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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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頭領走近看清情形,更覺得意外。
竟是國公府的馬車,戶部尚書蕭大人也在這裏,還帶了隊護衛。
人來人往的大街,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雖不知道是何緣故,不過作為太後近身侍衛,李楠自然清楚國公府小姐頗得太後親眼。
他當即派手下去回稟主子,臉上堆著笑問:“林小姐何故要把馬車停在此處?煩請讓一讓。”
“並非我不想走,是有人攔著。”林溪聲音不大,氣勢卻不弱:“尚書大人是存心想和國公府過不去嗎?”
從前的經驗告訴她。
遇到時刻想殺人、情緒還不穩定的變態。一定不要心存任何僥幸,如果不反殺止損,那倒黴的就是她和她身邊的人。
兄長一直教導她,肆意毀壞別人性命,她也會喪失成為正常人的可能。
林溪把這句話記在心上,這些年她手上沾了不少人命,但沒有一條是無緣無故的。
不說行事端正的兄長,林彥雖然性格驕縱跋扈,卻也沒惹出過人命。
她不能把身邊的人置於險地,亡羊補牢為時晚也,所以蕭閑必死。
要論起來,她還是遵循對方“強者可以對弱者做任何事”的邏輯。
死便死了,她問心無愧!
再說了,沒人看見那就是沒做過!
蕭春鶴沉聲道:“我心有困惑,想請林姑娘解答,煩請借一步說話。”
他查了一個月,沒有兒子半點音訊。
眼下生死不知。
混跡官場多年的經驗,讓他直覺這件事和國公府有關。
近來幾個月,這位被尋回的林家小姐便是京城最大變數!
何況那日在馬場,蕭閑和林溪還起過爭執!
他問過蕭閑的師妹,對方也一樣覺得,這事和林溪有關。
若不是太後在白雲寺,他早就上山去尋人了!
林溪聲音淡淡道:“我坐了幾個時辰馬車,眼下十分疲乏,不是很方便。”
這老家夥真狡猾,沒有證據還咬著她不放。
兒子下落不明,蕭春鶴哪裏肯罷休,他冷笑一聲:“恕我無理,隻好讓人請林姑娘去大理寺協助調查!”
話落音,她還未來得及動手,前方響起嘈雜的馬蹄聲。
烏泱泱的衛隊從轉角繞了出來。
太後的鳳輦到了。
蕭春鶴有些詫異,他沒想到太後會今日回程,更沒有想到速度如此之快。
兒子的失蹤令他癲狂,這才會不顧一切當街攔下林溪馬車。
華麗的鳳輦停在路邊,太後沒有露麵,派心腹上前訓話。
“國公府小姐、戶部尚書等一幹人等即刻進宮。大理寺就不用去了,還是去皇上麵前分辨一番。”
蕭春鶴不想把事鬧到禦前,畢竟他兒子做了些見不得光的事。
不過太後既已下了旨,眼下也由不得他拒絕,隻能見機行事。
蘇漾漾不明白事情怎麽變成了這樣,明明隻要林溪承認,然後告知師兄下落便好。
她原本想讓沈重霄一起來,不想對方卻拒絕了,並且不讚成她把事情鬧大。
蘇漾漾不能不管師兄,所以繞過沈重霄,偷偷和蕭大人來堵人。
林溪:“……”
怎麽瞧著另外兩位不太高興。
不過沒關係,她很開心。
沈重霄發現不對後,匆匆趕來,卻晚了一步,雙方已經杠上了。
正在眼睛四處溜達的林溪,和他遙遙對望。
林溪翹起來嘴角,拔高聲音:“信王也來幫蘇姑娘討回公道啊,既然這樣,也一同去宮裏吧!”
