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你這話說的,好像多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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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俐淇看爸爸不說話,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用更小的聲音說,“爸爸,我會給你保守秘密的,我特別會保守秘密,我幫大舅舅保守秘密,幫外公保守秘密,我有好多秘密。”
邵成澤溫聲回,“謝謝小俐淇幫爸爸保守秘密。”
程俐淇道,“不客氣的,爸爸。”她想了想,決定還是提醒一下爸爸,“爸爸,媽媽比我聰明好多,我猜到了,媽媽是不是也會猜到?”
邵成澤沉默片刻,再次生硬轉開話頭,“小俐淇想不想聽故事,爸爸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好呀,爸爸!”程俐淇想起了自己和爸爸講故事的約定,“你等一下哦,我要回我的房間抱著小熊聽故事。”
鏡頭晃動起來,邵成澤囑咐她,“慢點走,不著急跑。”
“知道啦!”程俐淇大聲回爸爸,嘴裏說著知道了,可兩條小腿還是在跑著,從客廳穿過長長的走廊,直到盡頭,她推門進去,爬上了自己的粉色公主小床,緩了一口氣,拿手機拍著床頭給爸爸看,“爸爸,你看,你買的玩偶和媽媽買的玩偶躺在一塊兒,晚上一起陪著我睡覺,我就不會害怕大老虎了。”
床頭兩隻小熊並排躺在枕頭旁邊,一粉一棕,胳膊挽著胳膊。
邵成澤聲音澀然,輕喚一聲,“小俐淇……”
他本想問,有沒有……想爸爸,他很想她,一想到她和他之間有個女兒,他就夜不能眠。
話到嘴邊改成了,“小俐淇的房間真漂亮。”
程俐淇挺起了小胸脯,小下巴一揚,很是自豪,“爸爸你知道嗎,媽媽好厲害的,我跟媽媽說我想要什麽樣的房間,媽媽就給我變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房間,我媽媽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媽媽。”
“嗯,”邵成澤目光柔軟,“她是世界上最最厲害的媽媽。”
程俐淇雙手捧著手機,和屏幕裏的爸爸對眼彎笑,她最喜歡聽別人說媽媽厲害。
她躺到枕頭上,把手機放到兩個小熊的中間,“爸爸,咱們今天不講故事了,你給我唱歌好不好?”
爸爸講不好故事,但是爸爸的聲音很好聽,唱歌應該會很好聽。
“你有沒有想聽的?”
程俐淇看著天花板上的小星星,想了想,“我想聽艾莎公主的etitg。”
邵成澤再次沉默片刻,在孔奕嬋的建議下,他看了那部電影,自然知道程俐淇說的是什麽歌,他很確信自己飆不出那個高音來。
“爸爸給你唱別的好不好?你先聽聽喜不喜歡?”
“嗯,好的呀。”程俐淇也不堅持非要聽哪一首,爸爸唱什麽,她聽什麽。
窗外是安靜的夜晚,窗內是暖黃色的燈光,低沉的哼唱慢慢起來,一首不知名的童謠,聽不出是哪國的語言,沒什麽音調的起伏,卻意外得好聽,滿是磁性的聲音帶著安撫的力量,像是晨暮的海浪輕拍著沙灘,又像是夏日的晚風吹過綠油油的麥浪。
程俐淇的眼皮漸漸沉下來,翻了個身子,小小的胳膊把兩隻小熊摟到懷裏,在爸爸的歌聲中進入到更深的夢鄉裏。
程瑾瀾推門進來,聽到房間裏低語輕哼的童謠,握著門把的手恍了一下神,人停在門口,腳步邁不進來。
童謠進入尾聲,邵成澤又重新起頭。
“別唱了。”她冷著聲音打斷他,門把硌到握緊的掌心裏,不疼,但足夠讓她清醒,“她睡著了。”
歌聲戛然而止,房間裏安靜下來,程俐淇不知道做了什麽美夢,嘴裏溢出幾聲軟糯含糊的輕笑。
手機被倒扣在了床上,邵成澤的眼前是黑暗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這首童謠是他第二次唱。
第一次,是在一個雷電交加的晚上,天氣原因,他們被困在一座島上,她半夜被雷聲吵醒,睡不著,他把她摟到懷裏,輕拍著她的背,生疏地輕聲哼唱著安眠曲,她的耳朵貼到他的胸前,雙手摟著他的腰,像一隻懶懶的小貓兒一樣,聽著他的心跳聲,重新入夢,她很少有這樣全身心都依賴他的時候。
