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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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
女皇!
這兩點,哪一點,都有太多值得大書特書之處了。
而更可怕的是,這兩者居然結合在了一起!
兩位文臣搖搖欲墜:“這於謙,怎麽可能當皇帝?民為貴,從來也不是如此解的啊!”
然而看他們那不自信的樣子,仿若剛剛剛進入私塾的蒙童,正迫切的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夫子,來說些深入淺出的聖賢道理。
每到這個時候,總是文臣受的衝擊最大。
上回夏原吉也是如此。
朱元璋淡淡道:“你們儒家的方孝孺,不都已經把君聖合一的理念重新闡釋了,把君和聖分開了嗎?既然如此,把君抹消,隻留下聖,也隻是更進一步而已。”
楊士奇大聲否認:“可是,方孝孺的思想也不是這樣解的啊,陛下!”
大家:“……”
你有種。你是在當麵說老朱沒文化嗎?
老朱生氣:“哼,他都說了,臣者國之本,這再進一步,不也就是我說的意思了嗎?”
但問題就是方孝孺也沒有踏出這一步啊?!楊士奇在心裏大聲嘩嘩,這次他理智了一點,好懸控製住自己,沒把那句“陛下何故造反”給說出來。
朱棣倒是沒參加入這場文鬥,他在冷靜思考,而後說:原來,一直所說的落後的家天下的反麵,就是民天下。
“對這民天下,咱倒是還有幾分疑惑。”朱元璋又說,“這有德者,究竟要怎麽才算是有德者?如果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是有德的,不說所有人,就說隻有那十個人覺得自己是有德的,那不就直接打成一鍋粥了嗎?”
皇子們也不禁深想了一下。
彼此看看,隻看見對方歪眉斜目,麵目可憎,實在不是個有德之輩。
若說有德之輩,舍我其誰啊!
朱元璋:“你們怎麽都不說話?討論討論!”
大家還沒來得及說話,暹義跳出來,竟高喊一聲:陛下,停下!萬萬不可再說了!
朱元璋被嚇了一跳。
蹇義俯身長拜:“聖人之言,差一字而謬幹裏!我們如今聽這民主,便如管中窺豹,隻能見到一斑而已,不止不能由此獲
得裨益,反而容易被有心奸賊歪曲利用,實非社稷之福啊!”
朱元璋看看蹇義,又看看周圍的人,笑道:
“行啦,咱知道你的忠心,也都知道,在場的,都是忠謹事君的人。”
然後他看看太監們,又補了一句:
“嗯,你們這些日子來,也算勤勉。”
太監們一時之間,淚如雨下。
終於,終於得到了一句肯定!
【另外,景泰的登基詔書也很微妙。
請看:會有使自虜中還者,口宣大兄皇帝詔旨,宗廟之禮,不可久曠,朕弟頗王年長且賢,其令繼統,以奉祭祀……
已於九月初六日,概告:天地、宗廟、社稷即皇帝位,遣使詣虜問安,上大兄皇帝尊號,太上皇帝,徐圖迎複。
意思是,他不爭氣的哥哥口諭,我把皇帝傳給你。
但是實際上,9月16日,堡宗才等到使臣來訪,補了一份禪位詔書給景泰。
九月十六,聖母皇太後寄來貂裹、胡帽、衣服等物到營,見上說:初六日,鹹王巳即皇帝位。”又說:“文武百官,奉皇子三人中年長者一人為東宮。”
皇上令臣寫書三封:一禪位於郝王,一問安於太後,一致意於百官。
很好,禮法天師嘉靖看了狂喜,這不就是我最擅長的摳字眼嗎?我明明沒有口諭,你卻說我口諭,你是偽詔上位!
且,口諭最高解釋人——朱祁鎮還活著,雖然在瓦剌,但誰知道他會不會說話!
這和嘉靖、朱棣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嘉靖上位,是閻老楊廷和偽詔正德遺旨,偽詔頒布天下,他皇位定了,嘉靖仗著正德這個最權威的解釋人死了,和楊廷和打大禮議。
而朱棣隨便亂寫□□實錄,說爸爸愛我,也是仗著他爸土裏埋了四年,不會跳起來打他。】
朱棣和朱元璋那敏感的神經,又被觸動了。
“楊廷和,閣老?”
