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意大利，某座古老的大教堂中。
    米迦勒起身，越過仍舊跪拜祈禱的眾信徒，向著海拉一步步走過去。
    “死亡女神？”元素在米迦勒身邊躁動嘶吼，“在這座教堂裏，除了偉大的主，無人可以僭越稱神。”
    “哈……”海拉露出一個不屑的笑，“一個在連行星都出不去的小文明上發展信徒的家夥，有什麽資格自稱為‘神’？”
    雖然阿斯加德人的“神”這個稱謂也隻是因為自身的強大所以被宇宙中大多數種族視作神靈，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神”，但再怎麽說，也不是一個地球上愚弄信徒的“神”可以相提並論的。
    哪怕她現在還沒有完全衝破封印，隻能發揮部分力量。
    當然，雖然這種信仰神論戰鬥力肯定連現在隻有部分力量她都遠遠不如，但放在宇宙中也不算弱者了，至少在這種水平的文明裏，對方應該算是這個星球實際上的統治者，至少是統治者之一。
    所以海拉才會循著信仰之力尋找到這裏——她要收服這個地球上的新神，為自己所用。
    死亡女神日後登基阿斯加德時，總歸還是需要幾個拿得出手的手下的。
    隻是她循著信仰之力來了之後才發現，麵前的人雖然是大量信仰之力的中心，但並非是信仰之力真正的主人——簡單來說，他應該是那個地球新神最器重的手下，所以才被賜予了龐大的信仰之力。
    至於信仰之力真正的主人，也許是察覺到了她的力量，所以害怕得躲藏起來了？
    但是無所謂，擒住麵前家夥，自然能找到那個躲藏起來的膽小神靈，這對海拉而言未必是壞消息——既然對方膽子這麽小，那收服起來應該也會容易很多。
    但還不等海拉動手，被她的態度激怒的米迦勒就冷哼一聲，火元素如同被下達了命令的軍隊般將海拉籠罩起來，她周圍一米的溫度在零點幾秒內上升到數萬攝氏度。
    耀眼的高溫等離子體將海拉籠罩其中，大多數地球上的物質在這種溫度下都會瞬間氣化，但米迦勒卻皺起了眉。
    他一揮手，如同固體的風流卷起周圍的信徒們，將他們從教堂的窗口遠遠扔出去——這些人都是教會在歐洲的高層，或者說主教，有些是從其他教派轉投進來的，也有些本身不是信徒，隻是地位不凡的普通人，受到主的感召後主動加入。
    幾乎在這些主教們被送遠的下一刻，兩柄漆黑猙獰的短劍便撕裂了米迦勒製造的等離子體，海拉從中毫發無損地走了出來。
    兩柄短劍上流淌著墨綠的實質化能量，光是劃過的軌跡就讓火元素被自動逼退，難以靠近。
    海拉對著米迦勒搖了搖頭：“土著神靈的土著眷從，你還不知道自己在麵對什麽，在真正的神靈麵前，你所侍奉的神靈不過是個宇宙中的鄉巴佬罷了。”
    “卑賤之人，竟敢侮辱父神！”米迦勒眼中的金光如海嘯般湧起，信仰之力環繞在他周圍。
    海拉無所謂地搖了搖頭，米迦勒那句“卑賤之人”對她毫無攻擊性，隻有被戳到痛處的人才會破防，作為高貴的阿斯加德神靈，她隻覺得米迦勒這種有些歇斯底裏的反應很好笑。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米迦勒的信仰之力並未如她預料的那樣化作對她的攻擊，反而轉化成了更加純粹的能量，匯入了米迦勒體內。
    雖然信仰之力確實是一種相當萬金油的力量，可以轉化成多種使用形式，但不代表每種形式的效率都差不多——這種用信仰之力匯入體內強化自身的方式，無疑要比直接操縱信仰之力攻擊要更加低效浪費。
    畢竟轉化為自己的力量也還是要親自攻擊，平白多了一道過程。
    “不對，這是……”海拉微微皺眉。
