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零玖·我要給你個驚喜下)
字數:4680 加入書籤
在一段故事之中插入一些題外話,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當下發生的故事暫時還需要隱瞞一下,如果在插入所謂題外話的時候時間並不是停止的,那必然就是還有時間正在流通,在同一個單位之中,時間和空間往往是不可分割的,換而言之,即便是換了不同的視角,時間也不會從一個新的地方開始計算。
它在一條無限蜿蜒下去的路徑之中蔓延——繼續蜿蜒,這也算是時間的特殊之處,即便是現在,即便是現在,故事也依舊在流淌,它總能夠在各種地方蔓延下去,至少,從現在看,這個故事還沒有到達盡頭。
現在還沒有。
“說說你的故事吧。”
蘭斯·德維斯,這是他的名字,當然,如果要追問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麽名字,那應該是沒有了,哪怕真的有什麽曾經的名字,現在也已經是過去試了,他的名字就是蘭斯,蘭斯·德維斯,卡爾蒂安的大主教之一,也是一位虔誠的信徒。
他出生在拉芙蘭的東北部,他的家鄉在拉芙蘭比較有名,畢竟,著名的大教堂就是在這裏——這也是過去國王會舉行加冕大典的地方,曾經是這樣,試想一下,如果是國王,當然希望自己的加冕儀式是有拉芙蘭最華貴的教堂,哪怕是‘外界’的教堂,也足夠彰顯自己的身份了。
這個於十三世紀建成的大教堂,是雕像裝飾與建築物完美的結合,也是哥特式建築的傑作之一,它保留了更早以前的精美中殿,供奉著聖勒彌主教的遺體,聖勒彌,這一位主教開啟了國王的受洗禮,在如今的拉芙蘭人……不,在十八年前之前的拉芙蘭人心中,一直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從蘭斯·德維斯家裏的窗戶往外看,就能夠看見那一個大教堂,這並不意味著蘭斯·德維斯的家有多麽高檔,他們隻是幸運,很幸運地被分配到了那個地方,那個靠近大教堂的地方,根據他自己的記憶來看,小時候家裏就來過一些客人,他們試圖說服父母將這一個‘非常好的位置’賣給他們,這些人都被父母拒絕了,父母都是虔誠的信徒,這樣能夠靠近大教堂的地方,他們當然不會願意讓給別人。
蘭斯·德維斯能夠從自己的窗戶之中看見那佇立的對稱尖塔,每當夕陽落下的時候,在那霧氣淡薄的時候,教堂就會沐浴在金黃色的餘輝之中,那些花紋和雕像也是如此,他能夠記得那幾座立像。
大教堂本身的平麵是經過計算的,因此,這個大教堂達到了近乎完美的左右對稱,這一種對稱的美感也深深打動了他,在他那年幼的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
對稱是一種美感,和那些數學家們所追求的‘真理’的美感是一致的,對稱本身就意味著一種擁有無限可能的創造。
“看見這些玻璃了嗎?這一幅繪製著殺死‘巨人’的景色,他用投石器擊中了那位巨人,親自用刀砍下了巨人的腦袋,再看看那個……他正在給皇後和國王獻上巨人的頭,這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但我們都未曾以往。”
大教堂,不論是誰都能夠進入,隻要帶著虔誠與信仰,就能夠步入到那一個光輝的聖地之中,因此,在小時候他便進入過那裏,他看見了那些極致的美學,兩側宛若被一麵看不見的鏡子完美對稱,但那些彩繪的玻璃又細分出了具體的不同,這種建立在共同之中的不同,是最吸引他的地方。
太美麗了。
蘭斯·德維斯喜歡這一份美感。
“在拉芙蘭,教堂大致可以分為三種,一種是民間的小教堂,這一般是其餘大教堂旁側的副堂,也有一些較為偏僻的地方隻有這種小教堂,然後就是主教座堂,最後,就是最高等級的宗主聖殿,而這裏屬於主教座堂,而且是主教座堂之中最美麗的一種。”
蘭斯·德維斯最先學會的對稱是‘圓’,這應該也是最特殊的圖形,一個完美的圓,從中對半分開,隻要經過了那一個中點,不論是從哪裏落下筆直的一刀,都能夠均衡分開,這就是他所喜歡的那一份美感。
這一種對稱在他的思想之中生根發芽,直到很多年後也是如此,他在追尋這一種美感的路上一直邁步,從對稱發展到一種均衡,將兩端——將兩個‘概念’本身均衡起來,達成一種觀感認知上的美感。
這是一種近乎病態的執著。
不過沒關係,畢竟祂就喜歡這樣子的,天使們就是喜歡這種略帶病態的執著,那些能夠在覲見道路上行走那麽遠的,無不是在某一種方麵可以算是‘瘋子’的人,如果隻是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這一條道路上漫長的歲月與超出常理的奇觀。
對吧。
——拉芙蘭,卡爾蒂安。
“我還是希望人與人之間能夠多一些和平共處,至少不要互相傷害,不是嗎?當然,我知道這樣子的話你應該是不想聽的,隻是我想說而已。”
如蘭斯·德維斯預想之中那樣子的‘結果’並沒有出現,那位客人扭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便從那四方的拉扯之中落下,他重新站在地上,又是在說什麽聽不懂的話語。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蘭斯·德維斯不知道這位客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思想,一個無法被窺探的事物,這是每一個人大腦之中最後的屏障,也是現在他無法觸及到的那一個部分,如果他有辦法直接撬開這個客人的思想,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這麽做,不要把這個人當做是‘人’,一個危險的角色,在這是不會具備人權的。
叮。
地麵猛然裂成五個部分,剛才用在這一個客人身上的恩澤墜落到了地上,這一個足以將不知名材質的堅硬事物直接分裂的力量,卻無法在此時分裂一個人。
“嘿,不如休息一下?”