李嬤嬤行完禮,很有眼色地說::“恕奴才僭越,太後娘娘說相關人等都需得到場,也請信王殿下走一趟吧。”
沈重霄:“……”
他本打算遙遙地看了一眼,根本不想插手。
漾漾什麽都好,就是太過看重感情。
一行人去了皇宮。
李嬤嬤是太後多年心腹,她走到林溪身邊,輕聲說:“他們竟敢當街攔截馬車,太後就是擔心姑娘吃虧,這才來撐腰。”
林溪:“謝嬤嬤提點。”
太後擺駕回宮,帝後自然要在前殿迎接。
知道太後還帶了幾個人,於情於理都要來詢問。
周帝行完了禮,滿臉關切道:“母後舟車勞頓,休息要緊,就不必為旁的事費心。”
皇後臉上堆著笑:“母後在佛寺為國祈福,兒臣一直十分惦念,奈何後宮瑣事眾多,不能隨行照顧。”
太後:“皇後和皇帝有心了,哀家回城,正巧撞見在朝官員和另一個官員官眷,大庭廣眾之下爭執不休,這成何體統,沒得叫路人笑話。”
周帝:“讓母後費心,確實不成樣子。”
太後不怒自威:“既如此,此事便交給你們處理了,不會怨我給你們找事吧。”
周帝:“當然不會。”
皇後:“不會。”
“哀家就先去更衣了,皇帝費心。”太後扔下這句話,便由宮人攙扶著離開了。
她和皇帝雖然不是親生母子,卻也是從小養在身邊的情分。
拚殺過,幾經磨難。
皇帝待她一直很孝順,情分自然不是當今皇後和太子這對半路母子能比的。
周帝看向站著一旁的幾個人,讓宮人把他們帶去旁邊的偏殿,一一問話。
“到底是因為何事?信王你怎麽也在?”皇帝詢問。
殿內一陣安靜。
林溪:“回稟陛下,蘇姑娘的師兄不見了一個月,她懷疑和我有關,這才攔車質問。”
你們都沒長嘴是吧?
沒關係,我全身都是嘴!這不巧了!
周帝蹙眉:“那這事情和蕭春鶴,和信王又有何關係?”
一個是朝中重臣,一個是皇子,還叫太後給抓了現行。
林溪用最平淡的語氣,說了最炸裂的話。
“陛下尚且不知。蕭閑正是蕭大人的私生子,他關心自己兒子這也實屬正常,情有可原。”
突然吃了口大瓜的帝後:……
什麽?私生子?
蕭春鶴見事已至此,撩起衣擺跪在了地上,磕了三個頭:“陛下,蕭閑是蕭家唯一血脈,想必姐姐在天之靈,也希望我們能父子團聚。”
蕭春鶴是先皇後的胞弟,皇帝對原配發妻感情頗深。對這個小舅子愛屋及烏。
當年為了提拔他,讓他和百年旺族的崔家嫡女聯姻。
這些年夫妻倆感情不睦,至少也維持著體麵,不至於太難看。
蕭春鶴有一個二十歲的私生子,這讓崔氏如何自處?
更是讓他這個賜婚者沒臉麵!
周帝氣得不輕,若不是這裏還有許多人看著,他真想把人一腳踹到地上!
他怎麽敢!
蕭春鶴繼續磕了頭:“求陛下救我兒性命!此後臣任憑處理,我兒失蹤和國公府脫不了關係。”
皇後看向林溪:“此事可和你有關?”
她上次吃了對方的虧,一直耿耿於懷。
眾人紛紛看了過來,林溪從容不迫地點了下頭。
“我和蕭閑有過衝突,擔心他再對我不利,便讓舅父派給我的侍衛跟了他一段時日,意外發現一些不得了的事。”
簫春鶴打斷她的話:“我是問你把他怎麽樣了!不是讓你說這些!”
林溪歎了口氣:“蕭大人何必著急,且聽我往下說。舅父給我的侍衛皆是硬手,查到了些東西。”
“通政使司副使的二兒子,宣慰使司副使的長女,京城四季茶莊的少莊主,都在去過回春堂後消失不見,這還隻是近來三個月的名單。”
通政使司副使的二兒子出言輕薄了蘇漾漾。
宣慰使司副使的長女因為芙蓉玉膏功效不及預期,和蘇漾漾起了爭執。
四季茶莊的少莊主也開了醫堂,出低價和蘇漾漾搶藥材。
這些都被蕭閑看在了眼裏,他們都死了。
這麽多巧合,蘇漾漾不可能一點沒疑心,隻是她選擇無條件相信自己師兄為人。
林溪猶豫了片刻,想到這些並非蘇漾漾主觀意願,便沒有說出來。
周帝一臉意外:“這都是那個人做的?竟敢謀害官員家眷,真是膽大包天!”
皇後更是嚇得坐在椅子上,這怎麽一個驚雷接一個。
“得虧蕭大人幫他兒子隱瞞,這事才引而不發。”話音一頓,她擲地有聲道:“我已經查到了經手的人,陛下可以命人查驗,一個個的人詢問,總會有吐口的。”
周帝雷霆震怒,轉頭看著蕭春鶴:“你大膽!可有此事?”
