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屏幕前的觀眾看不見路邈在幻覺中經曆的那些畫麵,在他們的視野當中，月光女神召喚出十幾隻複製粘貼一樣的大肉丸子，老王和之前死去的人牲之後,路邈就突然陷入了呆滯之中。

    他們眼睜睜看著路邈的表情變得木然，渾身上下的皮膚在黑暗中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微弱的光線中，他的臉上開始爬滿了細密的紋路。

    當那種紋路蔓延至一半的臉時，他們發現那並不是什麽花紋,而是隨機出現的裂紋。

    就像是傳說中被美杜莎石化的那些人一樣，路邈在逐漸變成一顆石頭,隻是跟被美杜莎的蛇瞳注視的效果比起來，路邈被石化的過程慢了很多,以至於他們過了這麽久才反應過來。

    路邈的皮膚上出現的，是一層薄薄的石殼。

    薄薄的一層石頭表皮,一點一點爬上路邈的皮膚，看臉似乎還不明顯,但有人注意到路邈的身體末梢，譬如指尖這樣體積比較小的部位，已經完全變成了石頭。

    就像是之前被碾為齏粉的建築一樣,月光女神那無形的精神波動蔓延過來，路邈的指尖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點一點化為飛灰。

    與複活的月光女神相反,路邈此時正在朝著一尊雕像變化。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石殼爬上他的眼角,除了那雙灰藍色的眼睛之外，他看起來跟對麵徹底黑化的月光女神沒有太大的差別。

    【嚴重警告！玩家“路邈”健康值受到永久損害，目前健康值：3！】

    【嚴重警告！玩家“路邈”精神值受到永久損害,目前精神值：18……17……10！】

    【嚴重警告！玩家“路邈”健康值受到永久損害，目前健康值：2！】

    【嚴重警告！玩家“路邈”精神值受到永久損害，目前精神值：9……8……】

    血紅的係統警告再次刷屏一般不斷彈出，路邈的精神值下降速度異常的迅速，體力和精力上限迅速降低，使得路邈原本就已經接近極限的身體再度晃動了一下。

    觀眾眼前的畫麵就被係統警告覆蓋住了。

    一層又一層係統警告的彈窗，互相交疊之間，他們連路邈的麵孔都不怎麽能看見了。

    鬱潛的心髒都跳到了喉嚨口：“路邈！！”

    伍海濤再次重重地擊打了一下地麵，堅固的石磚地板終於承受不住這麽多次的打擊，隻聽見“啪”一聲細碎的裂響，蜘蛛網一般的紋路瞬間爬滿了一整塊地磚。

    猶如路邈臉上的裂紋。

    石殼已經完全覆蓋住了路邈的下半張臉，本就蒼白的麵孔在灰黑色石頭的包裹下，更是冷硬得像是一具漂亮的屍體。

    就在眾人驚懼的注視下，石殼漸漸爬上了路邈的眼球，朝著他的瞳孔蔓延過去。

    月光女神越發近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貼到了路邈的身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非常近，但一個是無堅不摧的邪惡雕像，一個是布滿裂紋的空心石殼，誰都能輕易看出來，雙方的實力差距。

    現在，隻要月光女神伸出一根手指，就能讓路邈瞬間灰飛煙滅。

    【嚴重警告！嚴重警告！！玩家“路邈”精神值受到永久損害，目前精神值：6……5！】

    【嚴重警告！！玩家“路邈”健康值受到永久損害，目前健康值：1！】

    伍海濤臉色微變，忍不住罵了一聲：“操！”

    周東風依舊一言不發，隻是臉色緊繃的盯著屏幕，瞳孔急劇的震顫著。

    路邈……真的要止步於此了嗎？

    他們三個都算是見多識廣了，連他們都無法克製的展露出這樣的情緒，後方的普通玩家們就更不必說。

    不知道從哪裏開始的，人群中忽然傳出幾聲低低的啜泣，然後很快擴散到整個觀賞區。

    有人閉上眼睛不住祈禱：“別死啊，千萬別死……你死了我就再也不相信奇跡了！”

