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搶婚 奶娘是從楊知縣家裏爬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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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娘是從楊知縣家裏爬出來的,要狠也狠得下去,想著家裏一個多月不見的奶娃子,拚著被罵打罵痛下狠手擰了一把在寧幺兒屁股上。

    寧幺兒吃痛在奶娘懷裏扯著嗓子嚎哭,小孩子聲音洪亮穿透力極強,沒幾聲裏頭吃飯的三大哥四大爺都聽到了。

    寧宣聽得直皺眉,打發花旺兒出門去看。

    等他回來,一群人輩分大的長輩就拉著寧宣不放了,笑著問是不是他的種,怎麽落地了都沒聽過?如果不是哪能這麽傷心,哭了兩聲就心疼起來了。

    寧宣心裏冷笑,笑眯眯地回自己還沒孩子。

    大叔大爺立馬愁眉苦臉地為他操心,道:“誰家做了官老爺膝蓋下頭沒幾個兒孫?你是寧家頭一號的人物,更要多開枝散葉才對得起祖宗!”

    寧宣摸著茶碗沒吱聲,想看這群人究竟想賣什麽藥。

    一群人當然知道寧宣沒孩子,隻是眼熱他勢頭大,又恨自己跟他血緣遠,沾不上什麽光,想著送個婆娘娘家的姑娘買來的丫頭什麽的,給寧宣做個小妾好更進一步。

    就是寧宣喜歡玩小表妹,他們也偷偷看了幾個,幾個人對視一眼都嘿嘿笑起來,拍著寧宣的肩膀:“大丈夫別怕媳婦,三妻四妾才是好男兒!”

    滿桌人都哈哈笑起來。

    寧宣越聽越來氣,他生怕把表妹藏得不夠深,最厭煩有人在外頭調笑她,眼看著幾個老油子要扯到他屋裏事上頭去。

    寧宣近截斷話頭,站起來指著裏頭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道:“我年紀輕還能等,六叔可都四十八了家裏連隻狗都沒有,要說開枝散葉,我也不越過叔叔伯伯們去,再說家父身強力壯,還輪不到我做主當家,我看不如先給家裏子嗣少的叔伯多送幾個姑娘過去開枝散葉,也算我敬點孝心。”

    寧六叔臉色一僵,他不是不想多生幾個,媳婦兒是帶金手鐲來的,家裏什麽都是她說了算,早些年怕痛,他媳婦一直不想生,等到三三十了才想通讓丫頭生了一個下來,對外隻說是自己的。

    丫頭生了孩子以後就被她發嫁出去,寧六叔平時看個母耗子被她嗅出味都得一頓好罵,哪敢有花腸子!

    他推著手想說不要,其他叔伯沒那麽多顧慮,誰嫌女人多?就是家裏資產不豐抱不進家門而已。

    當下都抱著寧六叔恭喜他,擠兌得寧六叔直跺腳。

    花興兒搓著手跑到周賣婆家裏去了。

    周賣婆在灶上剝豆子,指點親幺女燒柴做飯,免得以後嫁到婆家被挑手挑腳沒好日子過。

    花興兒一進門,周賣婆放了豆子出來,拍著大腿笑得跟花兒似的,誰滿城誰不知道寧宣當了官?她正犯愁當年在寧家宅子裏送過去一個嘴裏□□的丫頭,怕寧宣想起來沒自己好果子吃。

    這不就打瞌睡遇上枕頭麽?

    周賣婆放了豆子跑出去,請花興兒上坐。

    花興兒找了兩圈才找到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問:“周婆子叫我好找,最近在哪裏走跳,多少日子不見你上爺們兒跟前來磕頭。”

    周賣婆親手倒了兩壺茶遞到花興兒手上,她笑:“大爺不知道哇,老婆子去年錯賣了一個王家看上的丫頭到張家去,那王家人氣得不過後台又硬,拉著人上我家打砸一通,搶砸得幾個辛苦錢都沒了,隻能換個地方重新開張,花大爺認識那麽些個婆子,過去一二年也想不起咱,哪個敢上花大爺跟前磕頭?”

