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血濃於水,但濃度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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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被點醒,因為那些書中的劇情,還有那些荒誕的夢……
讓她有了誤區。
覺得蘇漾漾沒有真想過殺人和害人,那就不算太壞。
隻是虛偽罷了,對她這個“妹妹”和對男人態度截然不同。
虛偽不是大罪,這比整日不當人的世家子弟還是好太多。
但話又說回來,那些世家子名聲都壞透了,蘇漾漾卻不一般。
近來她雖被她師兄連累,名聲稍稍有損,但總體而言還是很好。
世家文人都誇她醫術高明,心地善良,淡然聰明有氣節。
蘇漾漾也都安然接受了。
相反,她卻接受不了因為師兄出現的那些質疑,到現在還不肯承認她兄長不是好人。
也因此失態過幾次。
這個人事事以自己為先,卻又在乎善良淡然的好名聲。
這就很奇怪。
林溪腦子裏時不時冒出的念頭,現在更清晰了。
蘇漾漾很特別,至少表麵上來看,她有著超過別人的淡然智慧。
所以才自然而然地低頭去看待身邊的事物。
她可以不受束縛,卻帶著優越感,淡然的看著束縛下其他女子。
包括書裏原著,被逼走投無路的自己……
可會不會她這麽特別,是因為她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陸焰見她想得入迷,難得露出了幾絲彷徨。
這樣子實在少見,倒也十分可愛。
陸焰想也不想地張開手,輕輕捏住她的雙頰:“想誰這麽入迷。”
林溪回過神,瞪向他。
因為被捏住臉,說話也有點含糊不行:“幹什麽呀,我想女人也不行嗎?”
說完拍掉了對方的手。
夜裏動嘴動手也罷了,怎麽現在白天也不安分。
話又說回來,小毒蘑不但是有姿色,看問題也十分透徹。
倒有幾分厲害。
林溪:“我明日就讓廚房停了你的藥。省得你喝多了胡思亂想。”
陸焰點頭道:“也好,如果你害怕。”
“開什麽玩笑,我怎麽會害怕?”
陸焰歎了口氣,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是我害怕,我怕自己喝太多讓你不高興,是我的錯。”
林溪:“……”
怎麽回事,好像是吵贏了。
但看對方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好像又沒有贏。
小毒蘑真的有點毒。
幸好她把人拉到了自己這邊。
不然到他被平寧公主納入府中,豈不是會成為國公府的勁敵?
某種程度上來說,小毒菇可能比蘇漾漾和沈重霄還難纏。
至於蘇漾漾,隻要她不影響到自己就好。
如果對方這些年維持的一切,都是為了最終嫁一個好男人,能登上皇後寶座。
那沈重霄他日徹底跌落,蘇漾漾應該果斷放棄他,重新挑高枝吧。
若她真這麽做了,林溪倒是有幾分佩服她。
——
太子拚命瞞下來,不想叫別人知道他成了大子。
事與願違,有人想這件事知道那就一定會傳出去。
隻是幾日,這事整個京城都傳遍了。
雖然不知真假,但這可是皇家醜聞、禦賜的瓜!大庭廣眾之下不敢亂說話,誰關起門來私下聚會不嚼兩句。
太子又如何?他不行了啊!
