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荒村(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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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哥,你把屋子收拾得可真整齊。”

    一進房間,陳小墨就立馬開啟了誇誇模式,他敢誇,談歸就敢受著,反正不會為了這種事情臉紅。

    他和對方互誇:“也是你愛幹淨,這屋子本來就明亮又整潔,我也就是簡單整理了一下。”

    被該死的係統坑了,談歸過來的時候就隻帶了自己的畫架,行李也就一個畫架。存在背包格子裏的道具他沒有隨便拿出來,這裏畢竟是多人副本,他不想暴露太多的信息。

    其他全部都是這間屋子本來就自帶的東西,什麽桌子椅子,還有一些書,都是陳小墨的書。

    談歸看到這些書裏麵除了教科書,還有一些漫畫雜誌,不過數量非常少,而且看上去也很破舊。

    今天一下午,他就是在打掃這間自己要住好幾天的屋子,床底下都拖過了一遍。今天除了曬了被子,這些書也全部都曬過了一遍,這褶皺都被談歸給撫平了,桌子櫃子,每一個地方都擦得一塵不染。他力氣大,陳年老垢都擦沒了。

    陳小墨耳朵不好意思的紅了:“我也沒幫上你什麽忙,這間屋子這麽多年,從來就沒有這麽幹淨整潔過。”

    這說的倒也是,談歸除了擦洗拖地,順便把桌子、椅子還有床,能挪動的地方都挪了位置,布局看起來舒服了很多,房間都看著空曠明亮了不少。他就是這樣一個出門在外,也要注重生活品質的講究人。

    被太陽曬過一遍的被子已經整整齊齊的鋪在床鋪上,單個的枕頭就不偏不倚的放在正中間。其實原本陳墨是要給他拿一對枕頭的,這間屋子裏的床也是雙人床。

    不過談歸第一時間就拒絕了,如果是一個人睡,他是一定要睡在正中間的。要是有兩個枕頭,那就多了一個,對於一個強迫症沒有痊愈,時不時要發作一下的人,這種擺法會讓他很難受的。

    這張床原本是有兩麵靠著牆的,但是現在隻有床頭是貼著牆的,兩邊的過道都是一樣寬度,不管睡在哪邊,都很方便的走人。

    床是實木雕刻的,分量很沉,要是擱在以前,談歸肯定搬不動。不過他現在高達50點力量的男人,別說是一張床,就算是床上同時坐著一百個陳小墨,他也能夠輕輕鬆鬆的把床連帶著人一起舉起來。

    想到這一點,談歸又在心中問候了一下無限遊戲係統。還好他在副本裏的時候已經讓身體適應了力量的變化,不然係統封印他的記憶,搞不好會害得他自己把現實中的家不小心給拆了。

    那是他花大力氣打造的家,損壞了一樣東西談歸都會有一種微妙的不舒服。

    既然睡在裏麵外麵都差不多,陳小墨也就沒有多問,反正談歸今天已經答應了他一起住,像是怕談歸反悔一樣,連忙把自己的枕頭也塞進了床上。

    他倒是知道把兩個枕頭一左一右擺整齊,不過枕頭的新舊程度不一樣,兩邊枕套的圖案迥異,看著又讓談歸難受了。

    他忍不住委婉提醒:“枕套有沒有一對的,我覺得一對看著比較順眼。”

    陳小墨的耳朵也悄悄紅了,談哥要和他用一對的枕套,四舍五入就是等於和他是一對。

    “我記起了櫃子裏應該還有一套新的,你等我找找,馬上就回來了!”他像一隻兔子一樣竄了出去,談歸伸出手,把兩個看不太順眼的枕頭往裏麵壓了壓,都藏在了被子裏,這下子看不見了,心情頓時舒暢。

    陳小墨翻箱倒櫃,很快拿了兩個新的枕套過來,布料是大紅色的劣質假綢,看起來質感很一般。上麵還繡了兩隻醜醜的水鴨子,不,應該說是繡工不太好的鴛鴦才對。

    談歸忍不住問:“這是?”