    花興兒呸了一口:“怪老婆子油嘴滑舌,你抱的大腿還少?真有個什麽還能再做老本行?”

    周賣婆:“下三濫的人,好光景人家還怕沾著甩不脫,一時點背不把你踩下去都是好的,再說我女兒十三四歲正找婆家哪能吃官司,隻好忍氣罷了。”

    花興兒在椅子上邊喝茶邊笑:“今日正有樁生意落你手上,就當我給侄女兒添朵花了。”喝完茶,他就慢慢道:“我們家少爺想要七八個漂亮姑娘,你看著拿幾個好的出來。”

    周賣婆笑眯眯地問:“你先說清楚是大少爺要還是別的什麽人要?大少爺要我就是不要錢也得給他幹淨漂亮的機靈丫頭,要是別的爛耗子要,那就犯不上!”

    花興兒吃了兩把糖看她:“還能是誰?七大姑八大爺看著咱家過得紅火上趕著要給少奶奶添堵,少爺哪忍得下這口氣?別人讓少奶奶一時不痛快,他就要人一輩子不痛快。”

    “這個容易,要幾百兩銀子的好姑娘,我如今辦不起了,漂亮的丫頭麽多得是。”周賣婆心裏有數,扭頭立馬精挑細選帶了五六個又嬌又媚的大姑娘悄悄問:“你看這些成不成,一個姑娘也就三十兩銀子,都是在主家不安分被發賣出來的丫頭,奶奶們都不要錢,隻都特意吩咐要賣到髒地界去,老婆子添個茶水錢過活,花大爺要是覺得成,就通通帶走!”

    花興兒看著幾個丫頭滴溜溜的眼睛嘿嘿地笑,拍了一吊錢在桌上道:“哪個貪你這幾兩銀子?該多少是多少。”

    周賣婆揣著賞錢寫好身契轉身跑到灶上給在煮飯的女兒道:“秋裏好涼快,外頭糖柿子花布你嚷著要扯了穿,不給你你就在家翻天,今兒娘上街去一趟,你自家去隔壁看裁縫。”

    周姑娘歡呼一聲,放了柴就要往外跑,周賣婆拿著擀麵杖追在後頭罵:“火也不知道滅,幾時去了婆家燒死你倒好了!”

    周姑娘笑嘻嘻地也不回頭,周賣婆又囑咐她:“布裙子打厚點,冬日加了襯還能穿。”

    周姑娘已經戴了麵紗瘋跑到隔壁裁縫家裏去了。

    周賣婆轉身鎖門,瞪著眼把六個大姑娘一股腦塞在騾車裏頭往祠堂旁邊的小宅子送。

    幾個老爺們聽到姑娘來了,飯也不吃了,都溜到隔壁宅子裏去瞧。

    姑娘個個都十七八歲,長得水靈靈的,粉腮烏鬢眼波流轉,都是難得的小美人。

    周賣婆磕著瓜子,還在教訓人:“以後你們的身契都捏在大少爺手裏頭,要是敢做出什麽掃老婆子麵子的事,我能賣你們一回就能賣第二回。”

    幾個姑娘嚇得跪在地上磕頭,好不容易不用當妓,就是讓她們嫁給八十多的老頭子嘴裏都沒一個不字,何況正經人家的妾?

    隻要自己進去把裏頭的黃臉婆壓得死死的,不比在大宅門當畜牲強?

    幾個人紅著眼保證絕不讓家裏的爺們兒跑過去騷擾大少爺。

    周賣婆滿意地點點頭,讓她們起來坐在椅子上好好表現,笑道:“以前的事,都忘了吧,好日子還在後頭呢,以後就是老婆子見了你們也得叫姨奶奶。”

    幾個輩分高的爺們兒一過來,周賣婆就放下茶杯裝出大驚失色的樣子,道:“我不賣了!說好是給大少爺,你帶的都是什麽人來?”

