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趙主任有小雷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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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柯和趙楓昨天挨家挨戶地跑,當了小半個晚上的煩人精,挖空腦袋說好話,掏空了精神,睡到九點才睜眼。

    肚子空的難受,趙柯坐在床上醒神兒,聽到門口有腳步聲,來回踱步那種。

    “趙楓?”

    門外腳步聲停下,趙楓驚喜的聲音響起:“二姐!你醒了!”

    趙柯趿拉著布鞋,下地開門。

    趙楓對她早起頭發淩亂的瘋婆子樣兒見怪不怪,舉起手,“我買了包子,快不熱乎了。”

    趙柯讓他進來,整理了一下頭發,去公共洗漱間洗漱了一下,回來吃包子。

    “我剛才碰見個大哥,可斯文了,你說是不是於師傅兒子?”

    有可能。

    本地人,就算是廠裏的工人,氣質也多數都很質樸,趙楓這麽說,對方肯定是氣質很不一樣。

    趙楓思維跳脫,又問:“咱們啥時候回去?”

    趙柯啃包子,“下午,一會兒我去國營飯店點幾個菜,中午叫著於師傅母子一起吃頓飯。”

    中午,趙楓特意到工廠大門截大姐和於師傅。

    趙棉老遠就注意到有不少工友都會跟弟弟打招呼,眼裏又有些泛酸。

    家人是她永遠的避風港。

    趙棉走到弟弟身邊,人來人往之中,和他一起等於師傅,心裏格外安定。

    於師傅和兩人碰麵,推辭了幾句沒推辭掉,就答應下來。

    趙柯先等在國營飯店門口,遠遠就衝四人招手。

    於師傅給趙柯和她兒子方煦互相介紹。

    趙楓興致勃勃地說:“原來早上我碰見的大哥真的是於師傅的兒子。”

    趙柯不意外,隨口笑著應了一句,“那真是巧。”

    國營飯店就是個小館子,屋裏隻有四張桌。

    趙柯引著他們在窗邊坐下,從於師傅手中拿回證明,得知廠裏的舉報取消了,再次很鄭重地道謝。

    於師傅說她:“別客氣了,又不是外人。”

    趙柯大大方方地說:“我跟您再熟,也不能光吃肥丟瘦啊。”

    她什麽時候都這樣,有度,不會讓相處的人心裏不舒服。

    所以趙柯詢問打針的錢,於師傅沒說什麽客氣話。

    倒是方煦,下意識瞥一眼安靜微笑的趙棉,推辭了一句:“沒多少錢。”

    趙柯的雷達嗖地一下支起來,笑眯眯地說:“錢一定要還的。”

    趙棉出聲,說了昨天打針開藥的錢,“離開衛生所之前我問過大夫,我身上的錢不夠,本來想著今天給的。”

    “那正好。”趙柯從挎包裏拿出錢,放到方煦麵前。

    方煦又看趙棉一眼,沒再推,收下了。

    之後幾個人邊吃邊聊,趙柯都會留意一下兩人的狀態,趙棉很正常,方煦也沒什麽其他明顯的表現。

    而趙楓全程沒心沒肺地幹飯,一點兒沒多想。

    ·

    李村——

    李大勝又一晚上沒回來,李會計夫妻心裏沒底,吵了一晚上架,第二天互相臭臉。

    李大隊長收到了兒子李大富讓人帶回來的話,拉著臉來到李會計家,告訴他們李大勝進局子了。

    李大勝媽立馬哭嚎起來:“趙家那殺千刀的,害我兒子,我要去跟他們拚了!”

    李會計沒她表現的那麽激烈,可表情也恨得不行。

    “拚命?別說你們有沒有理,你真敢拚命嗎?就算你敢去拚命,趙村兒的人是擺設嗎?你去找事兒,趙家人能放過你們嗎?”

