把頭發剃高了一寸,還說是為他掉的,心疼得寧文博一抽一抽的,拉著人叫心肝兒肉,讓做酥油泡螺那個廚子每天都分一半兒給陳姨媽。

    陳姨媽把人打發走,拿著酥油泡螺就把兒子叫過來,讓他就著茶吃。又擔憂地問他有沒有吃核桃,要不要去請大夫。

    寧宣在外頭什麽點心果子吃不到,隻是有時候他也想被娘疼,最後還是吃了一兩個。

    綿軟的奶油化在嘴裏,寧宣喝了兩口茶,搖搖頭說:“我又不是幾歲的孩子,哪能胡亂吃東西?”

    說著又叫嬤嬤關了門守在外頭,跟她慢慢說了寧文博在江南的事。

    說這個話他也有點難為情,這畢竟是自己親爹,說他的不是跟打自己的臉沒什麽區別,但不跟娘說寧宣又過意不去。

    陳姨媽想著化妝盒子裏放得整整齊齊的克夫套裝噗嗤一聲笑了,又心酸又憐愛地對兒子說:“他是什麽人,娘還能不知道嗎?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你管好自己和圓圓我就放心了。”

    這麽說著,陳姨媽對這個兒子也更憐惜了,寧文博給她的酥油泡螺,她一口也沒吃,都叫人留給寧宣在前頭吃。

    寧宣待了半個多月,看完了鄉下的蘿卜頭就想回家。

    在有寧文博的地方隻會越待越冷。

    陳姨媽也不想跟寧文博待著,隻是自己是寧家的媳婦兒,不跟男人一起守著脫不了手。

    又想著寧文博手上還有別的錢,她要是想方設法地走了,以後還不知道落給誰去。

    寧家這一代她看著就自家兒子一個中用的,要是不給他多留點兒東西,以後他跟圓圓就要很辛苦。

    陳姨媽恨不得立馬就走,回頭還是笑盈盈地跟寧宣說:“回去吧,圓圓一個人待在家裏我不放心。娘在鄉下轉悠身子骨也養得更好了,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寧宣就這麽被娘推走了,往外走得越多那盤子鍋巴就越顯眼。

    這個老宅子裏都是寧文博的人,要是寧文博做的是核桃羹給自己稀裏糊塗地吃了,他可能也不會發現,搞不好現在自己屍體都硬了。

    到時候他還能提拔另一個兒子或者再生幾個“嫡子”,娘生不出來還有別人。

    方小太太的肚皮裏裝的不就是二叔的勝似嫡出的孩子嗎?

    到了娘隻會更容易,一包要下去再娶一個就是。

    寧宣第一次看清楚了娘和圓圓的處境。

    在兩個姓寧的宅子裏,她們都是被包圍的人。

    如果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娘和圓圓還能活下來嗎?

    寧宣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花旺兒說:“備馬。”

    寧宣回鄉裝了一肚子心事回來,進門就聞到濃鬱的艾草味。

    段圓圓還在收拾爛攤子。

    她讓杜嬤嬤帶著人在院子裏擺了個大火桶往裏頭燒艾。

    杜嬤嬤攆她,她就在凳子上用艾草折蜘蛛和蜻蜓。

    這個是米兒教她的,聽說鄉下端午的時候戴不起金玉做的豆娘,她們就用艾草和竹葉做蜘蛛和蜻蜓帶在頭上。

    寧宣看她穿著棉布裙子,頭上也用布條紮著發髻,跟鄉下的大姑娘一個樣子,他微笑起來,還是家裏好啊,看見圓圓生龍活虎的樣子就叫人開心。

    他走過去坐著,笑著問她:“這是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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