    “拜托了，我好不容易對一個新人產生這麽大的信心，千萬告訴我你有留後手……”

    “嗚嗚嗚，我不敢看了，但是又舍不得走。這個新人怎麽這麽魔性啊……”

    整個觀賞區都彌漫著一種遺憾的氣氛，屏幕裏也安靜得駭人，除了月光女神的精神波動造成的風聲之外，什麽都聽不見。

    突然，寂靜被打破了。

    屏幕那邊傳來一聲非常細微的碎裂聲響。

    所有觀眾都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膽小一點的，遲遲都不敢重新睜開，隻小聲弱弱的詢問身旁的玩家：“碎了？”

    “……碎了。”

    聽到這句話，周圍一片玩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但緊接著，就聽見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月光女神的夢碎了。”

    玩家們：“……？？？”

    什麽？

    所有人都是一陣茫然，什麽叫做月光女神的夢碎了？碎掉的不應該是變成雕像的路邈嗎？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句冰冷的機械音：【遊戲開始。祈禱好運吧，過於脆弱的新人玩家。】

    所有人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睛，立刻朝著屏幕上看去，視線飛快的搜尋著路邈的身影。

    事實上，根本用不著他們尋找，路邈還好端端的站在原地，整個屏幕都是他的臉。

    灰黑色的石殼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退了，路邈睜開了雙眼，先前已經被石殼覆蓋的眼睛，此刻已然恢複了漂亮的灰藍色，一眼望過去，仿佛置身幹淨如洗的天空。

    所有人一時間都陷入了進去，剛剛經曆過大起大落的疲憊心情都仿佛得到了洗滌，整個人輕鬆得不可思議。

    過了幾秒，才有人反應過來：“宿舍樓怎麽回來了？”

    眾人猛地回過神來，這下才想起來路邈此時還在危險的d級副本中，而且麵前還有一個實力強大到離譜的關底boss。

    隻是當他們視線轉向路邈周圍的環境時，巨大的落差卻令他們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沒有大批量複製的人皮怪物，沒有重生的人牲和老王，化為齏粉的女生宿舍樓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回來了，路邈和月光女神還隔著宿管室的窗戶對望。

    甚至月光女神的頭頂上，還是那一盞慘白的燈，明晃晃的，照得人眼睛發酸。

    路邈喃喃自語的那句“果然是假發”，更加令所有玩家陷入迷茫當中，下意識的看向月光女神的頭頂。

    但反複看了許多遍，已經徹底黑化，變成一座活雕像的月光女神並沒有禿頭的跡象，她的頭發依舊跟警察局和學校門口的雕像一樣，刻畫得十分飽滿，並沒有需要假發的跡象。

    才經曆過大喜大悲的刺激，許多玩家這個時候腦子都是空的，再怎麽努力也跟不上路邈的思路，隻能求助身旁的玩家：“他說的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假發？”

    “剛剛那個是什麽的聲音，為什麽突然就提醒路邈進入遊戲了？難道又是係統……不對啊，係統什麽時候會說話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啊啊啊啊啊！”

    好長一段時間，觀賞區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疑問，幾萬個觀眾，硬是湊不出一個正確答案來。

    過了不知道多久，人群中才忽然有一個聲音出現，聲音很輕但語速飛快：“又是個騙局。從月光女神的身份被點明的那一刻開始，我們都被月光女神拉入了幻境。”

    頭上頂著巨大貓耳的少年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人群角落中最不起眼的位置，以一種貓科動物的姿態蹲坐在那裏，一雙圓眼睛目光灼灼的盯著屏幕上的路邈，瞳孔興奮到放大。

    如果注意看的話，會發現他的瞳孔跟其他人不同，居然是豎著的，長度跟外圈的虹膜幾乎一樣。

    “一開始就沒有什麽女神，有的隻是一個妄圖替代正主的恐怖雕像，她欺騙了所有人……”說到這裏，他突然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來什麽好玩的事情，“就像在老王家裏，路邈欺騙我們那樣。”

    眾人：“……”

