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怕,怕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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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靈曾抱著陳靜安的手臂,誇讚她脾氣太好,好的跟假的一樣,其他人對她的評價也相差無幾,她情緒穩定,很少生氣動怒,但現在,她是真的感覺到被狎玩的愚弄感,整天積攢的負麵情緒在這一刻爆發。

    “我不想再陪你玩。”

    陳靜安咬緊唇,話從牙縫裏艱澀擠出:“我自問今天已經做到女友職責,沈先生我今天很累,我先回去。”

    “我送你?”

    “不用!”陳靜安一刻也不想跟他多待,“我自己打車。”

    她情緒全寫在臉上,沈烈又道:“你就這樣下去,場麵可能會有些難堪。”

    陳靜安以為他指自己就這麽走,反倒讓他難堪,她突然沒有說一個字的欲望,她轉身走出去,迫不及待地拿包下樓,走到大廳,不可避免地撞見陶倫等人,秦宜年坐在角落位置,目光緊追著她的身影。

    那裏麵,有恨意,有嘲弄輕視,也有憐憫心痛。

    徐若晴早已經離開,跟秦宜年鬧得並不愉快,一晚上本就積攢怨氣,也不再招呼,甩臉走人。

    陶倫笑嘻嘻叫她,問沈烈呢。

    陳靜安隻說在樓上。

    “那你這是?”陶倫問。

    “回學校。”

    陶倫回頭看了眼秦宜年,來了興趣:“怎麽回事,就自個兒回去?這裏偏僻可不好打車,沈總的車在外麵?”

    “我打車。”

    喲,多有意思。陶倫憋悶一晚上,向秦宜年賠罪不知多久,突然覺得出了口氣,爭著爬著擠上的位置,到最後也不過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

    “還是我送你吧,畢竟還是嫂子,隻不過以前是二嫂,其實這話也不對,現在是不是叫嫂子也該問一聲,別到時候叫錯,惹得人笑話。”

    陶倫臉上還是堆著笑,是譏笑。

    其他人也饒有興趣看過來,陳靜安才反應過來,沈烈那句“場麵可能難堪”,指的是現在。

    他從小就浸泡在名利圈子裏,太清楚裏麵拜高踩低的做法,他什麽都算好,提醒她,卻不阻止,就像那天她要問他要一支煙,他說過體驗會不好,等她真嚐了,踩過坑得到教訓後,遞水滅煙。

    這便是沈烈。

    “隨你怎麽叫。”

    “生氣了?也就對著我們敢這樣,對烈哥的時候不是挺能做小伏低嗎?”

    陳靜安目光越過他,清冷的目光與他對視,看著秦宜年,她清楚陶倫這些話是給秦宜年出氣,可憑什麽呢,出軌劈腿的人不是她。

    能讓他們這麽認為,也隻有秦宜年。

    陳靜安感覺血液倒流,他們在一起兩年,分手時她也想過體麵一些,雙方不至於撕破臉皮,互相憎惡難堪。

    她聽見自己問:“你是這麽跟他們說的嗎?”

    秦宜年咬緊牙關,被陳靜安的目光刺痛,他起身走來:“說的不對嗎?我們前腳分手,你們後腳在一起,你速度夠快的啊。”

    得到答案後好像也沒什麽可爭執的,陳靜安反倒釋然,她隻是彎唇笑笑,然後誰也不看往外走。

    秦宜年追上來,他早已被妒火燒得神誌不清,他喝多酒,本能不想讓她就這麽離開,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急迫想要挽回這段關係,說出來的卻全都是傷人的話。

    “我以前怎麽就沒看出來,你以前不是挺冰清玉潔,做戲給我看?陳靜安,你拿我當跳板,用完就丟?”

    “你別走,我話沒說完!”

    “我是對不起你,我跟你道歉,你怎麽著我都行,你現在跟著沈烈,他又拿你當人看嗎?你要是後悔,你回來,我們重新開始。”

    “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

    “……”

    陶倫幾個人眼看著事情鬧大紛紛上來拉人,陳靜安再怎麽說也是沈烈身邊人,出言諷刺幾句過過嘴癮也就行了,真要鬧大隻怕收不住勢。

    “二哥,你撒手,別鬧了!”

    “是啊二哥,不值當,什麽女人找不到?”

    秦宜年抓住她的手,發瘋一樣想要往自己身邊拽,力道大的陳靜安根本掙脫不了,手腕上皮膚被抓紅,沒什麽痛感,眼淚毫無征兆掉下來。

    戀愛時總覺得這輩子也會一直如此,話全撿甜蜜溫軟的說,事事妥帖入微,生怕因為受半點委屈。

    到底逃不過癡男怨女的結局。

    秦宜年的手腕忽然被人鉗製住,因用力,分明骨節泛著淡青色,食指抵著手腕關節位置摁壓,痛疼感迫使他不得不放開手。他呲牙抬頭,對上雙黑白分明的眸子。

    “沒看到她哭了嗎?你弄疼她了。”沈烈神情陰鬱,語氣卻淡。

    秦宜年鬆手了,沈烈卻沒有,再用幾分力氣,這隻手骨骨頭會錯位,人體比看起來要更脆弱,隻要熟知人體,善於用力。

    秦宜年疼的額頭全是汗,雙腿癱軟,如果不是身邊人扶著,幾乎直接給跪下。

    “烈哥,秦二是喝多了,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陶倫更急,卻又不敢動,他不敢動,其他人更沒這個膽量。

    沈烈瞥他一眼,一個眼風,淡到幾乎沒有任何情緒,更像是反問,他算個什麽東西?