    花興兒支支吾吾地當受氣包道:“都是寧家的大爺,我也沒說錯啊。”

    幾個爺們一看嬌花照水的大姑娘下頭就脹得發痛,樂嗬嗬地瞧胸腰腿,看周賣婆怒氣衝衝地帶著姑娘要回去都下了一大跳,讓小子們跑過去死活扒著人不讓走。

    賣婆在男人堆裏推搡,不知道誰在裏頭還摸了兩把她的胸和屁股,唬得賣婆不敢再頂,愣是哭喪著臉把姑娘留了下來,道:“不得好死的龜兒子,我姑娘個個都是二三百兩的身價,是看在大少爺的麵子上才賤賣了,原來是你們合著夥騙我!”

    幾個大爺一聽這麽貴更不想放手了,大丫頭小媳婦,誰也沒沾過這個身價的,當場互相使了個眼熱,抱著自己看上的丫頭就往家裏拉,眨眼就溜得一幹二淨。

    周賣婆哭聲震天,幾個人聽得心裏舒坦急了,看來這賣婆是真虧慘了。

    嗬,這次來得不虧!

    幾個爺們兒心裏樂,覺得寧宣孝順極了,回家再也沒說要給他送丫頭的事,隻揉著領回去的美人腰跟婆娘歎:“算了罷,天仙似的姑娘襯得咱們選的人跟村姑似的!”

    寧宣看人都跑沒了,挪出空子走到外頭問花旺兒怎麽回事。

    花旺兒愣頭愣腦的,手上還抓著隻素雞腿吃得滿臉醬油的,道:“不關我們的事,二房的奶娘抱著小幺兒在門上哭天搶地地要讓人進來磕頭。我瞧著怪可憐的,就把人領到外頭宅子裏先坐著。”

    寧宣心裏厭煩得不行又不能不管,寧幺兒是明明白白的寧家子孫,既然來路清楚,幹什麽讓人不明不白的住在家裏?鬧大了以後誰家女兒敢往寧家來?

    他揉揉眉心吩咐:“你去叫奶娘把孩子抱進來,今日寧家子孫都在,叫他正經在祖宗跟前磕了頭,按著排行取名罷。”

    花旺兒兩口吃了素雞腿,跑到外頭叫奶娘。

    奶娘抱著孩子哭得頭發都散了,慌忙跪下來磕頭道:“奴才替寧幺兒謝過大少爺。”

    二房幾個青衣狗腿子看奶娘被花旺兒領著往屋子裏跑,都麵麵相覷不知道怎麽辦,道:“閻王打架小鬼遭殃,上去是吃鞭子不去也是吃鞭子,咱們哥兒幾個命也太苦!”

    “誰說不是?這點大的奶娃娃還不一定能養活,讓他磕個頭又怎麽?”

    幾個人劃了回拳,輸了的小子唉聲歎氣地踮著腳溜到自己少爺跟前跪著,驚慌失措道:“少爺,不好了!花旺兒抱著寧幺兒跑進門,說得了大少爺吩咐要讓他上香取名!”

    寧家三個兄弟都在一桌,寧大起身就給小子一個窩心腳罵:“吃幹飯的東西,一群人攔不住一個奶娃娃!”

    小子捂著胸口在地上痛得打滾,恨得要死,抱著寧三的腿不撒手道:“大爺的奴才也沒抓住人,隻小子支著脖子一個跑進來回話,大爺怎麽就踹上小子了?小子怎麽說也是三爺的奴才,就是做錯了什麽事大爺讓三爺來打死奴才,奴才也沒一句怨言!”

    寧大氣得臉紅脖子粗,站起來就要踹人,道:“老子打親弟弟的時候你還在撿糖雞屎吃,我連他都打得,還打不得你了?”

