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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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有眼不識泰山。”保安立馬堆出一臉媚笑,屁顛屁顛跑過去,搶過車把,把自行車推到了樹蔭下。
然後引領著杜和平走到了大門口,這才看到,正在查驗證件的全是城關派出所的人。
保安跟他們說這是吳總的大爺,貴客,用不著登記了。
見城關派出所所長於建亭站在登記人員的後麵,杜和平故意把眼鏡摘下來,朝他眨了眨眼。
於建亭忍俊不住笑了起來,把臉扭到一邊,大聲說:“大爺您好,請進!請進!”
“大侄子好,辛苦了!”杜和平趁機占了一把便宜,重新戴上眼鏡,大搖大擺走進了廠區。
沿著紅地毯走到寬敞的廠房裏,看到在開放式的大門左側搭了一個二十多平方的台子,台子用綠色的地毯覆蓋了,四周擺滿了鮮花,後麵立著一道看上去有三米高的顯示屏,正在播放著晨光再生的紀錄片。
屏幕下方是主席台,台上已經坐滿了人。
杜和平透過墨鏡掃了一眼,見市裏的一把手馬光榮坐在正中,吳富貴在他的右手邊,兩個人正扭頭麵對麵說著什麽,看上去很融洽。
其他主要領導也都在坐,正麵無表情盯著台下的“觀眾”。
他貼著牆角擠到了裏麵,看到曹副局長也在現場,正站在龐大的設備前觀望著。
杜和平走過去,問曹副局長:“你怎麽也來了?”
可能是音響開得太大,曹副局長沒有聽出他的聲音。
回頭看一眼,皺著眉頭問一聲:“咋了?我不能來嗎?”
“你那麽忙,日理萬機,怎麽會來湊這種熱鬧?”
“我是來湊熱鬧的嗎?”
顯然,曹副局長已經認出了杜和平,接著說,“這可是全市政治經濟生活中的重大事件,也是馬書記的招商引資項目,我能不來嗎?”
“這不是吳總的項目嗎?”
“馬書記引進來,總歸有人替他幹吧?”
曹副局長上上下下打量了杜和平幾眼,鼻子一橫,說,“瞧你穿成那樣,就跟個二鬼子差不多。”
杜和平說:“我這是化妝偵查,免得引起對方的懷疑。”
“屁!你壓根兒就沒領會我的意思,警衛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造聲勢,讓領導們看到咱們對這項活動的重視。”
“我隻重視我的案子。”
“我倒是希望你一點都不重視,卻利索地把案子給破了。”
正說著,紀錄片停止了播放,大屏幕切換到了主席台上。
主持人正襟危坐,宣布慶祝晨光再生能源有限公司新項目運營活動開始。
杜和平小聲問:“怎麽這麽早?”
曹副局長抬腕看了看表,說:“據說是馬書記親自定的時間,再說了,現在不讓宴請招待,早結束早自由活動。”
“好了,您繼續造聲勢吧,我去那邊轉轉。”杜和平嘴角一翹,朝著北麵走去。
首先講話的是馬書記,他慷慨激昂、滿懷深情地對晨光公司作出了褒揚和肯定,高度讚揚了吳富貴同誌為全市經濟發展、為一方老百姓作出的巨大貢獻。
接下來是吳富貴發言,他上來就是一通感恩戴德,感謝馬書記為晨光集團廢寢忘食、日夜操勞,百忙之中親自陪同談項目;
感謝在座的各位領導,無時無刻不在關心支持著企業的發展;
感謝在座的各位同仁、各位親朋傾力相助,添磚加瓦、釜底送薪,有了你們的支持,才有了晨光的今日……
說到動情處禁不住淚水潸然,幾度哽咽。
隨後又有幾位領導相繼發言,內容相似,版權通用,無非是祝賀、肯定、鼓勵雲雲。
……
杜和平暗中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與舉止,沒有深刻領會發言內容,隻覺得有股怪味,一地雞毛,滿屋肉麻。
講話結束,進行了開機儀式。
負責項目安裝的“海龜”謝東亮身著正裝,戴白手套,玉樹臨風站在設備前,隨著全場和鳴的倒計時聲按下了開關鍵。
機器轟鳴,運轉正常,幾名身穿嶄新工裝的工人駕駛著小型鏟車,把紙殼、塑料分別裝進了設備裏,轉眼間,運轉的履帶上就傳送出了被擠壓成塊的木漿粉末,以及塑料半成品。
車間內一片歡呼雀躍,氣氛爆棚。
接下來,由吳富貴解釋新設備的原理和功能。
他手持麥克風,剛寒暄幾句,還不等步入正題,眼睛突然一陣呆滯,卡殼了,隨即身子一歪,一頭紮進了木漿粉末裏。
杜和平循著吳富貴目光定格的著落點看過去,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頭的小波浪卷發,碎花短衫,藍色褲子……
活脫脫一個楊秀珍!
