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處境 城裏還算繁華夏天路上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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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裏還算繁華,夏天路上很多賣花的老婆子,黃果蘭排子三文錢一個,段圓圓包了很多回家想給家裏丫頭們分著戴。

    結果寧宣在車裏聞了兩下這個味兒就頭暈,隻能跑出去騎馬。

    剛好路上有男人在賣糟蛋,段圓圓就叫他去買了一壇子回來。

    糟蛋是用鴨蛋和米酒做的,泡得鴨蛋皮非常軟,撕開蛋皮之後蛋黃都是流心的。

    段圓圓在段家鄉下的時候,武太太的娘家人上門用這個做過表禮,武太太氣得要死,又嫌臭最後都給丟了。

    段圓圓看到裕哥兒和隔壁小黃吃得很香,籃子裏還有好蛋,她也偷偷嚐了一個,味道不怎麽好,齁鹹,但跟皮蛋榴蓮臭豆腐一樣,愛的人能很愛。

    她隻能說自己很喜歡,隻是在寧家糟蛋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在外頭就不要緊了。

    賣得起鴨蛋的都是日子還算可以的,衛生條件也好,為了去味兒糟蛋是和醪糟紅糖一起煮的,一碗要十文錢,醬肉大包子才三文錢一個!

    段圓圓在車裏吃了一碗,很快就看到段裕也跑出去找姐夫了。

    太臭了!

    她眨眨眼:“可是你小時候分明不是這麽說的,你狗屎都要吃啊!”

    段裕死活不認,在外頭租了小毛驢跟在寧宣後頭晃蕩。

    路上有穿豬皮鞋的小孩子在討口,看到這兩個穿綢子衣裳的大爺就跑過來敲碗。

    寧宣淡淡地看著他,小孩子腳下一轉就抱著段裕不撒手了,看得寧宣直笑。

    段裕身上沒錢啊,隻能打驢回去給段圓圓作揖道歉,段圓圓給了小孩一盤子糕。

    妓|女的親眷隻能穿豬皮鞋靠著街道兩邊走,窮苦人家再窮腰再彎家裏也絕對不會讓走邊邊。

    所以這孩子多半是妓|女的親眷,段圓圓想到雙兒,又多給了他一罐子糟蛋一錢銀子。

    小討口躬著身直叫奶奶,哭著說這下娘有救了。馬車一轉彎,段圓圓就看到他麻利地跳起來,衝出去買丁丁糖吃了。

    人心也太不經試了!

    寧宣簡直要歎氣了,他騎著馬繞在車廂外給她打著簾子說:“民不舉官不究的,他就是騎著野豬在城裏流竄,隻要不傷人也沒人拿他。”

    平民百姓還不許戴瑪瑙呢,段圓圓的瑪瑙都多得能打一盤子棋了。

    段圓圓哦了一聲,可也不是沒人告啊,聽說鄉下有個大戶包妓,好時給她送珍珠美玉,自己家破之後老鴇不讓他見那個妓了,這個大戶就把妓告上衙門說她穿戴違製,最後妓被關了十來天,嚇得病了大半年才好起來。

    隻是歲月不等人,半年過去她養好身子也過氣了。

    杜嬤嬤也在車裏頭,她聽了就說:“這老鴇沒靠山,不是這個大戶也有那個大戶收拾她。寧家要是戴個瑪瑙就沒了也活不到現在。”

    段圓圓看寧宣穿著圓領牡丹黑紗衣,頭上美玉瑪瑙一個沒少,這麽闊氣地騎著駿馬像官老爺似的,也不吱聲了。

    表哥以前可不會這麽穿,看來是真有底氣了啊。

    段圓圓這麽想著,看著紅糖醪糟蛋是覺得有點磕磣,但好吃啊!她又吃了一碗。

    杜嬤嬤怕晚上吃不下飯,看著還剩下的幾個蛋,讓素衣端走不讓她吃了。

    寧家門口還清風雅靜的,段圓圓問門房:“薛大奶奶回來了嗎?”

    魏門房發了劉難財已經做了副管家,雖然正的還是劉懷義,但妾都有扶正的,以後還不知道誰大誰小呢!