    突然想起了不太好的回憶。

    而貓耳少年，在簡短的解釋了一句之後，趁著眾人還沒看過來之前，便悄無聲息的融入了另一片人群，隻是眼睛依舊沒有離開畫麵上的路邈。

    “我說他怎麽敢猜宿管就是月光女神的，原來是宿管的假發漏了陷……”舌尖舔過鋒利的犬牙，少年興奮的喃喃：“光憑一個自己都不確定的信息，就敢拿性命去賭……瘋子，又是個瘋子。”

    話雖這麽說，他眼中的光芒卻越來越亮，呼出的氣息都帶上了滾燙的熱度。

    屏幕裏，路邈身上的石殼已經徹底脫落了，他指尖一抖，完整的石殼就脫落了下來，掉入他的手心。

    他看著手心裏的薄薄石殼，微微挑了下眉毛。

    他的豪賭的確並非毫無根據。

    先前猜測宿管跟月光女神之間真正的聯係時，推動他把天平推向“宿管就是月光女神”這一結論的，就是宿管頭上怪異的反光。

    路邈第一次來到女生宿舍的宿管室時，就發現宿管老太的頭頂亮得出奇。

    她頭頂的燈光太亮了，雖然有很大的可能性，隻是想要降低玩家的戒心，延長玩家發現宿管真實陣營的時間，但過亮的燈光卻讓路邈清晰看見了她的發頂。

    低頭和抬頭的時候，居然沒有多大的區別。

    可他在醫院裏見過許多老人，其中不乏自然衰老，身體不錯，但家裏人帶過來進行定期檢查的，她們的頭發並不會像宿管老太一樣，稀疏得那麽均勻。

    這個年紀的老人，不論男女，頭發稀疏都是從兩邊的額角、額頭正中的發際線和頭頂正中開始的。

    宿管的頭頂禿得太均勻了，均勻到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麵積裏，不多不少就那麽幾根頭發，頭皮上還有凹凸不平的紋路，這讓路邈起了疑心。

    不過畢竟隻是隔著窗戶看了一眼，路邈也不確定那一閃而過的古怪紋路是真實存在的，還是自己被亮光晃花了眼睛的錯覺。

    現在他卻能夠確定了，宿管頭上就是假發，而她頭頂凹凸不平的痕跡，就是月光女神雕像表麵，天然的石頭紋路。

    至於剛剛那酷似係統語音的提示——

    路邈微微側頭，手臂順勢舉了起來，單手拎著工業用噴火.槍，對準了宿舍門口的大肉丸子，和其身後一眾長相恐怖的怪物們。

    精神值和健康值的快速下降，讓路邈早已透支的身體越發孱弱，就連提起噴火.槍這種簡單的姿勢，都讓他疲憊不已，身形不受控製的晃了晃，嘴角再度溢出一絲鮮血。

    但路邈的表情依舊平靜，帶著股不顧死活的輕鬆和愉悅。

    他視線一點怪物們的腳下，懶散的微笑了一下：“抱歉，你們踩到我的東西了。”

    話音落下，所有人視線下移，看見了大肉丸子那用肉塊組成的巨大腳掌旁，倒在宿舍大門內，形狀古怪的小巧裝置。

    ——頂門器，一種在大門關閉之後，對門體進行阻擋，起到安全防護和防盜作用的裝置。

    既然有防盜作用，怎麽會沒有報警係統呢？

    就在所有人目光聚集過去的時候，那道冰冷的機械聲線再度響了起來：【遊戲開始。祈禱好運吧，過於脆弱的新人玩家。】

    比先前感受到的聲音還要尖銳數十倍，巨大的警報聲響徹空曠無人的校園，堪比防空警報。

    路邈的精神值實在太低了，這種尖銳的報警聲對他現在脆弱的精神來說，無異於火上澆油，路邈不適的蹙了蹙眉，耳朵裏也開始流出些許血液。

    但他對自己的傷勢並不在意，看著再次僵在原地，惱羞成怒卻無法進攻的怪物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到後來甚至被自己的血液嗆到，劇烈咳嗽起來。