    寧三伸手狠狠給了小子一巴掌道:“大哥就是打死你,你也得認!”

    寧二看越鬧越不像話,慌忙扯著寧三和地上的小子往外撤,他看著大哥的臉也在肚子裏罵,多少年的兄弟,爹屍骨未寒,你還沒當家作主呢,就這麽打自家兄弟的臉,要是真讓你當了家,自己還能有個活頭?

    小子還抱著寧三的腿哭,寧二把人扯著往外走,丟了一兩銀子在他懷裏道:“你的忠心二爺三爺都知道,今兒委屈你了,走吧。”

    小子跪在地上哐哐磕了三個響頭道:“咱們做奴才不愁吃不愁穿的,受的委屈哪有兩個爺多呢?奴才隻是心疼爺!”說著揣著銀子往外頭去了。

    幾個小子看他灰頭土臉地出來都笑嘻了。

    這苦差事,誰去誰是瓜娃子!

    寧三在裏頭跟寧二歎氣,寧大自從不成了性子越發陰沉,成日在家圍著婆娘肚皮轉,弄得兄弟不是兄弟,倒像仇人了。

    寧二道:“弟啊,哥已經不是咱們以前的哥了,我的苦日子還在後頭呢!你好歹有個功名榜身,我呢?以後也就求哥賞口剩飯吃罷了。”說完又問他:“裏頭那個小子怎麽辦,上了族譜就能分家產了!”

    寧家三個兄弟一向對這個大房長兄有點犯怵,寧三想了下道:“哥回屋子裏陪大哥吃飯,我找他老子去。”

    自己管不了寧宣,難不成寧文博也管不了了。寧二溜到寧文博飯桌上,跪下就是三個響頭。

    寧文博嚇了一跳,臉色也有點難看。大喜的日子搞這出幹什麽?不是明擺著給寧宣添晦氣嗎?

    隻是二弟沒了,當叔叔的總不能沒一點仁慈的樣子,他親自把寧三扶起來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還是個秀才,好端端的跪什麽?”

    寧三紅著眼眶道:“兒心裏委屈,大哥也太不顧兄弟情了,咱們還是一個院子裏長大的。”

    一桌子人都豎著耳朵想聽博嚇了一跳,以為寧大又在家做什麽你的,忍氣吞聲地笑著把侄兒拉起來跟人告辭。

    小子尋了個空屋子讓兩人坐進去,上了茶水糕點過來輕輕關了門貼在門上聽。

    寧三看屋子裏沒人哭得更凶,說寧宣抱了那個野孩子要去記名。

    “我們三兄弟在這個太太手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虧,先是她一進門不到半年我娘就被送走了,接著這孩子出生爹就不明不白地死了,這煞星進門還不定鬧出什麽禍端,我們兄弟商量著先看他有沒有造化,要是家裏平安無事,到了七歲上頭再給他記名。大哥這麽做,不是讓外頭說咱們兄弟不能容人麽?哪家也不見踩著兄弟做名聲的!”寧三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又問他自己娘有沒有找到。

    “爹沒了總不能讓娘也沒了吧?今日的菜還是兒外家送來的,兒吃得到,也不知道娘吃不吃得到。”寧三越說越傷心,最後趴在地上道:“”娘啊,你在哪裏怎麽還不回來!有娘在身邊,好歹身邊有個人疼我和兩個哥哥,也不至於讓大哥這麽折辱啊。”

    寧文博氣得頭昏腦脹,他也不是傻子,哪能為了侄子就跳出去罵自己親兒子?想著今天味道鮮美的一桌子素菜,寧文博眉頭皺成一個川字,拉著寧三的手道:“你爹死前最放不下你們幾兄弟,我答應他要照顧你們,以後再也不許說自己沒人疼,我把你當兒子,你把我當爹不就成了?”

