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蛋烘糕 段圓圓兩隻手上還拿著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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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圓圓兩隻手上還拿著艾草和竹葉,嘴裏還咬著葉子,三處一起發力使勁拽,鬆鬆散散的葉子很久就變長了展翅欲飛的蝴蝶。

    她抬頭看到是寧宣,穿著薄薄的兔毛披風,暖耳也不帶一個就回來,豎著眉毛道:“做蟲子去百病!”

    段圓圓伸手就拿折好的草蜘蛛在他身上掃。

    寧宣不信她的鬼話,也不生氣,被刺了一句反而有種到家了的舒心。

    段圓圓也顧不上再說他,扭頭就問婆子丫頭有沒有熱水和藥包,她想讓寧宣進去泡一泡。

    之前他帶出去的那些衣服,她都不想要了。寧二老爺可是負距離跟源頭多次親密接觸啊,想著寧宣在鄉下跟他見了麵她就難受。

    最近寧家每天熱水不斷,隨時都有大桶洗澡水。婆子道了聲有,就帶著兩個丫頭小跑著過去提熱水。

    其他丫頭也不是傻的,見狀你拽我窩拽你也跟著跑了。

    一下子院子裏的人就隻剩段圓圓的貼身丫頭在預備著伺候人。

    寧宣聽到藥包知道多半裏頭有緣故,看她在外頭不願意說,就想牽著人進屋。

    誰段圓圓破天荒泥鰍一樣滑走了,跟人傳噩耗是倒黴差事,她不想去幹,還是讓他自己的小子說去吧。

    段圓圓離寧宣八丈遠才站住腳,讓他先去洗洗澡洗衣服。

    寧宣在外頭凍得手腳發僵,看屋子裏已經擦擺好了浴桶熱水,低頭一聞自己確實滿身塵土味兒,也就順勢進去脫了衣服泡著,進去之前還給她放了一個小盒子在丫頭手裏。

    小丫頭用熱帕子在外頭擦了一遍才把東西交給段圓圓。

    寧宣燙得渾身熱熱的,開口想叫表妹進去給他梳頭發。

    段圓圓捏著東西沒吭聲,傻子這時候才進去!

    她隻是隔著簾子好奇地問:“你回鄉下看到二叔了嗎?他怎麽樣?”

    段圓圓估計寧二老爺八成已經有病了,就是不知道病發在哪個階段,她聽說這種病就像蟑螂,發現一隻之後,在身上多找找,多半還能發現它的一家老小和堂表親。

    寧宣沒料到她會問這個,立馬心裏頭也有譜了,家裏的事兒多半跟二叔有關。

    是薛大奶奶出事了還是方小太太滑胎了?

    這都跟圓圓沒什麽關係,她也不是會去串門子的人,那就是那個在自己家裏要錢的和尚了。

    他慢慢想著,嘴上還不忘回圓圓,道:“二叔最近身子骨不爽利,總是倦怠得很。這回回去他都沒出來幾回,聽說還在熬藥吃。”

    要是以前早挺腰子來挨他了,現在王家人到跟前兒他都沒去巴結。

    段圓圓唔了一聲,她之前隻有三分猜測,現在倒是有七八分信了。她輕輕歎了口氣,說:“是長輩的事,你到時候也不要太操心了。一路舟車勞頓,還是先歇一歇,精神好些再說煩心事吧。”

    反正家裏已經被她清理拉一遍,現在也沒有這麽急,她更想表哥好好休息,人又不是鐵打的,這麽跟騾子似的不停地轉,遲早得英年早逝。

    杜嬤嬤在院子下頭瞧著心裏也著急,她怕這傻姑娘什麽話都跟姑爺說。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感情再好也不能幹!

    點火的比不上滅火的,等姑爺發了火再過去,才是她大顯身手的機會!

