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我招惹一個姑娘,隻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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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成澤眉峰驀地一滯,想到了這句話的出處。

    酒醉後的第二天早晨,老爺子突發奇想約他喝早茶,本地一個老牌子茶樓,老爺子一個星期至少要去上三次,宿醉帶來的後果是頭痛欲裂,喝杯茶喝口熱湯,也算是不錯的解酒方式。

    他以為老爺子找他,無非是又要講那些狗搗灶的商業經,結果他問他為什麽招惹程家姑娘,老爺子知道不奇怪,在他周圍時不時晃的人,除了邵章庭的人,就是老爺子派來的。

    他灌下半杯熱茶,隨口敷衍,能讓您老人家不高興的事情,我不介意都做一個遍,至於二叔,我做什麽他信什麽,談一段戀愛而已,就能牽著他的鼻子走,我又何樂而不為。

    他問,“你當時在場?”

    程瑾瀾漠然,“這個重要?”

    他說,“我可以解釋。”

    “不需要,”程瑾瀾不用聽解釋,隻問他,“你敢說你從來沒有起過這樣的念頭,還是你敢說你從來沒有利用過我一次?”

    邵成澤回,“我敢。”

    但他知道她不會信,親耳聽到他說的那些話,她不可能再信他。

    程瑾瀾嗤笑一聲,“你以為我會再信你。”她本想直接掛斷電話,可還是氣不過,“邵成澤,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姓的是哪個邵。”

    知道,還是默認了他的靠近。

    她給過他一個坦白的期限,但他從頭到尾都不曾提過一句,最後這個事實,還是通過別人的嘴,進到她的耳,就連她提分開,他也平靜得可以,隻說一句好,就再無他話。

    好像這就是一個既定的結局,他早有預料,或者說,這個結局一開始就在他的計劃之中,如果不是因為他妹妹的離開打斷了他的計劃,邵家早在幾年前就該是他的囊中之物。

    她該說他好手段,用她打障眼法,這邊用她氣他家老爺子,那邊用她降低他二叔的警惕心,以為他是一個隻貪圖情愛,無心爭權的浪蕩子,不懂討老爺子歡心,隻因為心裏一點兒憤懣,就一心隻想著和老爺子作對,完全被自己的情緒操控,這樣的廢物點心,自然不值得他們費什麽心思去籌謀對付。

    他從來都會演戲,能騙得了邵家老爺子,能騙得了邵章庭父子,也能騙得了她。

    這些話,她本不想問,也不想說,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這麽做,可他憑什麽在利用了她之後,還在她麵前來扮演這樣一個深情的角色,簡直虛偽至極。

    程瑾瀾掛斷電話,猶不解氣,又拉黑了他的號碼。

    她承認自己在意氣用事,她很少拉黑什麽人,他是第一個,她不介意讓他再做第二個。

    程瑾瀾第二天一大早,跟父母坦白了程俐淇的父親是誰,之前她一直不知道如何開口,昨晚那通電話反而給了她勇氣,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還不如早說早了。

    三言兩語就交待了過往,掐去了邵成澤欺瞞的事情,隻說兩人分開是各自都覺得不合適。

    程山河聽完隻說了一句,“小俐淇姓程,是我程家最寶貝的孫女兒,你和她的背後是程家,至於她爸是誰,或者姓什麽,不重要,你隻需要知道,要是誰敢欺負你們,那就是和整個程家作對。”

    程瑾瀾眼睛有些濕。

    程山河走後,費祖薈坐到她跟前,嗔她一眼,“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跟我們說了呢。”

    程瑾瀾有些錯愕,看向費祖薈,“媽,你們早就知道?”

    當初她和邵成澤在一起,說是地下情也不為過,身邊沒有任何人知曉,她沒帶他見過她的任何朋友,施燃也是後來才知道。

    費祖薈撫了撫她耳邊垂下來的散發,“事關你,你爸怎麽可能不查清楚,你以為邵家這些年為什麽這麽亂,你大哥背地裏讓人給邵家使的那些絆子,要是沒你爸的默許,他也幹不了。”

    程瑾瀾挽上費祖薈的胳膊,靠到她肩膀上,“對不起,媽,讓你們擔心了。”外人麵前再堅強,再雷厲風行,父母麵前也不過是一個會撒嬌的小女兒。

    “傻閨,這有什麽對不起的,不管你喜歡上的是誰,喜歡這件事本身沒有錯,它帶給你的感覺也沒有錯,至於這件事所帶來的結果,你難道後悔生了小俐淇?”

