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懷孕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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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七月末的某日,南下許久的韓源止終於回來了。
    他帶來消息:韓援正已經出院,一切安好。這讓陳艾蘭終於放下懸起的一顆心,晚飯特意做的炸醬麵,算是為他接風洗塵。
    由於陳愛荷還住在這裏,薑柔和沈城東也在這裏吃的晚飯。
    在吃飯之前,韓源止拿出送給他們的禮物,訕笑道:“這都是援正托我送給大家的,害,他那啥性格,你們也都知道,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哈。”
    說著,便把禮物放到桌上,各式各樣,什麽都有。在場的人看在眼裏,都沉默了。
    按理說,人在外地送的禮物應該是當地特產之類的,但韓援正不這麽想,喜歡背道而馳。
    他送給陳艾蘭一條嶄新的毛巾,卻是當年從家裏帶走的,送陳愛荷一條圍脖,款式還是男人的,夏天送毛圍脖,他也算獨一份。
    隻有薑柔的禮物還算正常,一套高中教科書,是他當年帶去鄉下的,書頁翻得很舊,裏麵記滿內容。
    “你三哥說了,人在什麽時候,都要熱愛學習,這書裏的內容他都能背下來了,所以現在把它送給你,希望你從中找到力量。”
    韓源止一五一十轉達,其實尷尬得腳趾摳地,要不是看在對方是親弟弟,他才不幹這種得罪人的事。
    陳艾蘭攥緊那條毛巾,氣得臉色脹紅,“我看他是讀書讀傻了!連春夏秋冬都不分的玩意兒,一點也不懂人情世故,難怪當地村民會看他不順眼!”
    薑柔看著桌上的書,倒是很喜歡。再過幾年會恢複高考,她可以試著考一下,萬一真考上了,對以後工作也有幫助。
    “二哥,你幫我謝謝三哥,他說的對,人要學無止境,我會好好看的。”
    在一個學渣嘴裏聽到這些話,大家皆是一愣。陳愛荷差點沒摸她額頭,看看發沒發燒
    見東西都分完了,陳艾蘭問:“城東和薑德山的呢咋沒給他們帶東西”
    韓源止撓了撓頭發,眼神沒敢往沈城東那邊瞄,“他說他沒見過城東,這禮物就不送了。至於我姨夫的,他說沒啥可送的。”
    他還不知道,陳愛荷和薑德山鬧離婚的事,陳愛荷聽了撇撇嘴,誇讚道:“不送給那老頭子就對了,還是老三慧眼識人。”
    到了上班的日子,韓源止買了一兜子水果糖,拿到食堂給大家分發,算是感謝他們這段時間的幫忙。
    但當他看見自己心愛的廚房變得如此髒亂差的時候,不僅糖沒有了,還發了好一通脾氣。
    大家嚇得如鵪鶉,沒人敢吱聲,紛紛拿起工具開始自覺自動打掃食堂。
    薑柔拿起抹布擦灰塵,還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感覺最近總是犯困。不過她把這種反應歸咎於夏天太熱了。
    這時,韓源止走過來,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問:“我發現挺長時間沒見,你好像胖了呢整個人都比以前粗了不少。”
    聽到這話,薑柔很是氣憤,“你可得了吧,自從你走後,我在這食堂就沒吃過一頓合胃口的飯菜,你的徒弟們廚藝還有待加強。”
    韓源止微微挑眉,不太相信。畢竟都是他徒弟,什麽水平,他還是清楚的。
    “中午飯我做,你看看合不合胃口,如果我做的還不行,那就是你的胃被沈城東給養刁了,可不懶我那些徒弟。”
    等到中午,薑柔吃了幾口飯菜,終於無言以對。她覺得韓源止做的和那些徒弟們沒什麽區別,一樣不合胃口。
    這才發現原來問題出在自己身上,不在別人……
    再過幾天就是韓源止結婚的日子。他和趙小璐的喜宴擺在機器廠食堂,一共四桌,請的都是親朋好友。
    婚房是在機器廠的筒子樓裏,三十多平米,足夠他們住了。
    身為婆家人和朋友,薑柔有空時就會去幫忙,這讓趙小璐感動不已,翻箱倒櫃找到一樣東西,偷偷塞給她。
    “我一共買了兩個,還是新的,這個送給你。先別打開,回家再看。”
    薑柔握著小木匣,很好奇裏麵裝的是什麽她把木匣放進挎包裏,然後幫忙鋪喜被。
    大紅色的床鋪,看起來十分喜慶。
    可能是鋪的時候太過用力,她突然感覺腰酸酸的,很不舒服,緩了好一會兒才恢複正常。
    從筒子樓裏出來,薑柔在回家之前去了一趟三進大雜院。她媽讓她取兩件衣裳,再給師嵐一些生活費。
    剛進中院,正巧碰見劉美鳳和唐策在抻漿好的被單,她隻當作沒看見,越過他們朝自家走去。
    劉美鳳卻在這時開口問:“小柔啊,我聽說你爸媽鬧離婚呢你媽這是作啥妖呢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別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
    薑柔聞聲轉過頭,目光頗冷,“您還是管好您自己吧,嘴巴這麽毒,萬一哪天唐叔受不了您,要跟您離婚怎麽辦”
    被踩到痛處,劉美鳳臉色大變,“你個小狐狸精,你說誰呢!”