    陳小墨相當麻利的把枕套進行更換,隨口給談歸解釋:“是村子裏辦喜事送的枕套啦,全新的,就是圖案特殊了一點,沒有人用過的。”

    的確新的很,還過於具有喜慶色彩了一些,而且桌子上還被拿來了兩根可以點燃到天明的龍鳳喜燭,這下喜慶的元素更多了。

    要不是被子顏色很正常,就是那種用的有點舊,但是洗得很幹淨的綜白條紋被罩,窗子上也沒有貼什麽喜字窗花,談歸幾乎要以為他今天要和陳小墨在這間房結婚呢。

    見談歸望著那兩根靜靜燃燒的蠟燭,陳小墨解釋說:“這個也是這些日子村裏辦婚事用的,最近的婚事有點多,我阿爹就批發了不少,拿貨的價錢很便宜,比白蠟燭看著好點。”

    村子裏很窮,就算是看著日子過得不錯的村長家,也沒有哪怕是一個像樣的電器,冰鎮保存食物就用井水,燒飯也都是用的鄉下傳統的土灶。

    按照陳墨的說法:“我們這個地方用得起電器的人太少了,大家舍不得交電費,所以動不動就斷我們的電,就算是買了電器也容易壞,當初我阿媽嫁來的時候家裏置辦了一台彩色電視,就是因為經常不開,所以壞掉了。”

    除了電燈之外,收音機可能是這個家唯一的電器,哦,還有村長用的超大鐵皮手電筒,不過這兩個都是用電池的。

    “談哥,你要是想聽收音機的話,我可以去阿爹房間給你拿,他去幫忙辦婚禮不會把收音機帶上的。”

    “不用那麽麻煩了,你不是說碰了你阿爹的東西,他會不高興嘛。”

    談歸也沒有興趣晚上聽收音機,大半夜的,萬一聽到什麽不吉利的東西,他今天晚上肯定睡不了安穩覺。反正離任務時間還早,談歸一點都不著急。

    陳小墨本來也沒想去拿,他走到門口,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從裏麵拴上房門。

    少年相當靈活的爬上床,然後把被子掀開一角,對談歸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還愣在那裏幹什麽呀,夜裏冷,待在被窩裏比較暖和。”

    談歸:……

    要是沒有記錯的話,這好像本來是他住的房間。算了,反正他也是來做客的人,對主人家還是要禮貌客氣一點。陳小墨也沒有什麽大問題,隻是稍微熱情友善了一些。

    他脫掉鞋子上了床,被子的褶皺都壓平,正常睡覺的時候,談歸就是正麵朝上躺著,雙手交叉放在腹部,一個非常規矩的睡姿。

    燭火還在房內搖曳,門窗都有縫隙透氣,談歸也不用擔心這點二氧化碳會造成缺氧中毒。

    因為沒有什麽娛樂活動,談歸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但是他邊上的陳小墨顯然不這麽想,他靜靜的欣賞了一會青年的側臉,優越的鼻梁,長長的睫毛,白皙細膩的膚色,還有淡色的嘴唇,看上去就很好親的樣子。

    雖然很想親,但是陳小墨不敢親,男人怎麽能親男人呢,他怕被談哥當成變態。

    心裏亂糟糟的,陳墨學著談歸的樣子,閉上眼睛試圖睡覺,可是聽著身邊另外一道呼吸聲,陳小墨同誌表示自己根本就睡不著。

    他忍不住問:“談哥,你睡了嗎?”

    輕柔的呼吸聲對著自己的耳朵邊吹過來,想要忽視都難,談歸睜開眼睛:“還沒有。”

    陳小墨於是開始沒話找話:“我的睡相很好的,還不打呼,你不用擔心。”

    談歸嗯了一聲,重新把眼睛閉上:“我知道了,現在已經很晚了,快睡吧,早睡早起身體好。”

    今天又是坐車,又是做飯。不僅接受了大量被封印的記憶,還畫了十幅畫,後麵又持續不斷的幹活,都是些瑣碎的家務活,相當的消磨精力。

    雖然他力氣大,但精力顯然沒有體力那麽充沛,躺在軟軟的棉花枕頭上,從靈魂到軀體都十分疲憊。

    “哦,我知道了,我現在就睡。”

    過了沒幾分鍾,陳小墨又用一種小小的聲音問:“談哥,你睡著了嗎?”

