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樂之的回答，談不上讓人多驚歎，但每一句都思路清晰，切中要害。
    態度務實，戰略眼光長遠。
    楊束嘴角微揚，是個能培養的。
    “見解不俗，思慮周詳。”楊束語氣裏有讚許，“許靖州沒看錯人。”
    “好好做，秦國不會虧待有才之士。”
    “謝皇上誇讚，微臣當竭盡全力，不負皇上，不負秦國。”
    朱樂之起身，鄭重行禮。
    “想去會寧見見皇後？”楊束看著朱樂之。
    朱樂之沒意外楊束會知道，他一個連正式官職都沒有的人，楊束晚上特意見他，絕不可能是因為他的才能。
    “微臣想立功後再去會寧。”
    朱樂之婉拒楊束。
    楊束往後靠，年輕人大都有傲氣，不想吃軟飯。
    “你要證明自己朕不攔著，但你母親，必須去會寧。”
    “朕知道漳郡不缺大夫，但比起帝王宮，還是差一些的。”
    “你也希望你母親能得到好的醫治吧？”
    話都說到這了，朱樂之哪還能拒絕。
    “謝皇上。”
    “朕在會寧等你。”
    楊束走到朱樂之身邊，抬手握了握他的肩。
    “微臣絕不負皇上期望。”朱樂之垂著眸，一字一句。
    楊束笑了笑，邁步離開。
    許靖州在廊下站著，看到楊束，他上前迎了兩步。
    “是個可造之材。”楊束開口。
    “帶去會寧？”許靖州問。
    楊束搖搖頭，“人家不樂意，要留在漳郡立功。”
    “交給你了，好好磨練磨練，別讓皇後等太久。”
    “對了。”楊束瞟許靖州，“閑王那怎麽回事？”
    “他金銀珠寶不要，就讓朕給他做主，說你欺辱他。”
    “他那臉，是你幹的吧？”
    “許靖州，朕知道你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也一直縱著你，但閑王事關秦國拿下齊國，你就不能收收自己的脾氣！”
    “非要鬧到明麵上！”
    “你讓讓他怎麽了？”
    “朕很為難啊，你不能次次都……”
    “他給臣送酒，喊臣‘他大舅’。”許靖州麵無表情說道。
    “這朕就得說你了！”
    “妹妹都被人調戲到麵前了，你還隻會畫臉！”
    “長著手吧？”
    “拿棍子抽啊！”
    “這麽大的人，怎麽就沒點膽氣！”楊束指著許靖州，恨鐵不成鋼。
    “月瑤怎麽就攤上你這樣的哥哥！”
    “……”許靖州。
    他剛可不是這麽說的。
    “看朕幹什麽，忒窩囊了！”楊束罵罵咧咧走了。
    許靖州扯了扯嘴角，在這家夥還是世子的時候，他怎麽沒多罵幾句。
    整理了下袖口，許靖州看向閑王的住處，眸色幽幽，被楊束嚇狠了，他還沒反應過來呢。
    之前，那可不是自己幹的。
    閑王看著慫，做的事可敢的很。
    居然跑到冉兒麵前編排他！
    許靖州很生氣，他多不容易才得來的媳婦啊，楊束藏壞心就算了，畢竟是皇帝，大家又連著筋。
    閑王插一腳，他是不是覺得那把骨頭還很硬！
    禮要不重，這事別想過去。
    他見閑王一次畫他一次！
    下次用半個月不褪色的染料。
    ……
    書房，算盤珠子碰撞發出的輕響一刻不停，鄭嵐凝神核對手中的賬冊。
    “叩、叩叩。”
    聽到一長一短的敲門聲，鄭嵐手微微一頓，她抬眼看向坐在一旁幫她整理票據的梁姣姣。
    梁姣姣停下手，“少東家，茶水涼了，我去添壺熱的。”
    鄭嵐喊住她，“天色不早了，茶就不續了，回去歇息吧。”
    梁姣姣抿了抿唇，一番猶豫後，她問了出來，“少東家，秦帝是不是來漳郡了？”
    鄭嵐訝異的看著她，“你怎麽知道的？”
    鄭嵐眨動了下眼睛，她有跟梁姣姣提？
    “長公主住處守衛多了不少，且不允許人進去。”梁姣姣沒隱瞞。
    “還挺敏銳。”
    “想見見？”
    梁姣姣愣住，頓時緊張起來，話都說不利索了，“我、我可以嗎？”
    “還是不了。”
    短暫的思考，梁姣姣搖頭。
    “天子事務繁忙，少東家別因為我費心。”
    “在偏房等我。”鄭嵐啟唇。
    “你是我的身邊人，以你的性情和天資，將來榮昌商行，勢必有你的位置，出入帝王宮，會是常事。”
    “這會見了，以後在正式場合遇上，也不至於慌亂無措。”
    “秦國的君王跟其他地方不同，他沒那麽遠，不會因為幾句話，就砍人腦袋。”
    “去吧。”鄭嵐朝梁姣姣笑。
    梁姣姣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眼鄭嵐，她拉開門走了出去。
    到了外麵，梁姣姣一顆心劇烈跳動。
    她要見到秦帝了。
    那個傳說中的帝王。
    能把秦國建設的如此繁榮，其風采，定叫人無法直視。
    梁姣姣手緊緊捏在了一起。
    她走後三分鍾，楊束進了書房。
    “都讓秦王衛提前提醒了，你怎麽還在對賬。”
    楊束一屁股坐在鄭嵐身邊，伸手抱住她。
    “果然，得到了就沒誘惑力了。”
    “都不肯為我花一點點的心思。”楊束歎氣，語氣幽怨。
    鄭嵐白他，就這麽點時間，她能準備什麽？
    換個衣服都來不及。
    “賬本哪有我好看。”
    楊束轉動鄭嵐的身子，讓她對著自己。
    “又瘦了。”
    楊束眼神疼惜。
    “為了秦國，少東家受苦了。”
    “何時走？”鄭嵐靠進楊束懷裏。
    “明早。”
    “這麽急？”鄭嵐下意識出聲。
    楊束望向遠處，離開會寧數月，他歸心似箭，一刻都覺得難熬。
    “路上小心些，保重身體。”鄭嵐輕語。
    “梁姣姣在偏房。”
    楊束正要“嗯”，聞言挑眉，“提她做什麽。”
    “小姑娘敬仰皇上，向往已久，你人既然在，就讓她圓個夢。”
    楊束哈了聲，一臉的怪異，“媳婦，你失憶了？我在她家住過，一天最多的時候，見了四回。”
    “那不一樣。”
    鄭嵐拿起楊束腰間的香囊，是她送的那個，從邊緣的磨損看，主人沒少在手上把玩。
    “柳眠城府深沉，陰暗冷厲，不擇手段，是個人都怕。”
    “但秦帝……”
    “幾百年來，還沒見百姓家家給皇帝供長生牌位，盼他萬歲的。”
    “都怪朕人格魅力太大了。”楊束摩挲鄭嵐的腰帶。
    “平易近人點，別嚇唬她。”鄭嵐按住楊束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快去。
    “有獎勵。”
    不等楊束開口，鄭嵐先一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