蕭春鶴固執道:“我兒子做的事另說,但明顯他的失蹤和國公府有關!”
林溪一臉平靜:“事已至此,蕭大人何必血口噴人,明明是我派去跟蹤的侍衛,讓蕭閑有所察覺,他怕事情敗露才潛逃。”
蘇漾漾身體微微發抖:“林姑娘,我不知你為何要這般說我師兄,但就算他要離開,也不會和我沒一句交代。這難道不是疑點?”
林溪一臉詫異反問:“要什麽交代?他是潛逃,又不是遊山玩水。”
蘇漾漾:“……”
周帝:“豈有此理,在京城都這般放肆無忌,蕭春鶴你是朝廷命官,竟然還幫忙遮掩!”
話音一頓,下達了指令:“來人,把蕭春鶴收押起來,事情沒查清楚之前,不許他出尚書府!”
蕭春鶴滿臉不服不忿:“陛下!陛下!你還沒有問清蕭閑下落!也隻有國公府這般大的勢力,才能讓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啊!”
周帝:“還有臉問,你是空口攀誣國公府,這裏卻有兒子為非作歹的證據,我看那個畜生早就聞風而逃,哪怕死在外麵也不可惜!枉費這麽多年我對你的看重!”
“求陛下開恩!”蕭春鶴還想說話,卻被幾個宮人架起來拖了出去,聲音漸漸遠了。
周帝轉頭看向林溪,又問:“既然你查出來這些,為何不早說?”
林溪:“蕭大人做事謹慎,我也是最近兩天才證實。”
“幸好你舅父給你留了好些硬手,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謝陛下關懷。”
周帝深吸一口氣,眼睛在林溪和沈重霄之間打了個圈。
“你是個好孩子,今天委屈你了,聽說你進京城前就認識了信王,還聊得不錯,你們倒是很有緣。”
眼下出了這一檔事,朝野難免震蕩,他更要想辦法讓自己最看重的皇子不受波及。
信王和英國公嫡女聯姻再好不過。
今日一事,讓他看見了林溪處事魄力,以後一定是個賢內助。
林溪看向了旁邊的沈重霄。
這人怎麽回事?說話還藏一半啊。
周帝看向跪在地上的蘇漾漾,如今就她一個外人。
“來人,把她送出宮。”
這個醫女,曾經幫皇後調理過身體,他對人還有印象。
“陛下且慢,信王殿下一直愛慕多年前幫她醫治過的姑娘,也就是蘇姑娘。”
“不巧我和她有一塊相同的玉佩,又皆是出自林家,信王殿下便誤會我是當初救他的人,現下已經說開了。”
這兩個人都沒有嘴巴,沒關係,她全身上下都是嘴!
我幫你們公開戀情。
周帝:“什麽?”
林溪:“信王愛重蘇姑娘,大約不放心她,才跟去攔截我的車,可謂情深意切。”
周帝看著蘇漾漾,既然已經說開,那可以讓林溪入信王府當正室,這個醫女為妾室。
雖然林溪剛過門信王便納妾,有些不好。
不過這姑娘是林家的養女,她們也算是姐妹,日後也算有照應。
林溪現在主動提起,顯然是不抗拒。
隻要她願意,梁境安也不會說什麽。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何況是鳳子龍孫。
這也不失為一個兩全齊美的法子。
周帝還未下定主意,就有宮人來報。
戶部尚書蕭春鶴之妻崔氏,穿著一品誥命夫人的服製,進宮求見。
她聽聞了丈夫有私生子,還為虎作倀為對方殺人遮掩。
作為崔氏嫡女斷然不能容忍這種事。
特來請皇帝恩準和離。
周帝有些意外,當年崔蔚然也是名動京城的美人,他最開始是想賜婚給梁境安。
隻不過梁境安不願意,說要為發妻守孝五年。
這場新舊權貴聯姻,最後便落在了蕭春鶴頭上。
周帝認為不到和離的地步,說句不好聽的,那個私生子不會再回來了,何必如此介意?
這是他當年賜的婚,自然希望兩個人過下去。
見皇帝要離開,林溪又說:“陛下可明白我為何不早說?”