    談歸隻好睜開了眼睛,側過身體看著陳小墨,昏暗的燭光照在陳小墨臉上,讓他的五官線條顯得更加柔和:“還沒有。”

    陳小墨看到的談歸則正好處在光與暗之間,讓這張疲憊的失去了所有世俗的臉,有一種魔魅一般的俊美。

    他看愣了幾秒鍾,立馬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連忙道歉說:“對不起呀,我是不是不小心把你給吵醒了?”

    “那倒沒有。”談歸表示自己並不是在安慰對方,“你的聲音很小,要是我睡熟了,是聽不見的。我這個人很誠實的,不喜歡說謊。”

    不過要是陳小墨一直這樣,他也有點受不了:“你有什麽事就直說吧,現在也不算特別晚。”

    “沒什麽,我就是突然換了床,有點不太習慣。”陳小墨剛給自己找完借口,停頓了一下又問,“談哥,那我真的問了哦?”

    “嗯,你問吧。”談歸不讓問的話,今天是沒法睡了。

    “那個……”少年像是古代書中待出嫁的黃花大閨女似的,扭扭捏捏,十分羞澀,“你有沒有對象啊?”

    他乎是覺得這個問題涉及,又在後麵補充了幾句:“我阿爹一直想讓我找個對象快點結婚,但是我覺得結婚沒什麽好的,就想問問你的看法。”

    “有。”談歸簡單的說。

    “什麽?!”陳小墨猛的從床上坐起來,身上蓋著的被子都被他掀翻了,還好談歸眼疾手快,不然就得在冷風中穿著薄薄的衣服瑟瑟發抖。

    “你坐起來幹什麽?”談歸說,“要是想上廁所就去上吧。”

    反正這裏是陳小墨的家,對這個地盤對方可比自己熟多了,一個大男孩,總不可能上個廁所還要拉人陪吧。

    陳小墨一臉鬱悶的躺回來,強行鑽回被子裏,他像隻僵屍一樣直挺挺的躺著,聲音聽起來相當的悶悶不樂:“沒有,我就是太驚訝了。”

    “也是,你長得這麽好看,也到了年齡,有對象是很正常的。”要是談歸不優秀,自己也不會一眼就瞧中他。

    而且談哥是外麵來的,外麵的花花世界肯定有很多誘惑,他沒有對象才不正常呢。

    可惡!陳小墨還是覺得莫名有些不甘心,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甘心,畢竟他和談歸都是男的。可能是因為書裏寫,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見了千萬要躲開。

    也可能是有句老話,叫做男人有了女人就會忘了兄弟,雖然他和談哥是第一次見麵,但是他感覺兩個人特別投緣,如果他有哥哥的話,肯定就是談歸這樣的。

    他語氣幽幽的問:“那談嫂是不是長得特別漂亮?特別優秀?”

    談歸想著陳墨的臉:“是很漂亮,也很優秀。”

    可惡啊!哪怕是燭光昏暗,陳小墨也看到談歸的唇角微微的上翹,這是一個自然流露的非常讓他心動的笑容。

    但是這麽美的笑容,卻不是為自己而綻放,而是為了另外一個不知道麵容的女人!難怪書裏說,山下的女人都是狐狸精,瞧把他談哥迷得,七葷八素的。

    陳小墨肚子裏的酸水都要酸的冒著泡,感覺一張嘴都是老陳醋的味道:“談哥,不是我要說壞話,我聽人家說,要是女人太漂亮的話,就一定要守著,不然被別人搶走了怎麽辦。”

    他酸裏酸氣的說:“你一個人出來工作,怎麽不把她帶在身邊呢?還是說嫂子在家帶孩子走不開,我跟你說……”

    陳小墨的腦海中已經想了一堆陰陽怪氣酸溜溜的話,比那種醃製多年的老壇酸菜還酸。

    “我們還沒有結婚,不是情侶關係。”談歸古怪的看了陳小墨一眼,“而且我們兩個也不會有孩子。”

    陳小墨是一個很擅長抓重點的人,他小心翼翼的問:“為什麽不會有孩子,是嫂子,不,你的女朋友不能生,還是談哥你……”