    杜嬤嬤悄悄走到段圓圓身邊拉著她就往外走,故意大聲地說給裏頭聽:“奶奶,小蹄子不曉得該把東西放在哪裏,你快過去瞧瞧。”

    段圓圓走了以後,寧宣就把劉懷義叫到簾子外頭問話。

    劉懷義這幾天瘦得隻剩一把骨頭,跪在外頭頭也不敢抬,慢慢斟酌著用詞把事情跟他說了。

    寧宣聞著湯裏的藥草味兒,總算知道怎麽回事了,他問:“外頭還有人知道這個嗎?”

    劉懷義好近道:“都瞞得死死的,隻有跟著過去的幾個小子和奶奶身邊的幾個丫頭知道。”

    寧宣聽完就打發他出去領棍子,讓他養好了傷再回來伺候,又道:“不要再讓別人知道,奶奶說怎麽辦你們還怎麽辦,剩下的雜事就不要說給她聽,免得髒了她的耳朵。”

    劉懷義頭磕得梆梆響,高興得眼淚不停地往下掉,隻要讓他再回來幾天,什麽板子不板子的,挨過去就是了!

    這麽想著,他看裏頭沒動靜了,才哆嗦著跑出去對著小子笑著說:“都別客氣,狠狠給你大爺來三十棍子,要是讓我知道誰留了手,等老子好起來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小子們趕緊說不敢不敢,問他究竟要躺多久,他們也好看著下手。

    劉懷義想了想道:“就打成那個狗屁明大爺的樣子就差不多了。”

    小子們一聽暗道一聲,怪不得別人能當官兒,他們隻能跑腿,對自己真狠啊!

    歎完手上也下了大勁兒,打得像寧明他們是不敢的,寧明差點都死了!兩個小子最後互相揣摩著隻把劉懷義打得起不來床,少說也得躺兩三個月才能好齊全。

    劉懷義痛得殺豬似的叫,冒著冷汗被抬回家歇著,還齜牙咧嘴地笑著叫婆娘給了兩個小子銅板說他們幹得不錯。

    兩個小子沒敢要,口裏連聲叫劉爺好好歇著,轉身就忙不迭地跑了,回家喝了兩大壺冷茶才鎮定下來。

    仙人的,狠得都不像人了!

    屋子裏段圓圓拿著手上的盒子研究。

    她覺得好像裝的是吃的,接著就叫來花家兩兄弟問這個是什麽時候買的。

    花家兩兄弟也不知道裏頭裝的什麽,隻知道是陳姨媽給少爺的。

    段圓圓聽了表情就有點複雜。

    這是他揣在袖子裏一路帶回來的,表哥不穿厚衣服,是怕它化了嗎?她摸著盒子上的花紋想。

    寧宣洗完澡沒來得及擦頭發,先快步去了屋子裏看圓圓,走到門口見杜嬤嬤拿了一個小調羹進去。

    他笑著問在外頭烤果子吃的米兒:“這才吃了午飯多久,就又動筷子了,——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奶奶也這麽吃?”

    “才吃了飯肚子還飽著,下午三點多鍾才會吃茶點。”段圓圓習慣用大座鍾的時間,米兒在她身邊待了半個月已經會認那個西洋鍾了,她笑著解釋:“姑爺帶回來的那個什麽螺有些化了,她在裏頭用調羹舀著吃。”

    寧宣掀開暖簾走進去,果然看到段圓圓在用調羹挖酥油泡螺。

    陳姨媽在走之前又給他裝了一盒子,讓他帶在路上用,寧宣自己連著用了這麽幾天已經吃膩了,想著家裏也沒有廚子會做這個,他也不好從別人的家宴上頭帶給她,就放在袖子裏揣了一路想讓小表妹嚐一嚐。

    讓下頭人知道怪磕磣的,他誰也沒讓知道。

    寧宣被背著人打開看過,下馬前還沒化。

    被丫頭拿熱帕子一燙,屋子裏暖氣一蒸,可不就化了。

    段圓圓想到表哥手都凍青了,化了也不忍心丟,她認得出來裏頭裝的是酥油泡螺,段老太爺給她帶過一回,剛做好的吃起來外頭有點兒酥,裏頭要更軟一些,含在嘴裏像在舔一塊微微發硬的鹹甜口動物奶油,比那個還要更好吃一些。