端王活著的時候貪財無度,仗著皇子的身份,肆意搜刮搶奪別人產業。
太子也不遑多讓。據說太子府上有一隊人,常年去各地尋找美人敬獻……
現在好了,隻能看著美人流淚了。
對普通百姓來說,誰當了皇帝對都一樣過日子。
但看到一直囂張的人倒黴,那自然偷著樂。
太子如今成了大子,若他已有嫡子,也不算太壞。
關鍵是他隻有妾室生的一雙兒女。也就是說,太子這輩子都不會有嫡出血脈。
這對一個儲君來說是致命的。
眾人站隊之前,也不得不考慮這點。
半個月前,他們還覺得信王不行了,如今再看,信王行了,太子又不行啊……
也是心力交瘁。
太子妃李氏能入主東宮,自是出身不俗。她是緣於家族利益才嫁給太子,並不是為了求得真心人。
她對夫君的花心也都忍了。一心一意調理身體,隻為了早日懷疑誕下麟兒。
隻是太子後院美人無數,他早就虧空了身子。
太子妃是世家貴女出身,自然不能像姬妾那般,放得下手段爭寵。兩個人每月就同房一次。
太子身體不濟,兩人又甚少獨處,一直以來太子妃也未曾有孕。
從前總算還有希望。如果順利誕下嫡子,日後她就是中宮皇後,他兒子就是儲君。
這委屈不白受,忍耐是為了未來的前途。
可眼下她的願望落空,注定竹籃打水一場空。
太子妃忍耐也算是到頭了,和太子大吵一架後,便再也閉門不出。
太子不但吵架輸了,臉也被抓破了相。這樣一來,倒是更佐證了太子身體有礙。
雖然太子和端王皆私德不修,到要說城府算計,太子遠遠比不上端王。
端王已死,到底是死於敵國謀殺,還是死於其他人之手,目前尚未有定論。
皇帝最終把這個案子交給信王去查。
他算是找對了人,怕是原本有的證據,也會都會被一一抹去,這輩子都不會結論了。
太子變成大子,林溪雖然覺得有趣。但隱隱還是有些不安。
她的不安在半個月後……應驗了。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如無近憂,必有遠患。
和周國南境接壤的黎國,帶著他的盟國北宸國,一同派了使者來拜會周國皇帝。
人已經在出發的路上了。
林溪聞聽此事,睡前躺在床上感歎。
“本來就已經夠亂的,到底是誰把他變成了大子,這不是徹底亂了。”
維持的微妙平衡被打破。
眼下周帝的兒子,一個死了,一個腿腳不方便,一個徹底廢了。
很難不讓其他國家的君主側目,看看能不能趁火打劫。
陸焰:“……”
以後這人就叫大子了。
林溪:“算了,誰讓大子得罪的人太多。也不知道下手的是男是女”
打蛇打七寸,下手的人真是太狠毒了。
鈍刀子割肉,大子可以繼續當人,但不可以當男人。
陸焰眸光一閃:“是我猜是男人做的,畢竟男人更知道如何讓男人難受。”
林溪:“……你說得有道理。”
很多時候,缺德的話才是真話。
大國邦交,正兒八經地下了拜帖,也有正當理由。
說是為了祝賀周國太後壽誕。
周帝雖然不滿,也隻能應下了,畢竟若是斷然拒絕,反而會讓他國誤以為是他們害怕。
那隻怕後麵麻煩更大。
兩國說是為了太後賀壽……不過打的什麽主意,卻也沒有藏著掖著。
哪有賀壽提前一個半月來的。
大約是看著鄰居家出了許多事,想來瞧瞧是否有利可圖。
林溪也很無奈。
她一直不太想動端王和太子,畢竟周國大亂,周邊國家就會蠢蠢欲動。
她這人最怕麻煩,自然是兩害相比取其輕。
都是他們的錯,他們逼的,反正自己沒有錯。
為了應對兩國的來訪,近來朝野難得和諧起來。
太後的壽誕按照以往規律,藩王隻需派人來京城代為祝壽即可。
今年情況不同,周帝下了聖旨,讓那些藩王親自前來祝壽。
若是不能來,便派兒子過來,左右是要說話有分量的。
周帝平時對藩王多有防備試探,但他心軟,對皇家親眷總體上算很不錯。
親族之間哪怕心有鬱結,但那也是內部矛盾,這種關頭還是會一致對外。
眼下是多事之秋,若是這次邦交不能震懾其他兩國。
隻怕戰事一觸即發。
林溪摸清了規律,每次有人過生辰,那就會有事情發生……
眼下沒有人能置身事外,若是真打起來,她舅父極有可能是主將。那她如何能不管?
林溪不喜歡打仗,倒是事到臨頭她也不怕,不過是換一種活法。
近來國公府氣氛有些沉重。
除了林彥,他依然一無所知的每天傻樂。
閑來無事,不是纏著她大哥,就是黏著小毒菇說話。
反正就是不親近林溪,畢竟旁人隻是隨便批評幾句,他姐姐是真上手打人的。
——
梁乾收到了信,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依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但是這字跡,這語氣,也隻能是何知行了。
別人模仿不來的缺德,一點都沒變。
他看了看信,又看了看自己為好兄弟立的牌位,上麵還插著支正在燃燒的香,嫋嫋升起白煙
虧他每天早起上一炷香,立了衣冠塚。
這原來對方沒死啊。
不但成了女的,還成了國公府的千金小姐。
打量著眼前的楚楚可憐的趙氏,梁乾努力回憶腦海裏,好兄弟的模樣。
說是好兄弟和這姑娘眉眼有八分相似……他怎麽不覺得呢?