    女朋友好啊,女朋友遲早要分!談歸肯定會想明白,他的女朋友一點都不適合他。

    這個家夥腦袋裏都在想什麽呢:“我沒有女朋友,隻有男朋友。”

    不知道怎麽回事,談歸突然想起了自己麵試的時候的畫麵,那個時候他和陳墨還不是情侶關係,對方就直接問他有沒有女朋友。

    當時他的回答是沒有,現在兩個人由於係統的原因暫時分開兩地,但他的回答卻變成了有男朋友。

    “男朋友!”一道閃電仿佛突然劈中了陳小墨的天靈蓋,是他想的那種意思嗎?

    他的聲音聽上去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兩個男人也可以在一起嗎?”

    談歸用非常嚴肅的語氣回答:“當然,真愛是不分性別的,隻要喜歡就可以在一起。如果不喜歡女人,不能為了所謂的傳宗接代就去害了人家好姑娘!”

    陳小墨一臉鄭重的點點頭:“我知道的,我不會隨便和別的女人結婚的,哪怕我阿爹以死相逼我也絕對不會妥協。”

    談歸說:“父母也是很重要的,要努力平衡好家庭,當然,自己也很重要。”

    “談哥,你說的太有道理了,我聽你說什麽都覺得有道理,你真是個好人。”

    突然被發了一張好人卡的談歸:……

    他本來就是個好人,不過現在好人想睡覺了,談歸看了一眼旁邊的手機,現在顯示將近十點了,再不睡搞不好鬼都要來敲門了:“好了,不聊了,這會兒真的很晚了,早點睡吧。”

    這一次陳小墨沒有再吵談歸,而是安靜一直等到談歸的呼吸聲變得輕柔綿長。

    他等談歸睡著了以後再度睜開了眼睛,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燭光中變成純黑的模樣。

    黑色染上猩紅,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在聽到外麵的小巷中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這雙紅瞳才在一瞬間轉回黑色。

    少年直起身來,伸出兩隻蒼白的手,輕柔的捂住談歸的耳朵,談哥才睡著沒多久,自己可不能讓他被外麵的聲音吵醒了。

    這敲敲打打的聲音是從村頭到村尾,一路敲過去,當然也驚動了在破房子裏住著的其他玩家。

    “果然晚上有古怪。”

    西裝男立馬命令其他玩家:“趕緊把門堵好了!窗戶都封好!”

    他猶豫了一會兒:“把火先熄了,留個火種就夠了。”

    這個階段大部分玩家也就是加了一些力量或者是敏捷,可沒有毒抗。屋子裏沒有灶台,當然也不可能有煙囪,這關門閉縫的,別沒被鬼殺死,被一氧化碳給毒死了。

    “可是這關門關窗的,咱們怎麽看外麵的情況?”

    “看我的。”之前那個c級玩家掏出了一個化妝小鏡子。

    他把鏡子的貼紙撕下來,貼在在封好的窗戶上,就可以通過鏡子看到外麵的畫麵。

    看到這麽神奇的畫麵,其他玩家都發出羨慕的聲音,瞬間把這個玩家給團團圍住:“這也太神奇了吧,張哥,這個就是傳說中可以帶出副本的特殊道具嗎?”

    副本裏道具的產出特別少,能夠帶出副本的更是鳳毛麟角,這個副本不僅是npc窮,道具資源也特別缺乏,反正他們在外麵逛了一天,沒人找到一個道具,很顯然這個塑料小鏡子是張哥一直待在身邊的。

    被圍住的老玩家得意的翹起嘴角:“也沒什麽,隻是一個綠色品質的道具而已,其實用處不大,就是不限製使用次數。”

    知道不限製次數道具有多珍貴的玩家們紛紛都倒吸了一口氣,朝著張哥豎起了大拇指。

    幾個新玩家倒是不以為然,甚至覺得一群人圍著老玩家看小鏡子的舉動非常的傻缺,他們顯然還沒有真正意識無限遊戲的殘酷。

    “鑼鼓隊馬上就要到我們這邊,大家記得等她們過來,我們千萬盡可能的屏住呼吸!”