“楊廷和,偽詔?”
楊士奇發現自己又成了靈堂c位。
他欲哭無淚:“陛下,這楊廷和,和臣絕沒有任何關係……這閣老之位,也不能家傳啊。”
老朱
依然不太爽地瞅了楊士奇兩眼,誰讓你們都姓楊?
朱棣說:“這嘉靖,是小宗入大宗,且他爹也沒當過皇帝,那這正德,難道又沒有兒子,又沒有兄弟?”
朱棢卻暗想:不管有沒有子嗣有沒有兄弟,那入了大宗的嘉靖,不還是朱棣的子係嗎?這又算得了什麽小宗入大宗!
【擬定詔書的大臣們也虛呀,所以,他們把這條象征法理傳續的偽造口諭放在了第二位,在口諭前麵,著重描寫孫太後。
1、孫太後為穩定人心,定了皇太子。快看,堡宗他有兒子!)
2、“因為”皇太子年幼,孫太後命成年的朱祁鈺君臨天下找點虛弱的法理支持)
3、兄傳弟,法統傳過來了假的)
包括寫給當時宗室輩分最大的,朱元璋兒子岷王朱楩,其語序也是這麽寫的。
嗯……就是那個n輩後代很有名的那個岷王,怕和諧了,大家自己查。】
第18子,才13歲的朱楩,本來年紀小,有點注意力走神,突然聽到自己,啊了一聲:哇,我那時候都70了?我活的好久誒!快趕上父皇你了!
朱元璋也很高興:“不錯不錯,再努力多活幾年。”
又慈祥的說:“很不錯嘛,還能記住堡宗14年是什麽年份,算的很快呀,很有算數天分,跟你十七哥多學學。”
短命朱樉朱棢:……
【友友們,光從詔書邏輯去看,你們會發現一件很吊詭的事。
假如堡宗摳字眼,以景泰在9月6日偽詔上位是謀權篡位發難的話,他就需要同時對自己親媽孫太後發難。
是孫太後保舉的景泰!
孝道大過天,堡宗總要顧慮一番,不能輕易說老媽造反吧。
即是說,孫太後的存在……是深度綁定,護住景泰,擦汗。
大臣們真的盡力了,雖然還是一個虛的要死的登基詔書,但起碼自成邏輯了。
好在一般人也碰不上嘉靖這種聰明瘋批,堡宗也是個蠢貨而已。
而嘉靖大逃殺存活的每一個內閣大臣放到此時此刻,都會感歎,好淳樸的生存條件!】
將軍們聽到那“大逃殺”,渾身條件反射似一個激靈。
咋回事,你們老朱家,都隔了這麽多代了,居然又返祖了?
而這時候,朱元璋可沒有注意到那些將軍的反應,他和朱棣說:如此聽來,寫詔書的大臣們,也算盡力了,畢竟他們也無法可依。罷了!這事還是得咱來處理!若是對一個沒出生的嬰兒下手,咱也做不出用四種事情,但咱可以在祖訓裏寫一條,但凡是喪權辱國、有辱國體、苟且於外族之皇帝,大宗正可廢之!文武百官與天下百姓共鑒之。
朱棣點頭:“不錯,有這條祖訓在,想來那後代,做昏庸之事前,也要掂量掂量。”
是啊,朱元璋複又歎道,堡宗隻有一個,可那些不肖皇帝,皆有可能成為堡宗!還是得從源頭截斷呐。”
【後來,禪讓詔書補上了,景泰朝,相對淳樸的文武百官都放心了,法統由“哥哥”傳遞過來,朱祁鈺也算“名正言順”了。
同樣名正言順的還有皇太子朱見深。
是的,基本上滿朝文武都支持朱見深,這一點從後麵景泰改立太子事件就可以看出來。
“文武群臣議眾,心知不可然,莫敢發言,遲疑者久。”
此前,景泰用黃金收買了很多重臣,讓他們幫忙說話,這裏麵,陳循等是主力。
景泰7年,陳循、王文因兒子考不上北京的鄉試對考官發難,景泰優容之,特許讓他們兒子參加會試。
這種收買,就引出了一句戲言滿朝皆太保,一部兩尚書。
以襄王為代表的宗室也支持著朱見深。
固然,孫太後在立皇太子一事上作用極大,但實際上這種想法是共識,大家都天然的被禮法束縛著。】
朱元璋聽到這裏,呆道:“咋回事,剛才還說你是個好孫,你就做了這種糊塗事!再急也不能如此啊,這不就是科舉舞弊嗎?你若要優容他,恩萌他的子孫當個官便罷了!