    寧三在心裏罵他不要臉,想白撿一個秀才兒子,他爬起來道:“那爹就疼疼兒子,別讓那個煞星進家門,她來的時候不是處子,誰知道這孩子是跟誰刮上的?”

    寧文博念著兄弟情,無論如何都想給二弟多留一滴血脈,怎麽都不鬆口去抱孩子。

    寧三臉皮已經丟在地上,也開始耍嬌弄癡搖著他的腿不鬆手。

    寧文博被搖了幾天臉色就變了,他這幾天不知怎麽,腸胃和胯都不怎麽舒服,動不動就鼓出一個包,瞧著醜人得很,被寧三一搖下頭就又鼓起來了。

    寧文博動彈不得,怕被再搖出痕跡,慌忙用端著茶杯擋在身前,狠下心派人去叫寧宣帶著孩子過來。

    寧三跪在地上連忙磕頭,流著淚道:“不報母仇枉為人子,叔別嫌侄兒狠毒。”

    寧文博看三個侄兒都是孝子,忍不住在心裏盤算曹氏的事究竟要怎麽辦才好。

    他這幾天跑東跑西腿都跑細了才在西南靠山的地方找到曹氏的痕跡。

    想到這個寧文博就覺得老二不是東西!

    他竟然把八抬大轎娶回來的媳婦放到菜園子裏種地去!

    管事的說的繪聲繪色說寧二老爺說曹氏是小戶出身,天生就有巧手,做出來的飯菜格外好吃,在娘家也下過地,懲罰她在外頭當奶奶,不如讓她正經給寧家種地,還能消除點自己的罪孽。

    曹氏過去了也不說話,自認對三個兒子已經盡了母親的義務,一邊種地一邊到處打聽金嬤嬤的下落。

    寧二老爺想著二十年夫妻,到底把金嬤嬤還給她了。

    金嬤嬤頭發全白完了,過來的時候鞋底子都是破的,話也說不利索,她被寧三賣到隔壁縣給妓洗衣服,一個冬天過去手就凍得不成樣子。

    主仆兩個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哭了一下午,就這麽在山邊上住了下來。

    曹氏種地的地方離寧家遠,周圍有幾座大山,山上聽說有幾個獵戶村,村裏人都不怎麽下山,裏頭也沒什麽姑娘,獵戶到年紀就跑到山下來搶婚。

    曹氏每日都得給二房挑菜,三個兒子吃了半年多的蔬菜都是她親自選的,她在上頭還寫了字,讓兒子們來救她,結果什麽也沒等到。

    曹氏想著自己多半是等不到了,金嬤嬤慢慢神智清醒了一些,就小聲地勸她,那三兄弟自己都求了個遍,誰也沒為自己親娘說句話。

    曹氏愣愣地哭了幾天,回頭就梳洗打扮好日日跑到山腳下種地。

    那山上的漢子有時候會下來,曹氏就躲在草堆裏偷偷瞧,這麽瞧了半年多,她就看上一個精裝的獵戶,瞧著約莫四十歲的樣子,總是扛著野豬什麽的在林子飛。

    曹氏有空就給他留把青菜在路邊,漢子拿了也隻是笑。

    有金嬤嬤打掩護,兩個人一來二去就熟了。

    打聽到這漢子在山上有三間木頭屋子裏,家裏妻兒老小都沒有,隻養了條大狼狗看家護院,兩個人心思就活絡起來。

    三十多歲的人,兒孫一看開就什麽都看開了。

    兩個人這麽眉來眼去了一個多月就到了年關。

    二房過年殺豬落下幾個大豬頭,家裏人不會弄,寧二老爺看著就想起糟糠,讓人跑到山邊上吩咐讓曹氏燒了送過來吃。

    曹氏慢條斯理地描眉畫骨,把幾個大豬頭用背篼裝著說要到溪邊用山泉水衝了才不腥。

    守田的莊稼人看她安安生生住了小一年,看管也鬆了,再說哪個女人舍得孩子?寧家三個少爺還在外頭活跳跳的!