    現在守門的是魏門房的徒弟馬來富,馬來富想著師父能接劉大管家的班,自己抱好大腿也能接師父的班。

    他聲音低了八度,討好地笑著說:“小的看了一天了,薛大奶奶估摸著今兒是不回來了。”

    段圓圓當然不會冷臉對著想討好自己的人,她熟練地微笑著給了他一個銀饅頭,說辛苦了。

    杜嬤嬤急忙把蛋也送出去一個,這才跟在後頭邁著腿進去。

    馬來富把寶貝蛋放在屋子裏呲著牙花子笑:“饅頭給自己,臭蛋給師父!”

    路上段圓圓還在想門房的話。薛珍還沒回來,那那頭肯定還沒生下來。

    生孩子要這麽久嗎?段圓圓沒生過不是很清楚。可生還孩子疼她是知道的。

    段圓圓上輩子有痛經的毛病,吃了多少中藥西藥都沒好,醫生說生了孩子就好了。

    段圓圓還問過那個醫生生孩子有多疼,醫生說她這種非神經性的痛經就跟生孩子有點想,都是宮縮嘛,隻是痛經的程度很輕。

    段圓圓痛經就能痛到暈厥,這對生孩子都算輕了?她嚇得臉都白了,這不就是把一輩子的痛經攢在一起痛嗎?還不如每個月分開痛呢!

    方小太太的肚子那麽大,一直生一天就要一直痛吧?她都生過一次了怎麽還會這麽艱難?

    段圓圓打了個哆嗦,想著,自己還是得明年過了十八歲以後再生啊,不然她真怕自己一屍兩命。

    寧宣聽門房這麽說也有些吃驚,他也是懂些醫理的,以後圓圓要是生孩子他也不放心全交給別人,婦科的醫書他這幾年也很留心。

    雖然最開始是為了娘,表妹要是走了,娘肯定也要跟著去。

    現在他是真上心了,所以對婦女生產的狀況還有些了解。

    一叔這個貴妾,多半是不成了吧。

    寧宣蹙著眉頭把表妹拉進院子裏,背著她跟丫頭們說:“別叫她過去瞧著糟汙事嚇著。”

    丫頭們拍著胸口做保證,寧宣這才轉身去洗澡了。

    糟蛋和黃果蘭的味兒混在一起威力有點大。

    段圓圓在院子裏被大郎纏住了。

    大郎很親熱地圍著她打轉,怎麽攆都攆不走。

    段圓圓想糟蛋味道可能真的太重了吧

    杜嬤嬤小跑著進門問:“準備熱水了嗎?小姑奶奶現在就要洗澡!”

    丫頭們點頭:“一直燒著,少爺剛占了奶奶常用的屋子,隻能在另一間屋子洗了。”

    段圓圓被杜嬤嬤腳踩風火輪地推到屋子裏去了。

    段圓圓有點好笑,不就是吃了一碗糟蛋嗎?糟蛋很好吃啊!

    結果她就看到伺候她洗澡的幾個丫頭都很擔憂地看著自己。

    城裏不是沒有八卦,東家的小姑娘進西家的宅子莫名其妙落水濕身,北家的小姑子回南邊娘家做客被嫂子潑了一盆洗腳水在身上都不是沒有啊。段圓圓也是從東家走到西家,是不是鬥起來了啊!

    隻有米兒聞出來段圓圓不是掉臭水溝什麽的,她眼睛亮亮地問:“是糟蛋吧?我娘以前就常給我做這個,做好了放一年都不壞,拿來做”

    杜嬤嬤看米兒跟狗都圍著自家姑娘流口水,趕緊把人攆出去,道:“小兔崽子家裏缺了你一口蛋了?”

    米兒抱著大郎嘻嘻哈哈地跑了。

    段圓圓看家裏都這麽抗拒,隻能歇了以後讓倪婆子做糟蛋的心。

    她歇了大郎還沒歇,剩下的兩顆蛋大郎想來偷吃,這麽臭一定很好吃啊。

    杜嬤嬤沒讓,抱著大郎說:“乖乖,你吃了這個就沒人要你了。狗也不能吃啊。”

    大郎在地上哼哼唧唧地撒嬌耍賴,哄得杜嬤嬤給它做了打了兩個雞蛋的湯才慢悠悠地趴樹底下睡覺去了。

    寧宣洗完澡過來,段圓圓還在鏡子跟前包頭發。

    他走過去先聞了兩下表妹,滿鼻子都是茉莉花味,這才坐下來靠著段圓圓說話。

    段圓圓接過丫頭的帕子給他用力地擦頭發,擦得寧宣脖子都紅了,寧宣吃疼,笑著把人按在腿上說:“現在聞兩下頭發也不讓聞了啊?”