一連幾天的暴雨,連手機信號都慘得可以,他們過得像是與世隔離,他甚至想過,等以後老了,他們兩個就找一座不知名的海島,住進去,朝陽日落,海風銀沙,就算遇到惡劣的天氣,她還可以依偎在他懷裏,他唱搖籃曲給她聽。
再後來,暴雨停歇,程瑾川來電話說施燃回來了,他們從島上連夜趕回,一切發生得很突然,也不突然,她知道了他的邵是邵家的邵,其實他沒想過隱瞞,隻是她從來不問,他也便心存僥幸,沒有刻意提起。
她知道的時候,很平靜,很平靜地提了分開,他說好。
或許跟他姓邵還是姓什麽沒關係,她那樣的性格,真的喜歡一個人,那些陳年舊事的恩恩怨怨或許會成為阻礙,但她不會連試都沒試一下,就斷然說分開。
他見過她亮著一雙盈盈的眼睛,對著一個女孩子練習如何向施燃表白,他第一次知道,那麽冷傲的一個姑娘,想著要跟喜歡的男生告白,會笑得那麽甜。
她說要在一起,他隻當她是愛人不得,心中煩悶無解,而他恰好出現在她身邊,還算能入她眼,她說得很明確,她不喜歡糾纏,如果有一天她提分手,那就是再無可能。
還沒開始就已經想到了分手,這注定是一段不會長久的關係。
她說分手,他便接受,他可以當她的消遣,但不允許自己被當了消遣還去糾纏。
後來妹妹離世,他再沒心思去爭邵氏的爛攤子,索性就直接出了國,出國之前,李沛豐一幫人說要給他踐行,那一晚對過來敬酒的人,他來者不拒,他不喜歡醉酒,極其討厭醉酒帶給人的失控感,他更習慣清醒的掌控,那天是個例外,想借著酒精來麻痹一下神經。
夢裏的場景很真實,真實到他第二天醒來,看到幹幹淨淨的床,有一瞬的惱,他不知道自己在惱什麽,是惱春夢無痕,還是惱自己做了那樣的夢,手定在置頂的電話上,遲遲沒有撥出去。
再後來,李沛豐父親病重,他回國探望,在醫院的走廊裏,看到她和施燃並肩拐進了一間病房,他鬼使神差地跟上去,看到她從包裏拿出結婚證給施燃的母親看,他在那一刻覺得自己可笑到荒謬,也再不想從旁人嘴裏,聽到她的一星半點兒的消息。
一斷就是幾年的光陰,他將她塵封在過往裏,再沒任何聯係,而現在,他隻覺得悔不當初,那天早晨,如果那通電話撥了出去,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
程瑾瀾兩三步走到床邊,拿起床頭的手機想要掛掉,她沒料到是視頻,對上屏幕裏幽沉的眼神,愣了一下。
邵成澤也有一瞬的怔,隨即馬上偏過頭去,低聲道一聲“抱歉”。
她剛洗完澡,身上僅穿了一件香檳色的絲綢吊帶,黑如海藻的長發披在肩頭,蓋住了大片裸露在外的皮膚,但遮不住瑩瑩的鎖骨,燈光的照耀下,頸窩裏似汪著一湖春水,白得晃人眼。
程瑾瀾惱恨地瞪他,剛要按掉掛斷,他又出聲,眉眼低垂,隻用那個紅紅的鼻梁對準屏幕,“我打電話是想說今天那個偷拍的事情。”
程瑾瀾停住手,將鏡頭對著地板,走出程俐淇的臥室,關上門。
“說。”
“你酒店裏是不是有一個叫曹岩森的員工?”
“對。”
曹岩森就是那個因為性騷擾服務員,被扭送到派出所去的人,她對他印象深刻,這是在她酒店裏第一次出這種事情。
“跟拍是他讓人去做的,他最近搭上了一富婆。”
程瑾瀾明白了,當初那個事情鬧得很大,姓曹的無非是對她心存怨恨,一朝得了勢,就想借著程俐淇折騰出點兒事情來。
邵成澤接著說,“我已經讓人去處理了。”
程瑾瀾淡聲道一句謝,客套又疏遠。
“這是我該做的,”邵成澤頓了一下,試探著開口,“淼淼,我—
程瑾瀾平靜的聲音陡然變高,急聲嗬住他的話,“別這麽叫我,邵成澤。”
以前,她不愛喝亂七八糟的飲料,更不愛咖啡,隻愛喝水,他突發奇想,給她安上了這個奇奇怪怪的名字,情到濃時,會在她的耳邊這樣叫她。
程瑾瀾恨極了他現在提起這個名字。
“好,我不叫,但是我想和你談一談那晚的事情。”他怕她掛掉電話,不等她的回應,便繼續,“我隻想說一點,那晚我是醉酒,可我不是把你當成隨便什麽人,我以為我在做夢,夢裏是真真實實的你,也隻因為是你,我才會做那樣的夢,我如果知道一切是真實的,我肯定會—”
程瑾瀾也不把鏡頭對著地板了,她舉起手機,看向屏幕裏的人,清冷冷的眼睛裏譏誚不加掩飾,“你這話說的,好像多喜歡我似的。”
她冷笑一聲,“也是,你當然喜歡我,和我在一起,輕輕鬆鬆就會讓你們家老太爺氣得暴跳如雷,七竅生煙,別人大概也起不到這個作用,你說是不是,邵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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