    說完就要撲過來,幸好有唐策攔著,薑柔懶得理他們,徑直進了屋。
    “你攔我幹嘛我今天非撕爛她的嘴!”
    “媽,你能不能冷靜一點!是你先招惹她的。”唐策一臉無奈,心情極為煩躁。
    在不久之前的一段時間裏,他很恨母親,覺得是因為她,所以他和薑柔才不能在一起。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恨意,在這一刻又冒出頭。
    見自家兒子為欺負她的人說話,劉美鳳快被氣死了,“你有沒有良心啊,是我把你喂大的!你怎麽能胳膊肘往外拐”
    唐策不願意再聽下去,扔下床單悶聲說道:“我明天就走,看不見我,也許你能高興些。”
    一聽他要走,劉美鳳哪還顧得上吵架,立馬追過去哄人,“你不是要過幾天才走嗎這是跟我鬧脾氣呢我錯了還不行嗎”
    此時,薑柔在屋子裏翻找半天,終於找到母親說的那兩件衣服。她把衣服裝進挎包,見小木匣子靜靜躺在裏麵。
    她把它拿出來,很好奇裏麵裝的什麽於是趁著沒人,小心翼翼地打開盒蓋,隻見裏麵是塊水粉色的綢緞,摸起來滑溜溜的。
    薑柔拎起它,待看清楚後,瞬間小臉兒通紅。
    她沒想到是個粉色肚兜,胸前還繡著一朵嬌豔的牡丹花。
    這麽暴/露,她不敢穿!
    快速把它重新放回木匣中,她臉上的紅暈卻久久不散。
    時間一晃而過,到了韓源止結婚這一天。
    韓家十分熱鬧,屋子裏坐滿了人,這其中就有薑德山。在外人麵前,陳愛荷還算給他麵子,沒出聲趕人。
    應陳艾蘭的要求,薑柔把孟雯也邀請過來了,為的是給大表哥多創造一些機會。
    如今,韓元上被調回京市,回家的次數也變得多了。
    怕孟雯呆得拘謹,薑柔一直陪在她身邊。
    “對了,你上次把車鑰匙還給我大哥,他感謝你沒”
    “嗯,說了謝謝。”腦海中閃過上次的畫麵,孟雯的耳尖兒不可控製得微微發紅。
    薑柔正用餘光掃視韓元上的身影,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反應。好不容易鎖定目標人物,薑柔衝那個方向喊了句,“哥,你過來一下。”
    在眾人之中,韓元上這身綠軍裝特別顯眼。他大步走過來,在看到孟雯時,眼底有一抹光彩,轉瞬即逝。
    “叫我有事”
    “對,你幫我陪一下雯姐,我去找城東說兩句話。”
    “好,你去吧。”
    孟雯想說自己不用人陪,見韓元上已坐到身旁,便沒再說話。
    等薑柔走後,韓元上目視前方,淡淡地問:“你最近怎麽樣那人又來騷擾過你們嗎”
    孟雯搖搖頭,說自己很好。
    他們都不是活潑開朗的性格,很快,就沒什麽可聊的了,於是便安靜地坐在一起,沒再說話。
    看似不相幹的兩人,卻有著若有似無的默契。
    這一幕看在陳艾蘭眼裏,很上火。她懟了懟身旁的薑柔,小聲問:“你說你哥咋想的,旁邊坐著那麽漂亮的女人都不會說話,真是個榆木疙瘩。”
    薑柔看著他們,倒是看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在處對象之前都是這樣,你別著急,這不是著急的事。”
    陳艾蘭抿起嘴唇,心裏暗罵兒子的不開竅。
    喜宴的流程是新郎先接新娘再去食堂答謝賓客。
    韓源止從早晨睡醒就一直笑得合不攏嘴,趙小璐也跟他一樣,羞答答的,充滿甜蜜。
    吃飯時,趙潔坐到薑柔旁邊,告訴她九月一號筆試,筆試合格後五號麵試,讓她先做好心理準備。