明明就是兩個人。
雖然偶爾他也覺得對方長得頗為秀美。但也都沒往是女的那方麵去想。
畢竟她殺人的模樣更凶殘。
怎麽能是個女的呢?不過是女的……好像也不錯。
可怎麽能這麽久都不聯係他?
這才半年沒見,怎麽就成親有了夫君?
梁乾自收到信後,腦子裏便有無數疑問。
收到藩王要去京城祝賀的聖旨,梁乾安排好了所有事宜,第一時辰啟程趕往京城。
父親因為他的“孝順”,如今已然行將就木,腦子都不太清醒。
藩地一切事宜,自然都是他說了算。
梁乾日夜不停地趕路,跑廢了幾匹馬,在一眾藩王中最先抵京的。
他按照禮數,第一時間進宮拜見了皇帝。
周帝對於這位的積極響應十分,感動,留他說了好一會兒話,還一起用了飯。
從皇宮出來,梁乾本想馬不停蹄地去國公府。
但是想到林溪信裏的提醒,克製住了衝動。
還是以普通客人的身份去了瓊樓。
林溪說了,最好不要讓旁人知道他們是舊識,且關係不錯。以免生出不必要麻煩。
若到京城後想找她,去瓊樓即可。
在大堂找到一個穿綠衣店小二,然後報上暗號,自然有人通知她。
梁乾避開耳目,找到了綠色衣服的小二。
再然後,他被領著去了四樓的包房。
包房裏,梁乾左等右等,耐心快要耗盡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麵總算有了腳步聲。
看到走進來的人,梁乾屏住了呼吸,心跳頓時如鼓槌。
她的眉目如畫,身形修長,穿著黃色羅衫,黑發如瀑梳了個美人髻。頭上的珠釵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嘴角往上,眉眼卻仿佛堆積著冰雪,帶著幾分冷意。
仿佛畫中仙一般。
林溪每次出門都要被打扮一番,今日也不例外。
踏雪雖然眼下不在京城,但是她的團隊還在,一個個姑娘都固執的很。
梁乾看直了眼睛,一時竟然不敢相認。
這和記憶中的模樣,沒半分相似。
林溪哈哈大笑,張開了手臂:“什麽意思,懷疑我是男扮女裝?”
梁乾回過神:“那倒也不是。就是太過意外。”
林溪:“你覺得我和以前比有區別嗎?”
梁乾:“區別大了。你的眉毛以前,也不是這樣。”
林溪聽他這樣說,更是笑得彎下了腰。
好吧,她以前為了避免被認出是女的,也為了省去麻煩……畢竟長得太秀氣的男人,在軍營裏也不太安生。
林溪那時候把兩條眉毛塗的又粗又黑,就差點連成一條線了。
那種植物染料久不褪色,每月隻要補一次顏色,十分便捷。
眉毛一變,整個人氣質都不同了。
多了幾分粗獷,一直沒有人在乎她的外貌。
林溪:“等你看久了自然會習慣。”
梁乾:“……”
恐怕未必,反正眼下是越看越不淡定,心癢口渴。
林溪伸出手,拍了拍對方肩膀:“你小子以前說什麽血濃於水,怎麽,這是發現濃度不夠?”
梁乾:“……你說話還是這麽逗趣。”
是因為你死了……我才會頓悟。
畢竟除了他娘,何知行是他最在乎的人。
在梁乾心裏,沒有把那幾個哥哥當兄弟,但卻把何知行當成好兄弟。
何知行,也就是現在的漂亮到不像話的林溪……
林溪打量著人:“臉怎麽這麽紅?在宮裏喝酒了?我隨便開個玩笑,咱們坐下來吃飯吧,這個酒樓都是我的,這頓我請,不過以後得付錢。”
“憑著我們從前的交情,你比普通客人少收成錢,喝酒也不算錢。”
畢竟他不喜歡喝酒,酒量也不行。
梁乾眼眸一亮:“你對我真好。”
他還想說話,包廂門卻被人步打斷了。
陸焰收到消息,林溪今日來了瓊樓,他當下就察覺到不妥。
林溪近來很少出門,此番一定是為了見誰。
今日閬肆王世子進京了,隻能是他了。
陸焰自那天看過信後,便對此人印象深刻。
剛到四樓走廊,他便聽到裏麵的笑聲。
林溪能這般毫無顧忌地大笑,兩人關係果然匪淺。
“夫人不當家,不知道經營的難處。總是隨意給客人少算錢。今日也不例外。”陸焰邊走進來,邊笑意盈盈道。
林溪有些意外:“你怎麽來了?”
