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打贏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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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不錯,陸焰把收到藥材拿出來曬了曬。藥是好藥,隻不過送藥的人有點小問題。

    他沒想,到林姑娘比他想象得更有個性。

    好吧,哪怕隱約知道,但是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原來真的會持劍砍人,不會以後也這麽對自己吧。

    應該不會,畢竟京城那麽多世家子,她獨獨選中了自己……

    應該?

    陸焰有點惆悵,若是他養好傷,自然不用憂慮。

    昨日看到她持劍的樣子,恍惚間又想起了半年前遇刺客那晚。

    為何耿耿於懷?

    當時他和十幾個殺手纏鬥在一起。

    那人卻沉住氣躲在暗處,蠟燭打翻得頃刻,看準時機偷襲。

    出劍很快,那把劍穿胸而過再抽出,血汩汩而出,不然他何以重傷至此!

    若讓他抓住那無恥小人,必定捅十個窟窿,讓人血流淨而死。

    同樣好的陽光,透過樹葉間隙,投射出斑駁光影。

    茶幾上擺爐子,正在煮著一壺花茶。

    庭院樹下,坐在躺椅上的林溪,拿起盒子裏的一顆藥丸。

    誰都沒想到,‘嗷’地張大嘴就要吞。

    周圍幾個人急了眼,紛紛往前一步出聲阻止。

    這可吃不得!

    離得最近踏雪,連忙拉住她的手:“別吃。”

    林溪手抖了下,那顆神丹掉入了下麵茶壺中。

    英國公這次進宮沒有犒賞。也不是,皇帝賜了一盒神丹。

    背後倒也沒其他意思,若是他想除掉英國公,不至於選這種漏洞百出的方式。

    有些麵子功夫不得不做,把他常服用的神丹賜下去,能彰顯君臣親密無間。

    既然是皇帝嚐過,那自然是沒毒。

    林溪抬頭問:“皇帝天天吃的,肯定大補。”

    “大小姐哪裏需要補了,小心又補出鼻血。”話音一頓,踏雪飛快地又說,“大小姐的兄長若來把脈,你近日吃過什麽、做過什麽可就瞞不住了。”

    清醒一點!你強壯到餓上三天都會麵色紅潤!

    怎麽比男人還愛吃這些!

    林溪:“……”

    好像說得也有道理,林溪把盒子合上,感歎皇帝真是太小氣了。這玩意既不能吃又不能用,還不能換錢。

    他怎麽就不能學學太後的大方。

    嗬,果然是後娘養的。

    念頭一轉,林溪想到這幾盒東西的好去處。

    這段時間一直忙,也不得空。

    好吧,是忙著睡覺。但是時候去找懷月一趟。

    林溪站起來:“踏雪,我要出府去白雲寺禮佛。”

    這盒神丹當成禮物就很合適,怎麽說也是禦賜之物。

    “好的,我給大小姐梳洗。”

    踏雪每次幫人梳洗都要感歎,淡極始知花更豔,太適合一身淺色衣裙。

    世家貴女追求得清冷脫俗,和與身份匹配的淡漠疏離。

    大小姐無需刻意,站在那裏不說話便有。

    仿佛畫中仙。

    雖然小姐不會出現在畫卷中,倒很可能會出現在大理寺的檔案裏。

    下麵會批注,嫌犯林某。

    ——

    玉雲寺香火旺,盛乃周國第一佛寺。

    林溪拿著國公府的牌子,找了個小沙彌,讓人帶自己去見懷月。

    她本來以為要等會兒,正打算找個地方休息。沒想到那小沙彌確定身份無疑後,竟直接帶她去了後麵見人。

    倒十分湊巧,她找到的小沙彌,剛好是跟在懷月身邊的弟子。

    懷月雖然不是主持,卻是玉雲寺最有名的和尚,也是周國第一高僧。

    能出入宮廷給皇帝講經,放眼周國也就他獨一份了。

    懷月正在靜思,突然瞥見一抹紫色,灰牆黑瓦忽然靈動了起來。

    下一刻,林溪便笑著踏入禪房。

    “禪師,許久不見了。”

