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挺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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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真隻想同你睡覺,我們沒必要回這裏。”

    的確是。

    隻要沈烈想,在會所時就可以,以那裏的隱秘性來說,少一個人也不會有人發現,他沒必要等到現在,回到淺灣。

    陳靜安輕微擰眉:“我不習慣跟人同床。”

    “我也不習慣。”沈烈道。

    車開回淺灣,眼前的景象跟白日裏看起來不太一樣,矗立在夜色裏,猶如工業怪物,靜默無聲,壓迫感撲麵,仿佛能看見它撩起獠牙,貪婪吞噬萬物。

    沈烈打開燈,裏麵的陳列依舊,他帶著她上二樓,她的房間在他對麵,一個完整的套間,她的衣物也全都在裏麵。

    “早點休息,有什麽需要可以跟我說。”他將洗漱用品一一放在洗手台上,被臥室裏暖光照著,倒真像是年長幾歲的哥哥。

    但這隻是假象。

    陳靜安知道在這副溫和無害的皮囊下,包藏著怎樣的禍心。

    “好。”她道。

    關好門,她拿過備好的睡衣毛巾進浴室洗漱,熱氣氤氳,她抹了把鏡麵上的水霧,首先露出帶著疲意的眼睛,她像今天認真審視自己,還是演出前,那時候是初生牛犢,難掩的神采飛揚,到現在,什麽也不剩了。

    陳靜安吹幹頭發,反倒睡不著,疲憊的身體下,有一根極細的神經,她無法控製地留心著一切動靜,是否會有開門聲,走廊的燈是否打開,門柄是否有悄無聲息地轉動……更擔心沈烈半夜進來,這裏是他的家,哪裏不能進?

    她沒辦法不去胡思亂想。

    陳靜安在床邊坐了半晌,她沒聽見動靜,猜測沈烈已經睡著,她輕手輕腳打開一條門縫,走廊的壁燈一直亮著,她注意到對麵緊閉的房門,推門出去。

    樓下要更寂靜,當她捧著水杯喝水時,心還在怦怦跳,她注意著樓梯的方向,沈烈沒有下來,他應當不知道自己已經下樓,她安心不少,依然放輕聲音地上樓回房。

    躺下床睡覺,完全陌生的氣息將陳靜安包裹住,她隻能將手放在枕頭下,觸碰到冰冷堅硬後才在抵抗不住睡意後睡過去。

    醒來是因為整隻手臂發麻,意識回籠,記起來在哪才會直接坐起來,先是檢查門,門邊放著的椅子並沒有挪動的痕跡,環視一圈,光已經從還沒拉開的窗簾透出來。

    今日,依舊是晴朗天氣。

    陳靜安下樓時,沈烈已經在樓下,他在中島台切著顆黃色彩椒,很淡的辛甜氣息,他氣質很迷,當他一身正裝坐於辦公桌前,不會有人能想象到,在一個小時前,他剛摘下格子圍裙。

    而這兩者,都並不違和。

    沈烈熬了粥,揭開砂鍋蓋子,一團白霧。

    偏中式的早餐,他舀粥裝盤,再簡單的東西,也被他擺出不太能吃起的樣子,他自己也知道,解釋在他看來,食物的味道,是由視覺跟味覺組成。

    陳靜安心不在焉,目光似有似無瞥向他身後,其實是有些心虛,她隻能用喝水掩飾,喝水時,又忍不住打量起沈烈的神情。

    跟平時並無區別,他應該沒有發現。

    陳靜安默默地放下水杯,在她剛放心後轉身,沈烈才開口:“如果方便的話,吃飯之前能將那柄刀歸還回來嗎?因為刀具是整套,缺一件還是很明顯。”

    說這話時,沈烈甚至沒抬起頭,好像那隻是一隻杯子,一套,就該放在一起完完整整。

    他知道那柄刀是用來防他的。

    不在意罷了。

    陳靜安感覺尷尬難堪,她的小動作全在沈烈眼裏,或許在他看來,全都是些幼稚的小把戲。

    她上樓,從枕頭裏將那柄刀取出來,交給沈烈時,他捏著手柄把玩,刀身不足一寸長的水果刀,小巧秀氣,真用起來傷不到哪,他輕哂,放下刀的同時,取出另一把刀,語氣沒什麽波瀾:“這一把叫剁骨刀,下一次,可以試試這把。”