    直到這個時候，懵逼的觀眾們才反應過來，徹底嘩然。

    “這家夥什麽時候把頂門器放那了，我怎麽什麽都沒有看見？”鬱潛剛剛都快哭了，這會兒卻莫名其妙，跟著路邈笑得合不攏嘴，臉上表情扭曲極了，“靠，我怎麽又感覺自己跟怪物一樣，被路邈遛了！”

    “還能是什麽時候？進門的時候唄！”

    旁邊伍海濤說著，恨恨捶了下地麵，似乎因為自己再次跟怪物一起落入路邈的騙局，而感到惱怒。結果卻忘了地磚已經被他砸碎，拳頭正好撞上碎石塊的尖端，疼得他咧了下嘴。

    周東風則越發沉默。

    路邈進門時就把這不值錢的促銷品丟在了門口，隻是當時氣氛太過緊張，加上他身上的病號服本來就很寬鬆，大家注意力都在他前方的宿舍樓，和身後即將追上的怪物身上，注意不到路邈丟下了個東西，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於頂門器傾倒時的報警語音，是路邈隨手從係統提示中挑了一段出來。

    他現在其實有點後悔，因為這段話嘲諷意味怪濃的，讓人聽得牙癢癢。

    不過好在結果還行。

    路邈的口鼻和耳朵都在出血，精神值已經降到了5點，而健康值更是隻有1點，幾乎是在鬼門關邊上晃悠。

    他的情況這麽淒慘，而他對麵的月光女神，卻隻是釋放了兩次技能，別說是受傷了，月光女神的身體表麵都沒有掉下一粒灰塵。

    敵我雙方的實力如此懸殊，觀眾們在最初的慶幸之後，很快又陷入了緊張的情緒中。

    可作為麵對關底boss的玩家本人，路邈臉上卻沒有太多的情緒。

    他微笑著，嘴角的鮮血擦都擦不完，卻仿佛已經順利通關的勝利者，看都不看矗立在身邊的月光女神，反而緊盯著宿舍門口的怪物們。

    “我一直在奇怪，人皮怪物飼養人牲的真正目的。”路邈的嘴唇輕輕開合，“——他們的戰鬥力這麽強悍，完全可以直接殺死所有小鎮居民，卻選擇了最費時費力的方式，飼養和頂替。太不合常理。”

    路邈是一個非常注重細節的人，這一點在他每個月卡點脫離休眠倉，去護士站繳費的時候，體現得格外明顯。

    或許是因為在《理想小鎮》小鎮中當過npc，而《理想小鎮》的地圖雖然小，世界觀卻非常的完善，以至於路邈對遊戲的細節也非常在意。

    這個從《理想小鎮》衍生出來的恐怖遊戲副本，在怪物設定上，有一個關鍵的邏輯缺失。

    動機、目的、手段，是組成人物設定的三個維度。應用在人皮怪物身上，目的和手段兩個方麵內容都體現得很明顯：

    它們的目的是頂替鎮民，融入到小鎮當中，發展自己的族群，手段則包括了投喂、飼養、馴化等等各種方式方法。

    但人皮怪物這麽做的動機是什麽？

    路邈垂下眸子，纖長的睫毛蓋住灰藍色的眸子，在臥蠶上留下一片朦朧的陰影。

    “我想我現在知道了。”

    路邈的聲音越發輕了，就好像是承受不住過重的傷勢，需要以此來減輕痛苦一樣。他的手臂也隨之緩緩垂落，槍口從指向大肉丸子的頭顱，轉而指向了她的肚子。

    屏幕前的觀眾心髒一下子懸了起來，不少人都反射性的打開路邈的屬性麵板反複查看。

    不會吧，不會在這個時候……

    就在他們以為路邈已經精疲力竭，支撐不到最後通關，就要把自己玩死的時候，路邈的手臂卻突然頓住了。

    他的臉色慘白一片，嘴唇都沒有了血色，唇角那一抹笑意卻還在，端著槍的手也很穩，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