    距離九月隻剩一個月時間,薑柔不禁有些忐忑。她雖然是個高中生,但上學那會兒,沒上過幾堂文化課,每天竟上勞動課了。
    現如今還要筆試,她打算惡補一下文化知識。
    等喜宴結束後,新郎新娘回了新房,薑柔告別趙潔,和沈城東一起騎車回家。
    想到喜宴過程中,韓元上和孟雯一直沒怎麽聊天,她想問問自家男人的看法。
    “你說,大哥和雯姐能成嗎”
    沈城東沒怎麽注意旁人,他努力回憶半天才回答:“百分之七八十。”
    聽到機率這麽高,薑柔眼前一亮,忙問:“你是不是看出什麽了快跟我說說。”
    “我隻是覺得兩個不善於言談的人,能從早晨開始到喜宴結束,都坐在一起,這其中必定有些什麽。”
    薑柔聽了,也覺得很有道理,對他更加崇拜了,“你真是太厲害了!你怎麽這麽聰明”
    聽到媳婦的讚美,沈城東的唇角不可抑製地往上揚。
    另一邊。
    陳艾蘭卻沒看出這些,還在為兒子的不主動不積極而苦惱。
    回到家,她把韓元上叫到房間,難得心平氣和地問:“你現在已經回京,不出意外,以後會在這裏娶妻生子。你對將來的生活有什麽打算。”
    見她又要操心這些,韓元上無奈輕笑,“媽,我說過,暫時不想結婚。”
    陳艾蘭剛想發火,深深吸氣又憋了回去,“那你給我講講,你和王小曼的事,你是不是忘不了她還喜歡她呢”
    王小曼是前妻,韓元上揉了揉眉心,最終決定把實情說出來,以防日後被母親無休止地問這個問題。
    “媽,其實我和王小曼是假結婚,她對我沒感情,我對她也沒感情。”
    所以,在她迅速嫁人後,他才這麽冷靜。
    “啥假結婚!”陳艾蘭一臉震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們結婚兩年,一直沒同房”
    “沒有。”
    “……”陳艾蘭氣得心髒抽疼,揚聲質問:“為啥要假結婚這種人生大事,你咋這麽草率呢”
    憶起當時的處境,韓元上露出一抹苦笑,“她父親救過我一命,臨終前希望看見我倆能結婚,於是我和她領了結婚證。後來她父親去世後,我又一直出任務,所以離婚證遲遲沒有領。”
    聽到這些解釋,陳艾蘭總算明白,為啥那女人總愛往娘家跑,連家務活都不願意做。再婚的速度比閃電還快,原來從一開始,心就不在自己兒子身上。
    “按理說,你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沒瞞我別的事吧”
    韓元上驚訝於她的洞察力,頗為心虛地搖了搖頭,“沒瞞別的事,隻有這些。”
    由於太過震驚,陳艾蘭已經沒力氣再提孟雯的事,她擺擺手,讓他先出去,感覺這一天竟是糟心事。
    隨著這場喜宴的結束,人們的生活又恢複如常。
    隻有薑德山仍舊處於水深火熱,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心中那杆秤,漸漸傾斜。
    這天終於忍不住,再去陳愛荷。
    趁著家裏沒人,他低聲下氣道:“你跟我回去吧,我都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啥了”
    薑德山不敢模棱兩可,回答得異常堅定,“你是我媳婦,小柔是親閨女,秋雨已經嫁人了,不需要我再替她操心。”
    陳愛荷瞪他一眼,把話說得很直白,“我知道你對她好,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報答大哥的恩情。但是那恩情是你欠下的,不是小柔欠下的,所以從今往後,你也別指著小柔能跟她重歸於好。”