    手上這盒酥油泡螺長得醜了點兒,味道也沒有差多少,吃起來也甜滋滋的。

    寧宣走過去伸手要把東西丟了,他在吃食上不是很講究的人,但新鮮和基本美觀還是要有啊。

    他道:“這東西都壞了,你想吃我去給你找一個會做的廚子進來。”

    段圓圓按住盒子沒讓寧宣拿走,看著他頭發還濕漉漉的就推他去擦頭發,道:“你跑了這麽遠帶回來,不吃怪可惜的。”

    寧宣心裏燙燙的,知道表妹這是舍不得丟了自己送給她的東西,這麽貼心的表妹他更不能讓她生病了。

    段圓圓沒他高也沒他勁大,最後酥油泡螺還是被搶走了。

    寧宣把盒子交給丫頭讓她們丟了,才轉身回來。

    段圓圓看他大冷天在濕著頭發這麽來來回回地走,這會兒還站在門上吹風,就叫人把烘頭發的爐子毛巾拿過來給寧宣擦幹淨水汽。

    她看他臉色如常,也不知道下人們究竟跟他說了沒有。

    劉懷義進去過的事她已經知道了。

    寧宣半個月沒見過圓圓,但他對這圓圓欲言又止的表情並不陌生,他就跟段圓圓說:“和尚的事你不要管了。”

    要髒手的活兒他都不想圓圓去做,圓圓隻要高高興興地在家裏養花逗狗,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就好。

    段圓圓哦了一聲,明白表哥已經什麽都知道了。

    他不要自己管,她就可以很心大地把事情忘了,兩人略過此事不提,段圓圓沒話找話,問他有沒有把東西交給陳姨媽,這回怎麽在鄉下待了那麽久。

    丫頭們在身後給寧宣燙著頭發,看自家姑娘這麽喋喋不休地說話,生怕大少爺聽多了會煩。

    結果寧宣不僅每一句都會回,還會回一長串,跟她說在鄉下做了什麽事,吃了什麽飯,連別人送他鍋巴都拿出來說。後頭段圓圓都插不上嘴了,隻插著空給大少爺遞水潤喉嚨。

    素衣端著帕子毛巾出去以後還有點回不過神。

    原來姑爺和姑娘是這麽相處的嗎?太不可思議了。她一直覺得寧宣很可怕,也不知道為什麽寧家人都說他和氣好說話。

    像段家的主子才是真好說話啊!

    素衣在外頭悄悄跟杜嬤嬤嘀咕。

    米兒插話道:“要是姑爺狠,讓你去二房你去不去?”

    素衣想到那頭方小太太的挨打訓練。打了個寒顫搖搖頭,小聲道:“那還是伺候姑爺好。”

    寧宣還在念那個酥油泡螺。

    這些話不好跟其他人說,跟表妹說就沒關係了。

    段圓圓聽著他抱怨的語氣也很驚訝,表哥難道這是在對她撒嬌?

    她默不作聲地聽寧宣說話,有一句沒一句地問他然後呢?究竟怎麽樣了?

    這種就是看似參與實際壓根沒有回應的回應。

    寧宣自己倒也能說下去。他瞞下了核桃的事,隻說自己第一次吃酥油泡螺還是在金陵的時候。寧文博牽著他去給人拜年,主人送了他一盒子。這個點心是秘菜,酒樓裏也沒得賣,他真沒想到家裏竟然也有廚子會做。

    寧珠一輩子也沒吃過。

    段圓圓呸了一聲道:“不稀罕他的臭玩意兒!”

    糟老頭子拉皮條掙的方子,他也就這點出息!

    她也心疼寧宣在外頭吃一口菜都要看寧文博臉色,道:“晚上你想吃什麽?咱們讓廚房通通做出來,吃不要就扔!”