    超高溫的火焰驟然噴出，這麽近的距離之下，大肉丸子卡在宿舍狹窄的門框裏，沒有任何閃躲的空間，就這麽毫無懸念的被火焰擊中。

    “吱——！”

    大肉丸子立刻發出了痛苦的嘶鳴。

    先前皮卡爆炸時都沒有出現過的慌亂，這一次卻明顯的體現在她那沒有五官的臉上。

    大肉丸子掙紮中撞歪了整個鋼製的宿舍柵欄門，五指指尖指甲盡現，卻沒有朝路邈這邊撲過來，而是手忙腳亂的抓向了自己的肚皮。

    路邈先前就注意到過，大肉丸子的肚子大得出奇，組成肚皮的肉塊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薄，整個肚子就像是個囊袋，垂落到地上。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對方肚子裏麵的東西還差點隔著肚皮觸碰到他。

    “原先我以為這是怪物的普遍特征，但後來證明這個推斷是錯誤的，‘老王’和‘舍友’，這兩個人皮怪物都沒有這麽巨大的囊袋。”路邈輕聲自言自語，伴隨著不時的咳嗽，“這是隻有徹底成熟的人皮怪物才有的東西，是你驅使他們做這些事情的真正動機——”

    路邈說到這裏頓了頓，因為大肉丸子尖銳的指甲已經破開了自己的肚皮，裏麵的東西滾落出來，渾身鮮血，滿是粘液。

    竟是個成年女人的模樣。

    屏幕前的鬱潛皺起眉頭，這何止是成年女人可以概括的。

    從人皮怪物肚子裏滑落出來的東西，雖然裹了一身的透明粘液和血液，卻依舊能夠看出手背皮膚上風霜的痕跡，和發絲間隱約的白發。

    這是一個中年女人。

    當看到女人的臉時，鬱潛的臉色一變，人群中，貓耳少年的瞳孔都睜到了最大，變成一個徹底的圓形。

    “崔玉香？”

    “崔玉香，怎麽又是她？”

    “人皮怪物還能把自己的人皮傳下去嗎？”

    觀賞區裏窸窸窣窣，所有人都驚疑不定。

    這一次倒是用不著他們再摸不著頭腦的亂猜，路邈的行動很快解釋了新出現的人形生物到底是什麽——

    他召喚係統，掃描了對方的身份。

    【npc卡片刷新：

    名稱：崔玉香

    職業：房東

    性格：慈愛賢惠多疑

    好感度：

    隱藏標簽：人牲飼養、怪物孕育】

    【npc卡片“老王”、“崔玉香”解鎖完畢，玩家“路邈”僅剩最後一張特殊npc卡片“王小妹”即可集齊副本特殊npc卡片內容，獲得超值獎勵。】

    路邈看著最後的隱藏標簽，扯了扯唇角。這裏的怪物孕育應該指的是被怪物孕育出來的生物，而之前npc卡片上，完全相同的字眼，代表的含義卻是孕育怪物的人。

    他就沒見過這麽坑人的係統，先前f級副本的主線任務就是虛假的，現在連npc卡片描述，都會跟著探索進度變化。

    如果不是路邈知道足夠多的細節，能夠證明自己推斷的可靠性，這個時候估計都要崩潰了，這個副本裏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靠著對自己能力的強大信任，路邈在虛幻和現實中巍然不動，保持著冷靜的頭腦，繼續推斷：“npc消失，人皮怪物出現，馴養新的npc成為人牲的養料。現在是人皮怪物消失，npc誕生……閉環缺少了一塊。”