    段圓圓老實了,好生給他擦頭發,忽然道:“史一郎跟我想的一點也不一樣。”

    之前沒看到人她還以為史寶杉是一個傻乎乎愣頭青。

    今天看他神色談吐頗有少年老成之感,史姑娘才更像個傻的啊。

    總之史一郎跟她想象中的書呆子完全不一樣。

    “他是史家這一代的獨子,他就是想變書呆子史家也得找人給他治好了。”寧宣笑了兩聲,史寶杉少年氣有,但少年氣又不是傻氣,都能當秀才了能傻到哪裏去?

    可能這就是當局者莫旁觀者清,圓圓都看出來史家不對勁,史寶杉還在擔憂史家會改姓。

    其實他的處境隻要能中舉就迎刃而解。

    史家人早就跟史寶杉說過,現在庶務不要他管,以後他成了舉人老爺,他不想管族裏都得求爹爹告奶奶讓他管著。

    大家族裏隻有宗法沒有王法,老娘都能挫磨死,更別說一個贅婿。

    當然如果史寶杉沒中,他又不善經營,那還能說真有點危險。

    ——宗族馬上就能把他們兄妹活吞了。

    現在有人給他管著也還不錯,以後找機會把姓戴的擼下來就是了。

    段圓圓沒想明白:“你說得這麽簡單的史一郎怎麽這麽怕那個姓戴的把家產拿走?”

    寧宣輕輕歎了口氣道:“我之前也不是很清楚,今天之後才算明白了。現在史家鬧成這個樣子,或許還是史寶杉對這個妹妹有愧疚。”

    誰不知道史姑娘是替他去送死的?雖然老太太是無心養死的史大郎,可她養史姑娘的時候精神比養史大郎還差,史姑娘從小就三災兩病的,可能也是在裏頭過得不怎麽好。

    史家老太太的愛是真的,會傷人也是真的。

    如果史姑娘自己拿著家業,史一郎或許不會再去爭奪,但如果家產握在贅婿手裏那就不一樣了。

    史寶杉是對史寶章有愧,不是對那個姓魏的有愧。

    史家現在還盼著史姑娘能回頭,才會這麽由著她來。當他們對史姑娘的耐心全部消耗殆盡的時候,可能就是她倒台的時候。

    段圓圓想,果然男人最不怕的就是女人。她心裏招贅就是一個古代姑娘最幸福的生活。可在表哥看來,這種幸福竟然也是推推手指就能摧毀的。

    兩個人你給我擦頭發我給你擦頭發,屋子裏還有比這個更臉紅心跳的時候,但素衣覺得沒今天燙人,她悄悄扯著人出去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仙人板板的,差點被憋死。

    杜嬤嬤也朝裏頭瞧了瞧,看兩個人好得很一個人似的也高興,道:“太太這下在家裏要放心了,不出三年我看她就能抱上外孫了!”

    米兒搬了兩個凳子給她們坐著,自己在邊上磕瓜子兒吃泡椒雞爪。

    段裕看姐夫在家,洗了澡也想過來玩,走到門口杜嬤嬤就把他攔住了,杜嬤嬤把給米兒買的泡椒雞爪分了他兩個塞在嘴裏道:“誰叫你來的?快回去!”

    段裕幽怨地看著她跺腳:“嬤嬤!你跟了姐姐後就不疼我了。”

    杜嬤嬤說:“沒良心的東西!我奶了你三五年,親女兒吃的奶水都沒給你的多!”說完又小聲道:“傻子,疼你才不讓你進去呢!你姐夫你姐姐在裏頭互相擦頭發,你進去幹什麽?當火爐子給他們烘幹啊!”

    段裕聽得臉紅了,詫異道:“大姐跟姐夫感情這麽好嗎?”

    段圓圓給自己也擦過頭發,這個不稀奇,可寧宣這老東西也會伺候人?

    杜嬤嬤用鼻孔冷哼一聲攆兔子似的攆他:“反正你姐夫在的時候也少來!”

    那自己真沒能來的時候了啊,難道讓他隻能等著姐姐傳喚嗎?

