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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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淚,繃不住了!

    楊士奇與蹇義兩眼通紅,那滾滾而下的淚水,不止將臉濡濕,就連袖子,也幾乎浸濕了。他們一邊哽咽,一邊說:

    “好,好個要留清白在人間的於少保!當真為國謀不惜身。汝之清白美譽,是不會因為這次冤殺,而染上分毫瑕疵的!”

    “還有那知行合一,真是振聾發聘,也不知道哪位後世大儒的立言之語,隻此四字,便鑿開了一條通往理學大道的朝聖之路!”

    也便是此時,坐在位置上的朱元璋豁然起身,拂袖而去,隻留下一句憤怒的叱罵:

    “這時候還聊什麽理學不理學,理學能把朕那少保的魂喚回來嗎?又不是量子力學!”

    他似乎已對此忍耐到了極點,如今龍行虎步,幾大步就到了靈堂的門檻處,眼看便要走出靈堂。

    但這時候,光幕又出聲了:

    【張家後麵的張煙的人生比較平平無奇,雖曆經景泰、天順、成化、弘治、正德五朝,但基本就是作為勳貴代表被看重,沒出去領兵打過仗。

    咱們成化帝武德方麵還是很強的,隻是鮮為人知,奇襲威寧海子的王越又又是文官。)

    張維賢……抱歉up的實錄還沒讀到那麽後麵,以後帶到再說。

    好啦,這part結束啦,下次我們再講靖難哦,一鍵三連麽麽噠=3=】

    聽到這裏,大家便看見,氣勢洶洶走到門口的朱元璋停住了。

    如此停住幾秒鍾,都沒有說話人說話,朱元璋的背影,便也像石頭一樣,尷尬在了原地,似乎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還好啊,這時候,激靈的太監趕緊上前攙扶道:

    “爺爺,千萬別氣壞了身子,小的來扶你。”

    “叫什麽爺爺,你聽到後麵的人叫堡宗叫爺爺,就也這樣叫我了嗎?”朱元璋訓斥太監,隻是這激靈太監畢竟給了他台階下,他訓斥的聲音,也不高,就是在那嘻嘻唧唧罷了,真是晦氣啊,晦氣!”

    說罷,他的腳步倒是沒有半點遲疑,又回到了座位上邊,重新坐下。

    大家再看朱元璋。

    看見朱元璋那泛紅的眼眶裏頭,還轉著晶瑩的淚水,正極力忍著,不讓它落下來。

    對上大家的視線,朱元璋那低

    下去的聲音複又抬高:

    “看咱幹什麽,看彈幕!若是漏了哪一句,咱唯你們是問!”

    【如果去掉最開始的東昌之戰,改名奪門之變,倒是up難得一次完整的全論述】

    【黃金家族春風吹又生,等他們自己廣泛信仰宗喀巴的黃教,血脈繼承法才受到挑戰】

    【查了一下,宗喀巴是洪武永樂年間人欸,1395年就戴黃帽子,分教派了,好早】

    【我可憐滴少保,咱們中華民族的脊梁啊!除了石灰吟這首他一生的寫照,也就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可以形容了吧】

    【啊,林則徐這句確實,這句結合兩個時代背景,私以為一句抵得上一整個朝代詩詞了】

    【明朝詩詞好像有點拉,除了石灰吟我就聽過臨江仙,靠三國演義卷首語加成,詭計多端的古代書商】

    【我還記得嘉靖那句朕與將軍解戰袍,芙蓉帳暖度!嘉靖該去油了。】

    【原句不是這樣的啊……】

    【原句不出名,這句出名,原句一代入嘉靖也很屑……辣雞嘉靖最後把毛伯溫革職、發配邊疆了!

    【道長失敬了,你總是把人當廁紙,用完就丟,隻有陸炳才是你真愛】

    【他倆確實是青梅竹馬、爛人真心,救命之恩,許你唯一的三公兼三孤,陸炳死了,嘉靖還對著他畫像哭,那可是嘉靖欸?】

    【楊慎就是被嘉靖流放,有感而發寫了臨江仙吧。吹得人說它吸幹了明代文華,貶的人說它陳詞濫調,我不管,我很喜歡,朗朗上口】

    【楊慎彈詞多讀會膩,典型的虛無主義思想,不過光從文采看,確實也當得起明朝第一才子的名號】

    【楊慎啊,我就記得明事裏他左順門埋伏張璁了,大明這幫文臣武德真充沛,能動手絕不動口,擦汗】

    【你以為的宮鬥:琅琊榜。真實的宮鬥:朝堂互毆。南京刑部侍郎齊韶受賄搶官職,辦法是親手捶死原官員,笑死我了】

    【八八的文華肯定吸不走的。嘰喳喳幾隻鴉,滿嘴噴糞叫叫呱呱。今日暫別尋開心,明早個個爛嘴丫。多動聽的漢語!】

    【國家不幸詩家幸,清代龔自珍的詩你聯係時代背景不難過麽?明末清初也出了不少好詩的,不過一般歸到清】

    【我

    喜歡明末這首無名女詩人的《題城牆》:雪□□z)白骨滿疆場,萬死孤忠未肯降。寄語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把它送給堡宗,他好臭,臭不可聞】