    路邈抬眸，噴火.槍隨即指向門外的人牲。

    僅僅拿到手用了幾次，路邈對噴火.槍的使用就已經達到了令人頭皮發麻的精準把控，隨著再次按下開關，人牲的肚皮被火焰灼燒的瞬間，利爪再次出現。

    這一次卻不是人牲主動剖開了自己的肚皮。

    一隻鋒利的尖爪倏地探出，急迫的劃開人牲的肚子，下一秒，一個頭小脖子粗的幼年期人皮怪物鑽了出來。

    幼年期的人皮怪物跟完全體相比，外表上沒有太大的不同，隻是體型更小，速度更快，也更容易被激怒。

    剛剛鑽出人牲的肚皮，這隻小怪物就已經鎖定了麵前的路邈，毫不猶豫的朝著他的脖子撕咬過來——

    但就在這個時候，防空警報一般尖銳的報警聲響了起來：【遊戲開始。祈禱好運吧，過於脆弱的新人玩家。】

    才衝到半空的人皮怪物幼崽忽然頓住，即將下落的瞬間，路邈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對方就被噴射而出的超高溫火焰徹底吞噬。

    【怪物卡片刷新：

    名稱：人皮怪物

    弱點：火焰月光女神噪聲

    攻擊力：副本戰力的400】

    【怪物卡片“人牲”、“人皮怪物”解鎖完畢，玩家“路邈”僅剩最後一張怪物卡片“月光女神”即可集齊副本怪物卡片內容。】

    “啪嗒。”

    沒過多久，一塊黑炭一樣的東西就從火焰中掉落，砸在地上，碎裂成了好幾塊。

    反觀後方的人牲，路邈隻是用噴火.槍燎了一下它的肚皮，火焰落到對方身上，就迅速蔓延至全身，眨眼間就把人牲變成了一個火人。

    熊熊火焰燃燒了一段時間，人牲原本站立的地方，隻剩下一堆沒燒幹淨的碎布料，和一灘腥臭黏膩的油脂。

    “這下就解釋得通了。”

    路邈平靜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殘留的火焰在他藍灰色的眼底跳躍了幾下，便徹底熄滅在了滿地的油脂當中。

    這種油脂的燃點很高，除非整體受熱，否則熱量很快就會被旁邊冷卻的油脂吸收走，所以人牲一死，它們的身體就不會再繼續燃燒。

    否則以人牲渾身都是油脂的特性，絕不會隻燒死撲進火焰進食的同類。

    人牲身上，小鎮居民的衣服也不會還殘留那麽多。

    先前在老王家用火攻殺死人牲的時候，人牲身上的火焰就沒有波及到老王的房子，僅有的一些被燒毀的家具，還是因為人牲在掙紮當中，滾到了家具那邊，點燃了上麵的易燃物。

    路邈先前發現的人牲屍體的殘留，並不是人牲，而是寄生在他們體內的人皮怪物。

    路邈的目光從地上的三具屍體上掃過，就像是迷霧被吹散，思路徹底清晰了：“人皮怪物飼養人牲，是為了獲得更多的人皮怪物。但小鎮居民並不是起點，人皮怪物也不是終點。”

    “這其中有一個很簡單的邏輯錯誤，那就是人皮怪物沒有自己生育繁衍的能力。小鎮居民一旦全部死亡，它們遲早也會消失，這與它們發展自己族群的目的並不相符。所以人皮怪物也隻是其中的一環，它們可以孕育，隻不過不是為了繁衍自己的同類，而是——”

    路邈的目光落到旁邊，滿臉茫然的崔玉香身上，聲音越發輕了：“而是為了培育下一批小鎮居民。”

    【主線任務進度刷新，人皮怪物的血腥飼養，目前任務進度：100】

    【支線任務進度刷新，真愛之心，目前任務進度：30】

    【恭喜玩家“路邈”完成《消失的姐姐reatruth》主線任務，玩家可以隨時選擇脫離副本，通關遊戲。】

    金色的通關提示界麵出來的時候，屏幕前的玩家們都傻住了。

    他們還沉浸在路邈平緩幹淨的聲音當中，腦子飛快運轉，以方便捕捉到路邈提到的每一個細節發生的時間點。

    許多人上一秒還在驚歎路邈竟然那麽早就發現了端倪，卻耐得住性子不去立刻驗證，而是為了整個副本的完成度，一直暗中鋪墊、計劃，直到關底boss出現，才終於揭開謎底。

    眾人甚至直到路邈輕描淡寫的殺死人牲和人皮怪物的時候，才突然反應過來，路邈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才特意留下了幾個人牲，人皮怪物的數量也控製在兩隻——這樣一來，同樣暴躁易怒的人皮怪物就無法同時通過宿舍狹窄的大門，立刻到達他的身邊。