    懷月表情不為所動:“施主有禮。”

    來了,已經快一個月了,距上次在山中寺廟一遇。

    林溪上下打量著他,皇帝禦賜的紫袈銀魚袋,繁美華貴,穿在他身上倒再合適不過。

    這樣更多了幾分端坐蓮台的高高在上,不可褻瀆。

    倒不似妖僧。

    這份不可褻瀆,讓那些世家貴婦、官宦小姐常常來玉雲寺。

    想要偶遇懷月禪師,哪怕遙遙一望。

    林溪盤腿在他對麵坐下,單手拖著下巴:“你幫我一個忙吧。”

    懷月聲音冷淡:“我已入佛門,恐怕幫不上姑娘。”

    林溪:“當和尚好啊,我兄長比你大了幾歲,哪怕今年高中,也隻能從小官熬資曆。”

    而你時常伴君,說話既又分量,因為出家人的身份不會引來猜疑。

    林溪見他不搭理自己,接著說:“你幫我在皇帝麵前美言兩句,妖言惑眾一下。”

    懷月抬眼,看著她不言。

    林溪:“好好好,我說錯了,是普度眾生一下。”

    懷月雙手合十,聲音仿佛雪山化水,幹淨透著微冷。

    “吾渡汝,何人渡吾?”

    林溪頗意外,當了和尚,那說話就是有水平。

    不就是想要報酬嗎?

    “我們好歹認識這麽多年,相比其他人,應該更相信彼此,而且我背後可是國公府。”

    話音一頓,林溪又說:“我可以承諾,在我不死的前提下,我可以全力救你。當然,要花很多錢除外。”

    懷月神情嫻雅:“好。”

    他說得一個“好”,不像是兩個壞人達成共識,反而有點普度眾生的味道。

    懷月知道這人滿口謊言,但這句話,卻是真心的承諾。

    “既是故交,我這次還帶了禮物,這可是皇帝禦賜!一般人我可不給!”

    林溪獻寶一般,把帶來的盒子打開。裏麵赫然是一顆顆藥丸。

    懷月微微歎氣:“你自己不敢吃,所以贈給我。”

    林溪麵不改色:“你這人就是疑心重,胡亂揣測別人,我給你放這裏了,我就不打擾你清修了。”

    林溪把盒子放下,想了下又說“你敲木魚的時候,幫我敲一敲吧。”

    懷月狐疑道:“你又做了什麽?”

    “暫時不幹什麽,以後可能會幹什麽,你提前幫我敲一敲。”

    反正每天敲這麽多下,不能分我一點嗎?

    懷月輕不可聞地歎氣:“多敲幾聲木魚,便就能保佑平安無虞嗎?”

    林溪一臉意外:“不可以嗎?那我下次不來佛寺了,城北不是有個道觀,我去改拜三清了啊。給過佛祖機會,不中用那就不怪我了。”

    懷月咳嗽:“你……”

    “開玩笑啦。”林溪站起來,笑著說:“我是真覺得你還是很厲害,當和尚也厲害,靠本事吃飯都值得驕傲。何況你這條捷徑不是誰都能走的,我就做不到。”

    懷月沒說話,冷哼一聲。

    這位還沒來,就把宣平侯夫人打發到他這裏。

    來了要求就更多了。

    又是向太後進言,又是向皇帝進言,真當那麽容易嗎?

    嗬,這個故交還不如沒有。

    林溪眨了下眼:“那就這麽說定了。”

    懷月是高僧摒塵的關門弟子,資曆不同,是以年紀輕輕就成了有名的和尚。

    眼下摒塵在山裏的玉雲寺清修,那個老和尚不在,懷月比上次情緒豐富多了。

    從以前肆無忌憚又心狠手辣的少年,到如今閉目端坐的高僧。

    哎,不用想也有深刻的經曆。

    重逢那日,在浴佛節遙遙一見。林溪便知道,他比其他和尚更坦然,也更功利。

    佛家是他借渡彼岸的浮木,他對佛家卻又是觸不可及的深淵。

    林溪剛走出寺廟,方才那個小沙彌追了上來。

    “這是我師父送給施主的。”

    林溪有些意外,難怪懷月混得這麽好,這都懂人情世故了。

    不錯不錯,她最喜歡收禮了,來者不拒。

    林溪接過木盒,在手裏掂量了下,別說還挺重。

    這不會都是銀子吧?畢竟這座佛寺香火這麽旺盛。

    剛上了回府的馬車,林溪迫不及待地打開木盒。

    她眼裏的光,一點點消失。

    什麽啊,居然是尊木魚,還很貼心地配了敲木魚的犍稚。

    這也太小氣了吧,是不幫她敲,讓她自己敲的意思?