    小小的鏡子如同手機屏幕,無比清晰的放映著外麵的畫麵,是送親的隊伍從村外過來了,詭異的紅轎子,慘白的人臉,明明奏的是歡快的樂曲,卻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走在轎子邊上的是有一顆誇張媒婆痣的媒婆,臉蛋都不知道塗了多厚的妝,腮紅打得特別誇張,一邊走路,跟牆膩子似的粉末就刷刷的往下掉,在地上留出一條長長的白色痕跡。

    大家根本看不清楚媒婆的本來麵貌,就看得出她腦袋上頂著一朵大紅花,一臉假笑的樣子,特別陰間。

    何止是陰間,隨著隊伍不斷的拉近,大家終於看清了媒婆的細節,這根本就不是人,是個紙紮的媒婆。

    “腳,他們的腳!”有些人的眼睛比較尖,哆哆嗦嗦指出畫麵裏其他不正常的地方。

    大家仔細一看,不管是抬轎子的人,還是吹嗩呐和敲鑼打鼓的人,所有人的雙腳都是離地的,令人毛骨悚然!

    “啊!”沒見過這種世麵的新玩家忍不住放聲尖叫,不過她及時被西裝男用抹布給堵住嘴巴,他壓低聲音怒斥,“不想死就別叫!”

    做完這個動作,他看到自己直播間的熱度高了一些,彈幕上發來一些擱在現實生活中會被和諧的起哄聲。

    類似於:【擰斷她的脖子】

    【你殺了她,我就給你打賞,不然我就給你點踩】

    【熱度太低的話,會扣積分喏,幹掉其他玩家,我就去找好友給你推薦!】

    顯然比起和諧友善,這些看直播的觀眾更喜歡一些血腥暴力的東西,對於玩家互相攻擊,自相殘殺的畫麵津津樂道。

    西裝男自認為是個好人,在一瞬間也忍不住動了惡念。這個直播惡意太大了,簡直是在刻意誘導玩家對自己人出手。參與副本是不需要考驗品質的。看來以後參加副本,就算是老玩家也不能輕易相信,特別是那種開啟了直播的玩家。

    剛剛的尖叫聲顯然吸引了鬼怪的注意,原本一直在行走的隊伍突然停了,而且看周圍的建築,玩家們很確定,這支隊伍就停在他們的房子麵前。

    鏡子裏那麽多雙眼睛都轉了過來,好像在齊刷刷的看著這間屋子。他們的眼睛要麽是沒有眼白,要麽就是沒有眼黑,看上去非常的恐怖。

    簾子的一角被掀起,露出裏麵穿著繡花鞋的一雙小腳,大路兩邊栽種的樹木葉子都安安靜靜的待在樹上,顯然今夜無風。

    難道說轎子裏麵的女鬼要出來了?!就算平時不怎麽喜歡看靈異故事,大家也都知道,穿著紅嫁衣死掉的鬼,基本都會化為厲鬼,殺人不眨眼的那一種。

    剩下的那些玩家全不敢大聲了,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生怕鬼怪突然闖進來。還有人惡狠狠的看向之前那個尖叫的女玩家,要是他們今天要死,也得讓這個禍害先死!

    好在隊伍隻是停了一會兒,紙紮的媒婆就用一種尖嗓子催促說:“姑娘,吉時馬上就快到了,咱們得快些趕路了。”

    那雙露出一截的紅繡鞋於是收了回去,隊伍又敲敲打打的離開了,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離開。

    有人大口的喘氣,用很小的聲音問:“這是鬼離開了嗎?”

    西裝男搖搖頭:“我也不確定。”

    雖然熄滅了火堆,但是他點了一隻白色蠟燭,這個蠟燭是他在係統商城裏購買的道具。

    【驅鬼蠟燭:白色品質,5金幣購買的蠟燭當然沒有什麽驅鬼的作用了,不過靠近的鬼怪會因為不喜歡蠟燭的味道離開,要是鬼就在附近,蠟燭燃燒的速度會很快哦】

    西裝男不指望這個蠟燭能夠驅鬼,但他可以通過蠟燭燃燒的速度來判斷鬼怪的距離。

    等到燭淚掉落的速度趨於正常,他才用蠟燭點燃了火堆:“可以了,鬼怪暫時走了,不過還可能會回來,大家打起精神,等天亮了再睡。”