    他們以為路邈是在玩命，實際上他早已為自己做好了萬全的打算。

    看著那個代表著通關的金色係統提示框，觀賞區陷入了長時間的寂靜當中。

    一分鍾、兩分鍾……

    足足五分鍾後，人群中才慢慢出現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些聲音就像是被點燃的引線，短短幾秒後，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爆發：“臥槽！！！”

    “真的通關了？！我靠我瘋了！這他媽是真實的嗎？新副本第一批，還是第一次打就通關了？！”

    “我的天，創造曆史，路邈真的創造了曆史！！我居然見證了這個遊戲的曆史啊啊啊啊！”

    所有人都忍不住激動得大喊大叫起來，恨不得抱在一起喜極而泣的場景，搞得前排的幾個人表情都有些怪異。

    鬱潛自己也激動得不要不要的，但看見這樣的場麵，還是有種詭異的不適應感。

    他當情報販子這麽長時間了，還從來沒有在任何人的直播區域，看見過這種合家歡一樣的喜慶場景——這畢竟是個恐怖遊戲。

    在路邈出現之前，哪怕是頂級大神的直播，通關的時候頂多也就大神的鐵粉會激動一點，而且他們激動的內容通常並不是大神通關的方法有多牛逼，而是自己下一次的副本又多了一線求生的機會。

    在這個人人都把腦袋別在褲腰上的恐怖遊戲裏，沒有多少人會為了別人的成功而感到真心的高興。

    每一個人都隻想讓自己活下去，為此可以不擇手段，損人利己，鬱潛自己都忘了已經有多久沒看到過真心的笑容，浮現在大家臉上的每一寸弧度，都充斥著利益的味道。

    哪怕是一直被遊戲大廳的玩家們追捧，被譽為最平易近人的排行榜大佬的周東風，也有著另外一副麵孔。

    想到這裏，鬱潛忍不住偷偷往旁邊看了一眼，周東風表情淡淡，果然沒有預想當中祝福和欣慰的樣子，手裏的細煙杆都快被他指甲給摳出一個坑來了。

    他之前就發現，每次路邈表現得特別好，有人議論說路邈比周大佬還要厲害的時候，周東風就會這麽摳自己的煙杆。

    怎麽看也不像是來支持路邈的樣子。

    就好比現在，路邈終於通關，可以脫離遊戲出來了，溫和大氣的周大佬卻沒有跟其他人一樣為路邈高興激動，他甚至還聽見周東風磨了磨牙。

    鬱潛：“……”

    周東風注意到鬱潛的視線，也沒有收回視線，繼續看著屏幕上的路邈，沒好氣的哼笑一聲：“到底還是刷新了我的記錄。”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隻有身邊的兩個人能聽見。

    鬱潛尬笑了一聲，沒好意思接話，視線飄忽一轉，就發現伍海濤居然也一副尷尬的模樣，耳朵都紅了。

    仔細一看，他瞧見伍海濤的係統界麵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開了，看模樣似乎是在看論壇。