周帝:“你有心了”
說出來還真是個大事,牽一發而動全身。
想不到林溪挺有大局觀,今日的事發,完全是因為若蕭春鶴咄咄逼人,不能怪她。
周帝剛走,皇後輕哼一聲:“你倒是話多。”
林溪垂下視線:“娘娘聖明。”
皇後仿佛一拳頭打在棉花上。
她還未想好要如何磋磨人,等在殿外的趙嬤嬤見皇帝離開,便進去宣了太後口諭。
趙嬤嬤行完禮,看向一邊的林溪:“太後讓林姑娘過去問話,皇後娘娘是否方便?”
皇後:“……既然是太後召見,你們去吧。”
林溪:“臣女告退。”
她走之前,沈重霄還是一言不發,蘇漾漾低頭跪在地上。
真不好玩。
皇帝竟還不死心,也不瞧瞧他十幾年賜婚的那對怨偶,還想迫害她?
不了,她自己找好了夫婿。
——
林溪跟著趙嬤嬤,到了太後的仁壽宮。
太後問起剛才的事,她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複述了一遍。
和太後娘娘玩心眼更沒必要,也很少有人玩的過。
她主打一個坦誠。
太後比皇後淡定多了,表情未變,默了片刻才說:“難為你了,若以後還有人汙蔑你,哀家斷不容他。”
“娘娘聖明。”
還是這位好說話。
太後汲汲營營這麽多年,什麽蠅營狗苟沒見過。
如今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外孫豐燁。
她當然知道林溪也有所圖,但是她不在乎。
活到這個歲數他有什麽看不開的?
她至少能看出來,林溪對豐燁是真心喜歡。
血緣未必靠得住。若是真到了危險時刻,在林溪和豐燁的生父中選一個相信。
她會選擇前者,沒有利益衝突
林溪聰明又機警,她比誰都知道自己這個太後好,豐燁好,她才會更好。
何況她還背靠國公府。
懷月大師都說了,林溪是豐燁命中貴人,有了這句批言,太後更倚重人。
若是將來,林溪和豐燁能相互扶持,她便能多放心幾分。
至於那位皇後,太後和皇帝是商議過,這才向她下了藥。
皇後的母家勢力根深,若是她得了嫡子,王家一定會舉家族之力,扶持這個孩子上位。
屆時子少而母壯,皇後性子驕矜卻無大智,不是好事。
不如讓她一開始便不能生,沒有孩子。
替皇後調理一段時間身體的醫女,也被她派人警告過要守口如瓶。
沒想到那醫女本事不小,如今和信王扯上關係。
林溪陪著太後和小郡王在宮裏用完再了晚膳,這才啟程回林府。
雖然有點出乎意料,不過一切比她想象得順利。
太後不出現,她也不怕蕭春鶴那個老匹夫。
她雖然隻帶了幾個侍衛,卻都是一等一好手,兵刃相接絕不會落了下風。
不過能和平解決當然更好,省了許多事。
——
蘇漾漾剛出宮門,便迎麵撞上了幾個人。
這都是被蕭閑所殺的三個人親屬,宮裏派人去失蹤者家裏詢問。
他們便都知道了
宣慰使司副使幼女,本來隻想問蘇漾漾一下關於她姐姐的事。
可在瞥見蘇漾漾發間的玉釵,不顧禮儀,瘋了一般撲上去廝打。
“我姐姐的釵何以會出現在你頭上。”
蘇漾漾一臉委屈:“我聽不懂你說什麽,這是我師兄送給我的。”
孫薇眼眶含淚,質問道:“玉釵是我送給長姐及笄的禮物,我親自畫的圖紙,找了工匠定製。雖然上麵的玉石不是很名貴,我敢保證款式卻是獨一無二。”
“……我不知道。”
這支釵是她在師兄書案上發現的,下意識以為是送給自己的,便在今日戴了出來。
也算全了他們師兄妹的一片情誼。
蘇漾漾把玉釵拔了下來:“我還給你。”
孫微薇一把搶了過來:“假仁假義!你師兄是殺人凶手你又清白嗎?你們回春堂白天收銀子救人,晚上殺人!我呸!”