    這支隊伍走得非常快,很快就到了掛著四盞燈籠的人家,兩盞燈籠是紅色,兩盞燈籠是白色,意味著這戶人家最近辦了喜事又辦了喪事。

    聽到敲鑼打鼓的聲音,村長陳光捏緊了拳頭,又慢慢的把自己的手指放鬆,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不存在的灰塵,用滿是褶皺的老臉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新娘子來了,咱們趕緊去門口迎親!把新郎官送出去!”

    他的話音剛落,靈堂前的棺材板就突然傳來古怪的聲音,好像有什麽東西想要從裏麵打開爬出來。

    “今天的新郎官不錯嘛,年輕又有活力。”

    媒婆出現在同時打扮成喜堂和靈堂的大廳,尖尖的嗓音咯咯笑著。

    “村長辛苦了。”

    陳光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哪怕經曆了許多這種事情,他的後背還是被全打濕了:“不辛苦不辛苦,都是為促進美好婚姻嘛。”

    新郎官不是別人,正是躺在靈堂棺材裏的人,在陳家村突然暴斃的一個年輕村民。

    蓋著紅蓋頭,穿著紅繡鞋的新嫁娘從轎子裏麵走了出來,她身上的衣物看起來非常的精美古樸,一直掀不開的棺材板也開了,穿著西裝,別著小紅花的男青年直挺挺起身。

    兩個人的衣服明顯是兩個年代,但是沒有人敢指出這種古怪,在主持人和媒婆的唱和聲中,所有人齊心協力的完成了這一場古不古,現不現的婚禮。

    吹嗩呐的人站在靈堂吹完了一首曲子,這場婚禮就算是結束了,新娘子那隻戴著銀鐲子的雪白手腕輕輕一抬,沉重的木頭棺槨就飛了起來,綁在了迎親隊伍後方的紙馬上。

    媒婆笑嘻嘻的:“我們新娘子把新郎官帶走了,大家好吃好喝。”

    “好吃好喝。”陳光熟練的點火,給媒婆燒了一個厚厚的大紅包,裏麵當然都是紙錢。

    等到聽不見嗩呐聲,陳光的腿軟下來:“今天來的這個好凶啊。”

    以前村子裏的狗還會叫,今天連叫都不敢叫一句,也不知道是死了多少年的厲鬼。

    其他人連忙扶住他:“村長你辛苦了,要不先進屋子裏休息吧。”

    雖然身體非常疲憊,可陳光仍然憂心忡忡,其他村民他也在乎,但是所有村民在他心中的份量也比不過他兒子。

    他兒子長得這麽年輕好看,萬一被哪個惡鬼看上就完了。今兒個這個至少給人的感覺還挺年輕,前些日子可是有糟老太婆。哎,一天天的真是造孽啊!得趕緊想辦法讓兒子成親生子,給老陳家延續香火。

    想到這裏他就睡不著了,趕緊跑到另外一個祠堂,虔誠的給負責婚姻的神像上了三炷香:“神仙保佑,我兒一定會盡快找到一個年輕溫柔漂亮的好對象!”

    祠堂裏的神像已經不是第一次收到陳光的供奉了,每一次出事,陳光都會來上香。

    看他這麽虔誠,神像當然應允下來,大發慈悲的準備給陳光的兒子牽個線,讓他看看陳光兒子在哪呢?

    一根普通人看不見的紅線順著風飄出去,才靠近陳小墨所在,就瞬間變成粉碎,不僅是紅線斷了,神像的本體上甚至還多了一道裂縫。

    陳光這家夥的兒子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神像趕緊拒絕了陳光投喂的香:時代不一樣了,它要拒絕包辦婚姻,還是讓年輕人自己做主吧。

    被陳光操心著的兒子其實一直都沒睡,他已經維持同一個姿勢,側著臉看著心心念念的談哥好幾個小時了,眼神越看越癡。

    明明他見到談歸的第一眼,就感覺這個男人合該是屬於他,現在躺在談哥身邊的人可是他啊,那為什麽不能一直是自己呢?大家都說他長得好看,談歸應該也這樣想吧,他看著自己的眼神那麽親切溫柔……

