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8章 讓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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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濕的山洞深處,常年不見日光,岩壁上滲出冰涼的水珠,滴在地麵上。
    空氣裏是難以言喻的腥濁氣味,似是皮肉正處在腐爛中。
    內部幾塊凹凸不平的石頭上,上麵鋪了一層幹草。
    但被汙漬浸透,黑膩膩的。
    塚齊整個人蜷縮在幹草上,身體不時無意識的抽搐一下。
    他已不成人形,原本合身的黑袍如今鬆鬆垮垮的掛在骨架上。
    露出的手腕、腳踝,皮膚是死寂的青灰色,瘡口處潰爛流膿。
    花白淩亂的頭發黏結成綹,沾著草屑和不明的汙物,遮擋了大半張臉,但能看到的部分,是觸目驚心的暗紫色瘀斑。
    不像活人,像極了鬼物。
    透過發絲縫隙,能看到塚齊渾濁無神的眼睛,眼白處布滿了血絲,瞳孔空洞的瞪著前方,沒有絲毫焦距。
    侍從把食物和水放在塚齊麵前。
    一個時辰過去,塚齊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隻嘴角流出涎水。
    黃昏時分,隨著最後一縷天光消失,塚齊枯瘦如雞爪的手動了動。
    他那一直空洞瞪視的眼睛,極其緩慢、艱難的轉動了一下。
    “啊!”
    塚齊嘶喊,大口喘著粗氣。
    好一會,塚齊的瞳孔聚焦了,他的嘴唇劇烈哆嗦,似乎想說話,卻隻能吐出幾個含糊的氣音。
    “呃……嗬嗬……”
    塚齊胸膛大幅度起伏,顫抖著抬起潰爛的手,指向洞口。
    “南!”
    “往、南、走!”塚齊用盡全力,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
    話落,他眼裏微弱的光芒滅了,瞳孔再次成死寂的空洞,抬起的手垂落下去,砸在汙穢的草鋪上。
    若不是還有呼吸,他和死人沒區別。
    ……
    會寧,一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從帝王宮側門駛進去。
    行了百米,馬車穩穩停住。
    幾秒後,車簾晃動,一個青年鑽了出來。
    他穿著一身明顯不合體的粗布衣裳,袖口褲腿都短了一截,頭發亂糟糟的束著,幾縷濕發貼在額前臉頰上,更顯得那張臉唇紅齒白。
    “皇上呢?”青年問。
    秦王衛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青年衝了出去。
    楊束牽著楊寧,正同她講醜小鴨的故事。
    眼尾瞥見個“猴子”,緊接著,楊束腿被抱住了。
    “你是我阿兄啊!”
    “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青年嚎啕出聲,帶著質問。
    楊束低頭辨認了下,眉毛往上挑起,“齊迢?”
    “你這什麽情況?”
    楊束看向秦王衛。
    秦王衛回道:“小侯爺不肯換。”
    “咿!”楊寧兩隻手捂住嘴鼻,被齊迢身上的魚腥味熏的直往後退。
    “帶小公主回去。”楊束對秦王衛道。
    “我到底做錯什麽了?!”
    “你說啊!”齊迢哭喊,滿臉傷心。
    楊束抽了兩下,沒把腿抽出來。
    齊迢的情況,他是知道一點的,想去邊境立功,剛進入齊國,就被山匪擄走了。
    好不容易跑出來,又被水匪綁了。
    然後……就是殺魚。
    “說啊!”
    “為什麽啊!”
    “阿兄,你說啊!”
    “你知道刮鱗去鰓有多累嗎!”
    “你知道船艙底下有多腥臭嗎!”
    “阿兄!!!”
    楊束掏了掏耳朵,“是你爹的意思。”
    “都這個時候了!你們還要騙我!”
    “真是你爹的意思。”楊束歎氣,秦王衛找到人,靖陽侯感謝完,就說不用帶回來。
    齊迢那生存能力,秦王衛不管,準得死外頭。
    靖陽侯說不用帶回來,可沒說讓齊迢死。
    秦王衛無奈下,混完山匪窩,混水匪窩。
    本來一切好好的。
    直到齊迢從水裏撈起個人。
    救命之恩,那人決定以身相許。
    就聽著,是件很美好的事。
    但性別同了就算了,那貨還想在上。
    這秦王衛不能不出手啊。
    獨子被拱了,靖陽侯非瘋給他們看。
    知道自己遭罪的時候,秦王衛就眼看著,齊迢情緒崩了。
    回來的路上,一直抓著秦王衛問為什麽。
    死活不信是靖陽侯的意思。
    秦王衛本要送齊迢回靖陽侯府,但齊迢拿宰魚的尖刀哭著抵脖子,一定要當麵問楊束。
    秦王衛拿他沒辦法,請示過楊束,將人帶了來。
    “你為什麽不幹脆殺了我!”
    楊束揉揉眉心,給了齊迢一個腦瓜子。
    “我閑的啊,針對一個傻子。”
    “還讓秦王衛陪著你一起。”
    齊迢哭的更大聲了,“你不僅看我受辱,還罵我!”
    “今日!”齊迢抬起頭。
    楊束微蹙眉,這玩意要跟他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了?
    “我死給你看!”
    “……”楊束。
    “別拉我,讓我死!”齊迢扭著胳膊。
    “靖陽侯呢?”楊束頭疼不已。
    “病了……”
    “又病了?”楊束眼皮上翻,前兩日跟他吃飯的時候,那精氣神,能打死老虎。
    “再吵吵,給你扒光了扔街上,十文錢一個。”
    楊束摸下巴,掃視齊迢,“細皮嫩肉的,一定很多人願意付錢。”
    齊迢眼珠子瞪大了,氣憤的指著楊束,“我、我、我告訴我爹!”
    “讓你爹謀反?滿門抄斬?”
    “你不是人!”齊迢悲憤欲絕,坐地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行了,受罪了,我讓廚房整一桌,給你去去晦氣。”
    齊迢哭的太可憐了,楊束耐著性子開口。
    “我拿你當大哥啊!”
    “兩桌。”
    “不能再加了。”楊束讓齊迢適可而止,不要仗著寵愛無法無天。
    “嗚嗚嗚……”
    齊迢哭倒在地上。
    動作間,破爛前襟鬆開了些。
    “咕嚕嚕。”
    一個圓滾滾、沾著泥巴、約莫拳頭大小的東西從他鬆開的衣襟裏滾了出來。
    哭聲戛然而止。
    齊迢看了眼楊束,伸手就要把那東西塞回懷裏。
    但他動作快,楊束比他更快。
    盯著圓滾滾的東西看了會,楊束提起齊迢,盯著他,“哪來的?”
    帝王威壓,讓齊迢想使性子都難。
    “就、就那個畜牲。”齊迢咬牙切齒。
    秦王衛把人打昏後,齊迢過去狠踹了幾腳,接著把那家夥身上的衣物都扒了。
    不要臉的東西還用遮體?
    這圓滾滾的物什就是那家夥身上搜出來的。
    包裹的還挺嚴實。
    齊迢想也沒想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