    “我明白。”他老實站在那裏,緊繃著神經。
    想到自己住在這裏已經麻煩很長一段時間,陳愛荷拿出紙筆,讓薑德山寫下保證書,又約法三章才願意跟他回家。
    第二天,聽說母親要回家住,薑柔過來幫她收拾行李。
    陳愛荷把她拉到沒人的地方,小聲囑咐道:“如果薑秋雨再敢來招惹你,你就來告訴我,我幫你教訓她。”
    “嗯,你放心吧,我不會被她欺負的。”
    收拾好行李,薑柔把她送到門外,薑德山早早等在那裏,見到他們,忙走過來接行李。
    就在這時,院子裏有人打開藥壺蓋,瞬間,一股苦滋滋的中藥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薑柔皺起鼻子,有種惡心的感覺從胃部向上頂。
    她幹嘔兩下,什麽都沒吐出來。
    “你這是怎麽了難道吃壞東西了”
    陳愛荷哪還顧得上回家,忙扶她進屋。薑德山也嚇了一跳,放下自行車跟著進了屋。
    薑柔緩了緩,勉強扯出一抹淡笑,“我每次聞到中藥味,都會惡心,沒事的。”
    陳愛荷知道她有這毛病,趕緊給她剝了一塊大白兔奶糖,讓她含在嘴裏。
    薑德山找來扇子為他們扇風,“要不咱們還是去醫院看看吧,聽聽大夫怎麽說總這樣,胃該壞了。”
    “大夫”兩個字不知觸碰了那根神經,陳愛荷睜大雙眼,猛然想起,老中醫讓十天後複診,這都八月份了,他們還沒去!
    “小柔,你感覺好點沒如果不惡心了,咱倆現在去看大夫。”
    “”薑柔覺得自己沒啥毛病,不願意去。
    “不是看胃,是看那個老中醫。”
    兩個小時後,薑德山陪著他們來到郊區。因為是看女人方麵的病,他便坐在院子裏耐心等。
    薑柔跟在陳愛荷身邊走進屋,再次見到那位老中醫。
    老爺子看到他們現在才來,差點沒氣笑,“你們終於來了,那天讓我苦等一上午。”
    陳愛荷連忙賠不是,說家裏最近事情太多,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幸好老爺子不是那種氣性大的人,他看了一眼薑柔,讓其坐下,開始診脈。
    薑柔心情平靜,等待宣判。
    過了一會兒,老中醫微不可察地挑下眉,嘴角輕輕上揚。
    等診完脈了,捋著胡須問道:“你最近的食欲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良反應”
    還沒等薑柔開口,陳愛荷已搶先回答:“大夫,她剛剛聞到中藥味吐了,這毛病已經好幾年了,您看能不能給治好”
    “這毛病可以治,但她有孕在身,暫時不能吃藥治療。反正不是什麽大毛病,等出月子再說吧。”
    “啥意思月子您能不能再說一遍”
    怕自己聽錯了,陳愛荷支棱著耳朵,目不轉睛地看著老人。
    薑柔更是呆若木雞,不敢置信。
    畢竟在書中,她一輩子都無法生育,難道人的體質也會根據書中劇情的變化而改變嗎
    她想不通,問題出在哪裏
    等她緩過神來,又聽老人說道:“她的脈象是雙脈,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懷的是雙胎,等月份大了,你們可以去醫院做個檢查確認一下。”
    “!”接踵而來的驚喜太突然,砸得人腦袋發懵。
    待心情平複之後,薑柔最想做的是,立刻告訴沈城東這個好消息!
    從老中醫那裏出來,當薑德山得知女兒懷了雙胎時,整個人興奮不已,恨不得立刻跑去祖墳,告訴各位祖宗,他們薑家終於有後了!