    段裕把大郎抱回去了,嘴裏哼大姐在家時教他的打油詩:“小狗小狗單身不愁,別人有愛,我有小狗。”

    第一天一大早杜嬤嬤就拎著飯菜把三個人叫起來。

    她想著裕哥兒這幾天就要去學裏,還親自下廚給他做了一魚肉豆腐吃。

    魚肉打成圓子放在油鍋裏炸,這個東西要控溫,控三次溫以後魚肉就跟芝麻團一樣鼓起來,外邊皮很薄,撕開是空心兒的,加上香菇豬肉小蝦進去做餡兒,配著大骨頭湯當餛飩餃子吃。

    一口下去汁水就往外冒,鮮得很。

    裕哥兒愛吃這個,不放紅油一個人就吃了三碗,放了筷子額頭都直冒汗。

    天氣熱起來了,吃魚蝦蟹才痛快。蟹性寒涼,寧宣不讓她多吃,段圓圓又愛吃黃。倪婆子用蒸熟不要骨頭的黃魚肉做了假蟹。

    尖銳的黃魚肉用油煎了,再放雞湯燒滾,水開了就加鹹鴨蛋下去。加上香菇、蔥、薑汁和酒,吃的時候要用一點醋來調味。

    跟蟹黃味道很像,魚肉也像蟹肉,很清甜。

    這一碗假螃蟹做了就隻有段圓圓配粥吃了一碗。寧宣勞碌命,歇了一天怕外頭有事,他夏天又吃不下肉菜,喝了兩大碗綠豆粥就戴著眼紗出門了。

    桌子上就剩段家兩姐弟,這回段圓圓沒攆他,隻是問他什麽時候走。

    裕哥兒說後頭先生放假,他能先去拜一回,等到月中就能去了,但要先寫策論給先生瞧一瞧。

    段圓圓跟他到時候把禮單拿過來給他看看。

    段裕唔了一聲,盯著她的假螃蟹說:“你不吃了嗎?”

    段圓圓點頭,她已經吃飽了。

    段裕就把剩菜扣到自己碗裏吃幹淨了。

    段圓圓看著他說:“你現在胃口好大!”

    段裕笑著沒開腔,長個子的就是容易餓,不像隻會越變越老的人,食欲隻有往下掉的時候

    吃完了飯段圓圓就拉著段裕在花廳下棋,她好奇地問杜嬤嬤那頭生了沒。

    杜嬤嬤搖頭說大夫進去兩三個了還沒生下來。

    從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裕哥兒驚了一跳,他不懂生育之事,也知道這麽久不生是大事。就是能生下來孩子也多半被憋死了。

    寧家怎麽老死人啊?裕哥兒覺得這地方有些不祥。

    杜嬤嬤扯著他道:“生下來才是鬼門關!她是個貴妾,進一老爺接了她進來沒多久就把整頭婆娘送走了。到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那三個東西不敢跟畜牲爹頂著來,又要顯得孝順,非把這個弄死不可!”

    段圓圓和段裕在家養花摸狗,方小太太鼻間隻能聞到血腥味。

    嬤嬤抹著眼淚說:“姑娘,再用點兒力氣,就要出來了。”

    她是真盼著方小太太平平安安的,最好一舉得男。她從方小太太落地就開始伺候這個姑娘。

    方家以前也是殷實人家,娘老子也有百畝多地,後來有了個什麽總督過來,指著他們家的地就說這個以後是官家的。

    方家不得已把姑娘嫁給了當地的知縣,幾乎快把家產全賠進去才留了幾畝祖田下來,誰知道總督的狗腿子太多,愣是說姑爺強占民田,活生生把他變成了罪人?姑爺受不得辱,最後一根繩子吊死了。

    方小太太帶著女兒去了楊知縣家裏,靠給他做小換些米麵吃穿度日,她年紀大沒姿色了隻能到鄉紳家裏洗衣服幹粗活,主家舍不得給她挪屋子,她寒冬臘月都睡在馬棚子裏。

    好不容易跳出那個火坑,嬤嬤實在不想再被賣了。

    她抬手打了穩婆兩巴掌說:“我姑娘要是活不下來,這把剪刀等會兒就插在你脖子上!”

    穩婆嚇得手不停地抖,她鬧過也偷偷跑過,屋子裏的丫頭怕她跑了自己要頂缸,把院子裏圍得鐵通一樣。

    穩婆尿了回褲子,七手八腳地換了幹淨衣裳,知道是真跑不脫了,這才咬著牙說:“我給她剪一刀,你去拿上好的人參,最好過百年,藥力強給她吊著氣,到時候血能止住人就能活了。”

    嬤嬤一聽就傻眼了,人參就幾兩銀子一錢,百年的老人參得多少錢?寧家人防賊似的防著方小太太,家裏哪來的百年人參?

