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硫酸亞鐵、硫酸銅、漂白粉、普魯士藍之外，洪濤這次來堿廠還打算多試製幾樣農肥。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當初剛坐上皇位時就與李贄聊過該如何治理國家。李贄自然是各種古代聖賢觀點，但他不是，隻有一句話讓大明百姓能吃飽肚子，不管好壞先吃飽，皇位就穩了。

    這個答案不一定完美，但在古代，不管放到任何一個朝代，肯定都是最實用的。隻有搞定了百姓肚子，才有底氣與內部的政敵和外部的強敵掰手腕。

    更誇張點說，大明可以不用銅錢、寶鈔，甚至白銀當貨幣，也可以不發展工業，隻要有足夠的糧食，國家照樣能正常運轉，就是效率稍微低一點而已。

    關心農業，是洪濤執政十多年來僅次於軍事的第二大投入。北方各地已經興建了好幾年水利工程，新政推廣的番薯和番麥產量也在逐年上升，農莊與合作社在四個省份遍地開花，極大的調動了農戶的積極性。

    但還不夠，光靠人和政策隻能保證下限，卻無法提高上限。想讓糧食增產，除了風調雨順之外隻有兩個辦法，擴大耕地麵積和使用科技手段。

    前者一直都在做，但受限於勞動力數量，短時間內不會有太大長進。後者呢，隻能說做了一點點，效果還不錯，仍舊有極大的空間可以提升。

    隻是由於化工廠的產量問題，想大範圍推廣硫酸銨鈣這樣的化肥，短時間內好像不太可能。於是洪濤又絞盡腦汁想出來幾種容易生產、成本低、效果還湊合的農肥，拿來當做有效補充。

    首先就是氮肥，沒有太固定的名稱，叫啥都成，洪濤起了個名叫代硫酸銨鈣。它的原料價格比較低，除了運輸費用之外根本不用花錢，是各種廢棄的動物皮子。

    把這些沒人要的碎皮子用高溫蒸汽蒸融化，晾幹之後粉碎就是很好的氮肥，效果相當於硫酸銨鈣的三分之一。別嫌少，架不住成本低，做為化肥的補充也足夠用了。

    至於說廢動物皮子從哪兒來，自己去找唄，豬皮、羊皮、牛皮等等都可以，誰有條件誰就用。

    這時有捕鯨船的海運衙門就能捷足先登了，專門辦個肥料廠，用鯨魚皮來生產代硫酸銨鈣。這樣不光能解決部分勞動力的工作，還能有些收入，並為農戶們提供了好產品，一舉三得。

    其次就是磷肥，用各種動物骨頭加工成骨粉，再混合磷礦石和硫酸，合成過磷酸鈣。這是一種快速磷肥，可以根據農作物的狀態隨時施用。

    在加工骨粉的同時，還可以順帶著提取油脂，用來製作肥皂，又是一筆收入。肥料廠自然會用鯨魚骨製造骨粉，民間也可以用各種動物骨頭代替，方法很簡單，最適合農莊合作社集體操作。

    隻可惜看不到成品了，就在等著普魯士藍看結果的那幾天，土默特部卜失兔大台吉派了名親信，帶著一支兀魯斯人使團抵達了京城。

    這支兀魯斯人使團聲稱是受了兀魯斯皇帝的派遣，卻拿不出國書，也沒帶貢品。禮部本不想搭理，可卜失兔的親信又說對方確實來自遙遠的兀魯斯，且兀魯斯國很強大。

    楊嗣昌一聽也拿不定主意了，尋思著景陽皇帝很喜歡和番邦交往，幹脆找了內閣首輔葉向高請教。要說還是葉向高賊，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接待，於是把消息透露給了王安。

    這不，王安一聽說來了從沒見過的番邦使團，馬上就讓張然去永定河堿廠當麵請示皇帝。

    兀魯斯、幹羅斯、羅刹，都是漢人對俄羅斯帝國的稱呼，基本是來自蒙語的音譯。明朝從官方到民間並不知道俄羅斯帝國在哪兒，也不覺得有必要知道。

    但同為一個大帝國的皇帝，羅曼諾夫王朝的第一任沙皇米哈伊爾一世，眼光和智慧就要長遠的多。他已經意識到大明帝國可能與俄羅斯帝國的發展有緊密聯係，果斷派出了使團，要先將對手的虛實探聽清楚。

    難道說使團等於間諜嗎？洪濤可以很負責任的肯定。古代各國派遣的使團，主要任務隻有兩個，外交和情報。

    洪濤回宮之後沒有馬上召見俄羅斯使團，而是將帶他們來的土默特部向導叫到養心殿，借口賞賜一路辛勞，順便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個聽上去挺隨意，實際上很關鍵的問題。

    比如說俄羅斯使團是從哪兒來的？為什麽會進入土默特部領地？來大明有什麽需求。土默特向導是頭一次進入大明皇宮，滿眼全是金碧輝煌，滿腦子都是精美綢緞和琉璃酒器，那真是有問必答、不問也說。

    按照他的說法，俄羅斯使團是從一個叫托木斯克的小城出發的，當地曾屬於一個叫尤斯坦的蒙古部落。這個部落總是受到吉爾吉斯部和瓦剌部的欺負，無奈之下隻好歸順了西邊的俄羅斯帝國尋求庇護。

    也是在俄羅斯帝國皇帝的幫助下在靠近鄂畢河的地方建了一座城，由沙皇派駐軍隊駐守，仍舊是尤斯坦部的放牧地。

    至於說土默特部為什麽知道的這麽清楚，俄羅斯使團為什麽要找他們帶路來大明，向導咧嘴一笑。土默特部原本並不是生活在現在的漠南，而是在北海（貝加爾湖）。

    是被成吉思汗征服之後跟著西征大軍一直向西，留在了阿爾泰山附近。鄂畢河就發源於阿爾泰山，土默特部與當地的多支部落都有交往，甚至通婚，其中也包括尤斯坦部。

    即便是土默特部遷徙到了漠南，其族中仍舊有不少人的家鄉在阿爾泰山以北、鄂畢河上遊，雖然不可能年年都回去看看，但始終也沒斷了聯係。

    既然俄羅斯使團是從托木斯克城出發的，那找的向導極大概率是當地的尤斯坦部牧人，順理成章也就帶到了土默特部。

    但俄羅斯使團要來做什麽，土默特部的向導真不太清楚。不過向導看在大明皇帝賞賜了這麽多好東西的份兒上，私下裏透露了一個消息。

    俄羅斯使團攜帶的所謂珍貴毛皮實質上都不怎麽珍貴，甚至有從土默特部臨時交換而來的。提醒大明皇帝千萬別上當，想要好毛皮他可以從土默特部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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