    米迦勒的身軀在光芒中急速膨脹、轉變，掀開教堂的屋頂，在天空中化作身長百米的巨龍，連帶著力量也以一種火山爆發般的野蠻姿態噴薄——信仰之力作為輔助其孕育巨大身軀的資糧，讓米迦勒瞬間達到了全盛姿態。
    “這是什麽物種？區區地球上還有這種東西？這還是地球嗎？”海拉抬頭看著空中的巨龍，目瞪口呆。
    她倒不是畏懼現在的米迦勒，就算對方現在這個樣子，依舊不是她的對手，隻不過處理起來要比之前稍微麻煩一點罷了。
    她驚訝的是，在她的印象裏，地球不該有這種東西啊。
    眼前這頭巨龍，即便放在宇宙範圍裏也是極為強大的生物了，在海拉的感覺裏，應該不會比奧丁養的那兩條能輕鬆拆戰艦的巨狼弱多少。在大多數低級甚至不那麽低級的文明裏，靠純粹的武力做個統治者也輕輕鬆鬆。
    在她被封印在地球的這幾千年裏，地球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海拉舔了舔嘴唇，將疑惑拋之腦後——她現在更想降服這頭巨龍，讓他成為自己的坐騎。
    哪怕是對阿斯加德長公主，未來的阿斯加德女王來說，有這麽一條巨龍當坐騎也是相當拉風的事情。
    米迦勒在巨大化後並沒有繼續跟海拉放狠話，而是直接開始詠唱起了言靈——直覺告訴他，眼前的敵人確實不簡單。
    百米的巨龍之軀，揚起脖頸，長尾展開後，頗有種修長的美感，米迦勒的身軀在空中飛舞，勾勒出一個首尾相接的圓環。圓環的邊緣綻放出一縷暗紅的光輝，宛如隻剩一圈邊緣的日全食……
    瞬息之間，一個漆黑的太陽在空中成型，隨後猛然一縮，巨大的引力以黑日為中心，吸引拉扯著海拉。
    言靈·黑日。
    曾經米迦勒用這一招險些團滅複仇者聯盟，幸好路明非及時趕到。
    但海拉在這恐怖的引力中隻是微微皺眉，旋即便有暗綠色的神力環繞在她身體周圍，抗衡著來自黑日的引力。
    “太有意思了……你到底是什麽種族？我見過的和龍相似的東西沒有一個比得上你。甚至可以說跟你一比，都隻是一群會噴火飛行的野獸而已……”海拉看向米迦勒的目光帶上了一絲熱切。
    她很喜歡這個未來的坐騎和手下。
    隨著她雙手抬起，地麵如同要站起來般隆起，從隆起之處升起一根根巨大的泛著金屬光澤的地刺，每一根都如鐵塔般龐大，海拉站在最前方的地刺尖端，隨著她揮手，長度超過百米的地刺朝著半空中的米迦勒和黑日刺去。
    雖然越是接近黑日，尖刺受到的溫度就愈發恐怖，甚至開始化作灰白的粉塵，但無論怎麽損毀，尖刺都始終保持著鋒利，一旦尖端在高溫下損毀灰化，周圍的部分就會自動崩解，確保尖刺永遠鋒利。
    隨著一根尖刺刺穿米迦勒的龍翼，海拉也出現在他頭頂，這次她並沒有使用之前能排斥元素的短劍，而是平平無奇的一拳砸在米迦勒的龍首上——她要抓活的！
    宛如被一顆從天而降的隕石貼臉砸中，米迦勒的龍首在半空劇烈地晃了兩下，就連維持的黑日都險些潰散。
    站在米迦勒的頭頂，海拉對它的渴望愈加強烈。
    她剛剛那一拳已經使用了自己目前的八成力，雖然她並非以力量作為自己的核心戰鬥方式，但連打暈米迦勒都做不到她是沒想到的。
    微微蹲下身體，海拉手中握著耀眼的暗綠光輝，狠狠地砸在米迦勒頭頂。
    隨著一聲震天動地的龍吼，米迦勒墜落在大地上，引起一陣晃動。米迦勒顱頂被海拉拳頭命中的地方，鱗片和血肉已經被那綠色的能量磨蝕殆盡，露出了數米方圓的暗金色的頭蓋骨，甚至就連頭蓋骨都浮現了幾條裂縫。
    海拉從米迦勒的頭頂走下來，微微昂起頭，展示著死亡女神的威嚴，走到米迦勒巨大的龍眼前，對著還沒有從劇烈的眩暈中完全恢複意識的米迦勒遞出橄欖枝：“不錯，你有資格成為未來的阿斯加德女王……不，宇宙女王的坐騎，感謝死亡女神的恩賜吧。”
    一邊說著，海拉悄悄把捶在米迦勒顱頂的拳頭背在身後，微微顫抖。
    太硬了。