    穩婆看著屋子裏擺得這麽華貴,還有些不信寧家的貴妾連人參都拿不出來。

    嬤嬤有苦說不出,貴妾再貴也是妾,裏頭這個老爺連糟糠之妻都能說丟就丟,能對方小太太多上心呢?屋子裏的擺設都是放在這充門麵的,他還時不時要過來數一數看東西有沒有少。

    錢,一分也沒有!

    方小太太鬆開嘴上的布條,半天才流著汗說:“嬤嬤我有,箱子裏頭,你去拿。”

    嬤嬤急忙邁著腳去了臥室,打開一個老樟木箱子,從裏頭挖出一個豬皮紙包兒。

    方小太太當家也不是白當的,隻要能讓主婦碰到錢,無論如何也能給自己剩幾個下來。

    她偷偷在薛珍補身的人參上剪了幾根須子下來包著,就是等著這個時候用,不過她本來氣想留給琴姐的,現在是顧不得了。

    穩婆一聞味道直搖頭,道:這個放壞了沒藥性,要大片的才有用。”

    嬤嬤沒敢跟方小太太說那些包在外頭直掉淚。

    這叫人怎麽活呢?

    琴姐聽著就跑出出要人參,她想先找薛珍,守門的說薛珍回娘家了,她又邁著腿去兩個便宜哥哥屋子裏要。

    另外兩個還摟著妓唱曲兒,院子裏擺了兩桌子好酒好菜。

    琴姐笑著湊上去福身說:“一哥哥,三哥哥,娘要人參,你們哪個有?先借一支給我,日後等爹回來再叫他還。”

    寧一寧三沒想到這麽個丫頭片子還挺能屈能伸的,這時候還敢來問自己要保命的東西。

    也不怕被藥死啊,兩兄弟互相看看,把她拉起來往她手裏塞點心果子說,你是小孩子,誰知道你要來幹什麽?寧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的,不是不能給啊,你叫你娘一起過來,我看著她才能信你的話不是?

    娘都要死了怎麽走到這裏來?

    琴姐盯著果子還想說話,寧一身邊的丫頭就笑:“借?你拿什麽借?借了你還得上嗎?”

    鄉下來的叫花子,還借上東西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團。寧一輕輕罵了兩句就揭過去了。

    琴姐想著娘,忍了半天氣也沒拿到東西,心裏又著急,看他們發笑心裏也冷笑。

    以後有你們哭的時候!

    兩個妓常出入寧家,看琴姐站在門上怪可憐的,就扭臉子罵她,讓她快回去。

    又跟寧一捂著胸口撒嬌道:“不給怪不好的,我們姐兒兩個還在裏頭,要是鬧出命,你爹回來還有什麽活頭?”

    寧一也不想在自己女人麵前沒麵子啊,他就讓婆子去箱子裏翻了一包人參送過去。

    兩個妓看著都是碎的,但碎的也能用啊,熬一熬嚼一嚼說不定就活下來了呢?

    至於其他的她們就管不著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啊,她們的都還沒著落呢。

    琴姐拆開遞給嬤嬤,方小太太下頭挨了一刀還是沒生出來,這回她連叫的力氣都沒了,婆子跪在地上哭著說這個還不如太太自己存的好,吃了就跟喝水似的頂什麽用呢?

    說完她磕頭道:“現在剪開肚子搞不好孩子還能活。”琴姐踹了她兩腳說你敢剪肚子我就剪你的腸子:“我要我娘活,裏頭那個活不活的,誰管它!一團爛肉生出來也是孽障!”

    婆子就說還能順著下邊再剪一刀試試,但再沒好藥材,她也是活不成。

    琴姐看了看下頭都是血的娘,過去給她擦擦汗,問:“娘,你沒事吧?”

    方小太太已經沒什麽知覺了,她扯嘴笑了一下說:“就是下頭濕濕的。”

    琴姐:“唉,是羊水,男的臭,尿水羊水都多,我去給你找大夫,你等會兒好嗎?”

    方小太太點頭說:“那你別跑遠了,路上拐子多。”

    琴姐急忙去了,她出門對穩婆道:“你剪吧,我現在就去找寧大奶奶要人參。”

    段圓圓看她身上都是血,好一會兒才找到聲音。

    這麽多血,人還能活嗎?

    她把人參翻出來遞給琴姐說:“你娘要是有事你也別怪我,這兩根人參是早就準備給她的,你讓大夫看了再給你娘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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