    “……”

    刀身漆黑,隻有刀刃泛著冷色金屬光澤。

    陳靜安沒接,涼涼看他一眼。

    她現在是挺想砍他的。

    這頓飯相對吃著安靜,陳靜安話本身就少,麵對沈烈更無說話的念頭,她一言不發地低頭喝粥,粥跟小菜的味道比她在餐廳裏吃得要更好,她對食物沒有品鑒,隻是單靠個人感覺,即便是出自沈烈之手,她也沒辦法處於私心說難吃。

    吃過飯,陸續有人登門。

    先是紀弘,他是來送文件,方便沈烈居家辦公,然後是珠寶、服裝設計師,還有一些,各方個麵,全都是沈烈叫來,專屬服務陳靜安一個。烏泱泱一群人,用不著她費心,所有人各司其職,量尺寸,問喜好,做護理各不耽誤。

    陳靜安問沈烈什麽意思?這是做女友還是做情人?

    沈烈麵色從容:“我想要了解你,清楚你的喜好,這是最快方式,你對我成見已經很深,隻能盡量避免做些你不開心的事。”

    陳靜安沒辦法反駁。

    早該知道沈烈本意隻不過是豢養隻金絲雀,聽話漂亮,堆金砌玉似的養著,需要時逗逗樂解解悶。

    想明白,陳靜安反倒平靜下來,她配合著抬手,所有問題一一回答,聽著他們的恭維話,誇讚沈烈對她的萬分寵愛,說羨慕的很多,她起初還能聽見,後麵就不太能了,看著他們嘴巴一張一合,什麽也聽不見。

    紀弘跟著沈烈上樓去書房。

    門關上,紀弘想起上樓時瞥見陳靜安的神情,在遞過文件時,多說了一句:“陳小姐變化還挺大的。”

    他見過陳靜安幾次,雨夜裏那次記憶也很深,雨夜裏,少女模樣,靈氣逼人,他很理解,為什麽老板會讓司機將車在路邊停下,等許久,甚至不確定是否早已搭車離開。

    沈烈一雙似笑非笑眼睛,“你倒觀察細微,在我身邊,屈才了。”

    “……我隨口說說,您別當真!”紀弘知道自己失言,低頭認錯,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

    沈烈沒說話,低頭翻看起文件,書頁翻動聲規律響起,翻閱完,在末尾簽名處簽上字,沈烈兩個字,被他寫得極具個人特色,落筆自信,瀟瀟灑灑的起承轉合,最後一點格外重,墨跡滲透,紙張像是被刺穿。

    他不是不知道。

    陳靜安人在這,魂不在。

    無所謂,隻要人在他身邊,這魂是召來勾,他都能要回來。

    半晌,沈烈將簽完字的文件合上,遞回給紀弘,突兀又意味深長道:“人應當要留有些念想。”

    沈烈處理完工作,樓下的工程還未結束,他叫停,讓人回去,等人走的差不多,陳靜安黑白分明的瞳仁凝視著他,聲音平淡到近乎冰冷,問自己什麽時候可以回去,她不久後還有演出,需要練習。

    “這裏不是不能練,琴房裏的東西都是為你準備的,你隨便用。”

    “不用了,琵琶還是用著舊的習慣。”

    沈烈笑意有些深,並未反駁,叫來紀弘送她學校,說以後由紀弘負責她衣食起居上的大小瑣事。路上時,紀弘見陳靜安一直看著車窗外,沉默不語,主動攀談起來,話題怎麽也繞不過沈烈,最後就隻談沈烈。

    紀弘作為沈烈三年助理,在喜惡上,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沈烈。說起喜好,沈烈興趣廣泛,他的教育以及身份也會要求他什麽都會,他不僅會,而且每樣都玩的挺好。

    說這些時,陳靜安依然保持著原有的動作,甚至沒有的半點偏差,像是睡著,隻是睜著眼。

    這樣的狀態,那些話她自然也沒聽進去。

    紀弘呼出氣,對陳靜安他心裏也是有愧,但路還很長,他繼續說起沈烈討厭的東西,比如有輕微潔癖跟強迫症,對食物挑剔,不喜歡吃辣……

    剛說兩句,陳靜安偏頭,清冷冷的目光與他對視,神態專注認真到令他咋舌,紀弘表情看起來有些古怪,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