    “當然沒有,”程瑾瀾急著起身,看向費祖薈,眼神堅定。

    “這不就對了,你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我們有了一個寶貝孫女兒,至於其他的,我不對那個邵成澤做任何評價,談戀愛本就有合有分,一段分開的過往,能夠教會你更謹慎地看待感情這個問題,這是一件好事情,但不應該讓你一直裹足不前,我早就想說你了,你也該去談談戀愛,認識認識不錯的男孩子,吃吃飯,約約會,年紀大的不喜歡,就試試年紀小的,不要整天就是圍著酒店轉。”

    費祖薈原本是看好施燃,兩個人從小感情要好,施燃母親最後的那段日子,一直放心不下施燃的終身大事,施燃父親早逝,她一個人把他拉扯大,看他結婚生子是最大的心願,奈何癌細胞擴散太快,根本不給人留任何時間,生子肯定是看不到了,程瑾瀾做了個假,也算是滿足了她最後心願,讓她安心闔上了眼。

    費祖薈開始覺得他們這是胡鬧,後來又覺得假戲成真也不錯,施燃算是她看著成大的,知根知底,品行相貌皆是上乘,程俐淇又喜歡他,可這些年走下來,這兩個人也沒什麽進展,她也不抱什麽希望了。

    “知道了,媽,先去吃飯了,我餓了。”程瑾瀾摟著著費祖薈往書房外麵走,她知道她媽這些年是一直忍著沒催她,今天好不容易有了個由頭,她不能讓她繼續再說下去,不然會停不下來。

    “我是跟你說認真的,年紀小有年紀小的好處,你孫姨的妹妹有一個兒子,跟你一個學校出來的,是律師,比你小四歲,我看過照片了,長得是真不錯,你要不要見見?”

    程瑾瀾誇張,“四歲?!媽,您還真敢想,三歲一個代溝就出去了,這還差了四歲,您這是讓我找男朋友,還是讓我哄小男生玩,先聲明,我不喜歡什麽小奶狗,小狼狗,您就算要給我介紹,至少也得介紹同齡的吧。”

    程俐淇站在樓梯口,正好聽到這句話,仰著頭問,“媽媽,我知道白白的小奶狗,小狼狗是什麽樣子啊?”

    程瑾川忍不住嘴賤,想要給外甥女普及知識,程瑾瀾眼裏的飛刀已經射了出去,“程瑾川,閉上你的嘴。”

    程俐淇對媽媽說,“媽媽,外婆說,大舅舅什麽都會,就是不會閉嘴。”

    程瑾川大笑起來,“小俐淇,大舅舅再教你一個成語,叫做知子莫若母,意思就是,天底下最了解兒子的,當媽的是排第一個的。”

    程俐淇問,“那最了解女兒的呢?”

    程瑾川刮她的小鼻子,“自然也是媽媽。”

    程俐淇認同,“媽媽永遠知道我最喜歡吃什麽。”

    她現在這個年紀已經學會了舉一反三,觸類旁通,“舅舅,知子莫若母,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跟你說的那個,你抬抬屁股,外婆就知道你放的是什麽屁,是一個意思?”

    這下別說程瑾瀾,連費祖薈都忍不住了,上手要去打兒子,讓他什麽話都在小孩子麵前說,簡直是教壞小朋友。

    大清早一場嚴肅的坦白局,以程瑾川雞飛狗跳的逃竄結束。

    程瑾瀾到辦公室門口時,唐益成正站在門外等她,程瑾瀾看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便秘。

    她問,“出什麽事兒了?”

    唐益成低聲匯報,眼睛一直往小會議室那邊瞄,“程總,長運的周總過來了,現在在小會議室。”

    程瑾瀾一聽,腳步轉了方向,“周總怎麽這個時候過來,有說是因為什麽事情嗎?”