    看論壇有什麽好心虛的？

    鬱潛心頭一動，想著現在路邈都已經通關了，便也打開了論壇進去看看。一進去，路邈觸發新副本的帖子就高高的飄在第一，後麵還有個“ht”的字樣，已經蓋了好幾百樓。

    前麵的內容大同小異，前期都是不看好路邈，覺得他隻是運氣好的評論，一直到路邈揭秘宿管的身份之後，那些唱反調的家夥才終於閉上了嘴巴，灰溜溜的消失不見。

    他快速翻了一下，路邈通關的消息已經被人發到了帖子裏，下麵跟帖的全是意味不明的各種激動亂嚎，應該都是觀賞區的玩家們留言。

    但路邈的操作再神仙，通關的記錄再厲害，也總會有人不滿足。

    果然刷到後麵，就看見一些不一樣的留言，還是之前嚎叫的那群人，隻不過他們感覺路邈的這一次通關還是有些不夠完美。

    匿名：可惜不是全支線通關。要是全支線通關，加上首通成就的加成，路邈起碼能在這個副本的第一霸榜好幾年！

    匿名：沒辦法，那個真愛之心的支線進度太難搞了，路邈都已經通關了，居然才到30，真不知道這種支線到底要怎麽過。

    匿名：算了，知足點吧。以往那些新副本出來，哪個不是死傷慘重？路邈能第一把就通關，已經是奇跡了，再要求更多的，那路邈還是人嗎？

    匿名：說得也是……

    一直到鬱潛刷到這個帖子的時候，眾人才逐漸接受了這個結果。

    身後，從論壇出來的玩家們紛紛抬起頭，感慨萬分的歎了口氣。

    雖然心中仍舊感覺有些缺憾，但想起路邈那些令人發指的麵板屬性數值，大家都覺得，這已經是路邈能達到的最好的結果，換個其他人過來，早就死在裏麵了。

    眾人很快調整好心情，期待的看著屏幕，腦海中幾乎已經出現了路邈等會兒出來的場景。

    就這金色傳說的屏幕，還有屏幕上金色的首通公告，拍下來發到論壇上，絕對又是一段可以被膜拜好久的大佬新人時期舊照。

    到這個時候，已經沒什麽人再把路邈跟周東風放到一起對比了。

    不說其他，就說路邈第一次玩新副本，就達成了主線通關的成績，就已經勝過現在的周東風了，更別說等他成長起來之後。

    可以想象，隻要路邈不是自己作死，日後必然會在高玩積分榜上占據一席之地！

    這麽想著，所有人的心情都激動起來，幾乎比自己通關還要興奮。

    “你們說路邈出來會不會嚇到？這麽多人，新人榜第一名的大佬通關，出來的陣仗也不過如此了吧？”

    “好想看他被嚇到的樣子！我真的好奇，那麽多恐怖的場麵他都沒反應，他到底是真的淡定，還是因為麵癱？”

    “準備好準備好，重複發帖會被刪的，看誰搶到路邈第一張通關紀念圖的發帖權！”

    沒人覺得路邈會選擇繼續留在副本當中，畢竟他的麵板屬性都已經永久下降到了臨界點，精神值隻剩下5點，健康值更是隻有危險的1點，而月光女神卻還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誰也不知道下一次她發動攻擊，路邈還能不能挺過去。

    看著屏幕上路邈蒼白瘦削的麵孔，屏幕前的玩家們甚至覺得，下一次頂門器發出的警報，都可能直接把他送走。

    知道路邈並沒有在玩命，反而還很惜命之後，大家猜測他的行為模式時，都有了更加充足的信心。

    可路邈要是真的這麽容易被人猜到真實想法，就不可能在副本裏活到現在了。

    在所有人都期待的盯著屏幕前方，懷著激動的心情等待路邈出現的時候，路邈終於動了。

    但他卻沒有跟他們所想的一樣，出現在遊戲大廳的直播區域，而是抬手輕描淡寫的燒死了麵前剩餘的人牲和人皮怪物，重新將目光轉向了月光女神。

    路邈微微一笑，眼中的神光卻一片冰冷，全然沒有了先前指認宿管就是王小妹時，那種放鬆親昵的意味。

    “現在該到你了。”路邈看著已經全身石化成雕像，失去所有神性光輝的月光女神，臉上笑容一點一點落了下來，“聽我說了這麽久，不打算攻擊我嗎？”

    所有人聽到這麽一句都愣住了，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望著屏幕中的路邈：“這他媽是什麽要求！”

    “我去，大佬你別玩啊！這boss這麽變態，每一下攻擊都是永久損傷，再來一下你就徹底沒了哇！”

    “這家夥不是病人嗎，流了這麽多血他不暈嗎？？能不能趕緊出來療傷啊啊啊啊，別搞我心態了，求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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