    堂屋的鴿子再一次彈了出來,咕咕叫了十二聲。成功接到新郎官的隊伍在這間最氣派的屋子前停了下來,就像玩家們猜的那樣,不需要借助道具,女鬼也能夠透過牆壁看清裏麵的情況。

    不過這種本事隻限於轎子裏那個紅衣女鬼,她是新婚當夜自縊死的,因為父母逼她嫁的是個又醜又老的家夥,顏控的她根本無法忍受醜新郎玷汙自己,就找了根繩子解決了煩惱。

    轎簾再一次無風自動,新娘子看到了一張靜靜沉睡的臉,不管是生前死後,她都沒有看到過如此英俊的男人。

    簡直是神明才能捏出來的樣貌,那鼻子、眉毛、眼睛、頭發絲,沒有一點不是長在她心尖上。這是哪裏來的男人,怎麽以前她從來沒見過?談歸身邊的陳小墨被女鬼完全忽視了,她的眼睛裏隻有那一張非常符合自己心意的臉。

    “姑娘,您怎麽不走了?”

    蓋頭下麵發出羞答答的聲音:“我還想再娶一個。”

    男人都能三妻四妾,作為一個實力強大的女鬼,她三夫四侍很正常吧。

    她都想好了,裏麵那個就是她的正經夫君,要是夫君不喜歡其他人,那就把其他人趕走。

    紙紮媒婆很快打聽清楚情況:“這個今天不行,這個好像是外來的,暫時還沒到的時候,你想要的話,得等個天。”

    今天不行就今天不行吧,反正死了這麽多年,她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不過想結婚,那得提前把人定下來,嫁衣鬼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決定親自進門打上標記。

    拴在院子裏大黃狗瘋狂的叫喚起來,卻被女鬼一抬袖直接打暈。很多屋子上還貼著符咒,掛著驅邪的八卦鏡,但是這些東西對她來說屁用沒有。

    女鬼堅定的朝著目的地進發,還提前地摘下了自己手上從不離身的銀鐲,準備作為嫁妝。

    但是還沒有能夠破門,女鬼兩隻腳就一動不動的定住了,紅蓋頭遮住的臉流出兩行血淚。

    什麽東西?!這個時候,女鬼終於看清了屋子裏另外一個存在,之前她一直看不見,就是因為對方身上是一團黑氣,融入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那張臉。

    “滾!”

    女鬼腳上的桎梏突然鬆開,她立馬瘋狂朝外飄去,不僅是眼睛,她的耳朵,嘴巴,還有腳都在流血。失策了,竟然是個有主的男人,看來她下手太晚了。

    女鬼心有餘悸的看著自己的傷口,上麵的黑氣沒有消除幹淨,傷口恢複的速度非常慢,慢到讓她想到了自己做人的時候。好吧,就算是她下手快,應該也是打不過的。

    女鬼的隊伍離開得飛快,甚至沒有那個閑情逸致去騷擾一下屋子裏那些年輕力壯的外來客,她必須趕緊用鬼氣療傷。

    其他玩家看到女鬼的隊伍出現,一顆心又緊張的提了起來,他們擔心的不得了,結果就看到這隻來時慢悠悠的送親隊伍,去的時候飛快,好像背後有什麽惡鬼在追一樣。

    不對,這隻隊伍不都是鬼嘛。

    “方哥,鬼真的都走了嗎?”其他玩家忐忑的問,這些鬼不會殺他們個回馬槍吧?

    看著隻是閃爍了一下,又回複了正常速度的白蠟燭,方哥,也就是西裝男點點頭:“都走了,大家給窗戶開條縫,輪流等到雞叫再睡吧。”

    當天晚上並沒有發生什麽怪事,村子裏也沒有死人,直到公雞開始打鳴,家家戶戶又有了做早飯點起的炊煙。

    十點就睡著了的談歸準時被生物鍾叫醒,舒舒服服的伸了一個懶腰,除了肚子有點餓之外,他這一覺睡得很不錯。

    太陽徐徐升起,美好的一天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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