    長運是瀾川的大客戶,他們所有a級客戶的接待都定在瀾川,不過工作上的事情,一向是下麵的人跟他們對接,哪用得著周安親自出麵,還是這樣一大早頂門過來。

    唐益成跟在程瑾瀾身後,硬著頭皮快速地說著,“一起來的,還有瓊淼資本的那位邵總。”

    唐益成就在剛剛已經確定了,邵成澤就是他在停車場見到的那位,他是瓊淼資本的老大,還是邵氏集團的老大,更更更重要的是,他還是和跟他老大有糾葛的男人。

    程瑾瀾腳步慢下來,原本還算溫和的臉上被冰冷覆蓋,在小會議室門打開的那一刻,眼睛裏又裝滿笑容,她和周安打招呼,“周安哥,怎麽這個時候過來?”

    周安和程瑾川同歲,同一個幼兒園出來的發小。

    周安笑著起身,半開玩笑半認真,“自然是過來給程老板送生意。”

    他先給程瑾瀾介紹身旁的人,“邵成澤。”又拍著邵成澤的肩膀說,“程瑾瀾,瀾川的老總。”

    邵成澤伸出手,標準的商務禮節,仿若兩人是初見,“程總,你好,我是邵成澤。”

    程瑾瀾隻是微頷首一下,並不握手,但臉上笑容不變,“邵總好。”

    周安當看到兩人之間的風起雲湧,題外話也不多說,直接進入正題,“我們長運和瓊淼要聯手舉辦一個小型的峰會,時間打算定在六月初,邀請的嘉賓比較重要,接待規格要求很高,時間也比較急,想定在你們瀾川,不知道你們這邊能不能安排過來?”

    不算大的一件事情,能讓他這個老總親自來說,自然是不能推脫,況且也沒什麽好推的。

    “沒問題,周安哥,那回頭還是讓益成和june對內容細節?”

    “june在忙別的案子,這次瓊淼是主牽人,具體情況讓老邵給你說一下,我得先去你們樓下吃個早餐,早晨出門太急,連早飯都沒吃,餓得我胃裏難受。”說完也不看程瑾瀾反應,拉著唐益成就往外走,“唐助,還得麻煩你帶我過去。”

    他容易嗎,一大早就被邵成澤拉過來幹這種事兒,他哪裏會想到這兩個人會有過往牽扯,程家和邵家?他還以為他們兩家要老死不相往來了。

    要是讓程瑾川知道他胳膊肘拐到了邵成澤這兒,得把他折騰得蛻一層皮還不能完,要不是看在新項目上,邵氏讓了三分利給他,他才不幹這沒眼色的事兒。

    會議室隻剩下兩個人,程瑾瀾把包扔到會議桌上,金屬鏈條和桌麵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昭示著主人的忍耐心已經到達極限。

    她問他,“你到底想幹什麽?”

    這樣大費周章,還拉來周安作陪,她實在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說的。

    邵成澤想做的有很多,但是他要先表明自己的立場,盡管現在言語是最蒼白的,他起碼要說出來。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信,但在我近三十年的人生裏,我隻和你談過那麽一段,在你之前,在你之後,我從沒想過再去主動靠近誰,我承認,我一開始沒說我是邵家人,確實是抱著僥幸心理,我隻是不想因為一個姓氏,就斷絕了我們之間的可能。”

    “我從沒想過利用你,或者利用我們之間的關係去做什麽,我就算我再不待見老爺子,再和他勢不兩立,我也絕不會拿我自己的感情,去和他置氣,耍手段,他不值得,我也沒那麽傻。”

    “邵氏對我而言,真的沒有那麽重要,當時之所以想和我那位二叔爭,一是我父親留有遺言,邵氏是我奶奶和老爺子一起創下的,沒道理最後便宜給別人,二是,隻有我當了邵家的話事人,才有機會站到你父親麵前,談我們兩家的恩怨,談我們兩個的未來。”

    “至於那天早晨的話,我沒必要對著一個我壓根不在乎的人,剖白我內心的感情給他聽,因為他永遠不會懂,我招惹一個姑娘,隻是因為我喜歡她,想引起她的注意,跟利益得失沒有任何關係。”

    空氣凝結成死一般的沉寂。

    這些年,他習慣了發號施令,很少向別人去解釋什麽,更何況是這麽長一段的內心剖白,說的時候不覺得,說完才多少有些不自在,他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椅背。

    對麵的程瑾瀾繃著一張臉,麵無表情。

    意料之內的反應。

    邵成澤也不急於解決或者促成什麽,陳年舊事裏積壓了太多的灰塵,總要一點兒一點兒拂去,才能重見陽光。

    有些事情要慢慢來,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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