    海拉可以肯定，在自己攻擊的時候，這條龍肯定還用了某種強化身體的能力，自己剛剛那攜帶神力的一拳砸上去，居然反而還傷到了自己的手，骨骼碎了大半。
    由於現在也不在阿斯加德，她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恢複。
    “你這……卑賤的偽神……父神……會來……會來……”米迦勒趴在地上，有氣無力地瞪著海拉。
    “父神？”海拉狠狠地皺起眉，“我討厭這個稱呼。當初就是我尊稱他‘父神’的人，背叛了我，把我封印在這顆低等的星球上。我本來準備讓你和你侍奉的那個小神靈都服侍我，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除非你的‘父神’也和你一樣是條適合當我的坐騎的龍，否則我就要把他撕碎，來慶祝我的……”
    “父神……”米迦勒低聲呢喃，原本因為劇烈的攻擊而無法聚焦瞳孔逐漸恢複。
    “怎麽？現在才知道擔心你侍奉的新神？別擔心，如果你願意向我臣服，我會留他一命，我對臣子向來寬容慷慨……”海拉說到一半突然停下。
    因為她注意到米迦勒那聚焦的龍瞳好像並不在她身上，反而是在她的……身後？
    就在海拉意識到的一瞬間，一隻白皙的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一道年輕到有些青澀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你就是奧丁神說的不成器的大女兒？我的天使承蒙你關照了……”
    海拉瞳孔驟然綻放出耀眼的綠色光輝，整個人被閃電般能量包裹，從那隻手掌的壓製下衝出，朝著前方飛掠而去。
    路明非慢悠悠地抬頭看了一眼幾秒鍾後就消失在天邊的海拉，並沒有急著去追，而是看向米迦勒，打了個響指：“恢複。”
    米迦勒頭頂被海拉殘餘的綠色能量阻礙恢複的傷口如時光倒流般恢複如初。
    “父神！”米迦勒爬起來，恭敬地低下頭。
    “辛苦你了，”路明非點點頭，“在這裏等我。”
    ……
    大西洋某片區域上空。
    海拉喘息著停下，周身的暗綠色神力收斂。
    “不對……不對……這絕對不是什麽星球上的土著神該有的力量……”海拉舒了口氣，臉色卻仍舊難看，“該死的，剛剛那個家夥力量不會比我全盛時差多少，我被封印的這段時間裏地球上是來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他為什麽要當低等文明的神靈？祂看上了這顆星球哪裏？而且為什麽以前我從來沒在宇宙中聽說過這種存在……”
    藍色的光芒閃爍，路明非從海拉麵前的空間中走出。
    “你就是海拉對吧，奧丁神跟我說過你，你得我跟走一趟……”路明非話音未落，海拉再次如之前那樣飛掠而去。
    路明非：……
    “阿斯加德的長公主也太沒有禮貌了！”路明非打了個響指，麵前藍色的空間門打開，海拉從其中衝出來。
    如果不是刹車及時，她差點一頭撞在路明非身上。
    “你……空間……”海拉臉色陰晴不定。
    剛剛傳送她的是宇宙魔方的力量？可宇宙魔方不是在那個老頭子手裏嗎？
    “你是誰！”海拉咬牙看著路明非。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是你父親的朋友，他還讓我當仙宮的親王。”路明非一臉誠懇。
    海拉：……
    “我……信。是奧丁讓你帶我回去的？”海拉冷聲道。
    “呃……奧丁神不是你父親嗎？你這樣直呼其名真的好？”路明非撓頭道。