    陶倫病急亂投醫,隻好向看陳靜安求助:“陳小姐,你大人有大量,看在以前的那些情分上,這事能不能就這麽算了,他也是一時糊塗。”

    陳靜安沒任何反應,沒等陶倫再多說一句,沈烈已經替她作出回答,在骨頭細微哢嚓聲,秦宜年終於扛不住叫出聲,聲音卻戛然而止,沈烈下一刻抬腳踢過去,他被踢翻在地上,蜷縮著,抱著手臂,好半天爬不起來。

    陶倫想去扶。

    沈烈問:“你動什麽?”

    陶倫僵在原地,內心惴惴不安,平日裏的油腔滑調能言善道,這會兒雙唇緊閉,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讓秦元明滾過來。”

    “好嘞,我馬上打電話!”

    陶倫焦急去掏手機,心裏不免想到等秦元明過來,這事更嚴重,秦元明是什麽人?為了利益最能大義滅親,自個兒都不放在眼裏的狠人,知道秦宜年得罪沈烈,非得直接卸一條胳膊給人賠罪。

    “哭什麽,你跟我發脾氣的勁兒哪去了?”沈烈回頭,一個抬眼,又回到斯文模樣,他從前襟口袋裏抽出方巾手帕,仔細地擦掛在臉頰上半幹的淚痕,“你啊,也隻會窩裏橫。”

    語氣寵溺,又有些傷腦筋,溫柔神情更與剛才有著天壤之別,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很難想象出這兩幅麵孔出自同一個人。

    而這個人,是沈烈。

    太陽底下的新鮮事。

    陳靜安仍由沈烈擦拭,清楚現在正如遞水滅煙,他讓她親眼看到上段關係最不堪的樣子,當白月光成為白飯粒,就再也無任何惦念的可能,他真厲害,她不得不佩服,無論事態如何發展,他總能讓事情朝著對他有利的方向。

    她懷疑他想動手很早,隻是上次,是在醫院。

    挺逗的,這樣的人,也會遵守社會既有規則。

    沈烈牽住她的手,掌心皮膚滾燙,這隻手剛導致一位成年男性的手骨錯位,現在,溫柔又小心翼翼,確保不會弄疼她,他低頭溫聲詢問她玩累了嗎?

    的確累。

    身心俱疲。

    陳靜安隻剩下點頭。

    車已經停在外麵,陳靜安先上車,沈烈卻說還有東西未取,折返回去,額頭抵著玻璃,她看到月光,圓滿的不像樣子,月光皎潔,無差別落在樹稍,也落在蒙塵的地麵,會落在好人的發梢,也會落進壞人的掌心。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否算好人。

    如果是,又怎麽會在看見秦宜年被踢翻倒地時,心裏沒有半點波瀾。

    近墨者黑,她又會好到哪去?

    沈烈拿的是外套,這種東西倒不必他親自回去,直到他如變戲法,從外套下拿出一支白色梔子,花小不起眼,味道卻清新好聞,陳靜安遲緩眨著眼睛,接過,捏在手指間轉動,折斷的位置,泛著新鮮的綠,剛折下的。

    “經理說,第一次約會應該送女孩子花,我沒準備,隻有這一朵,還是剛摘下來的,會所裏入口位置。”

    陳靜安仍轉動著那支梔子,大概是盛放不久,花瓣雪白純潔,沒有半點折痕。

    “在想什麽?”沈烈問。

    陳靜安才抬眼看他:“我覺得你挺瘋的。”

    他應當有一顆暴虐的心,掩藏在優越皮囊、紳士西服下,也藏在這支小花下,他做過那麽多殘忍的事,轉頭,卻又會在月夜裏,送她一支偷摘的花。她想象不到其他人,看見沈烈折花時的表情,想必異常豐富。

    沈烈倒笑了問:“你怕嗎?”

    “怕,怕的要命。”是實話。

    陳靜安繼續道:“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是真的愉悅,什麽時候是真生氣,我並不是擅長察言觀色的人。”

    她比裏麵的人更一無所有,在沈烈眼前,也隻是點點手指隨意處置的,輪到她時,她又能好到哪去?

    沈烈定定看著她:“也不一定這麽難捉摸,牽手時我是愉悅的,接吻時也是,我想,我應當很好哄。”

    “……”

    她並不是很想哄。

    車啟動駛離會所,窗外車流稀少,再看時間,才注意到早已經過十二點,這個點,宿舍已經關門。

    “去淺灣。”

    那片富人區,他精心設計的金絲籠。

    陳靜安倒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反應,經過一天,她的闕值已經拔高,她望著他,眼波並不像以前靈動流轉。

    沈烈靜靜等她的問題,卻始終沒開口,知道她要說的於她而言難以啟口,他平和道:“我知道你想問,今晚是不是需要你同我睡覺。”

    他說同他睡覺,這種事,他上下嘴唇碰觸便脫口。

    陳靜安頭皮發緊,手指緊攥,她覺得自己的闕值還不夠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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