    寧宣失笑,說了聲好。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寧宣有事要處理就先出門。

    段圓圓估計他是坐不住要去收拾人,歎了口氣,勸自己道,算了,表哥就是個天生忙人,閑不住的,不如給他多做兩道菜好好補補。

    酥油泡螺也就是奶油,奶油不難做,段圓圓就會做小蛋糕,這個是段媽媽教她的。

    隻是現在牛是貴重的東西,要用來耕地。

    寧家吃牛肉都很少,更別提處理牛奶,她也怕不小心染上布病,現在的醫療條件太麻煩了,段圓圓認為也不是非要吃奶製品。

    不能做奶油還可以做別的,甜口的東西不是隻有奶油才好吃,雞蛋和糖放得足夠也不錯啊。

    寧宣比起吃純甜的東西更喜歡甜鹹口,她讓人做了蛋烘糕,金燦燦,外酥裏嫩,加上梅菜扣肉和爛肉酸豇豆包著,兩口一個,又好吃又有diy的樂趣。

    蛋烘糕的做法跟雞蛋糕差不了多少,倪婆子和綠意做得很輕鬆,知道寧宣想吃甜的,還另外做了一盤子糯米涼糕和果餡酥餅。

    晚上桌子上就擺了一四個菜一個湯,還有一大盒子蛋烘糕。

    一盤子用冰糖辣椒花椒做的椒麻雞,吃起來辣中帶甜,雞用冰鎮過吃起來又脆又嫩,滋味兒跟口水雞差不多。一碗辣味兒粉蒸肉,蒸肉用的是小排骨,碎米粉裹得嚴實,在屋裏一抿肉就爛了,還有一碗段圓圓要的梅菜扣肉和爛肉豇豆,這兩個放在蛋烘糕酸甜香辣最剛吃。

    最後還用大肚子瓷碗裝的鴨子加酸蘿卜燉出來的酸菜粉絲湯。

    寧宣聞見味兒嘴裏就開始冒酸水,在鄉下吃了半個月素,他也受不了了。

    他看桌子上沒有擺飯,隻有一個紅木食盒,打開一看裏頭放著巴掌大小的小餅子就問段圓圓這個是什麽。

    捏起來有點軟,聞著又很香甜。

    段圓圓道:“這個叫蛋烘糕,要往裏頭夾菜拌著吃,喜歡甜口也可以往裏頭抹醬。”

    她看廚房還擺了幾個醬罐子跟蛋烘糕一起放在盒子裏。

    醬一共三個,櫻桃醬花生醬梅子醬。

    寧宣捏起一個笑了,道:“這個像小孩玩的家家酒,拿著樹葉子往裏頭放石頭泥巴做餡兒,葉子對折起來不就是蛋烘糕嗎?”

    段圓圓看著他沒說話,這個還真是這麽做出來的!

    她伸手做了一個花生醬的和一個梅菜扣肉的遞到寧宣手裏。

    寧宣吃在嘴裏又鹹又甜,竟然覺得真的很好吃,甚至吃了七八個。

    段圓圓發現他還是喜歡吃菜三個醬嚐著吃了一個就不吃了,還伸手去夾涼拌椒麻雞夾在蛋烘糕裏吃。

    兩人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飯,菜都吃完了,涼糕和果醬就沒動幾筷子。

    段圓圓說丟也沒忍心,最後還是都讓丫頭們分了夾在蛋烘糕裏吃了。

    吃完飯天色還早,段圓圓飽暖思八卦,在屋子裏轉著消食,轉著眼珠子想著怎麽開口問表哥。

    他究竟把如意那頭怎麽辦了,怎麽不說啊,真是急死個人了。

    寧宣看得發笑,愣是忍住了沒吱聲,看她打算憋到什麽時候。

    兩個人正是無聲勝有聲的時候。

    舒氏在屋子裏吃了兩三個沾滿白糖的堿水粽子,撐得肚子有些難受。

    她也聽見下頭人說寧宣回來了,就問寧明什麽時候過去問娘的事。

    寧明想著寧宣事情多,擇日不如撞日,現在過去多半能見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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