其他家屬也都圍住蘇漾漾,要個說法。
這事情不到半日,已然在京城開始傳開了。
蘇漾漾回到林府,便閉門不出。
她始終不願意相信師兄是那樣的人。無論事態如何,至少師兄待她極好。
林溪聽踏雪說了這場鬧劇。
福禍相依,蕭閑為他師妹掃清障礙,做了許多喪心病狂的事。
作為得益者,蘇漾漾也不算無辜。
她真的什麽一點都沒察覺?還是隻要裝作不知,便能安然不去管那些事。
蕭閑死的突然,蘇漾漾竟不巧戴了死者的玉釵。
眼下這事鬧得沸沸揚揚,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蕭閑是因為罪行敗露跑了。
沒人懷疑他是死了。
林溪心情不錯,今日在太後宮裏吃得有些多。
她把劍拿出來,微微發汗後,整個人都舒服了些。
單武前來通報,說有客人來拜訪。
林溪沒注意對方表情,隻覺得煩。
沒完沒了是吧。
是為了蕭春鶴來找她麻煩?還是為了蘇漾漾打抱不平?
今天遇到這幾個人,都能讓她這輩子的壞事一筆勾銷了。
林溪決定嚇一嚇對方。
把人震懾住,以後便能清靜許多。
踏雪:“……”
行吧,反正她反對也無用。
單武剛想解釋一下,大小姐已經提著劍去了。
林溪人還未到聲先至。
“你當這裏是菜市場不成?想來你就來,那想走你能走嗎?”
青衣男子慢慢轉過頭,聲音不緊不慢道:“自然不是。”
“阿兄?阿兄!”。哐當一聲,她手中的劍掉在地上。
何持讓打量著幾年未見的妹妹,溫聲道:“長高不少,性子還是未變分毫。”
林溪下意識反駁:“才沒有。”
踏雪和單武對視一眼。
兩個人皆從對方眼裏看出意外。
大小姐從未提起她兄長外表這般出色。倒不是說五官多濃墨重彩的好看,而是那種風光霽月讀書人的氣質。
一看看去,便知是個溫和有禮,值得相信的端方公子。
他站在那裏,風都變得溫柔了起來。
林溪上前一步,挽住兄長的胳膊,笑著說:“阿兄快隨我進來,你是何時來的?肚子餓不餓不?”
被她拖著往前走,何持讓聲音淡淡道:“吃了碗陽春麵,在麵館聽到了一些你的事。”
林溪:“……”
何持讓單刀直入,直擊要害:“今日那個姑娘為何要攔你,她的師兄失蹤當真和你無關?”
林溪不怕沈重霄,也不怕皇帝。
但是她這位兄長,雖沒有血緣關係,血脈壓製可一點不少。
林溪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當然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真的?”
林溪瘋狂心虛,為了增加讓人相信的砝碼,想也不想地舉起手:“我發誓我沒有……”
何持讓一把抓住她發誓的手。
“好好回答即可,不許亂發誓,我信你。”
林溪:“……”
不讓她發誓,這是信還是不信?
何持讓抓住她的手,也沒有鬆開,扣著手腕借機把脈。
他身子骨弱,如今已然是久病成醫。
治妹妹一治一個準。
“你有點虛火旺盛,好像進補太多,是不是貪吃了?”
林溪:“我沒有啊。”
何持讓篤定道:“你是前天上午,還是昨天下午吃了鹿肉,分量稍多,補過頭了。”
林溪:“……”
永遠都是這樣!阿兄一把脈就露餡!
踏雪一臉震驚:“小姐昨天下午吃了鹿肉。她上次身體無恙吃完兩支人參,也補到流出兩道鼻血。”
林溪:“……”
後麵的補充,大可不必。
何持讓輕輕搖頭,繼續號脈:“你說每日都在讀書、寫字、刺繡,這不可能,你每天都要睡五六個時辰,精神倒養得不錯。”
林溪:“……”
“還好時常有走動,身子骨強健。”何持讓收回了手,默默歎氣:“還和以前一般調皮。”
林溪:“哪有?沒有吧。”
一眾人:“……”
可真是神了!沒見到大小姐兄長之前,他們就覺得佩服。
現在見麵不到一刻鍾,已然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位說話做事不疾不徐,條理分別,聲音也溫柔。
卻把大小姐治的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
這就是一物降一物啊!
林溪想呐喊,兄長比她預計的日子,整整提前十天。
難道是為了搞突襲,打她一個措手不及?
天啊!她根本都沒準備好,甚至今天都沒穿踏雪給她做的那些,不禁髒卻很有欺騙性的仙女裙。
一點排場都沒擺出來!
何持讓:“你見客人都拎著劍?以後不許這樣。”
“知道了,我知道了。”
如果不是眼下熟人太多,自己年歲也大了也要臉,林溪就要在地上打滾抗議了。
為什麽啊!憑什麽啊!
這都還沒做好準備,怎麽兄長人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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