    林溪不想敲這玩意,隨手往旁邊一扔。

    聽過很多道理,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錯了錯了,是依然不想讓別人過好這一生呢。

    過了一會兒,林溪又把木魚撿了起來,仔細檢查了下,還好沒有損壞。

    “這是懷月大師加持過的木魚,我可以送給太後!”

    太後什麽好東西沒有,最主要是一片赤誠之心。

    這可是她僅有的木魚!

    踏雪:“……”

    今天也是崩潰的一天。

    把不吃的丹藥送給懷月高僧,把你不喜歡的木魚送給太後。

    大小姐你都沒有底線嗎?

    馬車回到國公府,林溪坐回躺椅上。

    她準備接著喝茶,發現茶壺裏……飄著兩隻死蟑螂。

    想起來了,剛才她想吃藥丸,踏雪推了下。

    手中那顆藥丸就掉在了茶壺裏。

    林溪和踏雪對視了一眼,雖然這個藥丸吃了不會死人,但還是挺可怕的。

    皇帝真天天吃這玩意兒?

    不愧是能坐上皇位的人,他對自己真狠。

    ——

    隔天,懷月被召進宮,皇帝和他辯完經,如同往常一樣,問了心中困惑。

    能讓皇帝困惑的事,自然隻能關於江山社稷。

    這位高坐皇位的男人,既然提防身側嬪妃、又要提防大臣結黨、還要提防皇子。

    沒幾個可信的人,加之一直信佛,所以依賴他這個出家之人。

    畢竟和尚無妻無子,又斬斷紅塵,不會對皇位造成威脅。

    嗯,也不會對權力有興趣。

    這次提到了國公府,皇帝感歎和梁境安關係不如以前。

    懷月雙手合十:“貧僧本不該說這些,不過陛下既心有疑惑……”

    周帝神色微怔:“請大師指教。”

    “貧僧旁觀者清,英國公隻想忠於陛下一人,是個純粹的人。所謂一念放下,萬般自在,於佛家而言,英國公境界很高。”

    周帝當然也想到這點,也明白梁境安不想站隊。

    但更在意的對方不似從前那般,百分百服從。竟然自主嫁女。

    被提點兩句,仔細一想覺得很有道理。若是梁境安成為外戚……他本來就很忌憚皇後的娘家。

    嗯,英國公當個純臣也好。

    也許他就是太過耿直了,竟隻想做自己一個人的忠臣。

    不過這也正常,畢竟自己比三個皇子,那是有魄力多了。

    ——

    婚禮還剩不到三日。

    國公府從未如此忙碌,整個京城都在討論這場倉促的婚事。

    不過英國公即將奔赴戰場。他下次回京,不知道又是什麽時候。

    為了能喝到女兒喜酒,急著操辦也正常。

    議論紛紛中,有了新的流言。

    英國公嫡女要嫁的是陸家二房。陸家大房的幾位少爺,日前喝醉酒,和同伴抱怨隻怕新婦嫁入府中,全家好日子就到頭了。

    畢竟找人合過,新婦八字不利家中長輩。

    他們哪裏敢開罪國公府,本就是心懷不滿下,神智模糊下隨口一說,卻被好事者添油加醋傳了出去。

    越傳越廣,有鼻子有眼,什麽紅顏禍水什麽克夫……左右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還傳到了林彥耳朵裏,當場就和說閑話的人打了一架。

    回府找他阿姐抱怨。

    林溪聽完,問:“那你打贏了嗎?”

    “啊?……打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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