    車到學校。

    陳靜安表情有些鬆動,不再像剛上車時的冷若冰霜,下車時衝著紀弘微微頷首,說了聲謝謝。

    紀弘目送她進學校。

    好一會,又長歎一口氣,讓司機開車。

    回去的路上,陳靜安仍在回想紀弘說的話,她想要盡早結束這種狀態,就必須讓沈烈厭惡她,膩了她。

    本就是新鮮感而已,又能持續多久。

    她等不了太久。

    —

    陳靜安跟沈烈見麵次數越來越多,大多時間,沈烈會讓紀弘先聯係她,確定好時間跟地點,然後接她過去。周五那天,陳靜安的課程早早結束,沈烈主動問她今晚想去哪吃飯,她思考後,敲出一家餐館名字。

    川菜館,重麻重辣。

    陳靜安主動點起菜來,看著菜單上標識出的辣度,直接點了幾道最辣的,服務員看著她文靜素雅的樣子,忍不住問:“小姐你能吃辣嗎?”

    “可以。”語氣篤定。

    “那這位先生呢?”服務生問。

    沈烈捏著杯子喝茶,隻說隨她就好,服務生離開去下單,他放下杯子,漫不經心地問:“我以為你們那都愛吃甜。”

    陳靜安麵不改色:“我們家大概例外,我愛吃辣,不是常吃,但過兩天就會想吃。”

    沈烈不可置否。

    菜送上來,陳靜安便被菜係的顏色所驚到,辣椒仿佛是主菜,想吃其他的,需在裏麵挑揀,她托著臉已經覺得胃疼。

    對麵沈烈看她,問:“不想吃,不舒服?”

    陳靜安隻能硬著頭皮開動,她有些後悔選這一條開始,但想到沈烈在吃上這樣的講究,今晚他大概也不會好過多少,心裏多少有些報複的快感,她替沈烈夾菜,誇著味道不錯,讓他多吃。

    沈烈握著筷子,從容遞進口中。

    “辣嗎?”陳靜安關切問,眼底映著餐廳的燈光,過於明亮。

    沈烈含笑,說還好。

    是嗎?陳靜安感覺到嘴裏在起火,她不太相信沈烈一個不吃辣的會感覺不到,隻當他忍耐度高,故意演出來的,她一邊吃,一邊不忘關照他,挑她認為最辣的來,到最後舌頭快辣到沒知覺,嘴唇紅腫,才不甘心停下來。

    反看沈烈,除了嘴唇有異常的心,其餘神色自然,麵不改色,她開始懷疑,到底是沈烈城府深,還是紀弘透露的信息有誤。

    一頓飯艱難吃完,陳靜安喝許多水也沒能緩解。

    出餐廳,停車的位置有些靠後,已經過了飯點,沒有車再往這邊開來。陳靜安仍不甘心問他感覺怎麽樣,是否覺得辣。

    沈烈停下來反問她:“你覺得呢?”

    陳靜安口齒不太清地道:“有些辣,隻是還不夠,以後再換一家……”

    她聽到低沉輕哂,還未來得及抬頭,一隻手臂抵上她的腰,往自己的身邊攏去,下巴被鉗製住,往上抬起,對上漆黑熠亮的眼睛,沈烈附身低頭,輕易吻住她的唇。他來時洶湧,親吻時亦然。

    唇上的麻一直沒停止,感覺要更遲鈍,等沈烈含吮住唇瓣,陳靜安才有真切的感覺,蘇麻感從唇上蔓延,直擊心髒。

    滾燙熾熱,她的腰肢被不斷箍進,沈烈的手臂在不停收緊,幾乎要被揉進身體裏,她才後知後覺反應辣不是味覺,是痛感,現在呢,她分不清究竟屬於哪一個感官反饋,或者,所有的感官都有,在共同作用下,她感覺自己快窒息。

    沈烈輕咬下唇瓣,仿佛品味一般,他放開她時,見紅腫唇瓣上是瀲灩的水光,說不出的瑰麗明豔,陳靜安睜著眼,在呼吸,是被不小心被擺上岸邊魚,竭力想要呼吸氧氣。沈烈食髓知味一般,回味過後,才緩慢回答她的問題。

    “嗯。”

    “是挺辣的。”

    依然是斯文摸樣。

    如果不是唇上的水光,應當裝的要更像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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