    【他好晦氣,我五一去西湖邊上逛於謙祠了,好多人啊。袁枚不是說“賴於嶽於雙少保,人間始覺重西湖嗎?以前我隻覺欲把西湖比西子很美,長大了才知西湖三雄是西湖的魂魄啊】

    【這祠就是林則徐提議修的,於謙是中國人的脊梁,林則徐則來挽救中國人的。也許他虎門銷煙時也會想到於謙吧】

    【公論久而後定,何處更得此人,於謙可是百世一人啊!朱家人不值得,中國人值得,我也想去西湖逛逛了,避過五一人浪就去,那邊平常很幽靜】

    第一次接受彈幕洗禮的兩位文臣,簡直要被那密密麻麻滑過光幕上的文字弄到眼花繚亂,因著那速度還有些快,一時之間,兩位文臣都發揮出了自己那讀書時候訓練出來的記憶力,先不管理解,全部都死記硬背下來。

    等到那些文字全部從眼睛前溜過。

    楊士奇與蹇義,再品味那些句子的時候,方才感覺到信息的洪流,開始衝擊他們……

    有太多太多的知識藏在裏頭了。

    可是其中,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還是那一句吧————

    “活人不及死人香……活人不及死人香……”將其念出口的,是傅友德。

    沉厚蒼老的聲音,清晰且緩慢地念出這一句話。

    他們仿佛看見了那已經被屠盡的城池,白雪掩蓋屍骨,雪和骨,蒼白一色,交相散落在空空蕩蕩的城池內。

    家園已被毀滅了!

    毀滅的家園裏,到處躺著的,是為了守護家園,而不惜獻出生命的忠魂啊!

    這白茫茫的天地中,一個女人,雖然柔弱,她手中的筆,寫下的詩,卻如鋼刀、卻如利劍,刺痛了每個讀到這首詩的靈魂。

    也許這一首詩,就寫盡了王朝末年,麵對異族入侵的鐵蹄,漢人那悲慘無助又奮烈的身影。

    這於謙,守候的,不就是叫這山河上的百姓,不遭受這樣的磨難嗎?

    可惜啊。

    他冤死了。

    “這樣的人,”朱元璋沉重道,“不能死啊!待他死了,看這彈幕的意思,明朝後麵,就再沒有出過這等人了,恐是那有良知的文士的心,都涼了。也許也就是後麵,會出現那24萬畝田的原因吧,真乃滿堂朱紫竟碩鼠!

    “陛下!”楊士奇按捺不住,說,“臣請陛下將那‘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公示於朝廷諸位大人,若那知行合一,是開啟理學的朝聖之路;那這句話,便是大家做官做人的引路明燈!”

    “是這個理。”朱元璋點點頭,叫來太監,伺候筆墨。

    他拿了筆,凝神靜氣,片刻,一揮而就。

    隻見一行氣勢雄渾之文字,便刀削斧刻般落在那白紙之上。

    及至落款,老朱邪念忽起。

    如此之傳世之語,雖說是那林公說的,但是,是咱老朱寫的啊,林公,可能還會寫別的話吧……雖然咱老朱明明也有頗為自得之句,比如那,“三聲喚出扶桑日,掃退殘星與曉月。”,可是,也不知為什麽呢,他們記得的都是那————雞叫—聲撅————————————————鴻叫兩聲撅兩撅。

    明明就是同一首呀!

    然而,這邪念,在老朱大腦裏起起伏伏,究竟,還是被老朱壓下去了。

    他到底,是個英雄人物啊。

    隻見,他扭曲著臉,無比心痛的,仿佛那落筆就是落刀割自己的心般,寫下了林則徐三個字。

    “拿去,著人按著刻了,便做個文聯,快去,快去,別讓咱再看了!”

    然而此刻,並沒有人意識到老朱經曆了多麽大的痛苦。

    拿了紙的太監,看這流傳千古之語,也是心潮澎湃,與有榮焉,不禁雙手將那紙張高高舉起,於是眾人的目光,便也隨之仰望上去。

    老朱眼看著,淚心淌。

    他抹了抹臉:行了,咱們來議一議,那讓成吉思汗繼承法出問題的黃教!