蘭斯·德維斯抬起手,他的手向著兩側抬起,向後退了幾步,隨後,他就這麽慵懶地倚靠在那一個十字上,他將自己全身的力量放鬆,就這麽在十字的支撐之中站立,說是站立其實也不對,畢竟,他更像是被那一個十字架起。
那一隻鳥兒落在他的肩膀上,鳥兒,有著漂亮羽翼的鳥兒,他上一次看見這樣子的生物……應該過去一段時間了,在羅曼口岸的時候他沒有見過這一種生物,他看見那一隻鳥兒站在那裏,那細小的眼睛之中反射出了他的麵龐。
那是一種如夏日稻田的溫暖,一種溫熱但並不會令人不適的溫度,正如他以前見過的那些夕陽,也是這樣子的溫度,夕陽的光輝,夕陽的餘輝,他沐浴在那一份溫暖之中,正如曾經靠在窗口看向那些建築物的午後。
直到那一隻鳥兒啄入他的眼睛。
——什麽?
刺痛感將蘭斯·德維斯拉回到了現實,什麽?這是出現在他腦海之中的第一個疑問——我是‘什麽時候’到這一個十字上的?他完全沒有這一個行為的印象,就像是自己的時間被裁去了一部分,這一部分發生了什麽都不在他的認知之中,什麽時候?什麽時間?他下意識地想要抬起手,得到的卻是另一種刺痛感。
釘子。
金屬的、泛著某一種銀色光輝的釘子布置什麽時候已經將他的肢體釘在了這一個十字上十字,這是一個木製的十字,木製的十字架,不算大,卻異常堅固,他的四肢都被釘子釘在了那十字上,就連脖頸都被宛若繩索的事物牢牢束縛。
屬於他的半邊羽翼砸在這一個十字上。
沒有用。
——鳥兒啄食他的軀殼,刺入他的眼睛,凶手用一種慘無人道的方式對這一具屍體進行了最惡劣的褻瀆,死者從一個活生生的人到一個沒有氣息的稻草人,在那些鳥兒啃食這一份血肉的時候,是在感謝不知源自於哪裏的饋贈,還是感謝這一份美味?
蘭斯·德維斯張開嘴,他需要說點什麽,可就在他張嘴的那一瞬,稻草充斥了他的口腔,不隻是口腔,他每一個用來感知外界的器官都被覆蓋。
客人將那一本浮在空中的教義拿下,這一切的均衡對‘他’似乎都不起作用,他翻開那一本教義,閱讀著裏麵的文字。
“……毫無新意,依舊是在宣揚天使們做過的豐功偉績。”客人這麽說著——當然了,蘭斯·德維斯聽不見這句話,他的羽翼仍然在試著破壞這一個十字,即便這一個十字完全沒有任何變化。
叮。
蘭斯·德維斯的口腔之中湧現一種無法被解讀的聲音,那應該是因為疼痛感而出現的聲音,他正在將自己的手從那一根釘子上拔出,這一根釘子完整地穿過了他的手掌心,就在他掙紮的時候,被皮膚包裹住的血肉也被翻轉,他的整個身軀都被這些釘子扭曲,最純粹的物理方式,破壞掉最純粹的人體結構。
他現在是一個人。
一個能夠感受到痛苦的人,一個會被疼痛感影響到的人,那一份‘舊聞’帶來的並不隻是啄食他軀殼的鳥兒,還有一個概念。
將蘭斯·德維斯從‘大主教’降級到‘普通人’的概念。
喜歡魔女的箱庭筆記請大家收藏:()魔女的箱庭筆記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