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輸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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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河清三年564年)正
    北齊大敗北周、突厥聯軍於晉陽城
    退守晉陽西山的周將楊忠,在得到了南路周軍,仍在平陽一線與齊將斛律光相持的消息後,終於下令班師歸
    見到周人北還,仍在晉陽附近大肆燒掠的突厥邊緣部眾,自不敢多待,立時便跟在楊忠身後,向北撤
    而這些裝備原始、馬匹羸弱、遇戰便潰的突厥雜牌們的項上人頭,自然成了充實北齊兵將們軍功的最好物
    齊軍在太傅段韶的指揮下一路追亡逐
    愣是把一場敵人兵臨城下的恥辱之戰,打成了紙麵上追擊七百裏、殲敵無數的大勝
    可惜,這終究是紙麵上的勝
    突厥抄掠已足的核心部眾,早在楊忠回師之前,便已撤到了忻州以
    而突厥汗阿史那燕都在得到楊忠的敗報後,更是當日便率領部眾撤向了內長城以
    讓核心部眾過了一個富裕冬天,又借齊人之手削弱了旁係部落的阿史那燕都,無疑是今冬這場北方大戰的最大贏
    當然,北周、北齊二國也得到了不少可以吹噓的勝利,比如楊忠的千裏穿插晉陽城,比如段韶的七百裏逐胡出
    似乎所有人都贏
    但還是有那些無人收斂的百姓屍骨,那些焰火熊熊的鄉間民居,在提醒著細致的看客
    有人輸
    有很多
    —————
    齊,晉州,平陽
    周軍營
    “鴻鵠已翔於寥廓,羅者猶視於沮”
    周將達奚武將這話在口中念了數遍,終是明了了手中斛律光這份手書的弦外之
    鴻鵠都已飛去高天之上了,你這打魚的人,還死盯著這片打不到魚的池子做什麽呢?
    斛律明月這是在告訴我,北路的楊元帥已經退兵了
    在心中無可奈何地暗歎了句,達奚武將那自齊人營舍中送來的紙頁,隨手扔進了炭盆之
    紙頁被發紅的木炭引燃,騰出一團焰
    旋即,焰火熄滅,隻餘下幾縷黑
    達奚武心中的戰意也隨著那焰火一道熄滅
    他不是斛律明月的對
    他,贏不了
    平陽城外,北周軍
    —————
    晉陽,齊帝寢
    取得了繼位以來,第一場對外作戰大勝利的齊帝高湛,在受賞的軍將麵前扮演了數日的明君賢主之後,終於得以丟掉了自己的麵
    他自然清楚這場大勝背後的水分,他也自然明了這場大勝之下的凶
    但人的緊繃與偽裝總是有極限的,超過這個極限之後,人總是變本加厲的回歸本
    在並州新貢的美人身上,暢快地做了數回自己之
    從天宮跌落人間的高湛,又回想起了一些令自己討厭的事
    淮南的事,如何了?
    他的行台尚書進軍到何處了?
    自己是不是又有十日未看奏書了
    念及此處,高湛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周軍兵臨城下時,自己在城樓之上的那份惴惴不
    失去權力的恐懼,宛若藤蔓般在他的心中生長著,攀援
    高湛艱難地推開了懷中那令人墮落的嬌豔女子,披衣而
    今日起,他要戒色!
    —————
    晉陽宮
    批閱了大半日奏書的高湛,在窮極無聊的文書之內,收獲了數條令人喜憂參半的消
    壞消息是陳人在合肥左右聚集了五到十萬人的兵力,隨時有可能北攻壽
    另外,本月陳人在壽陽與羅州小挫齊軍,一月之前報書朝廷,必定據城死守的江州刺史,也因道路阻斷,徹底沒了音
    如果再考慮到,已被陳人包圍了月餘的巴州城,即便從最樂觀的角度去思考,淮南局勢似乎也正在脫離著朝廷的掌
    好在,西南道行台徐遠、東南道行台封子繪俱已就
    據他們的奏陳,最遲到二月月中,便能在西路集結二萬兵力馳援巴州,在東路集結五萬兵力增援壽
    加上兩地本有的地方軍士,兩地便足有十二萬左右的兵力,對付陳人,應當不成問
    不過即使如此,此刻已然勵精圖治的高湛對南線戰事,仍是有些放心不
    此間,周人在側,虎視眈眈,段韶、斛律光等宿將,皆不可輕易南
    思慮良久,高湛忽然眼前一亮,腦中閃過了那日晉陽城下,那個白鎧白衣刺楊忠的齊將身
    蘭陵王善騎戰,江南乏騎卒,自己何不令其引一支精銳騎兵南下,必能大破陳
    一份令蘭陵王高長恭率騎卒三千南下壽陽的草詔,揮筆而
    高湛吹了吹紙上的墨跡,抬首看了看對麵屋簷之上的積
    強令自己打開了下一份奏
    隻是,在方才解決了一樁心事之後,那股勵精圖治的鬥誌正越來越
    風花雪月的幻景又開始撩動起高湛的心
    高湛攥了攥拳頭,壓下了那股燥
    他卻不禁在心中想
    自己要如何,才能既牢牢掌握住皇帝的權柄,又肆意享受那酒色的歡娛呢?
    —————
    翌
    追達奚武入周境,虜獲人口二千而還的太子太保斛律光,回到晉
    又一次勵精圖治失敗的高湛,立時在宮中召見了
    看著眼前這位身材高大壯碩、眉宇間永遠散著平淡自若的將軍,盯著這位自己太子的嶽丈,齊國軍界最具影響力的勳
    高湛憶起了昨夜自己麵對美人時的軟弱,憶起了前時自己麵對北周軍陣時的惶
    他竟是就那般失態地摟住了斛律光的脖子,貼著他的腦袋,哭泣了起
    斛律光此刻極為難做,隻伸手在高湛的背後輕輕拍了拍,便用求助地目光看了看同在殿中的司徒、任城王高
    高湝會意,近到高湛身側言
    “阿兄何至於此?”
    高湛自知被弟弟看了笑話,終於止住了哭泣,在哽咽中同斛律光說了自己平陳的計
    他繼而問
    “斛律公以為如何?”
    斛律光麵露憂色,答
    “陛下遣蘭陵王援壽陽之策甚”
    “然西南道懸於大山之南,遣兵救之恐或無益,不若以其兵馬付壽陽,並攻合肥,如此必”
    高湛心裏有些不服氣,他相信自己的計略沒什麽問題,決意堅持自己的判斷,
    “西南道數州百姓皆朕子民,亦當救”
    斛律光頓了頓,知道天子這是有了脾氣,便也止了言
    往後淮南之事若是糜爛,段韶必定南
    屆時,並州軍事則盡由自己一人而決,亦非壞
    淮南之戰的勝負、輸
    便由著天子與段韶去折騰
    斛律光止了心中遐思,緩緩應
    “至尊愛民,德行甚”
    “段太傅熟悉江淮,不日將歸,至尊可召問其事,必得明”
    高湛因為段韶先前對北周進兵速度的錯誤估計,對其軍略的信任已有了些許動搖,隻自信答
    “我知此”
    “明月勿”
    “但與我同看,淮南之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