    李大隊長看著兩人的表情,實在厭煩,“講點兒道理,是昨天你們兒子又去糾纏趙棉,趙棉才報警的。”

    要李大勝媽說,她兒子就算纏趙棉,趙棉也應該受著,不能報警,可她不敢說。

    大隊長在村裏,就像是土皇帝,基本都說一不二,很有權威。

    現在他言辭一嚴厲,李會計夫妻就都不敢鬧。

    而李大富帶話還特意說了今天早上工友們對趙棉態度扭轉的事兒。

    是趙柯在裏麵出力。

    李大隊長昨天就看出來,趙村那個丫頭不是啥省油的燈。

    他不想得罪人,以後影響他兒子在廠裏的工作,萬一害兒子丟了鐵飯碗咋整?

    於是,他很嚴肅地訓斥李會計夫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咋想的,相了一麵兒,早不找去,看人趙家姑娘當上工人,就想上去咬一口肉下來,喪不喪良心?”

    “都給了賠償,簽了證明,憑啥還關我兒子?”

    李大勝媽抹眼淚,她現在也後悔了,但是晚了。

    她瞧著可憐,可辦得事兒一點兒不值得人同情。

    李大隊長轉向李會計,警告:“趙家簽那些啥意思?就是把住證據,讓你們以後看好兒子。他們手裏握著證明,要是去公社舉報你,一舉報一個準兒,你會計不想幹了?”

    李大勝媽的哭聲戛然而止,慌急地問:“還會去舉報嗎?”

    要是連工作也丟了,他們家可就真的完了。

    李會計也緊張地追問:“隊長,能不能想想辦法,讓他們答應別舉報?”

    “我能想啥辦法,還不是你們自己造的孽。”

    其實李大隊長估摸著,趙家應該也有點兒顧忌,畢竟那姑娘以後還在公社,還得上班嫁人。

    不過他不能說這話讓李會計家又長膽子,就口氣極差地說:“我抽空去趙村兒大隊再打打招呼,你們以後也避著點兒人家,別上趕著招人恨,萬一又惹惱人家,本來沒想做絕也要去舉報了。”

    李會計一聽,點頭哈腰,“行行行,我們以後避著。”

    李大隊長說完事兒了,準備走。

    李大勝媽帶著哭音兒,著急忙慌地問:“隊長,那我家大勝咋辦啊?”

    “也不用想辦法去撈他了,讓他在裏頭待幾天長長教訓吧。”

    李大隊長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不幫忙,夫妻倆是一點兒辦法沒有,可又放心不下李大勝,就打算去公社看看。

    自行車沒了,他們隻能跟村裏頭借牛車。

    李村兒的人都知道李大勝被抓了,全都疏遠他們,尤其是家裏有閨女的人家,生怕也被他們家壞了姑娘名聲,看見夫妻倆都繞道走。

    有板車的社員家裏也有閨女,雖然借了板車,但他們家女人收拾東西的時候,叮叮咣咣,態度明顯不耐煩。

    以前這些人全都巴結他們家的,現在變成這樣……

    李會計夫妻難堪極了,卻還要賠笑臉。

    還有更火上澆油的。

    他們路過李寶強家時,李寶強媽正在罵兒媳婦:“懶驢上磨,連個蛋都不下,不多幹活白吃食嗎?”

    但她一瞥見道兒上的李會計夫妻,立馬止了罵,鑽進屋。

    留下她兒媳婦一人低頭垂淚,默默加大力氣推磨。

    李大勝媽氣得肺疼,“活該她斷子絕孫!”

    她還想抽打牛,被李會計掀開,“打壞了你賠嗎!你能當牛使嗎?你有牛值錢嗎?”

    牛是集體財產,要是有個傷,全生產隊都得戳他們脊梁骨。

    李大勝媽坐在板車上,哭她自己“命苦”,李會計根本不搭理她。

    半路上,夫妻倆迎麵撞上一人騎著一輛自行車的趙柯姐弟,下意識地低頭扭臉。

    趙柯目不斜視地騎過去,趙楓隨後。

    李大勝媽看著自家的自行車一陣風似的越來越遠,突然哭得更凶。

    而趙楓騎遠後,回頭望了一眼,吃著風說:“李大勝爹媽是要去看李大勝嗎?他們會不會去找大姐?”