    很快那個漢子就跑到溪邊上直勾勾地盯著曹氏看。三十多歲的婦人,姿色尚在,養尊處優這麽些年,不好看也養出幾分顏色了。

    漢子得意得很道:“你今天就我走吧。”

    曹氏壯著膽子用土話跟他溝通:“你要搶我,就要連我的嬤嬤一起搶。不然我上去也是一頭撞死。”

    漢子眼珠子盯著金嬤嬤滴溜溜地轉,兩個女人啊,好啊,誰嫌女人多啊?

    曹氏又問他:“你打人嗎?”要是打人她也不去,後半輩子她隻想找個輕鬆點的埋骨之地。

    漢子連比帶劃地跟她說寨子裏巫不讓打女人,要是自己打女人就死無葬身之地。

    曹氏終於點頭:“你搶吧。”隻是金嬤嬤和豬頭怎麽辦?讓她丟了吧怪舍不得的,曹氏想了半天梗著一口氣讓他先帶金嬤嬤走。漢子嘿嘿一笑讓她們提緊豬頭,一個肩扛一個風刮似的往山上跑。

    淘米的媳婦看了唬得臉色鐵青,蹲在草叢裏半天才軟著骨頭跟管事的道:“兩個人都被賊漢子搶了!”

    管事的當場摔了幾個筷子碗癱在地上哭,那些人都是真刀真槍的亡命之徒,搶了人他也沒辦法!

    縣官剿了幾回都是走到跟前燒隻山豬

    還給錢讓他們定期鬧事哩!不鬧哪來的政績!

    管事的打著燈籠找了一日夜都沒找到人,聽到裏頭的狼叫也不敢再往裏頭去了,囫圇找了兩雙曹氏的鞋就跪在寧二老爺跟前大耳刮子打自己,說曹氏投河自盡,屍首都順著水跑了。

    寧二老爺知道後瞞在心裏誰也沒告訴,寧家連著兩個女人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傳出去不是讓人笑話麽?

    他想著尋摸一個跟曹氏長得像的婦人,到時候病死了讓曹家來看,隻是還沒找著人自己又撒手人寰了。

    曹家活生生的大姑娘送到鄉下就不見了,曹家心裏都知道有些不好,估摸著這個姑奶奶多半已經死了,隻是曹家賣點肉菜,家裏比不上寧家和楊家勢力大,為了三個外孫仍舊忍下這口氣,隻瞞著老太太不告訴。

    後來老太太一病將死,日日都坐在竹椅子上頭曬太陽,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我家丫頭。

    這麽叫了幾天,街上來了個粗壯漢子趁著老太太在,跨了個菜籃子紅著臉買了一斤肉讓剁成臊子。

    曹家人扭頭剁肉,漢子就悄悄把菜籃子放到老太太椅子底下悄悄跑了。

    曹家人剁肉回來看不見了人兩人罵個臭死,才叫丫頭領著肉送回宅子拌好餡做成獅子頭吃。

    老太太哼哼唧唧地打開籃子,看見裏頭是個金銀蹄髈,用筷子一挑皮肉就脫下來,吃在嘴裏又香又糯,肉卻不散,她一口下去就知道女兒沒死,立馬精神抖擻地爬起來,笑眯眯地跑回宅子裏燒了一副一樣的給兒孫吃。自己悄悄把女兒送的那隻抱到屋子裏吃幹淨了。

    第二天孝子賢孫跑過來看,老太太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

    從此曹氏一輩子沒再出過村。

    管事的對著寧二老爺說的是曹氏落水了,對著寧文博也這麽說,

    現在這三兄弟說起自己娘,寧文博也有點心虛,在肚子裏罵老二心腸太狠,糟糠妻投河自盡也能按著不說,自己赤條條去了把爛事都丟給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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