“也幸好是我來了。”話音一頓,陸焰看向房間另外一個人,笑著又說,“我家夫人隻要心情好,便會隨意許諾別人下次光顧削價。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說這話並不是對你不滿。畢竟她還許諾了許多人。”
梁乾:“……”
原來如此。
林溪不解地看向陸焰。她哪裏隨便削價了。她最喜歡的就是錢!
小毒菇比她更在意錢,怎麽變得這麽摳的嗎?是被她傳染了嗎?
可是每次少收梁乾銀子也影響不大,畢竟削價也有利潤。
梁乾打量著眼前的男人:“這位是?”
林溪還沒說話,陸焰搶先一步開口了。
“我叫她夫人,自然是她夫君。這位公子方才沒聽見嗎?”
梁乾幹笑了聲:“聽見了,但是沒看出來。”
陸焰看向林溪,笑得如沐春風:“夫人,你這位朋友真有趣。”
“……”
林溪深吸了氣,這兩位怎麽都怪怪的,雖然都在笑。
梁乾壓著心裏的不滿,道:“林溪,我有話和你說,想單獨說。”
林溪點頭,看向旁邊的陸焰:“不如你今日先回家?”
陸焰伸出手,拿起林溪垂下的腰帶,在手指卷了兩圈,再默默鬆開。
“我今晚會好好喝補藥,定然不會讓夫人失望。”滿腹心事的承諾。
林溪一頭霧水,你不是每天都喝補藥嗎?
這也要拿來說?
陸焰深情款款地看了林溪一眼,這才一步回頭地離開,能看得出十分不舍。
林溪:“……”
已經不想說話了,這也太會演了吧。
幾個時辰後就會再見,不知道的以為是生離死別!這也沒必要在這裏演啊!
陸焰前腳剛走,梁乾開門見山問:“你夫君不行嗎?我的意思是,他身體不行嗎?”
林溪:“……”
這又是什麽破問題!
我們雖然很熟,但也沒熟到這個地步!你不會委婉一點嗎!我現在可是個姑娘了!
不過就事論事,她也不知道陸焰行不行。
好像是行?
林溪不說話,梁乾就當她是默認了,又說:“那你為何要嫁他,沒關係,還能和離改嫁。”
“那倒是沒這個必要,別人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怎麽一來就要我和離?我眼下沒這麽打算。就算不行也無所謂。”話音頓了頓,解釋又說“不一定非要行。你沒成親不懂,還是秉性適合比較重要。”
“……”但他看著不像好人啊。
“算了,不說他了,說說你吧。”
梁乾本來深受打擊,不太開心,一聽林溪問起自己,馬上又打起了精神。
他把回到藩地,如何除去幾個兄長、如何步步為營上位的過程,詳細地說了一遍。
從這些話語中,便能在腦海中勾勒出危險。
不過他們曾在刀尖上行走,也就不算什麽。
林溪:“和我預想得差不多,你小子真出息了。”
她把自己回到京城後的事,挑著重要的,能說的,幾句話簡單概括了下。
雙方快速有效的交換了信息。
梁乾有些意外,心裏澎湃麵上卻波瀾不驚,假裝隨意地說:“你若不想嫁入皇家,想找個人成親,那為何不來找我。我們還更熟悉。我也更可靠。”
林溪笑了出聲:“你是不是瘋了?”
“什麽?”
“我舅父本來就手握軍權,閬肆王在藩地還有軍隊。兩家聯姻你是怕嚇不死皇帝,還是怕嚇不死那些文臣世家?”
要知道那些人可不經嚇,花花腸子又多,誰知道被逼急了會做什麽。
想也知道不可行,一定會有許多麻煩。
若是他舅父有心當亂臣賊子也罷,但是她舅父是忠臣,既這樣何必引來無數猜疑。
林溪念頭一轉,語氣輕鬆地問:“你不要和我說,藩王不夠還想更進一步。步子邁太大難道不怕扯到襠?”
梁乾:“……”
這位哪怕穿著裙子,也還是和從前一樣。沒有什麽是她不敢問,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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