    “這黃教,暫時沒聽過。”朱棣說話,“但是我記得藏傳佛教的寧瑪派,喜歡戴紅色帽子,便叫紅教;噶舉派戴白色帽子,便叫白教;那黃教,莫非是未來的僧人喜歡戴黃色帽子的教派?

    重點是它的教義改變了黃金家族

    的傳承。朱桐也加入話題。

    朱棣陷入沉思:之前提起葉二女皇,曾說毛子的君權本來自宗教和宗法製。以這個觀點,我們的君權來自宗法製,蒙古人現如今也是成吉思汗宗法製。宗教介入,那就是宗教來決定君權歸屬……那些法師說誰可以當大汗,大家便相信誰是大汗。”

    朱元璋:“烏思藏的僧人咱還是知道的,他們遣使入朝,咱就比著元朝,給他們封了灌頂國師。”

    朱棣:…我依稀記得有個什麽朱古活佛)轉世的說法。

    朱元璋也記起來了:“哦!好似是的,他們靠這個來確認名分和錢財。故元時期就請求元朝給他們的轉世確認過。”

    朱棣靈機一動:“這樣的話,我們好像可以控製誰是朱古活佛)吧?”

    朱元璋:“啊?”

    朱棣:這轉世的說法,不就如小明王轉世一般,薛定諤的狠,得我們這樣的天朝上國確立名分,若是牢牢控住烏思藏與他們的朱古轉世解釋權,蒙古人又全信這朱古,蒙古人不就全聽我們了嗎?”

    朱元璋:“…”

    糟糕,這兒子是不是越來越壞了?

    他試圖分析一下其中不可行之處:你雖想著這等美事,也要叫邦蒙古人相信這黃教啊。

    朱棣笑道:那宗喀巴,既然沒有我們的支持,也叫那蒙古人信了,便說明他的教義,定是蒙古人喜歡的,待我們找到了那在我朝代出現的宗喀巴,一切不就迎刀而解了嗎?就算找不到——我們也可以讓灌頂國師們,就著蒙古人的喜好,多研究研究!

    老朱被他說服了,但表麵上,還是要嗬斥兩句:

    “怎可對佛祖不敬?”

    他嗬斥了,文臣就沒話說了。

    已經把嘴張開的楊士奇嘎了半天,默默又把嘴給閉上了。

    他看眼同僚蹇義,本來是想找點共鳴的。

    然而那蹇義,此刻竟在撚須微笑,還定定地看著燕王,仿佛已被燕王折服了一般。

    楊士奇:唉!

    至於其他皇子們,因為學識淺薄,參與不進那黃教的話題之中,便自顧自地尋找自己能夠發現的兩點,比如嘉靖那朕與將軍解

    戰袍,芙蓉帳暖度………諒……這話,說出來都感覺油了嘴,這嘉靖,不會和那陸炳,仿那漢朝董賢舊事,龍陽之好,分桃斷袖吧?噫……

    話到這裏,這次也算是聽完了。

    臣子們依然先離開了靈堂,兩位文臣的腳步,甚至有點迫不及待,他們有兩句聖人之言要出去傳播。

    老朱自己也準備走,但這時候,隻見一陣風從外頭吹來,吹得靈堂之內,灰燼紛飛。

    其中一道風,裹著那燒焦了的紙屑吹到老朱臉上。

    老朱:“咳咳!”

    他被嗆到了,不禁對朱允炆說:“孫兒啊,你燒得是不是太多了?”

    朱允炆卻還在猛搖燒紙:“好叫皇爺爺知道,之前孫兒隻是為父親燒紙,現在,孫兒也在為那於少保燒紙。這次光幕開頭說了量子力學,以孫兒的淺薄見識,隻要我們沒有親眼看見他的死亡,那麽他就是一個既死又活的狀態,那麽,隻要我們在心裏多多惱記著他,多多給他燒紙,說不定,就能夠發揮那‘觀測者效應’,將那於少保複活過來!”

    朱權欲言又止:“……”

    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吧?

    然而他還沒有將這話說回來,隻見朱元璋一時笑逐顏開:“這遇事不決,量子力學,說得還真沒錯啊!沒錯沒錯!”

    老朱甚至親自拿起了幾張草紙,投入那火堆之中:

    “於少保啊於少保,若有機會,你可別死了,還是活著吧,你死了,朕這心啊,便如被剜了一塊肉啊!”

    朱棣見老爹這樣做,也湊過來,跟著燒了紙,在心中默默感慨:

    少保啊少保,明明你是我刮出來的,若是你和我在一起,咱們便是一世君臣相得,共同留名青史啊。我也努力活久一點,也好陪你多過幾年。

    其他皇子們覺得,讓於少保好起來,對自己也沒有任何損害,於是排隊著一人一把,紛紛給於少保燒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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