他心頭忽悠一陣,燥熱難耐,還伴隨的謔謔的隱痛。
這怎麽可能呢?
自己的妻子已經走了那麽多年了,人死豈能複生!
可一切是那麽的真實,卻又透著夢幻般的虛渺。
現場亂做了一團,很多人圍攏在吳富貴身邊,嗚嗚泱泱,焦心呼喚。
市裏的黃書記站在旁邊,大聲命令隨身秘書,趕緊撥打120。
摩肩接踵的人群擋住了杜和平的視線,他奮力逆向掙脫。
再次看到那個“楊秀珍”時,已經隻剩了遠遠一個背影。
她腳步輕捷,行雲流水一般,走過一段紅地毯,然後拐向了東邊,從花壇後麵的側門走了出去。
門上有鎖,卻是開著的。
杜和平斷定,她不是臨時選擇走這條旁門側道,而是提前踩過點,或者是有內應指點。
也就是說,這又是一場有計劃的行動。
可那個貌似自己妻子的女人站在台下,看上去與吳富貴的直線距離差不多有二十米,她究竟做了什麽,就無聲無息把吳富貴擊倒在地。
就連她的發型、著裝也是個謎,為什麽刻意以“楊秀珍”的形象出現?
杜和平從側門裏走出來,女人並沒有走遠,正沿著廠區東側的通道往南行走,還不時回頭打量一眼,間或減緩腳步,看上去像是在等著追趕他的人。
可當杜和平加快腳步,她也跟著提速,中間始終隔著相同的距離。
拐向東西方向的寬敞馬路後,她不管不顧融入了車流,腳步靈巧,行動敏捷,穿行在車水馬龍中。
杜和平反倒為她捏了一把汗,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當他恢複理性,意識到自己放走的也許是個罪犯時,腳不沾地跟了上去。
可早已無影無蹤。
她去哪兒了?
馬路中間沒看到有車停下來,路邊也不見有車開門接應,難道她就是個影子?
一個虛幻的影子?
杜和平不甘心,又沿途追趕了一陣子,依然徒勞,再也沒能見著“楊秀珍”的影子。
此時此刻,吳富貴已經被急救車接到了醫院裏,而廠區內的活動仍在進行中,吳富貴倒下了,謝東亮站了出來,他以工程師的身份,手持話筒,如魚得水,誇誇其談。
他從設備原理講到了廢品加工,再談到成型產品的應用,又從經濟價值、社會效益,談到了環保理念。
話語從容,天花亂墜,行雲流水,直把在場的人說得心悅誠服,默默點頭稱頌。
雖有驚險小插曲,但結局良好,慶典活動取得了圓滿成功。
馬書記一直堅持到最後,臨行前緊握著謝東亮的手,動情地說:“你真不愧為是“海龜”,是我們蓮東市的珍稀人才,晨光的未來靠你了。”
謝東亮表情淡定如常,毫無波瀾,涼白開一樣說了幾句:“書記,沒啥,我就是個打工的。”
“好……好,恃才不驕,虛懷若穀,大器必成。”馬書記拍了拍謝東亮的臂膀,轉身離去。
……
歸隊後,曹副局長把杜和平喊到了辦公室,麵對麵坐著,沏一杯茶遞給杜和平,卻不急著說話。
杜和平如坐針氈,暗流虛汗,預感到他又該給自己上眼藥了。
曹副局長喝完一杯茶,說:“老杜,辛苦你了,這次警戒任務完成得不錯。”
“還說呢,吳富貴出問題了,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
“沒事,死不了。”
“可不管怎麽說,終歸還是出意外了,我正琢磨著撅屁股挨板子呢。”
“我是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嗎?隨隨便便打過你板子嗎?”曹副局長喝一口茶,接著說,“吳富貴暈倒,是因為太累,身體出狀況了,不關咱們的事,我們的職責是維持好現場秩序,保證領導們的安全。”
“曹局,你這兒還有煙嗎?”
“你還真是要著了。”曹副局長站起來,從辦公桌抽屜裏拿出了一條煙,遞給杜和平,說朋友送的,你拿去抽吧。
“大華子呀,不要……不要,這煙我抽不來。”
“毛病,拿著!”
杜和平接過來,邊拆封邊說:“據我觀察,曹局的朋友都不是一般人,送東西也出手不凡,不是高檔茶,就是名牌煙,層次不低啊。”
“是不是懷疑我受賄了?”
“我可沒那麽說,是你自己承認的。”杜和平抽出一支煙,打火點上,猛吸一口,嗆得直流眼淚。
眼淚在眼眶裏打了一會兒轉轉,衝出眼簾,劈裏啪啦,失控了。
“怎麽了?這咋還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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