蹇義也是怒火高漲:這陳循、王文,既已當到了閣老之位,便該以身作則,表率百官,竟做出這等事情,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現在,我們繼續說,當朱祁鈺做了一年皇帝,瓦剌又討不到好處,想要和談,最後堡宗回歸這件事。
明史記載,於謙勸景泰:“
天位已定,寧複有他,顧理當速奉迎耳。萬一彼果懷詐,我有辭矣。”帝顧而改容曰:“從汝,從汝。”
這是不對滴。
於謙也沒打算這時候把人接回來啦。
於謙30多年的老鄰居葉盛寫的《水東日記》裏記載:少保於公繼對,以為大位已定,孰敢有議,但欲答使盡禮紓邊急耳”,辭暢而意婉,上意始釋,曰:“從汝,從汝。”
少了一句,為了疏解邊關之急的出使原因。
多了一句“顧理當速奉迎耳”,出自於謙兒子於冕在成化朝為老爹平反寫的《先肅湣公行狀》。
意思完全不一樣了。】
大家:“……”
朱元璋:“這明史,有對過的地方嗎?”
朱棣重重說:後麵也許有對的,我的部分肯定不對的!
【我們再和《北使錄》by使臣李實的回憶錄,《正統臨戎錄》by蒙古人哈銘回憶錄,《北征事跡》by陪堡宗的袁彬回憶錄,以及《否泰錄》by景泰朝禮部侍郎回憶錄,進行對照。
可以看到,確實,他們壓根沒想讓人回來。
和大眾以為的楊善一個人出使瓦剌,巧舌如簧救回堡宗有出入,明朝前後派了兩撥人去,第一波李實,第二波楊善。
瓦刺也前後派了很多人,甚至瓦剌內部的不同派係派了不同人。
前置大概介紹瓦剌內部狀態。
1、脫脫不花—————又稱普花可汗,成吉思汗後裔,名義上的宗主,與也先不合,兵力,第二。
2、也先——太師,瓦剌實際領導人,景泰4年,無血脈的他強行自立為可汗,被殺。兵力,第
3、阿剌————樞密院知院,刺殺也先,導致了黃金家族的複辟,可是他殺了可汗也先,被人以弑君名義殺死。兵力,第三。
4、伯顏帖木兒————韃鞋太師阿魯台之子,前文已經介紹過。】
朱元璋朱棣這兩位爺倆一聽,便已勾勒出了瓦剌內部情況。
他們捶胸頓足:怎麽就發生了土木堡?不然這景泰四年,就是介入的好時機啊!
朱棣拍案:實在不該和也先打,我要一方
麵助長也先野心,一方麵遊說脫脫不花,再趁著他們打起來的時候,想辦法把那黃金家族的後裔握在手中,如此,草原危機自解也,大明還將成為真正的草原宗主!”
【堡宗14年10月17日,此前也先攻到北京附近西關,但被於謙、石亭等阻擋,明朝派了人去和瓦剌議和。
使臣為:禮部侍郎王複、鴻臚寺卿趙榮
也先認為,派來的官太小了,你要想議和,派:禮部尚書胡淡、兵部尚書於謙、吏部尚書王直、石亨、右都禦史楊善來。
除了石亭,其他4個都是永樂朝遺留下來的老臣,石亭是如今北京城裏抵抗的武將第一人。
也先屬於還沒被打明白,有點想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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