    “自從他背叛了我們共同事業，還將我封印在這裏，他就不再是我的父親了……”海拉手中展開兩柄短劍，猛然朝著路明非擲去，轉身再次飛掠。
    不同於之前，這次她的方向是向上，目標是太空。
    路明非隨手抓住兩柄短劍扔進海裏，抬頭看著上空已經隻是個小點的海拉。
    然後看著這個小點在即將突破大氣層時宛如撞到了某個未知屏障般墜落下來。
    路明非身影一閃，出現在墜落的海拉身邊，拉了她一把：“你身上還有奧丁神的封印，離不開地球的，你自己感覺不出來嗎？”
    被路明非拉住的海拉麵色驟變，想要掙脫卻被死死地扣住手臂。
    她當然知道自己還離不開地球，但剛剛衝擊大氣層本來她就是想借此嚐試打破奧丁在她身上的封印——封印是一體的，既讓她無法離開地球也還封印著她的大部分神力。
    如果她剛剛能衝出地球，那就代表封印被衝破，連帶著她的力量也會完全恢複。雖然知道這樣做成功率不大，但麵對眼前這種級別的對手，海拉明白自己必須恢複全部神力才有一戰之力。
    可惡啊……如果自己能等到封印完全破除再收服手下就好了，也就不必畏懼麵前這個家夥，但誰又能想到區區一顆偏遠星球上會有如此強大的存在……
    就在海拉後悔時，抓著她的路明非卻微微皺眉看著她——他能看出海拉通過剛才突破大氣層的舉動，衝擊了奧丁神的封印。
    但透過一個更深的角度，他還能看到封印被衝擊，讓遠在阿斯加德的奧丁神的力量也出現了波動。
    說得更直白一點，封印被攻擊奧丁神也會跟著受到衝擊。而且海拉每一次動用神力，其實都在衝擊奧丁神的神力，給他更多壓力，隻是每次的幅度都不算強罷了。
    考慮到老爺子年紀實在不小，而且身體情況也確實不太妙，再繼續讓海拉衝擊下去，對奧丁神的身體也是一種負擔，路明非猶豫了一下，伸手放在海拉頭頂。
    “你要幹什麽！”海拉瞪著路明非，沒被路明非抓住的手臂握著重新凝聚的短劍看向他。
    征戰九界數千年，她還從沒被人這麽羞辱過。
    但下一瞬，海拉隻覺得身上的束縛與壓製豁然一清，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封印在路明非加了一把力情況下，直接被衝破。
    龐大的神力從她體內透出，暗綠色的光柱直衝天際，將路明非和海拉籠罩其中，下方的大西洋卷起滔天巨浪。
    片刻後，光柱消散。
    海拉容光煥發地吐出一口氣，翡翠般眸子因為神力外溢而流光溢彩，滿意地打量著路明非，眼中少了許多敵意和警惕：“所以，你其實是來幫我的？看來你選擇了拋棄那個懦弱的老頭，和未來的女王聯手，征服這個宇宙。”
    路明非抬起一隻手，手中還抓著海拉的手腕晃了晃，無奈地看著她，意思很明顯——大姐，你現在還在我手裏呢，能不能不要擅自自我感覺良好？
    海拉深吸一口氣，露出狂放的笑容。
    雖然她還沒摸清楚路明非的目的以及他為什麽要幫自己，但她已經恢複了力量。現在的她，是真正的死亡女神，哪怕不在阿斯加德，恢複了本體全部力量的她也不會再忌憚麵前這個人！
    在這個宇宙裏，除了那個老頭子之外，最多也就隻有和她力量差不多的存在，不可能再有人比她這個死亡女神更強！
    如今她已經恢複了自由，不會再受任何人鉗製！就算那個老頭子，如今他年老體邁，也不可能再困住自己！這個宇宙，屬於她，屬於阿斯加德女王的時代已經到來！
    磅礴的神力迸發，她猛地從路明非手中抽出手……抽……抽……
    璀璨的神力光輝從海拉被抓住的手臂上流淌，試圖將自己的手臂從路明非掌中抽出來，但路明非的手掌依舊紋絲不動的抓住海拉的手臂，無論她的神力怎麽爆發都無法撼動分毫……
    海拉自信且張揚的眼神逐漸清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