    “他們不敢。”

    ·

    趙村老槐樹下——

    婦女們坐在一塊兒,都在議論昨天大隊長帶人去李村的“戰況”。

    東嬸兒嘖嘖感歎:“有文化辦事兒就是不一樣,能要到那麽多錢,現在餘秀蘭家可是翻身了。”

    她這話說的,好像是啥喜事兒一樣。

    婦女們對視一眼,孫大娘說:“趙柯他們姐弟上公社去了,不知道大姑娘咋樣了,沒想到李家是這種人,差點兒也把我家冬妮兒推進火坑去。”

    東嬸兒哈哈笑,“人能看上你家冬妮兒?你還挺當真。”

    她這心直口快,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有時候直戳人痛處。

    兩家又是鄰居,平常沒少為這事兒那事兒鬧矛盾。

    孫大娘不舒坦也不忍著,頂回去:“你再說,我撕了你這張破嘴。”

    “你看你,咋這麽開不起玩笑。”東嬸兒滿臉掃興。

    孫大娘翻了個白眼。

    旁邊兒,常山嫂子打圓場,岔開話題:“那啥保證書,管用嗎?”

    生產隊社員鬧矛盾和解的時候,也簽過字兒,可以後該吵還是吵,婦女們都有些懷疑。

    這時候趙柯和趙楓騎車出現在村口,婦女們有人打量他家的車子,有人問起保證書。

    趙柯就給她們隨便講了講。

    至於有沒有用,她說的很直白,“這些東西,肯定是有比沒有強,要不然有地兒說理都不占理。”

    她這麽一說,婦女們紛紛點頭。

    趙柯得去隊委會跟大隊長說一聲兒,離開老槐樹後,在路口跟趙楓分開。

    大院兒井邊,有兩個人在打水。

    男青年五月份就隻穿了個粗布坎肩,粗壯的手臂露在外麵,搖動搖柄時,手臂上的肌肉隆起。

    旁邊,皮膚有些黑的姑娘害羞地不敢看。

    男青年倒水的時候故意留個底兒,拎起來的時候水灑到胳膊上,就以不方便擦為借口,求著姑娘給他擦。

    姑娘半推半就地拿手絹兒給他擦,動作特別輕。

    男青年胳膊癢,逗她,“你咋摸我?”

    “誰摸你?”

    姑娘氣得伸手去打他,才打了兩下,手就被另一隻大手攥在手心。

    她使勁兒掙,掙不開,就去瞪男青年。

    男青年不鬆手,盯著她傻笑。

    兩個人對視,眼神越來越綿,姑娘終於羞的撇開眼,卻也不再往回抽手,任他攥著。

    氣氛越來越曖昧……

    “王四哥,冬妮兒,打水呢!”

    爽朗的女聲忽然冒出來,倆人嚇了一跳,一下子彈開。

    男青年無頭蒼蠅似的左左右右,目光落在井上,一把抓住搖柄,快速搖動。

    而冬妮兒手一下扯扯衣服,一下又摸摸辮子,羞的臉蛋兒黑紅,“誒呀~”一跺腳,匆匆跑開。

    “誒——”

    趙柯一隻手扶著自行車,一手抬起來想叫住她,可冬妮兒跑得太快,人影兒已經沒了。

    她就轉向在場另外一個人,疑惑地說,“你倆不是一起來打水的嗎?她怎麽不等你?”

    被趙柯叫作“王四哥”的男青年,大名王向平。

    王向平炸了毛一樣,語速飛快地否認,“沒有,我們不是一起來的。”

    是嗎?

    趙柯挑眉,指指井繩上掛的空桶,“四哥,沒打上水。”

    王向平這才注意到他搖了個空桶,立馬鬆手,趕緊挑起地上兩個水桶,“我夠了,我走了。”

    趙柯看著他可疑的背影,好笑。

    鄰居一起來打水,有什麽不能承認的?

    一看就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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